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離教
離教
待左護法踏雪離開後,十七這才好奇地朝段懷風問道,“教主,武林大會好玩嗎?”
段懷風聞言一哂,跟着皮笑肉不笑道,“那可是旨在讨伐我們扶風教的武林大會,你說好不好玩?”
十七見段懷風說這話的時候滿眼都是興味盎然,當即就覺得這次的武林大會就算是不好玩,那也會相當的‘有意思’。
思及此,于是十七跟着就問,“教主,你是不是想要去武林大會啊?”
近年來正魔兩道并無大的紛争,雖一直有暗流湧動,但表面上卻很是風平浪靜。如今這江湖水突然被千機樓這麽猛地一攪,風平浪靜的往日假象瞬間撕破,段懷風不由覺得那些想要混水摸魚、擇肥而噬的勢力也都會忍不住在武林大會上适當地冒一冒頭。
因此,依眼前的嚴峻形勢來看,此次的武林大會,已經由不得段懷風這個被武林正道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魔教頭子到底是想去,還是不想去了。
段懷風不得不去。
不得不去武林大林的段懷風垂睫思忖了片刻,接着擡眸看向十七道,“怎麽?你想去武林大會玩?”
“不是我想去武林大會玩,而是我覺得你應該會想要去玩。”十七雖很不想在寒冬臘月裏出遠門奔波,但既然段懷風要出遠門,他也就只能認命跟着了,“教主,你要是去武林大會玩的話,一定要帶着我一起去喔。”
段懷風心知十七這棒槌黏他黏得要命,就連狗皮膏藥都要遜他一籌。因此在做出要去武林大會的決定的時候,他同時也決定好了要帶上十七。
不過決定雖早已做好,段懷風嘴上卻故意說道,“你說‘一定’我就要‘一定’啊?真是的,我為什麽一定得帶着你啊?”
十七見段懷風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裏帶有淺淺的笑意,唇角也是微微上翹着的,因此立馬就明白了過來,段懷風這是已經決定好要帶他去武林大會了。
“我不管,你就要帶我去。”十七輕輕地往段懷風的唇角上親了一下,耍無賴道,“反正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這是什麽話?”段懷風強自壓下被十七親得癢癢的、老是想要往上揚起的唇角,道,“你這是賴上我了?”
早就打定主意要賴上段懷風的十七就笑道,“嗯,我賴定你了。”說罷,他尤嫌不夠,跟着便又補充說道,“教主,我不僅賴定你了,我還要當你的教主夫人呢。我要賴你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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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還沒答應讓你當教主夫人呢。”
“還沒答應,不就是很快就要答應的意思嘛。”
段懷風,“!!!”這棒槌怎麽突然腦子會拐彎了啊?!
沒想到十七會突然拐過彎來的段懷風擡手摸了摸突然發燙的臉頰,又輕呼了口氣緩了緩如鼓的心跳,接着才掩飾似的轉移話題道,“我可以帶你去武林大會。但前提是,你得保證你會聽話,保證不給我添亂子。”
“我聽話!”十七立刻舉右手作發誓狀,“教主,我保證出門後一定又乖又聽話,保證不給你添亂子!”
得到十七允諾的段懷風不禁彎彎眼睛,輕輕笑了一下,“那就這麽說定了。”
他們說定要一起去武林大會的兩天後是新年。
等新年過完,武林盟的英雄帖也就全部發完了。
武林盟準備在正月底舉辦武林大會,而舉辦武林大會的地點,則被定在了江南——江陵城。
得知了武林大會的具體舉辦時間和舉辦地點後,段懷風将教中事務全權委托給不得不任勞任怨的左護法,接着便毫無後顧之憂地帶着十七,以及興奮過頭、嚷嚷到讓人頭疼的謝明閣一同離開了扶風山。
他們三人之中段懷風是教主,而十七則厚着臉皮擺起了教主夫人的架子賴在馬車車廂裏死活不出去,因此,吹冷風、駕馬車的苦累活,便理所當然地落到了謝明閣的頭上。
謝明閣,“......”
謝明閣有苦說不出,只得一邊任勞任怨地當馬夫,一邊在朔風襲體的時候幻想之後怎麽在武林大會上劍驚天下、一舉成名,好以用滿腔熱望來驅散軀體寒冷。
然而用熱望驅寒,只能管得了一時。
等出了春風城,問了往前路,得知了以他們的速度想要抵達江南的話最起碼還需要大半個月時,謝明閣霎時心比體涼。他想,在抵達江南之前,他的心應該是再也暖和不起來了。
當晚,他們到了白月城。
到了白月城後,段懷風沒再讓謝明閣繼續駕車趕路,而是決定要在這裏暫時逗留幾天。
十七見段懷風無意和他多說,便也就沒有多嘴去問。
畢竟他一直都待在段懷風的身邊,多少也能猜到段懷風想辦的事,更準确些說應該是想殺的人,此時就算是不在這白月城裏頭,幾天之內也一定會來。
入城時已經是晚間戌時了,他們一行三人便直接去了離城門最近的雲來客棧投宿。
抵達雲來客棧時,謝明閣方将馬匹連同馬車交予門口迎客的店小二安置妥當,他腳還沒踏進雲來客棧的門檻,就饑腸辘辘地發問道,“現在可還有熱食?”
店小二擡眼将面前三人打量一番,見他們瞧上去不像是缺錢的主,跟着便殷聲答道,“有是有,不過現在已然夜深,突然要将廚子從夢中叫醒給您做......”
“那就加錢。”不等店小二把話說完,段懷風就不耐地打斷他道,“飯菜我們要最好的,一會兒給我們端到房間裏去。”
一聽這話,店小二面上的笑容頓時就變得更加熱切了些。
店小二一面笑,一面為這三位不差錢的貴客引路,“客官,你們是準備要三間天字上房麽?
段懷風聞言方要點頭,就見十七搶先朝店小二說道,“兩間。”
十七說罷不等段懷風再度開口,接着就轉頭朝那櫃臺後方正撐臉打盹的八字胡掌櫃揚聲道,“掌櫃,兩間天字上房!”
八字胡掌櫃打着哈欠站了起來,“好嘞。客官,你們過來把錢結了,就可以入住了。”
段懷風見十七自作主張地要了兩間房,就沒好氣地問他,“你是教、咳,你做主還是我做主?”
“你做主。”十七立馬軟言哄他,“你既當家,又做主。”
“啧,說得好聽。”段懷風不滿道,“既然是我當家作主,那你為什麽擅自決定要兩間房啊?”
十七聞言笑笑,跟着就側身湊近段懷風,同他小聲咬耳朵,“因為你主外,我主內嘛。”
十七心裏知道段懷風其實不是真心想要三間房,段大教主只不過是不好意思‘光明磊落’地當着謝明閣的面說要和他同住一間房而已。
想到這裏,十七接着就道,“既然是我主內,所以我就想學着勤儉持家一些嘛。出門在外,還是勤儉點好,不然萬一突然碰到了什麽急需要用錢的情況......”
急需找個理由說服段懷風今晚還跟他一起住的十七眼角餘光一瞥,跟着就瞥到了一個現成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小馬夫謝明閣。
十七眼珠骨碌一轉,接着就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用恰好能讓謝明閣聽到的聲音說道,“比如武功高強又玉樹臨風的謝少俠突然看中了某把名貴寶劍的話,咱們也可以及時買給他啊。現在天寒地凍、朔風蕭蕭,謝少俠他趕馬車得趕得有多辛苦啊。你想想,若是勞苦功高的謝少俠他真的相中了某把名劍寶刀的話,咱們總不能因為囊中羞澀不給他買吧?”
武功高強又玉樹臨風的謝少俠謝明閣,“......”
謝明閣突然覺得這個厚顏無恥以教主夫人自居的十七變得順眼了一點。
“那就兩間天字上房好了。”段懷風有些好笑地睨了一眼找理由找得冠冕堂皇、實際上就是想要黏着他跟他睡一間房的十七,跟着便從荷包裏掏出了一片金葉子放到了櫃臺上,“掌櫃的,我們暫住三天。對了,待會兒給我們三人多送些招牌好菜上來,熱水也提前燒上備好,可以麽?”
看到金葉子的掌櫃頓時笑得八字胡翹得老高,“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有事客官您盡管吩咐!”說着,他就扭頭朝候在一旁的店小二囑咐道,“你帶這幾位貴客去天字一號房和天字二號房。千萬小心伺候,切勿怠慢貴客。”
店小二趕忙點頭,躬身引路,“幾位客官請随我來。”
被店小二引進房間裏還不到一炷香,跟着,四道招牌熱菜就送到了房間裏。
段懷風略略吃了幾口炮羔羊,舀了幾口八寶飯,跟着就結束了用餐、放下了筷子,“十七,我現在出門一趟。你吃完後洗個熱水澡就睡吧,不用等我。”
十七跟着放下了筷子,道,“戌時都要過了,已經很晚了。教主,你就不能明天白天再出門嗎?”
段懷風道,“你覺得呢?”
不知道段懷風這個時候出門究竟要幹什麽的十七想了想,道,“我覺得你要背着我偷偷幹壞事。”
魔道頭子段懷風聽了這話頓時有些忍俊不禁,甚至險些都要哈哈大笑了,“不是吧?我幹壞事還得背着你?還得偷偷?我就這麽‘怕’被你逮到啊?”
十七見段懷風笑了,就跟着彎了彎唇角,“照你這麽說,那你就不是要背着我偷偷幹壞事喽?”
段懷風用鼻子輕哼一聲,故意道,“那可不一定。”
“不一定?”十七蹙了蹙眉,胡亂猜測道,“難道你是想要去極樂閣那種地方,帶着我不方便找樂子,所以要背着我自己一個人偷偷去?”
“......你腦子裏真的除了這些東西就沒別的了。”段懷風也不急着走,索性就喝了口熱茶,好整以暇地看着十七,幽聲問他,“十七,你還記得舉手發誓說‘教主,我保證出門後一定又乖又聽話,保證不給你添亂子’這句話的人,是誰嗎?”
十七,“......”
十七趕緊在臉上擺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誰啊?”
早就習慣了十七的厚臉皮的段懷風見狀也不驚訝,他甚至還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臉皮可真厚啊。”
“我臉皮要是不厚的話,又怎麽可能能像現在這樣和你在一起嘛。”十七嘟囔完,擡眼卻見段懷風竟正隔着暖紅燭火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燭火下的段懷風看起來比平時要更美。他本就膚白若雪,唇似櫻紅,此時經那豔豔燭火落落一照,帶笑的眉梢眼角頓時都增添了些許胧胧朦朦的绮麗色澤,真可謂是靡顏膩理,楚楚動人。
當十七不下心将‘楚楚動人’跟眼前這個慣喜歡發他脾氣、揪他耳朵的段懷風聯系在一起時,他倏的面上一熱,跟着,實話就情不自禁地從嘴巴裏跑了出來,“教主,你長得這麽好看,大晚上出去要是不小心被垂涎你美色的好色之徒給拐走了,我可怎麽辦啊?”
“......那得有多不小心啊。”武功天下第一的段懷風無語到簡直都要無力了,“先不提到底有沒有垂涎、呃、怎麽說呢,再怎麽說我也是天下第一啊!誰能拐走我啊?!”
十七其實覺得段懷風這個‘天下第一’的名號沒有那麽實,但這話又不能說,因此他沉默片刻後只好道,“那好吧。不過你事情辦完了就趕緊回來,不和你一起睡的話,我睡不着的。”
段懷風聞言不由得有些臉熱,“別張口就來。哼,你哪裏會睡不着,成天跟只豬似的,就知道吃和睡。”
他說完站起了身,接着在十七跟個小媳婦似的給他披氅衣、系長帶時,主動側過臉去輕輕親了一下十七微微抿起的嘴唇,“那、那什麽,別擔心。你早點睡,我辦完事就回來。”
十七被段懷風親得心頭一軟,當即不禁笑着點了點頭,“知道了。”
十七嘴上說着‘知道了’,實際上卻根本沒有應聲說‘好’。
因此在段懷風放心離去後,他立刻就揀了件厚外袍披着出了門,不遠不近地、像道影子似的、無聲又隐秘地墜在了段懷風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