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正所謂：一個人看熱鬧，得到的只有一份快樂；很多人看熱鬧，得到的是很多份快樂。這就是分享的意義。
阿麗莎雖然是個小惡魔，但已經充分掌握了分享的真谛。回教室後，她就告訴凱伊他們：米迦勒好像被扣在食堂了。
小天使們的腦海裏不約而同地冒出了一個念頭：那位殿下怎麽又出事了？
為什麽是“又”？這是個令人深思的問題。他們不敢想得太冒犯，但不得不擔心一下米迦勒的身心健康。
他們也不是那種愛幸災樂禍、湊熱鬧的人。但事關米迦勒，他們總得去瞅一瞅。
這不，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簇擁在食堂門口的就不只是一年級天使了，安德魯等人同樣過來了。
而這裏聚了這麽多人，學生會都來了好多，難免給人這邊有熱鬧看的感覺。于是，不明情況的路人也跟着靠過來了。
效果超乎阿麗莎的想象。
阿麗莎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的。相信米迦勒可以理解這個道理：人類的行為是不可控的。
反正在這種情況下，阿麗莎是絕對不會露面，成為米迦勒的集火目标的！像她這麽老實的惡魔，肯定早早休息了呀。
她就主打一個撇清關系。
食堂裏，米迦勒面無表情，心如死灰。
一周前，當他被警官們摁倒時，他想：這輩子就沒經歷過這麽丢臉的事情。但這周以來，他仿佛在反複經歷丢臉的事情。
米迦勒承認，他是想淡化這部分陰影。但他從未想過，淡化這部分陰影的方式是反複經歷丢臉的事情，從而讓那部分丢臉變得不值一提。
米迦勒向來很要臉。
Advertisement
發現天堂的輿論風向後，他連面都不想露一下，更沒想找他們借錢。
如果情況允許的話，關于自己的窘境，他是一個字都不會跟阿麗莎提的。實在是這小天使太難忽悠，還給他一種“我看穿了所有”的感覺，米迦勒沒辦法，那就只能說了。
将丢臉範圍控制在阿麗莎一人身上，米迦勒想想也能接受。但一不小心，情況就玩脫了。
他好意思跟了解他情況的阿麗莎耍無賴。但讓他跟一個普通人出爾反爾，說了會賠償結果跑路，這種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他本來想找阿麗莎先搞點錢，但她跑得太快了。米迦勒就幹咳了一聲，“不好意思，我沒帶錢包，等我找個熟人先借一點。”
然後新的問題出現了：偌大的食堂，沒有米迦勒的熟人。
他一個天使長，還需要在人間搞人際關系嗎？而且，不久前還發生過令人尴尬的脫衣事故，米迦勒巴不得別人都忘記他。
食堂工作人員都看不下去了：這老師也混得太慘了吧。看起來光鮮亮麗，實則過着孤苦可憐的人生……
“算了算了，下次注意點就好。”
換做阿麗莎在這兒，一定會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不需要負責了？那肯定是好事啊！
但米迦勒不一樣，撒旦對他的“麻煩”、“小心眼”這種評價絕不是空穴來風。感受到那複雜目光，米迦勒更覺得自己不能一走了之，“不不不，我真的會負責的。”
所以，直到天使和路人都過來看熱鬧了，他仍然尴尬地站在那兒。
善良的小天使們将米迦勒贖了回來。
“散了散了，沒啥好看的了。”
衆天使是有點擔心【天使長失格】這樣的問題，但看到他這懊喪的表情，他們還是沒忍心雪上加霜：嗨呀，這說明人間試煉真的不簡單，天使長在這裏也會吃癟。
小天使們那關切的目光讓米迦勒的心情稍稍平複了一些。這符合米迦勒對天使的認知，剛剛那只絕對是變異品種！
這時，米迦勒心中微微一動。他突然發現自己做錯了一件事：找那麽雞賊的小天使借錢，沒借到也很正常。從一開始，他就應該跟正常的天使溝通！
主要是阿麗莎作為領導者的地位明顯，凱伊他們都聽她的。當時獎金也是發給了她，米迦勒就下意識找她這個主心骨商量了。
但事實上，對于這份獎金，所有一年級天使都有支配權！
米迦勒豁然開朗。
因為之前剛被阿麗莎鄙夷過，他也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借口了，有點不好意思地提了借錢的請求，并以天使長的信譽保證後續連本帶利的償還。
那個崽兒不在，一切都十分順利。
別說是一年級小天使了，高年級天使都準備掏錢。安德魯他們在人間待了這麽久，每周的生活費多少有剩下一些，積攢起來就是不少的存款了。
但，就在這時，凱伊突然攔下了大家。
因為凱伊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幾天前，阿麗莎問過她關于借錢的事情。
當時她以為阿麗莎被哪個小天使借錢，阿麗莎也不肯說。她只能提醒阿麗莎注意對方的情況，以防小天使被腐蝕、乃至堕落。
原來，借錢的人在這兒呢！
但天使長借錢就可以放下戒心嗎？打了阿麗莎的主意沒成功，就準備打大家的主意嗎？
本來已經有點同情米迦勒的凱伊，眼神再度戒備起來，“老師，你是不是找阿麗莎借過錢了？”
米迦勒不知道凱伊說的跟他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因為就在剛剛，他确實跟阿麗莎借了錢。
她連這種事情都說出去了？
也就是說，她本人雖然沒現身，但這些看熱鬧的人絕對都是被她喊過來的吧！米迦勒用錯誤的線索推出了正确的結論，想到這裏，他的牙齒有點咬緊了。
而對凱伊來說，米迦勒的沉默說明了一切。
她認真地把鍋背到了自己身上，“殿……老師，你別怪阿麗莎。因為她征求了我的意見，是我不讓她借給你的。她也沒說借錢的是你，我還以為是某個在堕落邊緣的小天使。”
啊這……米迦勒的表情複雜了起來。
原來，那個崽雖然在食堂跟他不客氣地交鋒，但其實已經心軟了，只是回去征求同伴的意見嗎？
他，是不是誤會了阿麗莎？
米迦勒心裏不是滋味。
衆天使心裏也不是滋味：如果不是凱伊的提醒，他們真的會借錢，因為他們很少會去質疑上位天使。
但凱伊都把話攤開來說了，也讓大家一下子清醒過來：一般天使借錢不靠譜，那天使長借錢就靠譜嗎？這裏面只會有更大的問題！
大家掏錢的動作僵住了。
米迦勒嘆了口氣，知道走小天使路線是行不通了。
不僅行不通，他還得嚴肅道歉，“抱歉，當我沒說，這件事是我欠考慮了。”
借錢的問題升級到天使的品性與堕落問題，那就需要慎重對待了。在這種事情上，米迦勒也從來不含糊。
這跟他執拗地站在普通人面前，就等着賠錢，是一個性質的。不是事情大小的問題，而是它代表的意義的問題。
打消了借錢的想法，米迦勒揮揮手，讓這些小天使散了。
看他走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氣，他們這算不算是拯救了在堕落邊緣徘徊的天使長？
然後，他們敬佩地看向凱伊，“凱伊，還好你提醒了我們，不然我們可能會害了米迦勒。”
凱伊很謙虛地擺手，“這還真不算是我的功勞，如果沒有阿麗莎的提醒，我不會想到要拒絕他。從一開始，她就用平等的目光看待了天使長與小天使。”
阿麗莎的敘述中，從沒說過“天使長找我借錢該咋辦”。那時候凱伊給出了“不借”的答案，此時加上天使長的前提，答案也不該有所變化。
包括安德魯在內的天使又是一陣心服口服：不愧是阿麗莎！
阿麗莎身上有着獨特魅力，讓人在質疑之後會理解，理解之後想追随。
在其他人為阿麗莎歡呼時，唯有阿麗莎在宿舍裏坐立不安，就怕下一秒米迦勒就會殺進來。
當然，阿麗莎的擔心有點多餘，米迦勒沒喪心病狂到強闖女生宿舍的份上，倒是她的天使光環發出一陣光芒。
阿麗莎覺得有點奇怪，拿起來仔細觀察了一下，收到消息可能會讓光環發光。
但上面沒有任何消息。那它怎麽莫名其妙就發光？
阿麗莎搞不明白，她不是貨真價實的天使，真不太懂天使光環。而且，這不是個贗品嗎？
阿麗莎看小天使們都沒回來，眼珠子一轉。這個問題，有人可以幫她解答。
她想起得跟撒旦修複一下破碎的父女關系了。
都過去這麽久了，父親大人的氣應該已經消了吧。阿麗莎一邊掐算着時間，一邊激活了與撒旦的通訊。
老半天後，撒旦那懶洋洋的應答聲才響了起來，“喲，這是誰家的小天使啊？這麽不怕死來找我？”
阿麗莎立刻谄媚地回答：“是我呀，我是父親大人家的小惡魔！”
她特意把聲音拖得很長，就跟摻了蜜似的。
撒旦表示嫌棄，“哪裏學來的調調。這麽說話很容易被做成糖漬惡魔的。”
阿麗莎的聲音馬上恢複了正常，但開口還是在給自己辯解，“父親大人，我當時等了你好久啊，但都沒等到你，卻遇到了那個大恐怖。我沒有辦法，就只能回來了……父親大人還好嗎？我可擔心你了！”
或許撒旦可以猜到舉報打架鬥毆的熱心市民就是阿麗莎。但沒有證據的事情，怎麽能胡說八道呢？反正她遇到了耶和華是真的。
撒旦送了她兩個字，“呵呵。”
當然，他确實跟耶和華達成默契，默認她在人間上學。
他沒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只是問：“今天又有什麽事情？”
阿麗莎撓撓頭，“父親大人，你知道天使光環除了有消息留言時會亮，還會因為什麽原因亮起來嗎？在我沒有施加任何力量的情況下。”
撒旦沉默片刻，發出一聲暴喝，“你還好意思說你是小惡魔！”
天使光環不受天使本人亮起的原因還有一個：有不少天使在同一時刻，衷心地表達對她的贊美。
這相當于給阿麗莎加功德。或者說，這是祝福。
天使的晉升不怎麽看力量強弱，反倒很看重這種祝福。
這家夥，該不會真倒戈到天堂那邊去了吧？
阿麗莎掏了掏差點被震聾的耳朵，知道光環發光的含義後，她心态又開始膨脹了。
“父親大人，都讓你珍惜人才了，你不好好珍惜我，我不小心就會幹到天使長的位置去的，你看看人家的人才選拔機制多科學啊，一下子就把我這個人才給挖掘出來了。”
老父親有一點心酸，他一手養大的崽兒，直接就給別人養了是吧？
阿麗莎沒得到任何回應。撒旦既沒有附和她（這很正常），也沒有怼她（這有點怪了）。
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唉，她家老爹沒有安全感啊。
這種時候，阿麗莎還是很貼心的，“父親大人，你放心吧。我永遠站在你那邊噠！我會在這邊做大做強，然後我們裏應外合，直接掀了祂的！”
撒旦有一點感動，但好像又不是很感動。他有個問題不太理解，“你這個功德是怎麽加上來的？”
你看她的表現，也不像是天使吧？
結果這家夥沒被排擠，沒被識破，還加了功德，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
撒旦合理提出懷疑，“你是不是拿錯了別人的光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