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冬日天亮的遲,灰蒙蒙夾霜的冷風之中,亮着一盞盞油燭光。
一大早村裏便忙活着把糧食裝車送到村主道上,待着天微有些亮光的時候,村道上已經停了七八個糧車。
此次村裏上繳的糧食足有一兩百石,待着需要上納的糧食都裝齊時,村裏的漢子都起了汗。
往年上十個糧産四五人送城,今年人手直接翻了兩倍有多。
村戶都曉得外頭的風聲,糧食若是遺失,擔責的不止是裏正,農戶也要跟着遭殃。
紀揚宗一聲召集,壯力也都自覺都來護送糧食。
幹道上送糧的,來幫忙的,團了一大堆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在凄寒的冬晨裏還格外的熱鬧。
“差不多了,上路吧!”
紀揚宗查點糧食車輛無誤後,吆喝了一聲,從車隊尾繞上前上了為首的板車,由他開路。
村裏的漢子依次也在紀揚宗的號令下上了車,隊伍便開始慢慢往前挪動,霍戍翻身上了馬。
他走在隊伍最尾端殿後。
村民裏的老弱婦孺冒着冬寒,都在村道上目送着糧車遠去。
一年裏夙興夜寐的近半糧食也都在這兒了,不敢出一點岔子。
桃榆緊趕慢趕的逆風跑來時,還是晚了一步,車隊都已經走遠了,獨只瞧見硬挺的背影護送這糧隊前去。
大黑駒甩動尾巴在晨霧裏劃過一條弧度,外頭的匪亂雖叫人心不安,但今年有霍戍相送,卻也叫人沒來由的多了幾分安心。
桃榆看着遠去的背影,他搓了搓僵冷的手,輕嘆了口氣,立時也變成了白霧。
他眼巴巴兒的看着消失在視野之中的車隊,虧得他今兒天沒亮咬着牙從床上爬起來。
也是怪昨兒夜裏睡得晚了,外頭又是風聲又是狗叫的,吵得他心裏煩悶睡不着。
糧車隊伍出村以後,道上又恢複了嘈雜熱鬧。
“今年糧食交的晚噢,瞧這天冷的,趁着今兒沒下雨可得去拾些柴火回來,冬臘月裏全然是斷不得火。”
婦人揣着手,說談着些閑話。
“诶,話說尤家那個咋樣啦?”
“誰曉得,終日見不着人。倒是那潑婦還不信邪的天天去尋大夫來瞧,一個個都搖着頭走。”
“咋不尋黃大夫去給他瞧瞧,興許還有得治。”
“他們家喪盡天良,還有臉去求黃大夫啊。”
“再不濟人家還是個舉人老爺,日子照樣好着咧。不說他們家也罷,大好的日子晦氣。”
桃榆聽着村民在議論尤家,沒怎麽支着耳朵聽,左右是尤淩霄殘廢了的事情,新的也說不出什麽花樣來。
再者他也不想曉得他們家的事兒。
今兒實在冷得很,坳子裏的白菜都糊上了一層薄霜,而下他倒是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
他焉兒吧唧的準備往回走,想着還是回家再睡會兒算了。
“這朝賦稅也繳了,今年的秋收算是徹底完工咯。眼瞅着臨近年關,這當頭不曉得能不能奔出幾樁喜事兒來。”
“指不準兒該有,咱村裏村外的不少适齡的,總能有幾樁。”
“說起這個,前兒還在金龍寺的月老廟裏撞見了元大姐。”
“跟他幹兒子求姻緣噢?”
桃榆乍然聽到這話,步子不由得慢了下來。
他縮在鬥篷的帽子裏,低着都跟在閑談的鄉親後頭。
“霍戍是不小了哈,戍邊耽擱了這麽些年,是早該成家了。也不怪元慧茹上心去廟裏。”
“不過這霍戍話少,瞧着兇橫,但辦事兒卻還挺靠譜。前些日子我娘家姐姐宰牲口請喬屠子,他帶着霍戍一并去了,牲口還是他宰的,麻利不輸喬屠子。”
“你姐姐家裏姑娘哥兒的有四個,四哥兒不是正當年紀麽,不妨說說看。這霍戍雖然看着沒什麽家業,可有了手藝,日子不會差。”
“我娘家姐姐也同我打聽了幾句,摸不準意思。”
“那是女方羞咧,都打聽了準兒就是有那意思,總不能叫女方去說是不是。”
“也是這兩日屋裏忙,我空了上趙家去瞧瞧。”
“哥兒,你上哪兒去?”
桃榆聽到他娘的聲音,恍然回過神來,瞧見自己都走過自家路好遠了。
“你要跟她們回家不成?”
桃榆臉微微一紅,連忙折返跑了回去,一路上吊着個腦袋,一言不發。
黃蔓菁見着心不在焉的哥兒,徑直就回了屋裏,喚了兩聲也跟沒聽見似的。
她抱着柴火望着進屋去的人:“這孩子,凍傻了不成。”
——
車隊駛向官道上,一路安靜的能聽見車轱辘和牲口的鼻息聲。
自從鬧了匪亂,道上的人就少了,這倒是不稀奇。
所有的漢子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注意着路上的風吹草動,神經繃得緊緊的。
然則一路上卻是很安生,并沒有遇見什麽不妥。
紀揚宗和霍戍心裏都跟明靜似的,曉得這段路上其實并沒有大家想的那麽亂,無非也是因為尤淩霄的事情吓唬住了大夥兒。
二十多裏的路,趕着車更快,沒兩個時辰就遠可見着城門了。
村裏的漢子見此不由得都松了口氣。
一路風平浪靜,紀揚宗卻沒多松快,他心裏惦記着事兒,幾次瞧了瞧在車尾的霍戍,同村的漢子還以為他憂心着糧食的安全,一直保持着警惕盯着前後動靜。
待着到了州府衙門,紀揚宗才打起了精神來。
州府衙門口團着不少人,瞧着衣着打扮像是農戶,或蹲或立着,把衙門圍得怪是有些緊。
紀揚宗詫異的瞧了幾眼,先去門房處彙報。
“都說了大人不再!你們問再多回都沒用,要有事兒改日再來!”
紀揚宗還沒開口便被門吏吼了幾句,一行的同村漢子臉色一變,欲要過去幫裏正撐腰,紀揚宗連忙壓了壓手,示意他們沒事兒。
他依舊恭敬道:“我們是明浔村的人,今兒過來送賦稅産糧。”
門吏聞言這才從門房裏站了起來,往外頭望了一眼,再看紀揚宗時已變得和氣多了:“原來是明浔村裏正啊,我還當又是那些個村戶來鬧着要見知府大人。”
紀揚宗道:“咋的,是有大案子還是如何?瞧着外頭不少人。”
門吏擺了擺頭:“是樊村的人,這納産稅期限到底,知府的意思是讓樊村的把丢的糧食先補上,這些農戶便來守着鬧。”
紀揚宗未置可否,官府不想擔責,農戶本就繳納賦稅糧就去了近半的糧食,若再補繳,那可真是要掏空家底了,自是會來鬧。
“裏正等等啊,我進去通傳一聲,很快就來。”
“欸,好好。”
不多時戶房的吏員帶着明浔村的賦冊出來一一核對。
檢驗了糧食無誤後,這才準許把糧食搬送進糧倉裏,接着又要核對賦稅銀錢。
兩廂沒有錯誤,再行簽字畫押。
折騰完從州府衙門裏出來,算不得早也算不得遲,正是平素趕集熱鬧的時間。
紀揚宗交接了秋收這樁大事兒,今年也便忙明白了。
在州府衙門口同村裏的漢子說道了聲後,這才散了隊伍。
“霍戍,你等等。”
一個眨眼的功夫,就見着已經牽着馬去了老遠的霍戍,紀揚宗連忙追了上去。
“還有事?”
“你這是要回去了還是作何?”
霍戍道:“去鋪子裏看一眼,過些時候便回去。”
紀揚宗聞言猶豫了一下:“那什麽,我一會兒也回去,你在肉鋪裏等等,我這頭忙完過去找你。”
霍戍眉心微動,欲要問紀揚宗還有什麽事,不過還是沒張口,轉而應了一聲:“行。”
紀揚宗見他答應了,這才折身前去自忙自己的。
霍戍牽着馬繞過街到了喬家肉鋪,這當兒肉鋪裏已經過了最忙的時候,倒是清淨。
他先将馬栓在了外頭,預備進去打點水給馬喝。
方才闊步進鋪子,就見着方禾正笑眯眯的坐在凳子上張着嘴,旁側有個正當妙齡的小姑娘正掰了塊兒米糕要往方禾嘴裏送。
姑娘先行瞧見了冷肅一張臉走進來的霍戍,吓了一跳,手上的米糕也落在了桌上。
方禾察覺不對,偏頭便對上了霍戍的眼睛,許是沒有料到霍戍回來,他慌亂間嘩的站起了身,撞的案臺上的鐵鈎子叮叮當當作響。
潛意識裏把姑娘往自己身後帶了些:“霍、霍哥,你怎麽來了!”
霍戍面不改色的繼續走了進去:“我去給馬打點水。”
“打水啊……打水……”
方禾緊盯着去了後頭的人,慌亂間有些不知所已。
“你不是說今兒鋪子裏沒有人麽!吓死我了!”
小姑娘瞧不見了霍戍身影,狠狠擰了方禾的胳膊一把:“要是他告訴爹可就慘了!”
“霍哥不識得你,不會告訴師傅的。”
喬巧心裏頭還是沒上沒下的,雖聽他爹說過收的這個徒弟,卻也還是頭一次見着。
平素裏為了避嫌,她都沒有跑來過這邊。
方禾深吸了口氣,道:“別怕,你先回家,等鋪子關了我再來找你。”
喬巧也怕霍戍再瞧見她,便應了一聲,匆匆把食盒拿起:“那我先走了。”
“去吧。”
方禾把人送出去,折身回來便見着霍戍提着水出來了。
他殷勤的跑了上去:“霍哥,我來幫你吧。”
“不必。”
方禾是個話多又挺會拍馬屁的人,便是頭一回來鋪子裏的客他都能聊成熟客,俨然便是個做生意的料子。
但他話雖多,卻并不如何同霍戍唠嗑,一則是霍戍本就一副生人勿擾的樣子,再來喬屠子明顯要更看得上霍戍一些,他始終覺得兩人是競争關系,為此總是保持着警惕。
霍戍本就是順着紀家來做的這營生,并沒有太多的想法,但他做事歷來認真,既開始一件事,不論有心無心,緣由是什麽,他都會好好去做。
事情可以認真辦,至于人情往來,他并不想多費心思,一切順其自然。
于是在喬屠戶這兒幹了也有些日子了,兩人卻也還是互不如何了解的狀态,甚至還很生分。
“剛才,剛才那個……”
一貫能言善辯的方禾見霍戍的态度,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如何說了。
正當他想着怎麽編排一下時,卻聽霍戍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并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方禾聞言揚起眉頭,意外的看了霍戍一眼,頭次發覺好似霍戍也并不是看着那麽不近人情。
“謝謝啊。”
“你……能別把這事兒告訴師傅麽?”
方禾想了想,還是央求的看向霍戍。
“你若成親他當高興,作何不能讓他知道。”
霍戍道了一聲,見方禾一臉難色,又道:“你不願說便罷了,我并非是個喜好刺探旁人陰私,與人說談長短之人。”
方禾猶豫了片刻,放低了聲音說道:“她、她是師傅家的二姑娘。”
霍戍聞言眉心一動,怪不得他說方才瞧人有點眼熟,原來是喬屠子的女兒。
他忽得明白過來:“你是為着她才來這兒學手藝的。”
“霍哥眼明心亮。”
方禾道:“我和巧兒已經認識許久了,本是預備去提親的,可聽巧兒說師傅嫌家裏的兒女都不能繼承他的手藝,只想尋個能承襲他手藝的女婿,若是不能,也不管來提親的給多少禮錢都不行。”
“我也是沒法子,只有硬着頭皮來了。”
方家本是同州城裏的人家,雖不是什麽鐘鳴鼎食之家,但從祖上便在做點小買賣,家裏主營茶葉生意,今下到方禾這一段在城中已經有六七個鋪面兒了。
吃穿上決計是不愁的,甚至比平寒人家好得多。
霍戍頭一次見着他便覺得那雙手不似是窮苦人家出來的孩子,他倒是心細會編造,說家道中落這才出來學宰殺牲口的手藝。
“也不怕霍哥笑話,那日在師傅家裏我動了刀子,此後是再沒有那般膽兒了,只得窩在鋪子裏。”
方禾嘆了口氣:“我曉得師傅怕是以此對我已經早有了意見,想着那頭不行,也只有把這頭做好些。”
霍戍見其坦然,也由衷勸誡了一句:“長久瞞着也不是辦法,早些去說吧。既見你的誠心,喬師傅會仔細斟酌。”
“這是你們的事,我不會多說什麽。”
方禾吐了口氣:“多謝霍哥,我也預備等師傅從南予縣返還,便同他說和巧兒的事。”
霍戍應了一聲。
兩人方才說罷,紀揚宗便來了。
“生意可好啊?”
“紀裏正來了,坐。”
方禾在喬家見過紀揚宗,瞧見人來,連忙招呼道:“裏正可是要買肉?”
紀揚宗擺了擺手:“今兒村裏送賦稅糧來城裏,我來找霍戍,結伴一道回村咧。”
“鋪子便勞你一個人費心了。”
“紀裏正說的哪裏的話,師傅教我手藝,這自當是我該做的。”
方禾轉又同霍戍道:“霍哥,你有事便先去忙吧,鋪子裏有我。”
霍戍點了點頭,同紀揚宗一道回村。
兩人一路出了城,城裏鬧哄哄的還就着方禾說談了兩句,随後反倒是都沒在言語。
路過城門口的板車,紀揚宗也沒說要去坐,就那麽跟霍戍一道步行順着官道走。
兩人也沒交談,就那麽走着。
“近來在村裏還習慣麽?”
半晌,到底還是紀揚宗忍不住開口打破了靜默,若是自己不開口,只怕是身旁這人牽着那馬死都不會說一句。
叫旁人還以為兩人不是一路的。
霍戍直言: “沒不習慣的。”
“也是,行軍打過仗的,什麽地方會不習慣。”
紀揚宗默了默又道:“那這些日子在忙些啥嘛。”
霍戍道:“跟着喬師傅城裏城外宰牲口。”
“就沒旁的?”
霍戍不解其意:“什麽旁的?”
“你這手藝倒是用心學得好,喬老頭兒都直誇。旁的卻是不見得花費了一分半點心思。”
“嗯?”
紀揚宗見霍戍不明所以的模樣,深凝了口氣,真能把人給急死:“我是說你和小桃子怎麽樣了!”
霍戍默了一下,怎麽樣了?好像和以前也沒什麽兩樣。
紀揚宗見霍戍不答,氣道:“咋的,改主意了?我便說,年輕人啊,主意變換得快,幸得是先時我……”
“沒有。”
霍戍打斷道:“我說過的話,不曾有毀,先前所說的話都作數。”
紀揚宗聞言眸子一動,嘴又合了回去,面色可見和緩。
他幹咳了一聲: “你既是還那個意思,那就得推進一些啊。光說不做那怎麽行。”
“這男子漢大丈夫就得能屈能伸。那小哥兒姑娘的面皮薄,愛使些小性子,你要是不貼上去,不去圍着他轉轉,不同他示好,他哪裏曉得你什麽意思?”
“今兒是假裝生氣,要不去哄着那就得變成真生氣,再緩些日子去他還就真不理會你了。”
霍戍聽紀揚宗頭頭是道的說了一通,總結了下這番話,問道:“我對他不好?”
“我沒說你對他不好!你救了他,又幫他挽回了名聲,再沒人比你待他更好了!只是光這些哪裏行,還得要些淺顯的東西才是。”
“你瞧那些個年輕人,今兒送點糕餅,明兒送支簪子的,後日便說我在池塘邊等你了。這人家不一下子便曉得什麽意思了麽。”
紀揚宗越說越覺得霍戍就和根木頭沒什麽差別,連點哄人的小伎倆都不懂得,怪不得都這個年紀了也沒安家,戍邊是一頭,自也絕對大有問題。
他耐着性子指點道:“我不是說你做得那些事不好,反倒是極好。可你光做那些大事兒,雖是比尋常人更誠心,更費力,但人家不曉得你是要如何啊。”
“沒得叫人家覺得,诶!這老大哥人品不錯還很可靠,幫了我那麽多,我都不知道該如何答謝了,爹娘在這頭有點人脈,不如幫他說門好親事吧。你表現的那麽正直,人家能往你對他有心思上去想麽?”
霍戍眉頭緊鎖,紀揚宗說得好似不無道理,桃榆之前确實說過這些話,言外之意是桃榆真求他們幫他說親了?
他心裏有點亂,張口便問出了自己最在乎的事:“他管我叫老大哥?”
“……”
紀揚宗深提了口氣:“哎呀,你這糊塗小子!我只是打個比方,不是小桃子叫的,他不會嫌你老的。”
霍戍閉着嘴,沒應承。
紀揚宗幹咳了一聲,自知失言,于是扯開話題道:“總之你要是還有那意思可就別再這麽悶着不聲不響了。你得費些功夫投其所好,姑娘小哥兒麽,很好哄的。”
“小桃子嘛,也就愛搗騰點草藥,你拿給他一把甘草他都覺着大有用處高興得很。再者也不過是有些饞嘴罷了,愛吃點甜糕果子,魚蝦小食,總之也不挑嘴。”
霍戍緊着眉頭,道:“記下了,還有麽?”
“記下什麽記下,光記也不管用。”紀揚宗擡手将手裏拿着的油紙包塞到了霍戍懷裏:“栗子,你拿着去和小桃子吃。”
霍戍接着還有些發燙的栗子,道:“還是我去買吧。”
紀揚宗睨了霍戍一眼:“等你那都什麽時候了,倒是不如我再跟小桃子重新選一戶人家。”
既都說到了此處,索性攤開了說:“我曉得喬屠子瞧得上你,盤算着讓你做他女婿,到時候要把現在手頭上的營生拿給你幹。”
“紀家雖比不得喬家的生意,沒什麽鋪子給你,不過我就小桃子一個哥兒,以後什麽不也都是你們的麽。紀家的田地山林好生操持着也夠你們下半輩子有吃有喝了,斷也不會虧待了你。”
“這下半年發生了不少事,也是歷經種種看你品性端正靠譜,否則我也不會同你廢話這許多。小桃子要是以後能跟着你,當也不會受太大的委屈,我不求多的,你能保護好他就成。”
霍戍眉心緊鎖,他怎麽不知道喬家有這打算,不過這些都不要緊。
“我定然不會讓他受委屈。”
紀揚宗幹咳了一聲,負着手快了些步子:“那就緊着些去做。”
“眼瞅着都要過年了,年後開春兒了事多如牛毛,哪有旁的空閑忙旁的。”
霍戍見着嘟嚷着走去了前頭的中年男子,握緊了手裏的油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