第11章 逛街*墜星樓
逛街*墜星樓
于是她說這話的時候,原本最為張揚驚豔的鳳眸,如今卻緩緩垂下眼角,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狐貍,一身肅殺氣息也被收斂點一幹二淨,只剩下委屈巴巴的姿态。
寧歡意不由得笑了出來,就連傍晚延續到現在的,不知道為什麽出來的情緒也頓時煙消雲散了,她面帶羞怯:“殿下很好,小女願意嫁給殿下。”
這樣的一番話從自己嘴裏說出來,寧歡意只覺得羞愧難當,恨不得說完之後就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觀察蕭凝安的神情,她似乎比自己還要開心。
從來沒有見到蕭凝安眸子都閃爍着喜悅的情緒,寧歡意大着膽子摸上蕭凝安那披散的長發,随後又摸了摸蕭凝安的腦袋。
“快點回府休息,明日早朝不是還要很早嗎?”寧歡意記着自家爹爹每次早朝起來的時候都半死不活的,恨不得當場辭官,如今再晚些回去,估計蕭凝安也睡不多少時間。
可是蕭凝安被摸了摸腦袋,就如同被觸發了什麽機關,明明比自己大三歲的蕭凝安此刻卻扭扭捏捏的:“姑……姑娘可否賞臉,今夜墜星樓可觀賞月色星空,乃是千金難求的聖地,我帶你去可好?”
寧歡意眨眨眼睛,蕭凝安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不敢看自己,生怕寧歡意拒絕了她一般,這樣的神情寧歡意只在白府三歲的小侄子身上見到過,沒想到蕭凝安也會有這樣豐富的小情緒。
心中對攝政王本身就有的敬畏感漸漸消散,寧歡意學着當時安慰白瑩瑩小侄子的方法,拉起蕭凝安無處安放的手,将自己掌心的溫熱傳遞過去,杏眸閃爍着好奇。
“好呀~正好我還沒看過呢!”
寧歡意笑的十分溫柔與犯規,她握着蕭凝安的手,直到走出永昌侯府的時候才發現有些許不妥,她紅着臉頰松開手。
蕭凝安卻擔心道:“夜晚出來,岳父大人可會不悅?”
寧歡意搖搖頭,裴阮自今日下午便解了自己出門需要彙報的約束,如今夜晚出門只是需要多加保暖不要着涼即可。
方才青黛帶出來的披風在寧歡意看來已經很暖和了。
二人這次出來身邊都沒有帶仆從,寧歡意就在蕭凝安小心翼翼的呵護下走上了京華大街。
“沒想到京城夜景居然這麽美麗。”寧歡意十分新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因為開放的民風和朝代,夜晚并不閉市,甚至更加繁華,許多香氣四溢的小吃将整條街貫穿開來,更是有數不盡的燈火燃氣,橫穿整個京城的城中河上不論是什麽日子都會飄起荷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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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荷花燈随着初夏的微風漸漸飄出城外,帶着少女的心事送往天邊,寧歡意搓搓有些冷的手,但是眸子裏全是新奇愉悅。
蕭凝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寧歡意身上,見她搓搓手掌,便立即将自己溫熱的手包裹住寧歡意的小手,纖長的手指可以包過來寧歡意那握成拳頭的小手。
倒是極為可愛合适。
寧歡意察覺到了這一動作,臉頰的微紅從未散去過,看着那些吃食卻是點點暖意浮上心頭。
蕭凝安并沒有很着急的帶着寧歡意去往追星樓,而是緩慢的與她踱步而行,京城夜市繁華熱鬧,不一會蕭凝安的另一只手就拎了很多東西,可即便是這樣也仍舊要騰出一只手來握住寧歡意。
寧歡意走了一會覺着這樣不妥,想要幫蕭凝安拎些什麽,誰料她卻只是遞過來一串糖葫蘆:“歡歡拿着這個好不好?把它吃掉,就算是幫我好大忙了。”
蕭凝安從來不在寧歡意面前用“本王”這樣的詞彙,同時也讓寧歡意不要稱她殿下,二人就如同平常夫妻一般散着步,旁邊那些成雙入對的人瞧得出來她們很登對,不由得拱手恭喜。
寧歡意壓根不知道,原來自法令頒布這些年,雖然沒有多少人真的同性成婚,但是卻很包容。
寧歡意低下頭來,笑容淺淺,很明顯心情不錯,路過一處皮影戲法的地方,便挪不動腳步。
蕭凝安知道小姑娘很少有機會可以晚上出來走走,于是便遂了寧歡意的願,讓她坐在最佳位置看皮影戲,自己則在一旁看着的寧歡意側臉,給她扒着糖炒栗子的皮。
寧歡意用完晚上的藥之後,本來嘴裏就是苦苦的,方才吃過糖葫蘆之後算是開胃,此刻又有些餓了,當她将腦袋轉向蕭凝安的時候,蕭凝安恰好遞上來幾個圓圓滾滾很是可愛的糖炒栗子,只看其色澤就讓人心生歡喜。
“好甜……”寧歡意咬了一口,栗子的清香和甜味瞬間在口中彌漫開來,她不由得看向蕭凝安,只覺得這樣體貼的人怕是很少見,于是很誠懇的道:“謝謝你……”
蕭凝安不善言辭,只是點了點頭,手裏的動作不停,最後整個糖炒栗子的紙袋當中已經都是扒好了的圓滾滾模樣,她那方手帕上卻都是扒下來的殼。
寧歡意看着蕭凝安的纖纖玉手卻任勞任怨的幫自己扒這些,想起眼前這人的尊貴身份,便有些難為情。
“你這帕子給我,我來洗幹淨。”寧歡意看着那不大不小的帕子,這次真的下定決心自己去洗幹淨然後歸還于蕭凝安,蕭凝安讓皮影戲的小二将殼扔掉之後,拿着帕子蹙眉:“可這幾日我剛剛返京,朝中忙碌,怕沒空再來永昌侯府……”
蕭凝安是真的很愁,可能一連幾天都沒法看見自己這未過門的小娘子了,但寧歡意卻不在乎,她傾身幫蕭凝安撫平裙擺,又扶了扶蕭凝安滿頭青絲上的白玉簪子,笑的溫婉:“我給你洗好送過去可好?”
“若……若是不願意就算了!”寧歡意生怕蕭凝安不回應自己,連忙又補上這一句,誰料蕭凝安笑起來更加犯規,那鳳眸帶着濃烈的喜悅,紅唇微啓:“那便多謝準攝政王妃對本王的照拂了。”
寧歡意透過昏黃的街燈看着這樣的蕭凝安,只覺得心裏某處地方似乎塌陷下去,無盡沉淪。
二人又漫步到了墜星樓,樓下邊能見到不少的人擠來擠去,蕭凝安皺皺眉頭,擔心寧歡意不願意擠在這樣的地方,誰料寧歡意卻很是新奇的提起裙擺向前緩緩走去。
單薄的背影留給了蕭凝安,蕭凝安生怕人多把寧歡意擠到,連忙跟了上去,伸出手來拂開那些人,硬生生的為寧歡意開辟了一個道路。
墜星樓處地城中河的正前方,也正是因為前朝女帝得知天相十分千變萬化,而近幾年朝代都是最為鼎盛的時期,國庫充盈,便修建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墜星樓,不僅窺測天象的大臣平時會在最頂層觀望,每逢夜晚便可以開放,向全城的百姓免費進入其中觀賞。
也正是因為這一政策,夜間方式變得更加熱鬧起來,當今在位的皇帝樂見其成,所以并沒有改變規則,幾乎是夜夜都有人來觀賞,幾乎成了京城老百姓們飯後必來的一個地方。
寧歡意卻沒有來過這裏,因為從前身子實在病弱,像這種人擠人的地方。裴阮和寧元勳哪裏敢舍得讓寧歡意出來,從小到大唯一幾次出門,要麽就是去寺廟祈福,要麽就是進宮赴宴。
終于随着寧歡意及笄,這病症也變得不是那麽可怕,再加上雲游四方的太醫院院首終于回來述職,将上好的藥材全都砸到寧歡意身上,這才能夠保持如今的身子。
寧歡意對于整個京城的模樣都是十分新奇的,雖然知道哪些地方有什麽可都沒有親自出來看過,也正是因此,許多京城中的姑娘們也和她沒有太多的話題可聊。
往往人們說起永昌侯府的寧歡意,也只會想到那是一個十足十的美人,其餘的卻一概也不知。
寧歡意杏眸映照出來的都是整個京城長街的點點燈火,而擡起頭來,天上也有集市,寧歡意每邁步往上走一層,就能夠領會到不同高度的樂趣與美麗。
“這樣好的地方,我居然是第一次才來。”寧歡意并不恐高,但還是小心翼翼的拽着蕭凝安的衣角,雖然方才在觀看皮影戲的那裏,二人的舉止已經算得上是很親密了,可寧歡意每每看到蕭凝安那不動聲色的眸子,就如同一潭死水一般,寧歡意就害怕。
想起之前關于攝政王許多傳言,再看看還願意給自己扒栗子的人,不能用傳言去認識一個人,但寧歡意也無法做到全身心的信任蕭凝安。
蕭凝安看到了小人兒臉上不同于方才的親昵,倒是也沒覺得多麽失落,原本就是慢慢來的事情,蕭凝安沒指望寧歡意有多喜歡自己,只要能夠護她即可。
“我會替你養好身子,等你身子好了,我還帶你出京城玩兒,如何?”蕭凝安說話的時候不愛笑,但是那一身黑色長袍并沒有隐匿在黑暗當中,反而墜星樓裏并不是很規則的燭光燈影投射在二人的衣裳裙袂之間,長發随着夏日晚風交纏在一起,寧歡意臉頰微微紅了,但是想到日後或許可以出京城玩兒,那張帶着紅霞的臉蛋,頓時也浮現出期待的神色。
寧歡意轉過身去一邊走一邊感慨:“沒想到……我這輩子還有機會可以出京城呢。這會兒我可記住了,日後你不準不做數。”
寧歡意只是簡單說說,其實成婚之後也還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蕭凝安既然決定回京城了,那肯定是要在京城長久的發展,勢力上面就一定要紮根,怎麽可能會陪着自己出去游玩呢?
蕭凝安卻暗暗把這個承諾記在心中。
夜色漸漸濃了,墜星樓下面的集市上有許多小攤販也都推着車回去了,寧歡意終于收起了好奇,也乖乖巧巧的轉身跟着蕭凝安往下走。
此刻墜星樓裏還有那麽35成群的人,只是不如同來的時候那麽擠了,寧歡意注意到有三個玄色衣袍的男子自進來的時候就一直跟着自己和蕭凝安身後,原本沒有當回事,可是現在人少了,他們三個就越來越可疑。
“殿下……咱們後面這三個人為何一路跟着我們許久了?”寧歡意拽拽蕭凝安的袖子,動作不敢太大,下樓的時候緩緩靠近蕭凝安,小聲的把自己這一發現說了出來。
蕭凝安也覺得有問題,她是最敏銳的一個,長發被挽到耳鬓間,鳳眸向後瞥了一眼,就能夠很快的判斷出來,跟着自己的這三個人根本就沒有打鬥的經驗,雖然是三個男子,可是卻連老繭都沒有,恐怕也就是哪個府上的家丁裝出來的。
“未來王妃可能被人惦記上了。”蕭凝安勾唇,修長的胳膊攬住寧歡意的腰肢,帶着女子的清香湊近寧歡意。
寧歡意不知道為什麽,原本連握上手都會有些手足無措的蕭凝安,如今卻突然大着膽子靠近自己。
就連溫熱的氣息都可以感受得到,寧歡意臉頰紅紅的,知道那三個可疑的人走了過去,蕭凝安這才恢複成往常的模樣,甚至還有些愧疚:“抱歉,剛才那樣的舉動是想讓他們抓緊離開。”
其實還有就是要讓三個可疑的人坐在前面,才能夠更多的觀察到三個人身上有什麽可疑的東西,最好是能夠彰顯身份的。
寧歡意愣了愣,沒有想到剛剛那樣近距離的接觸竟然轉瞬即逝,但是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寧歡意又瞬間唾棄自己。
還沒嫁過去呢,就這麽想和蕭凝安靠近,實在是太掉價了。
于是寧歡意連忙擺手:“無礙,如今現在也不早了,你先送我回府可以嗎?”
寧歡意生怕蕭凝安出了墜星樓就丢下自己不管,出來玩這麽一次,還碰見三個可疑的人,實在是大大增加了回府時候路上的安全與否。
寧歡意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實在是太害怕了,蕭凝安更是很自然的點點頭,嗓音細膩動聽,但是卻還是染上了蕭凝安獨有的清冷之感:“送未來王妃回府,乃是我應該做的。”
蕭凝安纖細的腰肢,就這麽擋在前面,寧歡意拽着她的衣角緩步向前,居然很想像白瑩瑩那小侄子拽着朋友衣角玩的游戲。
寧歡意感覺蕭凝安就好像把自己當成了小孩子一般,不由得哼哼幾聲,雙手叉腰走到蕭凝安的面前,那種被永昌侯府教生慣養,多年養出來的撒嬌氣對着她道:“我要和你并肩走!才不要當一直被你保護的小雞崽。”
蕭凝安眸光閃爍,鳳眸竟然很少見的染上了氤氲霧色,并肩走……蕭凝安覺得自己自從在戰場殺敵之後,對于很多情緒的捕捉就變得不是那麽的豐富,甚至自己一整天臉上也沒有別的神情,但是直到回京之後确定要與寧歡意提親,再到與寧歡意“重逢”的這段時間裏。
自己內心湧出來的情緒,竟是這一年都無法比拟的。
況且會很在意寧歡意說的每一句話,并肩行……或許只是寧歡意心血來潮說的幾個字,可是卻讓蕭凝安平生頭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身旁有人也有了底氣。
成為攝政王之後的她蕭凝安何曾怕過誰,在沙場之上斬下敵人首級的時候也是眼睛都不眨。
此刻卻能更多的感知到身邊這病弱美人的情緒,蕭凝安只感覺自己要成了糙漢子,卻獨獨對這樣的女子心動。
就好像是一件易碎的工藝品,捧在手心裏都害怕碎了,可偏偏她并不安靜,更揣了些小女兒家的嬌氣,蕭凝安看了寧歡意許久,直到寧歡意都走到前面去了,這才回過神來。
“好,并肩行。”
*
次日一早,寧歡意又是起了個大早,這次就連青黛也沒想到,按理來說昨天晚上玩的那麽晚,照自家小姐的性子,要麽就是推遲了這次的宴會,要麽就要賴床一會兒,沒想到會起的這麽早。
“姑娘,昨晚您什麽時候回來,夫人和老爺才什麽時候歇息,下次可不能出去這麽長時間了……”青黛一邊給寧歡意挽着頭發,一邊嘟嘟囔囔的說着這些,寧歡意盯着銅鏡裏自己嬌俏的容顏,再看看杏眸下淡淡的黑眼圈。
又抓起胭脂水粉往黑眼圈上遮一遮,随後才滿意的笑起來,剛才喝過濃苦的藥,如今舒展開笑顏才是那麽的明媚。
青黛想說的話全都咽了下去,只是老老實實的為寧歡意挑選着衣裳和發飾,作為永昌侯府唯一的小姐,七天之內首飾和衣裳是絕對不可以重樣的,即便是之前不怎麽出門,也絕對不可能重樣,這是永昌侯府不成文的規定。
今日的寧歡意着一身煙粉色的百褶如意月裙,青黛又從櫃子裏翻找出來一件頂頂好的料子制成的藕絲琵琶衿上裳,與寧歡意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氣質更是搭配。
青黛不僅手巧,而且更能夠知道如何搭配衣裳,寧歡意很是欣賞她的審美,這才自己懶的時候都讓青黛挑選出來衣裳。
今日這樣的宴會,雖說是很重要,但是寧歡意卻不想去見這些某些不知廉恥的人,既然不得不去的話,那就敷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