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錢寶貴一個月工資不高,買了他的口糧再給他娘五塊、他還抽煙,有時候還會跟單位人AA吃飯,剩餘的蘇禾沒存銀行,就放在家裏。如今她也一起藏了起來。
蘇禾那邊,在閨蜜家兩人窩在屋裏說悄悄話。倆盆倆人泡着腳解乏,閨蜜手裏還拿着鞋底在納,什麽都不耽誤。
“錢寶貴這回可是太過分了。兩口子吵架床頭吵床尾合,怎麽能把你一個人扔家裏不管不問呢。”
“你說村頭那窩棚收拾收拾能過冬嗎?”
這話題,一下子岔哪兒去了。閨蜜楞了一下擡頭瞪着她:“咋,你真想離婚啊?”
“有時候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
“那、”蘇禾娘家住不下,弟弟也已經說好了媳婦,馬上要進門。如今她爹娘屋裏分裏外間住着,炕上還睡着侄子。她回娘家這住處就是個大問題。
“窩棚夏天還湊合,冬天那沒法住,得凍死。”
蘇禾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走這步的。可如今錢家明顯在逼迫她,她得給自己打算好。
手裏的錢也不夠蓋房子的,土坯草房都不夠。但大隊南面有倆土窯洞,如今只住着被下放的孟宏志,那邊那個口子坍塌,修整一下也許還能住。
“想什麽呢?”閨蜜很擔心她,所思也是為她考慮。“你好好跟錢寶貴談談,兩口子有什麽心結說開就好。他當初追你那個殷勤,不信這才不到一年就舍得不要你。”
“我才不呢。他這麽欺負我我要還上趕着,那以後擎等着被他拿捏。”
“你這性子、唉!”
閨蜜也是替她嘆氣,這時期的女人生活不易。娘家沒你的住處,自己不可能蓋房生活,只能是嫁人。誰成想狗男人這麽快反悔,這不是坑人嘛。
“等他回來的,我一定找他好好問問。沒他這麽坑人的。好好的黃花大閨女變了二婚頭,再婚多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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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還是別浪費口舌,跟混蛋沒什麽好說的。”
蘇禾在閨蜜家裏洗漱幹淨,夜裏大概九點後起身回家。進了大門還沒插上門栓呢,聽到東屋公婆房裏出來人了。
“都幾點了你才回來?”
婆婆口氣不好,蘇禾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月光下回頭同樣面色不善。“我想幾點回就幾點回,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好啊你,你反了天了。誰家兒媳婦跟你似得……”
“我就這樣,你要怎麽着吧。”
原來蘇禾也不這樣,心裏将她當做婆婆,是長輩,是丈夫的母親。可如今錢家一家子聯合起來對付自己,那還管她什麽長輩不長輩的。
“你、”
“幹什麽呢你?”老漢從屋裏出來狠狠瞪了老婆子一眼,這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你來探聽蘇禾的底細,你一開口就跟她吵了起來,這還探個屁啊。
“禾禾、你大晚上的這是去哪兒了?”
男人語氣十分溫和,跟蘇禾剛進門的時候一樣。蘇禾也壓下脾氣,好聲好氣的回他。
“去玲子家了。”說完她擡腿往屋裏走:“爹、你們也睡吧,時候不早了。以後不用等我,我回來會自己關大門。”
“是、”男人跟在她身後,生怕她将自己關在門外。“是這樣的。家裏出了點兒事兒,我們有話跟你商量。”
她挺住腳步:“什麽事兒?”
“先進屋,進屋咱們細說。”
蘇禾跟着他們進屋,老兩口坐炕上,她搬了個凳子坐一旁。“有什麽話就說吧,明兒還上工呢。”
錢老漢瞅了老婆子一眼,還是自己說吧,她開口婆媳倆又得吵起來。“是這樣、寶貴他大姑家表弟結婚,跟咱借二百塊錢。我這手頭沒這麽多,你看你能不能把你的錢借一下?放心、結了婚進的禮金他們立馬還。”
拿我當傻子呢?蘇禾腦中冒出這個想法。要是之前,我說不準還真能借給你一部分。可如今咱們都鬧成這樣了,你讓我拿出我的錢,這簡直癡人說夢。
“這樣啊。按說親戚間該幫忙,可我手頭不到十塊錢,還留着讓過中秋呢。”
“你的存款呢,當初的二百彩禮不是說你爹娘都給了你嘛。”
“你閉嘴吧你。”
錢老漢真想一巴掌扇過去,你急吼吼的吼個屁啊。你以為都是你呢,你這麽一說蘇禾能猜不到咱們是為了那二百彩禮。其實就是不明說,蘇禾也早已猜到他們底細。
老漢罵的老婆子一個瑟縮,轉頭對着蘇禾又換了笑臉。但那笑未達眼底,标準的皮笑肉不笑,笑裏藏着刀。
“別跟你娘計較,她就是心直口快。是這樣,都是實在親戚,你要是彩禮錢在,先借你姑姑使使,等下個月她辦了喜事,得了禮錢就還你。錢是你的,我們不要。”
“不是我不借,是我真沒有。彩禮、給我的嫁妝被褥、箱子、盆、那都是從這裏頭出的。”
能把彩禮買了東西全被閨女陪嫁回來,在這時代已經算非常好的父母。可錢老婆子一聽這個還是生了氣,指着她開口大罵。
“彩禮不帶回來,你們家這是嫁閨女還是賣閨女?就你嫁妝那點兒破爛,哪兒就值二百塊了?”
“娘、”蘇禾講話占理,沒離之前依舊開口喊她一聲娘,省的被人挑出毛病。
“彩禮,彩禮,這是結婚給我的東西。要怎麽處置跟你這個婆婆沒什麽關系吧?再者,我爹娘将我養這麽大還供我讀書,最後一分錢沒落下,他們怎麽就賣閨女了?”
“不把彩禮帶回來就是賣閨女?”
“無理取鬧。”
蘇禾不跟她對罵,淡淡四個字眼眸滿是蔑視。就這麽簡單的應對,她那廂急的像小醜一樣。
“蘇禾、你趕快給我把彩禮還回來,不然……不然我去告你。”
一聽蘇禾說彩禮沒有,女人急的如同火上房。兒子的意思是不想跟她過了,那彩禮退不回來她損失大了。老女人只想着自己,壓根沒覺得蘇禾如此被她兒子甩了是多大的委屈,以後又該如何。
“告去。”
蘇禾說完站起來就走,事情既然已經擺到了明面上,她也懶得再廢話。想要錢,門都沒有。名譽損失、精神損失、我不找你們賠償是法律沒規定,不然姑奶奶不會放過你們。
她起身利索的走了,急的老婆子在地上四處亂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這可咋辦,這可咋辦?她沒錢,我們這回虧大了?”
說完看老漢不吭聲,她又急的坐到他旁邊:“這能判她賠錢不?”
“做什麽美夢呢?”老漢将所有的怒火發洩到了她身上,擡手給了她一煙鍋,打的她悶哼一聲彎下了腰。
“你兒子到底是為什麽非要跟她離婚?告訴臭小子,離婚了再娶我可不管,他自己想辦法弄彩禮去。”
女人被打了,委屈的不敢哭。老漢說不管兒子,但他就這麽一根獨苗,他不會不管。先前出嫁了四個閨女,彩禮都握在他手裏。平日裏他的工資也是他自己拿着,他有錢。
“想想辦法,得讓蘇禾把彩禮吐出來。”
老漢沒理她,轉身躺下睡了。想什麽辦法,有什麽辦法你自己使去。蘇禾一個沒錢,你還能把她怎麽着。
怎麽着?當然是讓蘇禾不好過。她娘家回不去,不離婚就只能在婆家生活。自己是婆婆,不信整治不了她。
翌日一早蘇禾去上早工,老婆子今天不上早工,早飯她做。今天她先去拽蘇禾屋子的鎖頭,發現緊鎖後拿着個窩窩頭出了門。
經歷昨晚的事情,蘇禾對于公婆開始防備。她不在家而婆婆在家的時間就是早起,所以婆婆想搞事必然是早起這段時間。錢老婆子又急性,估計今天就會行動。
上工剛到地頭,她捂着肚子跟隊長請假。“疼的受不了了,哪怕只請一早晨。”
她為了逼真,掐自己一把,此時腦門都見了汗。隊長看她這樣,開口讓她回家休息。
“喝點兒熱水,要是上午還不好就甭來,我不給你記工就是。”
“謝謝隊長。”
捂着肚子回家,路上已經思謀好找誰跟她一起回家。南頭的王大娘是個大喇叭,又愛八卦又愛傳八卦。只要她知道,那等于整個大隊都知道了。
南頭街口,果然王大娘坐在街上。正愁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就看到她捂着肚子朝這邊過來。
“咋了這是?”
“肚子疼。哎呀,”
王大娘扶住她,一臉的關切。“是來身子了吧。哎呀,回家多喝熱水。走、我也沒事,我送你回去。”
這時期的人都是熱心腸,不費吹灰之力就拐到一個目擊證人。蘇禾一路裝作肚子痛,兩人走的不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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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家這邊,錢老婆出門後沒一會兒一個男人縮頭縮腦的跟她進了大門,兩人一前一後,探頭探腦鬼鬼祟祟,像極了過街的老鼠。
她緊張,男人也緊張,過門檻的時候男人被絆了一跤,下意識往前雙手推她身上,兩人摔了個大馬趴。
“哎呀、”男人壓在她身上,她給人充當了肉墊,疼的她龇牙咧嘴的叫喚。“娘呀,你趕快起來,壓死老娘了。”
“你別動啊,你這麽亂動我怎麽起來。”
“啪、”
男人剛想爬起來,她在底下一翻身他再次摔她身上。就在這麽尴尬說不清的時候,王大娘扶着蘇禾進來了。
老太看到這情況瞪大了眼,接着一跺腳。“哎呀媽呀,這是幹啥啊光天化日的。羞死個人。”
錢老婆急眼了,她身上的男人也急了。這顯然是被人誤會了。這要是讓傳出去,他倆以後可怎麽見人。
“不是、”
“不是你想的那樣。”
越是想趕快起來越是忙中出錯,兩次都絆倒再次摔成一團。一男一女摔一堆,那情況怎麽看怎麽讓人誤會。
蘇禾都看的忘記了裝相,錢老婆子這是演的哪一出?哦,那男人她認出來了,大隊裏有名的賴子。聽說他溜門撬鎖是一絕,錢老婆子這是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撬開鎖進她屋子吧。
“他王嬸兒、”
錢老婆子終于起來了,顧不上渾身的疼,也顧不上拍身上的土,着急忙活的先開口跟王老婆子解釋起來。
“你可在外別瞎說啊,我就是找劉、劉賴子幫我個忙。”
王婆子特八卦的向前一步:“幫啥忙?”
“幫、”被問住了,錢婆子惱羞成怒。“你管幫啥忙呢,跟你又沒關系。”
王婆子冷笑一聲:“哼,我還不稀得知道呢。”
王婆子說完轉身就走,那速度好像急着去做什麽,生怕誤了時辰。也不管是怎麽來到的錢家了,她現在急着跟人分享八卦。
熱乎乎燙手的變卦啊,有老姐妹要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