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晚上在炕上睡不着,蘇禾翻來覆去的在炕上烙餅。一會兒氣的捶炕,一會兒冷靜着思謀錢寶貴如此到底意欲何為,自己該如今應對。
凡是讓她開心的都不做,做事故意朝着她會生氣的方向走。這狗男人是不想過了,外頭有人了?
這才多久,結婚剛半年新鮮勁就過了?倆人孩子都沒一個,怎麽忽然間就冷了呢。
滿腹疑問,一晚都沒睡好。翌日頂着倆黑眼圈上工,閨蜜開玩笑指着她說:“瞧瞧,沒男人在身邊,黑眼圈都出來了。”
“嗐、”她冷哼一聲,實在不知該怎麽說。之前錢寶貴對她多殷勤,那可是多少女人羨慕的對象。如今這樣,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你說、一個人忽然轉了性是什麽緣故?”
“誰啊?”
“就說、打個比方,一個人忽然間态度轉變,到底是因為什麽?”
“要死了。”
“什麽?”
蘇禾震驚的瞪大了眼,一旁她閨蜜小靈哈哈大笑。“姐妹,你這說的到底是誰啊?看把你吓的,我就是這麽一說。老人都說誰要是忽然轉了性,那肯定是快死了。人之将死,好多想法都轉了。”
她這麽一解釋,蘇禾哭笑不得的嘆口氣。她也聽過這種說法,都是老人根據經驗口口相傳的。可錢寶貴好好的又不是有了甲子的老人,所以這不可能。
閑聊幾句倆人揮舞鋤頭幹活,晚上回家做的粗糧糊塗粥。她沒放鹽,涼拌了一盤馬齒苋下飯。
“這糊塗裏怎麽不放鹽?你這人會不會做飯,我跟你說多少回了,家裏喝糊塗都是放鹽的,你聽不懂是不是?”
“你嫌我做的不合胃口你自己做。”
Advertisement
不是跟我對着幹嘛,我要分家你偏不分,那我也跟你對着幹,你想喝鹹的我偏不放鹽。不喜歡你跟我分開過。
“哎呀,兒媳婦反了天了啊。”
又嚎上了,蘇禾坐着吃飯理都不理她。愛嚎你天天嚎,看咱們誰杠得過誰。結婚時的彩禮在她手裏,對兒媳又不敢動手,老婆子除了幹嚎也沒別的手段了。
“行了,起來吃飯。”
剛嚎沒幾聲公公進來制止了,女人坐在地上伸手揉着被男人踹的地方,仰着頭的臉上又委屈又憋屈。
“兒媳婦欺負到婆婆身上了,你不管她你就會打我?打吧,打吧,你今兒打死我吧。”
女人也惱了,就那麽坐在地上擡手摟着男人的腿。這一招女人們打架經常用,困住男人雙腿讓他動憚不得,彎腰用手打都使不上力。
“你給我放開。”男人果然被困的沒法動作,急的彎腰去掰她的手。可女人抓的死緊,腿都給他抓疼了。估計得有淤青。
“好好的日子你不好好過,你一天天的生什麽事兒?”
“我生事兒,怎麽是我生事兒?以前你娘欺負我你說我得忍着,我是小輩。咋得,如今我還是小輩?”
一番話将男人說的語塞住,不知該如何應答。她如今的确不是小輩,可家裏這麽鬧多讓人笑話。兒媳婦下工回來做好了飯,你安生吃都不行嗎?
“家和萬事興,你天天這麽鬧讓人怎麽看我?”
“我怎麽鬧了?兒媳婦一天天的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裏,我說她幾句她一百句等着我,我不該調教調教她。”
男人嘆口氣,目光移向一旁的蘇禾。“禾禾,你婆婆她一輩子不容易,你讓着些,好好聽她話。”
“婆婆一輩子不容易,所以現在我接替她不容易?”
蘇禾這軟釘子讓作為公社會計的錢洪亮都愣了,這回答完全出乎他預料。蘇禾剛進門她婆婆想立威,兩次被錢寶貴頂回去後她也安生下來。
可最近這女人又開始蹦跶,他照舊說和稀泥的話,想着女人們壓下一頭就好。誰承想他這兒媳明顯不樂意,不硬頂,綿裏藏針的讓人沒法接。
“作為晚輩,理應孝順長輩。她是婆婆,一輩子不容易,老了老了得過幾天好日子。”
“對,我是婆婆,沒得兒媳壓婆婆腦袋上的。”
男人開口向着自己了,女人得意的挺起了胸。放開他的腿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兩口子在這一刻一致對外。
如果錢寶貴在,他會向着誰?若是之前,蘇禾肯定他向着自己。進門半年了,他父母沒怎麽為難過她,都是因為他頂在前。他的态度決定了他父母對她的态度,如果不是他一再跟她為難,他娘不會如此挑刺擺譜。
“她的不容易不是我造成的,我沒理由為她的不容易忍讓。怎麽,難道錢家家風就是哪個女人進門都得不容易?一代一代相傳?那男人是管幹啥的,媳婦不容易不會自己體貼媳婦嗎?”
得,錢寶貴不在家,他這做公公的想壓住兒媳,結果兒媳不吃他這套。蘇禾家裏是父母做事有商有量,從沒有過一方壓制一方的。她對着公公也照樣不退縮,你們一家子聯合欺負我,我不是那軟柿子,豈能任你們拿捏。
“你這、”
“當初說好的,給我找工作,結婚半年後分家單過。如今錢寶貴把自己的話吃了。怎麽、你這個當公公的也要食言而肥?”
“我、”
“你想的美、”
公公被她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那人就是個僞君子。你跟他胡攪蠻纏他會鄙視你,可蘇禾這樣開口講理,他被氣的渾身發抖,偏什麽話都反駁不了。錢老婆子跳起來再次撒潑,他看吃瓜群衆越來越多,開口阻攔不想外人看笑話。
“等寶貴回來再說。”
老漢這麽說,蘇禾深呼吸一口沉住氣。不管這一家人打的什麽算盤,她将事情已經想到了最壞。做了最後的打算,絕不會落入她們的圈套。
古話說大丈夫能屈能伸,其實女子也一樣。不鑽牛角尖,不軟弱不屈服。堅持自己的底線,在這範圍內給自己謀求最大的利益。
剛還開口怼人,她此時換了語氣。好像剛才發生的不愉快不是她似得。“爹、之前說給我找工作事兒有眉目嗎?我什麽都能幹得了,哪怕臨時工也行。”
不是不分家嗎,那給我找工作吧。如果這家人是想擠兌她離婚,那工作肯定不會幫忙。她此舉是試探,成不成的反正不損失什麽。
“現在沒機會,以後再說。”
男人再次推了,結婚前說的天花亂墜好像這就他一句話的事兒,如今卻是一推再推,她覺得他壓根就不想給她安排。
“結婚快一年了,趕快生個孩子是要緊。”她婆婆趁機開口,一說到這個她就挺起了胸,覺得自己生了兒子有功。明明結婚不到八個月,卻開口就說快一年了。
“婦女能頂半邊天,這是偉人說的。女人的價值不光在生孩子上。”
“不生孩子你想幹嘛?誰家娶媳婦不是為傳宗接代的,不下蛋的雞不如殺了吃肉。”
“有你這麽罵人的嘛,你還自認是長輩呢,哪家長輩就你這樣出口傷人的?”
“誰罵你了,我是罵雞。我結婚四個月懷的你大姑姐,你這快一年了沒動靜,我當婆婆的還不該催催你?”
如今的農村,女人不生孩子仿佛犯了死罪一樣。她大聲的嚷着,自覺自己占理。臉上得意洋洋,想看蘇禾被她擠兌到哭。結果蘇禾冷靜的很,壓根不上她的道。
“我不能懷孕,說不準是你兒子的毛病。你這麽嚷嚷什麽,生怕旁人不知道?”
“你生孩子跟我兒子有什麽關系?”
“你當初沒結婚是大姑娘生的娃?”
“我、”
想擠兌蘇禾哭,結果被蘇禾擠兌到臉又紅又白。眼看要哭的樣子。她強打精神還想吵,被男人伸手拉住。
“行了,這麽吵不怕人笑話。”
這種時候你又出來和稀泥,蘇禾對公公這行為十分看不上。家庭矛盾不知道解決,只知道壓能壓制的一方。
之前錢寶貴向着她,公婆對她也非常客氣。她婆婆有時候剛開口想挑刺就被錢寶貴給頂回去,如今錢寶貴态度一變,婆婆找茬公公不約束。除非是風向開始不利于自己才開口。
反正睡不着,她洗了把臉抹了雪花膏後出去到西面打谷場散心。晚風微微吹在身上,感覺腦子也慢慢冷靜下來。
她目前的困境看似好像是生孩子,婆家娘家都在催。可實際卻是錢寶貴變了态度,這才是她這段日子麻煩的根兒。
“誰在那兒?”
聽到聲音回頭,她擡手捂住眼睛,避免手電光晃眼。“是我。”
閨蜜小靈放下手電,“你咋也一個人跑這兒來?”
“你呢?”
“我吃完了出來遛遛彎,你咋一個人跑這來?”
“沒事。”
“禾禾,是不是你婆婆念叨你肚子了?”
“你說、一個孩子就能影響婆家一家人對自己的态度?”
“那可不。我妯娌生的兒子我生的閨女,我婆婆月子都是在我妯娌那兒。”
“萬一生女兒怎麽辦?”
“接着生。”
她深呼吸一口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土。“我不這麽認為。如果女人要靠生兒子才能行,那我就自己給自己撐起一片天。”
“這是說什麽話?”
“給自己鼓勁兒的話。誰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
小靈也起身拍拍屁股:“這倒也是。你跟我不一樣,我爹娘重男輕女不待見我們。但你爹娘那麽好,啥時候都是你的堅強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