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飛機
第44章 飛機
“第三十二起案件:死者方駕, 于今日上午九點被害。據附近路人所言,死者與其女友在商業街游玩,經過紅綠燈時被來自後方的神秘青年襲擊。死因心髒破裂, 當場死亡。”
“兇手為人類男性, 戴鴨舌帽, 深褐色夾克, 年齡二十四到三十之間, 身高一米八至一米八三, 微跛腳,根據監控追蹤路線,兇手實施犯罪後直接前往十幾米外的中心廣場, 然後……”
祁韓坐在路邊的道牙上抽煙,飄起的煙遮住了眼中的情緒,語氣帶着沉重而複雜的意味,“然後直接把自己淹死在廣場的噴水池裏。”
在旁邊彙報并記錄的警員失了語。在他們背後正是第三十二起案件現場, 十幾個警察尋找指紋, 拍照,詢問周圍街道的居民和行人,或者去調監控錄像,看起來大家都忙忙碌碌, 但每個人都知道無論他們再努力再仔細, 最後也會無疾而終。
因為這起案件和前面的三十一起一樣,死者過往經歷不幹淨, 檔案顯示中學時期有霸淩、搶劫、盜竊等案底, 受害者多達數十人, 而兇手最後死于自殺,潛在詞就是把這算作一場複仇, 曾經的受害者心生仇恨光天化日報仇,最後殺了人又感到恐懼與後悔選擇自盡。
這種解釋說的通,甚至以局裏平日的習慣,也該用這種理由對外解釋,雖然敷衍了點,但兇手都死了,沒人還想着耗時耗力再繼續調查。
只是這一次……
局裏沒人再說出“要不算了吧”這種話。
足足三十多起案件,死了三十二個人,甚至還有十八個兇手死于自殺!
平均下來每一個兇手會在實施兩次犯罪後自盡!
無論明面上再怎麽像“受害者報仇”,都無法掩蓋這是一場“由妖怪操控人類進行謀殺犯罪”的事實。
真正的幕後兇手把警方的裏子面子都丢了個幹淨,還狠狠踩了幾腳,就算平日再吊兒郎當渾水摸魚,也受不了這股氣。
在越來越大的社會壓力下,局裏首次設了專案組,祁□□是負責這次追兇的隊長。
與白銀之庭合作摧毀那人類與妖怪共謀的犯罪組織。
警方負責楓鴿區的案件并查出該組織的人類成員,而白銀之庭前往混亂帶尋找該組織本部并徹底搗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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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煙快要燃盡,祁韓發了會兒呆,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忍不住自言自語。
“我們先前一直以為兇手是根據曾犯下的罪行挑選謀殺目标,但其中大部分連警方都沒找到定罪證據,他們怎麽就敢确定那人犯過事?就不怕殺了無辜的人?”
旁邊的小警員插嘴:“他們是犯罪組織,也不一定要有定罪證據才能動手。”
“是的。”
祁韓咬着煙,喃喃道:“所以是我們下意識把警察的辦案經驗塞到了犯罪者身上。我們的順序搞反了。兇手先找的不是謀殺目标,而是曾經遭受過侵害的受害者!而這也可以說明為什麽兇手挑選的多數都是一些躲過法律懲罰隐藏在人群中看似無辜的人,而不是那些在監獄裏罪惡滔天的罪犯!”
“他們不需要證據,他們只是在複仇,幫處于痛苦與絕望中的受害者向那些活在陽光下的侵害者複仇!”
“這同樣符合了紫色幽靈所說的[消除罪孽],相對于單純殺死惡人來說,為受害者複仇更能滿足他們的扭曲正義觀——我簡直不想說那是[正義]。”
說着,祁韓的眼睛越來越亮,腦子裏的那條漆黑的路似乎出現一絲亮光。
“當然,尋找這些受害者也不容易。但現實中,在找不到證據無法将惡人定罪的情況下,多數受害者會利用網絡對警方施壓或者尋找正義,不過網上發生的事太多太雜,他們遭受的經歷能被廣泛關注的可能性很低,可如果有心之人特意去查找的話,能十分輕松地找到受害者或是家屬在網上公布的那些經歷和信息!”
小警員:“但也有些受害者或者加害者已經死亡,有些最後被警方抓捕送入監獄,還有些……總之,從衆多信息中挑選目标也是一件大工程吧?”
祁韓:“所以那個犯罪組織中除了負責操控黑戶謀殺的紫色幽靈,還有擁有高超網絡技術挑選目标的……黑客。”
小警員嘶了一聲,“那他能不能黑進警局內網?”
祁韓不說話了,指間的煙頭火星明明滅滅,手指內側的皮膚已經感到被火灼燒的痛感,但他卻自虐般放任煙頭火星越燃越靠近底端。
他想,這個社會早已經失去平衡,無論人類還是妖怪那邊的犯罪都層出不窮,怎麽抓也抓不盡,就算抓到犯罪者也還有上面那些大人物的包庇敷衍,從根就是爛的,根本救不了。
只有在這個時候,祁韓才會覺得白銀之庭從某種方面來說還挺不錯,和被財閥與議會操控的調查廳不同,白銀之庭是能與那兩大勢力抗衡的第三方勢力,是壓在那些犯罪組織頭頂上最強硬最恐怖的刀刃。正也因此,深感權力被壓制的議會和財閥才會聯合發布法律,将白銀之庭的執法範圍約束在妖怪群體中,禁止幹涉人類活動。
事實上,白銀之庭的存在勉強維持住了這個社會的穩定和諧。
畢竟就算是人類犯罪組織,只要其中混進一個妖怪成員,無論是真是假,白銀之庭都有借口出動執法隊進行摧毀。
明面上的不幹涉人類活動,只是為了降低議會和財閥的忌憚。
所以才說從根就爛了。
祁韓想到這,深深LJ吸口煙,燙到手指後慌忙把煙扔地上踩滅,這時褲袋發出震動,有人打來電話。
他一看號碼,眉頭挑起,接通說道:“喂,這裏是祁韓,有事嗎?沒事我挂了。”
他還記得上次與好友通電話時被對方單方面挂斷電話的仇。
對面似乎有些尴尬,叽裏咕嚕把打電話來的原因說了一下。
于是本以為是有什麽大事祁韓聽完後,恢複冷靜,漫不經心道:“你上司的弟弟?行,我保證讓他怎麽來的,怎麽回去,不掉一根頭發。對了,你來不來?”
收到“還不确定”的回答後,祁韓有些失望地啧了一聲,随意又聊了幾句,然後又是被對面挂斷電話。
“啧,執法官啊……”
男人仰頭看向天空,好久沒休息的眼睛有些酸澀,控制不住地閉眼,深深吐出一口氣。
只有白銀之庭,是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和意外。
*
楓鴿區,混亂帶,“天上堂”賭場。
“三天?時間可能有些緊迫。”
柏宜斯·布盧默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目光定定看向又一次突然出現的金瞳貓妖少年。
“是有什麽事要發生嗎?”他敏銳地察覺到異樣。
風遙不冷不淡地反問:“奈澤組被你掌控,東鴉少主也已被我們控制,在這個條件下如果還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控制整個混亂帶,就是你的問題了。”
柏宜斯·布盧默明白對方不會回答,于是順勢接話:“說起來,在混亂帶多數組織的眼中,你們的行動似乎仍代表東鴉少主的主意,也就是說無論我們如何對那三個組織出手,在衆人眼中,這都只是東鴉組內部的矛盾,是一場內讧。”
“所以注意到這場自家人引發的混亂,處于混亂帶的那兩位東鴉負責人會去聯系東鴉組首領,在他們嘗試聯系東鴉少主卻始終失敗後,會産生兩個反應。一是認為少主在生氣,決意要奪取混亂帶。二是少主被挾持綁架神秘失蹤。但是後者的可能性遠比第一條要低,因為身邊有衆多保镖還擁有預言天賦的東鴉組少主,怎麽可能會輕而易舉地被綁架,甚至發不出一絲求救信號。所以只能偏向第一種可能性。不過即便如此,東鴉少主失蹤的消息也遲早會被發現,而我們就是要趁這段時間,在所有人還在遲疑與糾結的時間裏,以最快的速度奪下整個混亂帶!”
越是思考,柏宜斯·布盧默越是興奮,此時他的腦海中冒出無數種方案,一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就仿佛血液在燃燒。
風遙卻依舊冷靜,“隔壁賭場,黑狼組的首領是S級,你要怎麽解決他?”
柏宜斯·布盧默:“都說最了解一個人的是他的敵人。那位白虎首領有三大弱點。第一過于重情義,易被小人暗算。第二精神阈值很低,容易陷入混亂,只有他的副手能安撫。第三……”說到這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那家夥是個蠢的,認賊作父,我以前有過招攬他的念頭,所以深度調查研究過。只要把證據往他眼前一扔,但凡他信了半分,我都有把握趁他遲疑之時,吞下黑狼組。”
風遙啪啪啪鼓掌,“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對了,今天傍晚左右應該會有兩位A級的妖怪來找你,他們是操偶師的下屬,應該能幫你點什麽。”
“感之不盡。”
柏宜斯·布盧默的微笑像是一張假面牢牢固定在他臉上。
……
楚意坐上了白銀之庭的小型飛機,機艙裏人不多,布置也很冷清,乍一看沒什麽人氣。
“有武器就行,和市面上的那些飛機不太一樣,這架是戰鬥機,具備空中作戰的能力,只是順便帶我們一程而已。”
登上飛機後,季燼南按住楚意讓他坐在自己身邊,閉上眼睛開始休息,旁邊因興奮而坐不住的少年在他耳邊滔滔不絕,看樣子如果不是季燼南按着他,不然就要竄出去到處亂逛亂摸。
看着半跪在地上伸手往座椅下邊摸索尋找充電口的弟弟,季燼南閉了閉眼,假裝什麽也沒看見。
“哇哦,季燼南你來的也太早了吧?”
一個聲音從機艙口傳來,後腦紮着短馬尾的男人踩着輕快的腳步往季燼南的方向靠近,“話說你這家夥都不和我們一起過來,太不合群了!我作為前輩得好好說你一下……卧/槽!這小鬼誰啊?”
“我弟弟。”季燼南說。
祝宇洲深吸口氣,看向坐在毛毯上一臉好奇望來的楚意,手指顫顫抖抖,“季、季燼南,梅納斯大人說過不能帶家屬登這架飛機吧?!”
楚意面色微沉。
“——所以到了楓鴿區記得請我們搓一頓啊!”
臉色變化飛快的祝宇洲飛奔上來一把抱住楚意,瘋狂揉搓少年的腦袋,“我的天!終于看到這混蛋的弟弟了,超出預料的乖巧帥氣啊。你好你好,我叫祝宇洲,是你哥的前輩,也喊我哥就行。”
祝宇洲,從小到大都是孩子王,對于別人家的孩子有種天然好感,渾身都有種要當老大的責任感。
楚意的目光從祝宇洲的臉上落在他身後的那把鎖鏈型武器上,乖巧地應聲,“祝哥你好,我是楚意。”
季燼南掀了掀眼皮,涼嗖嗖地對着祝宇洲冷呵一聲。
祝宇洲也不管,轉身指了指後邊慢悠悠走進機艙還在打電話的成熟/女性,幫楚意介紹,“這位年輕漂亮聰明絕頂的女子叫夏若煙,喊她夏姐就行。”
楚意乖乖叫了人。
夏若煙滿臉不耐煩地挂斷電話,聽見聲音後把目光投向楚意的方向,挑了挑眉,頗感興趣地在少年與季燼南之間來回對比,應了一聲,“乖,回頭給你禮物。”
祝宇洲又把目光落回楚意身上,興致勃勃地發問:“哎哎,小意兒,你現在還在讀書嘛?在哪讀的?有沒有談過戀愛?以後想做什麽?要不要來白銀之庭啊,工資高待遇好還有我們這些哥哥姐姐照看……”
楚意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有些招架不住地看向季燼南尋求幫助,結果男人早就閉上了眼,仿佛已經睡着。
楚意:“……”
他聽着旁邊絮絮叨叨的聲音,大腦開始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