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見證了小天使們的友誼誕生，米迦勒收拾收拾就準備回天堂了。
還是天堂比較好，沒有人知道他被蜜蜂包圍、又被小天使扒了衣服這種糗事。
但當米迦勒越過雲層，卻沒能踏上回天堂的階梯。他面前像是堵着一層無形的牆，将他的腳步徹底卡住。
難道是因為他丢了太多文書工作給加百列，她生氣了？
米迦勒淡定地抽出了裁決之劍，問題不大，他可以劈過去。
裁決劍劈在空氣牆上，留下一道鋒銳的痕跡，但沒等他穿過去，就迅速合上，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米迦勒傻眼了，連裁決劍都無法撕裂的結界，那只剩下一個可能：是父神幹的。可父神為什麽要阻攔他回天堂？
耶和華遠遠地看着這個二傻子，無奈搖頭：這家夥也太丢人了！
連被一個小崽崽坑了都不知道，稀裏糊塗地就将所謂【功績】寫在所有天使都會學習的“聖經”上，這是怕他家的天使被帶得不夠歪嗎？
之前的人間試煉計劃不涉及米迦勒這種天使長或是大天使，但現在耶和華卻覺得，他們的鍛煉也不能少，尤其是喜歡用武力講道理的米迦勒。
以前常被路西法坑的時候，這孩子也沒這麽笨吧？現在被坑的少了，腦子生鏽明顯，可不是一個好跡象。
下去吧你！
把阿麗莎教好了再回來！
米迦勒沒感覺到老父親的幽怨，他覺得自己也就是讓父神進局子撈人稍微出格了一點，這個結界肯定有誤會，應該是父神忘記撤了。
他自有辦法，“加百列，撈撈我上去啊加百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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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面前出現了比山還高、遮天蔽日的文件。
“這些是你這些年逃掉的文書工作，如果你都處理掉，我會考慮一下帶你上去。”溫柔但又沒有一點感情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出現。
米迦勒：……
這個忙，也不是非要讓加百列幫不可。
連路西法那種坑貨都有自己的追随者，米迦勒在天堂裏還是有人氣的。他準備随機挑選幸運大天使，帶他一起回天堂。
他現在就處于人間與天堂的節點處，總能遇上往來兩界的天使的。
不出米迦勒所料，沒過一會兒，他就看到了兩個有說有笑回天堂的天使。
沒等米迦勒跟他們打招呼，他就聽到了他們的閑聊聲，“你說米迦勒殿下的那件事是真的嗎？”
“你說的是哪件？是他進局子讓父神撈人，還是被小天使撕掉衣服，噗——”說着，那天使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不是嘲笑，而是因為太有意思了，實在沒忍住。
還是天堂比較好，沒人知道他的糗事？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米迦勒可能會對自己的秘密守口如瓶，但其他天使之間可沒有秘密。
安德魯等天使肯定不會在他面前提這種紮心的事情，但他們也有跟他們關系好的天使，那聊兩句總是有可能的。
在米迦勒不知道的時候，這些事情已經不是秘密。
米迦勒聽到他們的議題後，尴尬地隐藏了身形。他偷偷給加百列傳消息，“難道現在天堂都在說我的事情嗎？”
“是哦。”
人間的新聞覆蓋速度極快，除非米迦勒是果奔，不然帶來的關注也就那樣，過兩天就只剩下他自己耿耿于懷了。
但天堂的大新聞是有數的，天使們又沒那麽容易遺忘。這令人尴尬的情況就出現了。
米迦勒扭頭就走。他突然覺得，現世也沒那麽糟糕，起碼認識他的人沒那麽多。身為天使長，他有責任繼續監管小天使們的試煉活動。
米迦勒回人間沒有遭遇任何阻礙。唯一的問題是，他的錢包被清空了。
加百列轉告父神的意思：給小天使發經費，天經地義。米迦勒是多大的天使了？好意思繼續啃老嗎？反正他已經在現世有了工作，那就靠自己恰飯吧。
米迦勒：……
好吧，他也不覺得靠自己在人間生存是一件多難的事情。
但沒過一天，他就感覺到了麻煩。
以前米迦勒只想着馬上離開，不會留下什麽痕跡，可以不跟同事們交流、交往，但如果要在人間長時間駐留，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多了起來。
比如交換聯系方式，連個手機都沒有，怎麽行？
比如別人像是開玩笑又像是認真地說：“怎麽沒看到你去吃過飯？” 那米家樂還能一直拒絕同事們的吃飯邀請嗎？
但做這些事情，都得要錢。
距離發薪日，遙遙無期。
米迦勒感覺到了普通人的困苦。
他又想到了，不久前，他潇灑地給阿麗莎他們發了一千的獎金。
于是，在星期五的晚餐時間，阿麗莎面前就坐了一個恬不知恥的天使長。
這個時間點，走讀生都回家了，只有周末還住在學校的部分寄宿生才會在食堂吃飯。與平時相比，食堂裏人不多，方便米迦勒開口。
米迦勒露出一個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的天使微笑，跟阿麗莎提議：他可以幫他們先把錢存着。如果阿麗莎他們要用錢了，可以随時到他這裏拿。
這話當然是用來忽悠小天使的。
他了解小天使們的花錢習慣，他們花不了這麽多錢，這種獎金一般用于捐贈。如果沒有捐出去，那麽暫時也不會有用得上的地方。這麽一來，他就可以先把這部分錢挪用掉。
米迦勒也不想這樣的，主要是生活所迫。
他還提前做了心理建設：嗨呀，這本來就是他發出去的錢，他當時不那麽闊綽，小天使手上也不會有這麽多錢。
等發工資了他再連本帶利地給他們算回來不就行了？這叫做資金的合理利用。
換做其他小天使在這兒，早就屁颠屁颠地送上自己的存款了，但，他面前的是阿麗莎。
她早就規劃好這筆錢要怎麽花了，米迦勒幹的事情，就跟試圖虎口奪食差不多。所以他一開口，一下子就引起了阿麗莎的警覺。
父親大人說的對，這家夥真不是啥好東西，連小天使的錢都想騙！
阿麗莎已經在心裏将這家夥翻來覆去地痛罵了一遍，但這些話是一句都不能暴露出來的：小天使不能幹這種事情。
只是無論她怎麽掩飾，她那防備都流露出來了：她悄摸摸地将餐盤端拖過來了一些，離米迦勒更遠了一點。
“謝謝老師了，但我們的傳統都是自己的錢自己管。”雖然她的眼神無辜，但又隐隐透着嫌棄。
米迦勒：……
等等，這小天使應該不知道他“挪用公款”的計劃的吧？絕對不可能知道的吧？
“據我所知，你是一個勇于突破傳統的小天使……小朋友。”
阿麗莎也跟着說：“老師，你應該知道，我在這個學校裏有很多小弟……朋友對吧？他們跟我說過一些發人深省的小故事。比如他們的家長說要幫他們保管紅包，最後那些紅包都不見了。當然我就是這麽一說，那您肯定不是那樣的人。”
經過來回幾輪推拉，反正阿麗莎就是絕不松口。
米迦勒要是拿出天使長的威嚴，阿麗莎就緊跟着出招：要将這件事上報、廣而告之。
兩人眼神對視，冒出噼裏啪啦的火星子。
這餐桌差點被他們整成了談判桌。
這個小天使怎麽可以這麽精！
最後，還是米迦勒先退了一步，他不裝了，“我最近遇到了一點困難，想你這裏借點錢。你就當是在投資我，後面我會連本帶利地還給你。”
這回他暗示得比較明顯：阿麗莎如果幫忙，相當于他一個天使長欠了她人情。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總不至于還被拒絕吧？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有些天使一輩子都不見得有這樣的機會。
阿麗莎沉着地看着米迦勒。
如果她很有錢，那買一個米迦勒的人情也無所謂。可問題是，這獎金也是她現在的必需品。
所以，阿麗莎壓低了聲音，跟米迦勒說：“其實我有一個更好的投資項目。”
米迦勒：？
“那就是投資我！”
阿麗莎認真地給他分析利弊：
米迦勒已經是天使長，上升空間非常有限，價值一眼就看到頭了。你想要投資他，得付出配得上他身價的代價。
阿麗莎，新晉當紅小天使，潛力非常大！現在付出一點點，後面等她功成名就，就算只回報“一點點”，那都是相當可觀的。
好像有那麽一點道理……個鬼啊！
米迦勒嘴角抽搐地看着面前這個崽兒自信地朝他攤開手：先來點錢花花！
阿麗莎覺得自己已經很謙虛了。她只說了自己在天堂這邊的身份，有很大上升空間，都還沒說自己是未來的魔王來着。
說真的，這是米迦勒不可多得的機會，建議他好好珍惜。
米迦勒一巴掌拍在她的手上，“翅膀都沒長硬，還想着當天使長了是吧！你這項目風險太大，沒人想投。”
阿麗莎埋頭幹飯。因為她怕自己翻白眼的動作會被米迦勒看到。
這家夥這麽會說話、這麽有眼光，阿麗莎下定了決心：能從她這兒掏出一分錢算她輸！
然後，就見米迦勒拿了個空碗，将阿麗莎還沒吃到、她的口水還沒碰過的食物從她的餐盤扒拉到自己的空碗裏。
阿麗莎震驚地看向了他。
米迦勒跟阿麗莎一方交鋒下來，老底都暴露了，此時就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光棍感。他說：“你這個食量已經超過了普通小朋友，我幫你分擔一點。”
這樣他也算是吃過飯了，還不需要花錢。
阿麗莎是很護食的，她努力把米迦勒的碗摁住，咬緊牙關，“可是現在大家都知道我體能特別好，就是靠吃飯吃得多。我就得吃這麽多。”
那碗在兩人的交鋒下，似乎發出了微不可聞的咔咔聲。
這回是阿麗莎先放棄了，她嘀咕了幾句米迦勒沒聽清的話，才說：“……吃吧吃吧。”
米迦勒終于露出了一個舒心的微笑，在人間這種情況是怎麽形容來着？應該是傍富婆，對吧？
難怪人類喜歡傍富婆，這感覺還挺爽的。
尤其是看到阿麗莎那“委屈，但我不說，我要努力幹飯”的苦大仇深表情，米迦勒感覺賊下飯。
但米迦勒跟路西法那種魔鬼是不一樣的。他溫馨提醒：“實在不夠吃，就再去買吧。”
阿麗莎卻快嘔出一口老血：敢情這花的不是你的錢！
什麽叫慷別人之慨？阿麗莎算是見識到了。
如果她是耶和華，她一定第一個開除米迦勒的天使籍；如果她是正經小天使，那她一定會向上舉報，讓他在聖光審判中灰飛煙滅。
但阿麗莎都不是。
迅速吃完飯，她對米迦勒露出一個偃旗息鼓的笑容，把餐盤送到回收處就溜了。但她沒有跑遠，而是藏在食堂外面偷看。
過了一會兒，米迦勒剛将碗筷送到回收處，就看到那空碗在衆目睽睽之下徹底裂開。
他的表情也跟這碗一樣，有裂開的趨勢。
現在說這碗的質量有問題，還來得及嗎？
看着食堂工作人員的表情，米迦勒覺得應該是來不及了。
人家一年級的小朋友都不會吃成這樣，這個老師……活得好糙。
米迦勒明明沒有開啓讀心術，但他就是迷之可以理解工作人員那複雜的眼神。
他假裝淡定地說：“不好意思，這個碗的錢我會賠的。”
然後他摸到了自己空蕩蕩的口袋。
米迦勒的目光刷地一下掃向了食堂外面。
門外的阿麗莎一下子咧開嘴，笑出牙床。在米迦勒将她抓住前，看完了好戲的她徹底開溜。
跟米迦勒較勁時，她就發現這口碗已經不堪重負。
要是當時跟米迦勒一起掰碎了碗，兩人一起被扣下，由于米迦勒掏不出錢，最後還不是她來賠錢？阿麗莎是絕對不幹的。
既然那口碗已經岌岌可危，那就讓他吃最後的晚餐好了。
就如阿麗莎所料，米迦勒沒有碗很脆弱的意識，不會特意去注意這種事情。畢竟，他也沒使多大的力道啊？
當他将碗送回回收處時，把碗放下，那一點輕微撞擊終于成為了壓碎碗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時，阿麗莎已經沒跟他站在一起了。
那這是誰的責任？是米迦勒一個人的責任。
他沒錢又跟阿麗莎有啥關系？毫無關系。
食堂裏，米迦勒冷汗直冒。
食堂外，阿麗莎哼着小調，背着手，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