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屍骨無存
第十三章 屍骨無存
第二天,宋七嬌醒來,顧霆非早就不在身邊了,屋子裏多了一個伺候的嬷嬷,宋七嬌認識她,在原書中,正是這個姓吳的嬷嬷一直跟在原主身邊,她是顧霆非的人,也正是她把原主嚣張跋扈的作死行為都一一禀告了顧霆非,顧霆非對吳嬷嬷是深信不疑的,因為吳嬷嬷是他生母的陪嫁丫鬟,他生母過世後,吳嬷嬷受了托孤之名,對顧霆非悉心教導與關懷,可以說,沒有她,也就沒有顧霆非的今日。
“夫人醒了?奴婢是尊将軍之命過來伺候夫人的,将軍說,等回到将軍府,再給夫人尋幾個貼身的侍婢,這路上奴婢就先伺候您,伺候不周時,還望夫人能多多寬宥則個!”吳嬷嬷已然年過五十,面容和善,态度仁慈,一看為人就很是寬容。
在顧霆非身邊的人,誰不知道将軍對于這位嬷嬷的依賴,大家都對吳嬷嬷很是尊重,但吳嬷嬷卻從來不仗着身份對下人苛責,可以說,是個人人稱道的好人。
可惜的是,原主對這個吳嬷嬷一直很不滿,總以為她是顧霆非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奸細,所以對她常常是呼來喝去的。
“嬷嬷客氣了,有您在身邊,我很安心!”
宋七嬌起床,吳嬷嬷要過來伺候她穿衣,被她拒絕了,笑道,“嬷嬷,我雖然生在深宮,但生活瑣事一直都是自己打理的,不然……”
不然我也不會被推出來和親啊!
這話她沒說,但吳嬷嬷是怎樣精明的人,早就猜到了,是以她嘆息一聲,道,“夫人,受苦了,但奴婢敢保證以後您不必再受制于人了,将軍脾氣烈是烈點,但不是不講理的人,對夫人您又……”
吳嬷嬷打住,像是在琢磨這話該怎麽接下去。
不過,宋七嬌卻換了話茬,“嬷嬷,我娘呢?”
“哦,老夫人正在收拾行裝,咱們吃過早飯就要啓程了,将軍說,下頭過了悔南坡再行百裏就到了肇鶴城,這肇鶴城據說是個好地方,風景好,風土人情也不錯,咱們到那裏休整幾天再走。”
吳嬷嬷說着,幫她端來了洗漱的銅盆。
哦。
宋七嬌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接着就是沉默的洗漱。
對于肇鶴城,她不了解,但聽了吳嬷嬷說的悔南坡三個字,卻如同晴天霹靂般的令她心頭驟然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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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書裏,原主所經歷的那場車禍就是在悔南坡。
收拾停當要出發了,鐵章卻來說,将軍臨時有事兒,要大家先走。
宋七嬌一聽,頓時六神無主,原本她還想着原書中顧霆非在車禍發生時曾竭力地去搭救原主,原主也的确是有驚無險地跟着他遠嫁了北冥國。
但這回他卻有事兒耽擱,不能跟自己同行,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在車禍危險發生時如同原書寫的那樣救自己了!
想想,自己将随着那輛馬車一起墜落山崖,跌得面目全非,屍骨無尋,她就渾身發抖。
“夫人,是冷嗎?”
吳嬷嬷果然是個細心的,很快發現了她的異常。
頭頂上是大太陽,剛過端午節的日子,溫度自然不是能讓人冷的。
那麽夫人哆嗦發抖的原因是……
吳嬷嬷探尋的目光落在宋七嬌身上,傳說,這位并不得寵的公主體弱,難道是昨夜太過勞累?
吳嬷嬷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今天收拾床鋪并沒有發現什麽淩亂不堪的景象,也就是說,昨夜将軍沒有跟夫人如何,那夫人的哆嗦來自什麽?
她在這裏一腦門的疑問,宋七嬌卻來不及跟她解釋,一回頭,卻見她那便宜娘正往她們之前乘坐的馬車上爬呢,她幾步到跟前,一把拉住邢氏,“娘,你跟吳嬷嬷一起做後頭的馬車吧!”
啊?
邢氏詫異地看看自家閨女,“為啥?”
娘倆一直都是相依為命的,還是頭一次,閨女不想跟她一起了。
她有點小小的失落,果然閨女嫁人了,就離娘心遠了。
“沒什麽,我昨晚沒睡好……”
這話一出口,宋七嬌就後悔了,當衆說出這種話來,任誰都會有所猜測的,果然微微一轉視線就看到鐵章兄弟倆以及吳嬷嬷等人都是一臉恍然的樣子,頓時她紅了臉,但此刻也顧不上臉面了,她頓了頓,繼續說,“娘,您就聽我的……”
“唉,好吧!”
邢氏嘆了一聲,扭頭往後頭的馬車走去。
還沒到馬車跟前,宋七嬌卻又叫了一聲,娘?
“又咋啦?”
邢氏沒好氣地問道。
“這個給您……”
宋七嬌一把把手裏拎着的包袱硬塞在邢氏手中,這個包袱随着宋七嬌從京都出來,她一直都沒撒手,因為裏頭裝着她們娘倆所有的家當,一點銀子,幾樣首飾,雖不說多值錢,但若是變賣了首飾,仔細度日,還是能維持幾年的,她想到的是,一旦自己丢了性命,這些東西也能讓邢氏暫時活下去,至于以後她會怎樣,她就不知道了。
想到這裏,不知道怎麽宋七嬌眼窩一酸,眼底就泛起晶瑩,“娘,謝謝你一直陪着我……”
她有些哽咽難言了。
在深宮裏,便宜娘夜夜都熬着做針線活兒,她不過才三十幾歲,眼睛就已經不成了,老是流淚,視物不清,宋七嬌知道,那都是累狠了,這種累的根源就是生了她這個累贅閨女!
“你這個孩子說什麽呢!這個還是你拿着……”
邢氏也有點戚戚然,伸手去摸了摸閨女的頭,“你都成親的人了,不能老在娘跟前撒嬌,快別這樣,讓他們瞧見了笑話你,你可是将軍夫人,他們的主子,不能露怯!”
最後四個字,邢氏是壓低了嗓音說的,同時剛剛那點對閨女不與自己同車的不滿,一掃而光,閨女還是娘親的心頭肉,嫁人了也一樣,她釋然地笑了。
“娘,這個給你拿着,你都說了我嫁人了,這是婚前財産,本來就該你拿着!”
宋七嬌知道自己不能跟邢氏說明情況,只好驕縱地又把東西塞回去,然後轉身奔了她乘坐的馬車。
邢氏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嗔一句,這孩子……
就要上馬車,宋七嬌看到陶正了。
他這個新上任的馬車車夫,一身短打扮,洗了澡,頭發胡子都修理過了,因此吃飽喝足了,整個小老頭身上都散發着一種頑童的精氣神兒,看來竟讓人覺得那麽的心安。
驀然,一種不忍就湧上宋七嬌心頭。
她可以車禍死,但是不能連累無辜啊。
“陶伯……”
她喊了一聲,陶正笑吟吟地過來,“小丫頭,說吧,想要快點,還是慢點?”
“陶伯,我問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啊,馬受驚了,馬車狂奔,你能不能自保?”
宋七嬌聲音很低,同時眼神留意着四周,從出了聚福客棧,她就覺得背地裏有人在注視着自己,令她有種鋒芒在背的感覺。
是不是那些暗害自己的人已然到了?
額?
陶正本來笑得很沒正經,但這會兒被宋七嬌如此一問,怔了怔,當即又笑了,“我知道啦,小丫頭你這是擔心遇到危險小老兒能不能救了你,對不對?”
“不是,陶伯,我是問,你能不能自保?”
宋七嬌急得想跺腳,神情一時就變了。
見她不是開玩笑,陶正也正色道,“你放心,我能保着你,不然我也就不會來了!”
這話說的很有些別的意思,但宋七嬌已經沒時間去猜度了,當下松了一口氣,低低地說道,“陶伯,你要記住我的話,如果有危險,你先自保,我……我命該如此,與他人無關的!”
說完,她上了馬車。
倒是陶正愣在原地一會兒,回過神來,眼神犀利地掃視了一周後,擡頭喊了一聲,“走咯,牛鬼蛇神想來就來吧,爺爺我等着你們!”
這話說的,旁人聽得一腦門霧水。
錫章跟鐵章說,“哥,這個老頭兒,不是一大早就喝了吧?”
“誰知道!”
鐵章回頭看了一眼街尾,将軍還沒回來,這是還沒排上嗎?真是盡職盡責啊,自己原說要替着将軍去排的,可是将軍不讓,說什麽,關你屁事!
是啊,将軍買榴蓮酥給他夫人吃,是不關自己的事兒,問題是,那家做的榴蓮酥是人和城的特色點心,幾乎每一個來人和城的外地人都會買些榴蓮酥帶走的,所以将軍一大早起來就去排隊,這都排在二裏地之外,想要排到他,估計得兩個時辰之後了。
“錫章,将軍不在,咱們要好生……”鐵章的話沒說完,就只聽馬車內宋七嬌的話傳出來,“鐵章,這裏不用你們,你們去跟着我娘她們……”
邢氏是她所惦念的,吳嬷嬷是顧霆非所依賴的,後面馬車上的倆婦人,都不能出事兒。
“可是,将軍要我們護着您!”
鐵章有點為難。
“呵呵,看起來我這個将軍夫人還是人微言輕,說得話沒人肯聽了!”
宋七嬌頗有些驕縱地說道。
“不,我兄弟二人是夫人的護衛,夫人的話就是命令,我們這就去!”
鐵章當即說道。
“嗯,去吧!”
宋七嬌本就不是想刁難他,不過是借着顧霆非夫人的名頭,又狐假虎威了一把罷了。
如此,便宜娘的安全大抵是能保證了。
她知道的是,原書中,車禍發生時,還發生了打鬥,在打鬥中,她不希望邢氏有什麽不測。
一個時辰後,前頭駕車的陶正朗聲喊道,“小丫頭,悔南坡到了,下坡路有點陡,車速可能有點快,不過,你不用擔心,老朽能控制住!”
這話似乎是給宋七嬌安心的。
宋七嬌苦笑,是啊,車速一定會很快,不然自己能順利地墜落山崖嗎?
她倒是想到,要用了刁蠻的手段來阻止衆人走這趟悔南坡,可是,她知道的是,去北冥國,悔南坡是唯一的路徑之地,難道因為她就要把顧霆非等人長久地留在人和鎮?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早晚要來的,就不躲不閃了吧!
她下意識地雙手使勁抓住了車座一旁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