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番外:BE線(上)
番外:BE線(上)
自從那日失憶後我第一次見到太宰時,他身上似乎沒有了一絲生氣,繼位後更是像一只被首領室囚禁的籠中之鳥,一枝即将枯萎的山茶花。森先生曾經說過,首領是整個組織的奴隸。一點也不錯。
我的記憶缺失了大部分,丢掉了所謂的日常生活還有他們口中的關于友情的記憶。不過這些記憶對于一個黑手黨來說無礙生存。我知道太宰插手了,卻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我的失憶不過是從前那個我的一次規避自己失憶疾病的實驗而已,他對此做了非常周全的計劃,只要完成就可以了。但是,我卻失敗了,因為我的無能。
或許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太宰是一個惡魔,一個弑師篡位的趕走了三代元老紅葉姐的惡魔。我怎麽會把這樣一個魔鬼認作自己的弟弟?如果他是我的弟弟,怎麽會阻止我恢複記憶?
我想不通。
聽我的搭檔醫生說,我從前非常在意他,中也對我的評價是離開主人就無法呼吸的槲寄生,他倆還說我經常和太宰翹班,只是現在太宰別說翹班了,甚至沒見他出過首領室。傳言說是太宰再也無法忍受我,才抹去了我的記憶……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
我想得太過于入神,直接推開了首領室大門,忘了進門前需要敲門請示的程序。
首領室一片黑暗,充滿了死亡的氣息,黑暗的天花板、牆壁、書櫃、幕牆、桌椅、地板。那扇通了電便可以變成透明的鋼化玻璃幕牆從未連通過電源。整個首領室只有那實木的辦公桌上的臺燈那一點點暗淡的光源,十分不利于人的心理健康。首領,也就是太宰,卻與這黑暗完美融合,他就是黑暗本身,在這間首領室中做為Port Mafia的大腦不眠不休地運轉了整整四年。
“喂!槲寄生,給我敲門啊!這可是首領室!!”
中也站在太宰身後對我怒吼着。
他早就是最高幹部了,穩坐Port Mafia第二把交椅,首領知道的他全部都知道,首領有的權力他幾乎都有,但為了保護首領的命令,他24小時一刻不離得呆在太宰身邊,已經到了上廁所都要跟着的地步,他怎麽好意思罵我槲寄生?
我無視了這個暴躁的橘毛吉娃娃。
“首領,我來進行每日的身體檢查。”
“嘛,中也,那是累诶,忘了就忘了,”太宰制止了中也對我進一步的教育,“其實我每一天都期待着累能像森先生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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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看着我的表情,好像一個期待着禮物的孩子。
我打開急診箱,拿出聽診器,開始對付這個唯一難以使用異能治愈的麻煩患者。我研究過,唯一能用異能救他的時機在他心髒停止跳動到腦死亡之間的這5秒,而我已經足夠的快,5秒足夠了,無論多麽嚴重的傷,5秒足夠了。他瘦削的過分,一年改好幾次尺碼,全是往瘦了改。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瘦弱的肩膀,纖細脆弱的手指,讓我每每見了都忍不住下樓檢查一番Port Mafia食堂的夥食。就是這樣一具瘦削的身體,一手創造了足以以一言左右這個國家命運的帝國,讓這個曾經僅僅盤踞在橫濱的地區勢力,變成了有資格在全球這個風雲變幻的戰場中占據一席之地的強大組織。
“四年裏你的睡眠加起來都沒有超過十分鐘吧,不需要我學森先生,你很快就會離開了。”
太宰聽見我這樣的可以說詛咒的話卻在悲傷中流露出了一絲堪稱輕松的神色,不,是期頤,是解脫,是,是……
我,我是不是做了什麽錯事?
我的內心慌張地手足無措,我想說點什麽,可是嘴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好想問,好想問他,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我……”
中也扯過我的領子,将我一把扯過去,“喂,槲寄生,給我适可而止。太宰只能死在我手裏。”
難為他比我矮了那麽多,難為我的頭居然要低下那麽多。
“我只是闡述了一個醫生診斷出的事實。”
“忘得這麽徹底嗎?真是垃圾啊。”
中也把我扔開,好像扔開一塊變質的面包。我更加無措了,但臉上還倔強地維持着這麽多年Mafia生涯練成的素養。
我失去記憶的第一時間就尋着自己的暗號密碼找到了備份回憶的照片和日記,可惜的是,寥寥無幾。我試圖找回記憶,甚至不惜鬧得整片大洋地區都不得安寧,但是依舊沒有找到。我在殘留的線索中發現了兩張照片,一張裏面有着我們三個人,中也和太宰在打架,準确來說是太宰在挨中也的打,我拿着應該是拿着拍立得之類的東西笑着自拍了三個人。另一張是旗會的合影,中也被我們按在畫面中間,我站在醫生的旁邊,我們非常親近。
但是,這些并不足以代替回憶。我只是知道了事實,卻無法找到丢失的感情,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我根據人格分析模仿得再怎麽像也不是那個人了。我的靈魂丢失了,剩下的部分只有瘋狂和血腥,只能支撐着Mafia和醫生的職業。一天又一天,面對着這個陌生的世界和雙方都感到陌生的朋友。他們總是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為我還是原來那個人,但我不是,我不是!我一點也不是他,不是!為什麽還要擺出那副樣子來?為什麽,為什麽不讨厭我?為什麽不恨我?
“首領,你今日除了睡眠不足以及營養不良外沒有什麽大礙。”
太宰像終于履行完了公事,松了一口氣,恢複了原有的眉間暗藏悲傷的樣子,好像他如果有什麽大礙我就會把他怎麽樣似的。他就算死在我面前……
“首領,我應召前來。”
門外傳來一個年輕人的報道聲。這才是進首領室的正常流程。
一個白發少年走了進來,他穿着黑色的絨領大衣,又厚又蓬松的絨毛領子可能是為了遮掩他脖子上為了抑制自身異能戴着的布滿尖刺的項圈,金紫色的眼睛分外無情。
白色死神,中島敦。
這個外號并不是敵人送給他的,而是自己人取的,據說他不知道何為恐懼,在任務中是一位令自己人都害怕的存在。但是他好像不願意見到我?
敦已經很有禮貌地行了半跪的騎士禮,但中也依舊不滿意。
“太傲慢了,游擊隊長,這是在首領面前,收斂點。”
“好了中也,”太宰熟練的幫其他下屬打圓場,“歡迎回來,敦。”
敦磕磕巴巴地說:“非常……感謝您,太宰先生。”
“給我叫首領啊,想被殺掉嗎,小鬼!”
“好啦好啦,中也,比起這個,我想和敦單獨待一會。中也和累都稍微出去一下吧。”
我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想要反對。
這句話就像點燃了中也牌炸藥桶。
“什麽?!不可能。他既不是秘書處也不是幹部,能讓他進來見你就已經是破例了。絕對不可能。”
太宰解釋着,“但敦是我信任的下屬嘛。”
“又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沒用的下屬被控制了在首領室暗殺你,絕對,不可能。怎麽可能允許你們兩個單獨談話?”
說得好。有的時候中也真的說得很好。尤其是在前兩天我才處決了一個被控制着暗殺太宰的人的時候。這四年來想要刺殺太宰的人和組織如過江之鯉,1460天,刺殺案件有1943起。
太宰伸出食指豎在中也的嘴唇前,“允許?這不是在請求你允許哦中也,是首領的命令。”
中也是絕對不可能違背首領的命令的,即使傳言說太宰殺了森先生篡位。我感到了中也的憤怒,不是被反駁的憤怒,他也被這樣的無力和無措包圍着,不知道該怎麽辦,不知道為什麽,所以憤怒。
中也嘁了一聲,氣憤地離開了太宰身邊,路過敦時還不忘停下來威脅,“首領要是死了的話,饒不了你,小鬼。他只能死在我手裏。”
中也,這怎麽會威脅到人啊,應該這樣說才對。
我跟着中也離去的步伐,同樣路過了敦,我用着冰冷的聲音,說着殘忍的話。
“如果首領有一絲閃失,我會在你面前處決曾經的背叛者,三十五人斬泉鏡花小姐。”
敦的瞳孔猛縮,慌張地看向我。我看到了他的恐懼。
“元,元幹部。”
我沒有理會,走到了首領室門外,為他們關上了漆黑的大門。
中也深吸了幾口氣,平息了怒火。
“累,去喝酒吧?”
我盯着漆黑大門底下不存在的縫隙,仿佛能盯出一朵花來,全身的力氣都被留在了這扇地獄之門的後面,“我是不是變了很多。”
“變了,也沒變。走吧,我的時間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