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節目錄
刑偵:完美犯罪
秦創一時驚詫,結結巴巴,說不清話。
他伸手指着那狗:“它、它它它、它它……”
許知臨反應迅速,一把将筆記本合起塞進包裏。
他追上去:“抓住那條狗。”
秦創踉跄一步:“喂,小許。”
密林間山路難行,又有碎石溪流。
兩條腿的人,怎麽可能跑得過四條腿的狗。
再說狗又不走人路,順着小土坡就往上蹿去。
身姿輕巧敏捷,哪像許知臨,在泥土道上蹬一腳,跟在他背後的秦創就倒了大黴。
“我去……”
“呸、呸呸。”
“我說小許,你動作能不能輕點,吃我這一嘴泥。”
許知臨那時已經跑遠了。
因為夏天,白T短袖裏露出來的兩條胳膊,也被叢林中枝繁葉茂的荊條刺尖給劃拉出幾道血痕。
許知臨遠遠喊道:“快給魏隊打電話,請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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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創手忙腳亂掏出手機:“喂,喂,喂,魏隊。”
他們所在不遠處有瀑布,噪音頗大,所以只能大喊:“魏隊,我和小許現在在烏鴉山西南側入口,發現警情,有一條毛發偏黃黑色的狼狗,嘴裏、嘴裏疑似叼有一條被害人殘肢。”
“請求支隊立即支援,速來。”
許知臨很長時間沒有再這樣翻山越嶺地長途拉練過。
但他意志堅定,目光只死死盯住遠處那狗。
原本想着,追急了,小狗可能會扔下殘臂獨自逃走。
可沒想到,那狗的意志比許知臨更加堅定,這一路真就堅決不松口。
他們一狗兩人,前前後後在那山林間來回往返,像捉迷藏。
同一條河,也來來回回淌了三遍,被狗溜着玩。
約莫四十分鐘後,遠處車道有微弱的警車鳴笛聲傳來。
早已氣喘籲籲的秦創兩眼一亮:“支援、支援到了……”
那時正值急下坡,許知臨抓住機會,飛撲而上。
不偏不倚、正正好好掐着狗脖子一路翻滾而下。
碎石落葉“嘩嘩啦啦”朝人身上傾蓋而來。
那狗掙紮,殘肢掉落。
尖利的狗爪子瘋狂反擊對自己動手的許知臨。
它龇着牙:“汪……汪汪……”
秦創追上來幫忙,順手扯了兩根藤條捆住那狼狗的前腳後腳。
他們制住那狗,人也快要脫了力。
許知臨周身狼狽,仰頭往後一倒,重重喘息兩口。
他後知後覺感受到周身疼痛傳來,又聽秦創在喊:“小許,你胳膊……”
細白滑嫩的肌膚之上,深深淺淺布滿血痕,幹淨清秀的面龐上也被連環撞出好幾塊淤青。
等支隊長到時,看到這傷,也皺着眉頭斥責兩句:“莽撞。”
随後殘肢被法醫室的人打包收走。
烏鴉山西南側再次被警戒線拉起封控。
支隊長遲疑兩小時,還是做下了搜山的決定。
許知臨愣頭青,老老實實準備繼續加入戰鬥之中,那時秦創就扯着他罵。
“還不趕緊去醫院打狂犬疫苗,磨蹭什麽呢?”
這可不是小傷,觸目驚心的滿手血跡。
其中疼啊痛啊的倒是小事,萬一真要惹上狂犬病毒,那才是得不償失。
許知臨不逞一時之快,聽話跟随秦創返回。
兩人到達市一院後立即挂了急診,等待注射疫苗後,才再返回包紮外傷。
秦創到窗口處繳完費,折返來時還給許知臨帶了一杯冰美式。
他坐過來:“法醫室的DNA鑒定結果出來了,我們找到的那條殘臂,正好能和之前收集的那批屍塊裏的另一名受害人對上。”
許知臨說:“還有一名受害人沒有找到。”
根據他們今天的搜索摸排,和第一名被發現的受害人梁雲一起失蹤的,還有兩名分別叫田雨和周麗的年輕女性。
秦創拍拍他肩:“別想那麽多,這幾天你就好好養傷。”
“剛才魏隊說了,搜山的事情你暫不參與,但我一會兒得去,你給你男朋友打個電話,讓他過來交班照顧。”
許知臨那時拿出電腦,負傷也不忘忙着梳理今天的案件資料。
聽見這話,不由手指一僵:“不,不用了吧。”
他說:“我只是手傷了,又不是癱瘓了,沒必要特地找他過來照顧。”
秦創說:“那怎麽行,他是你男朋友。”
“再說你現在受傷了,他第一時間就該過來,把手機給我。”
許知臨搖頭:“還是算了,你先走吧,我一會兒自己回去就行。”
秦創說:“回什麽去,你手都傷成這樣了,還怎麽開車?”
“我……”
倒确實是,他車還停在醫院門口呢。
許知臨思索兩秒,後無奈道:“那你幫我把車開回市局,我一會兒自己打車回去。”
秦創若有所思。
趁人不備,他忽伸手,從許知臨背後沒有拉合完閉的書包裏掏出那支手機來。
許知臨神色倉皇:“別……”
他忙把電腦放在身旁的座椅上,追起來阻攔秦創。
但他手機通訊錄裏的聯系人少得可憐,秦創翻了個遍,也沒找到許知臨給顧清朗的備注。
直到後來目光停留在一個叫“房東”的人身上。
許知臨搶過手機捂在胸口:“你怎麽這樣?”
他支支吾吾地小聲埋怨:“早知道就不告訴你解鎖密碼了。”
因為之前考慮到工作需要,兩人又常常組隊外出辦理案件。
所以互交了解鎖密碼,以及互留了雙方緊急聯系人的聯系方式。
期間秦創甚至把自己的銀行卡密碼,家門解鎖密碼等,通通都告訴了許知臨。
說是就怕哪天執行任務出了意外,身邊沒個知根知底的人,自己的後事料理起來都不方便。
秦創那時說:“我爸媽年紀都大了,他們是老來得子,心疼我的要命。”
“但我自個兒呢,又從小就有個警察夢,非得想考個公大實現一番拳腳抱負,那時候我媽就擔心的不得了,生怕我出什麽事。”
“其實這時候想起來也挺自私的,沒有考慮到父母的心情,但也沒辦法。”
“小許,萬一哪天……我是說萬一,萬一哪天我真出什麽事兒,你就把我那出租屋裏的東西全給賣掉,然後和我這張工資卡一起,把我這些年的全部積蓄,通通交給我爸媽。”
“就說兒子不孝,其他的,他們都懂。”
那時兩人剛發了第一筆工資,偷偷組了個燒烤局。
秦創多喝了一點酒,就什麽話都跟許知臨說了。
也是從那日起,兩人交了心。
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這時見許知臨生氣,秦創忙湊過去問:“小許,你該不會是第一次談戀愛吧。”
許知臨當然是,但他沒好意思承認:“難道你談過很多次嗎?”
“我?”秦創驕傲:“你哥哥我母胎solo。”
他伸手抱住許知臨的肩膀:“但我雖然母單,也知道戀愛不是你這麽談的,如果天冷他不能給你加衣,天熱他不能給你端茶,你受傷的時候他也不在你身邊噓寒問暖。”
“那你還談這個戀愛幹什麽呢?”
秦創說得倒是有理。
但……
但許知臨不知道,自己這麽麻煩一位“合約男友”是否合适。
他想,萬一顧清朗正在工作呢?
萬一對方此時恰巧靈感迸發,正寫到一段文章的關鍵處?
又或者對方昨晚通宵趕稿,這時正在休息?
許知臨不喜歡麻煩別人。
而且他也不敢肯定顧清朗一定會來。
也許那個人會告訴秦創,他有事來不了。
又或者他會更冷漠,和許知臨一樣覺得這只是小傷,沒必要矯情,自己打車就能回去。
許知臨越想越不願意撥出這個電話。
可那時秦創已經起了身。
許知臨坐在醫院走廊邊,坐立不安。
雖然不應該,但他也有一點小小的自尊。
他其實很怕被秦創知道,自己那個讓人羨慕的“男朋友”,實際并沒有對方想象的那麽珍惜他。
許知臨埋頭,手指摳着衣角邊。
等秦創打完電話坐過來,語調淡淡道:“他說他馬上過來。”
許知臨:“……”
他像是沒聽清:“他說什麽?”
秦創又重複一遍:“他說他馬上過來。”
這回聽真切了,許知臨抿着唇,花費好長時間來消化這個信息。
他先是吃驚,後又在心裏偷偷竊喜,沒想到顧清朗真的會來。
那個男人的的确确有在努力做到,他之前答應過許知臨的。
會在“關系”存續期間竭力護他周全。
在等人途中,護士給許知臨挂了液體。
因為被狗爪抓傷,所以要預防傷口可能會出現發炎潰爛的情況。
等許知臨看到顧清朗趕來時,發現他甚至沒有空手。
那人匆匆和秦創交接完與自己有關的事宜,又伸手遞了一只紙袋出去。
遠遠看來,像是還在和秦創道謝。
許知臨好奇張望那兩人,又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什麽。
直到秦創招呼結束,轉頭離去,顧清朗再回頭來時,便與許知臨的視線冷不防撞個正着。
許知臨:……
他臉色‘騰’一下,燒了起來。
于是連忙回避視線,假裝忙碌。
可又不知道做些什麽能緩解尴尬,便只好盯着自己在地面碾來碾去的腳尖。
顧清朗坐過來:“怎麽那麽不小心?”
他語調自然,關心中又有一絲關心則亂的責備。
倒還真像是與許知臨十分親密的人。
許知臨小聲解釋:“我怕錯過線索,會耽誤案情偵辦。”
時間已至傍晚,到了吃晚飯的時候。
顧清朗又拿出自己拎過來的另一只紙袋。
接到秦創電話時,他正在給自己新文的第一章收尾。
那是寫作期間相當重要的一個環節。
可放在電腦桌前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顧清朗下意識煩躁,但下一秒,視線瞥見手機屏幕上的來電人名稱,思緒不由一頓。
他答應過許知臨的。
所以也沒有遲疑地便拿過手機接起電話。
結果聽筒對面的人是秦創。
并且對方告訴了他,許知臨在執行任務過程中受傷的事。
顧清朗完全沒有猶豫的,立即從座椅上站起身來。
他匆匆換過一件短T,出房門時,臨時找來打掃家中衛生的保潔阿姨正在給他熬粥。
顧清朗吩咐阿姨把粥打包。
自己又從冰箱裏随手拿了些甜品飲料裝進紙袋裏,作為送給秦創幫忙照顧許知臨的答謝禮物。
往醫院趕來的這一路,顧清朗把車開得飛快。
這時确認許知臨手背上挂起的液體還剩許多後,顧清朗才拿出粥盒來:“算了,先吃飯吧。”
話畢後沉默兩秒。
兩人的視線幾乎是同時挪移到許知臨還紮着針的右手手背上。
顧清朗:“……”
許知臨:“……”
那男人不自然的輕咳一聲:“咳。”
又試探道:“我喂你?”
許知臨的耳朵快要熟透:“你,你放那。”
他說:“我左手也能吃。”
液體挂完已是兩小時後,室外天色完全黯淡下來。
顧清朗叫來護士拔針,被告知狂犬疫苗總共要打五次,總療程28日,還要分別再隔3、7、14、28日,各補一針。
顧清朗拿手機認真記下後續需要複診的日期。
護士又說傷口暴露嚴重,還需拿些消炎藥回家吃。
“這期間要注意傷口不能見水,如果患處有發癢發痛,或者患者伴随有發燒等症狀的話,記得及時來醫院檢查。”
顧清朗一一記下。
他是打算直接帶許知臨回家休息的。
但那小孩背上書包坐進車裏來時,卻說:“我要回市局。”
許知臨态度堅決:“現在案情眉目初顯,而且受害人的殘肢今天也是我發現、我找到的……”
他把案件偵辦過程中的參與感看得很重。
包括後續走訪調查,口供審錄,許知臨通通不想錯過。
他很誠懇的告知顧清朗自己的心情。
而顧清朗坐在主駕駛位,視線輕飄飄地落到他還纏滿紗布的兩條手臂上。
“那我送你回警局。”顧清朗說。
對方很尊重他,也很尊重他的工作。
這一點讓許知臨對顧清朗的好感度又不由微增些許。
等到達目的地後,許知臨下車和顧清朗道別。
顧清朗按開車窗和他說:“晚上下班前,提前半小時給我發信息,我來接你。”
許知臨愣一下。
顧清朗又指指他手。
剛才出門開車時,看到隔壁車位空餘出來,便知道是許知臨把車開走了。
但目前看這情況,他肯定是沒辦法再開回去的。
顧清朗的意思是,許知臨晚上下班,他打車來接。
接到人,然後連人帶車,再一起送回家去。
許知臨那時才反應過來,他“哦”一聲。
與顧清朗在市局門口分開後。
許知臨背着書包又快速返回四樓刑偵支隊。
因為今天案情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所以剛剛他在工作群裏看到魏隊發布的,關于今晚20點準時開展的新一輪“案情研讨會”的消息。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自己一定堅持要來的理由。
只是進入辦公室後,不少與許知臨打着招呼的人都說。
“謝了啊小許。”
“今天晚上的可頌很好吃。”
“咖啡也不錯。”
許知臨迷迷瞪瞪把書包放在辦公桌上,聽不懂大家在說什麽。
恰巧這時候秦創發完一圈面包回來。
“小許,你怎麽來了,魏隊不是批準說你可以在家休息的嗎?”
“而且面包都發完了你才來,要不我的這個你拿去吃?”
許知臨剛喝了一碗牛肉粥,哪還吃得下。
他只是問:“哪來的這麽多面包和咖啡?”
秦創湊過來:“你男朋友送得,請辦公室的所有人吃。”
許知臨手一抖,電腦都險些摔在地上。
他壓住自己不斷拔高的嗓音問:“誰送的?”
其實那話也是聽清楚了,但還是控制不住吃驚道:“他什麽時候送的?”
顧清朗分明,剛才一直都和他在一起啊!
秦創見他不要,便咬了一口自己手裏的芝士可頌:“兩個小時前給我發的信息,說點了飲料和甜品在市局樓下,讓我幫忙拿一下,只是我那會兒還在搜山呢,剛回來的時候才跟其他兄弟一塊兒擡上來的。”
秦創說:“你回來的不巧,我剛發完,這會兒一個也不剩了。”
許知臨問:“你怎麽有他聯系方式?”
秦創得意洋洋:“嘿嘿,剛才在醫院加上的微信。”
“我男神還說謝謝我照顧你。”
許知臨面部肌肉不住抽搐。
兩人沒說幾句話,便有人敲門通知:“所有人,六樓606大會議室集合。”
秦創一把将那剩餘的可頌全塞進自己嘴裏,又掰開咖啡的蓋子,往嘴裏咕嚕咕嚕灌上兩口。
他招呼許知臨說:“先去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