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今天的工作出問題了。
一年級教師辦公室。
各個老師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今天是周五，即将迎來新生開學後的第一個周末。有經驗的老師都知道，今天的學生一般都會比較難帶。不管是寄宿生還是走讀生，躁動的血液會流淌在他們的血管裏。
畢竟，那可是周末啊！
老師們也一樣期待着。不過成年人嘛，總是得克制一下自己的期待，不可能像小崽崽那樣啥都寫在臉上。
今天，衆老師發現問題有點嚴重：各班都一樣，昨天布置的作業，今天一批改，那叫一個稀爛。
至少與前幾天相比，可以說是稀爛。
這在往屆是從未有過的現象。你就算要開始躁動，也得等周五。怎麽能從周四就開始擺呢？
不只是普通同學的作業完成得不理想，就連老師們很認可的天堂福利院的那些學生，作業都看得老師直皺眉。
優秀的孩子不一定一直優秀，這個道理老師都是知道的。可問題是，前幾屆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
要知道，除了阿麗莎這個畫風極其不一致的崽兒，天堂福利院來的學生那都是自律、優秀的代名詞。一到假期開始放飛自我？不存在的。
老師們私下裏也會有所調侃：這個福利院怕不是篩選過孩子的基因才收留他們的。
現在這些孩子變成了“正常”小朋友，卻讓老師們有點慌了：是不是他們的教學環節出了什麽纰漏，不然不至于這樣吧？
難道是教學進度過快，導致學生們接受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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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以前差不多都是這個進度，上課時看他們大部分都是能接受的。
如果不是教學內容的問題，那……就是學生的心理問題了。
這個問題顯然更加嚴重，而且看作業情況，大有成為群體問題的趨勢。
是産生了厭學情緒嗎？為什麽？與老師、同學的相處出了問題？家庭原因？住宿原因？
自開學以來，老師也在努力幫助同學們适應學校生活，處理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引導像阿麗莎那種不想學習的同學屬于普通日常。但他們之前完全沒意識到，有個關系到全年級的問題潛伏着。
這“厭學情緒”好像是一下子爆發出來的。
但有經驗的教育者都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影響很多人的“矛盾”肯定不是一天內形成的。
現在才發現這個問題存在，老師們感覺有些慚愧：他們對學生的關心還是太少了，不然不至于一點端倪都發現不了。
只是衆老師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打算：這種情況，不能太過嚴苛，進一步激起同學們的逆反情緒。要走懷柔路線，旁敲側擊，多觀察，多了解，找到問題的根源。
……
“同學們，上課了！”到了上課時間，老師如常地開始了一天的課程，仿佛沒有收到那糟糕頭頂的作業，沒有批評任何同學。
最多是臨近下課時，老師會多說一句，“如果同學們在學習和生活中遇到了問題，可以向老師尋求幫助。”
好像是順嘴提一句，但又好像有種鄭重的意思在其中。
但小朋友們沒有那麽複雜的想法。鄭重不鄭重的，他們哪裏聽得出來？沒有拖堂就是萬歲！
這種時候，竟只有阿麗莎配合。她眼睛亮閃閃的，馬上舉起手，表現得相當積極。
老師心中一動，如同看到了一只善解人意的小天使。
從作業情況看，他不覺得阿麗莎有問題，但她這個“人脈廣”的名聲全年級都知道，老師一樣略有耳聞，搞不好她知道些什麽？
“阿麗莎，不要害怕，你說。”
阿麗莎撓撓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今天老師跟她說話的語氣格外溫柔，像是掐着嗓子跟她講話。
可能今天的老師吃錯了藥吧。
她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既然老師自己讓她“不要害怕”，那她就不客氣了，朗聲道：“老師，那你可以讓周末提前嗎？我很需要這樣的幫助。”
在地獄的時候，阿麗莎可從來不在乎周末不周末。
她計算日子的方法可以分為：有意思的和沒意思的；闖大禍、闖小禍和沒闖禍的。
一周七天的計數方法，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完全沒有。
但進了人類的學校，阿麗莎終于明白，周末象征着多麽美好的意義。那就是光！
創造了周末的神，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要是可以順手消滅周一到周五就好了。她偷偷地想，又迅速将想法掐滅。
阿麗莎知道，像那種層次的存在，要是老念叨，是很容易産生聯系，然後注視到她的。
身為卧底，兩個字絕對不能忘：低調。
好吧，雖然現在阿麗莎的表現絕對算不上低調。但沒辦法，看人下菜碟是她的本性嘛，反正眼前又沒啥危險。
再說了，本來就是老師先挑起這個話題的。
如果可以的話，阿麗莎希望老師可以推動周末的提前到來。
同學們一愣，然後用看勇士的眼神看向她。
這個年紀的小朋友還是很信服老師的，阿麗莎的行為就像在拔虎須，主打一個膽子太肥。但，如此“為民請命”的勇士，怎能讓她寒心？
愣完了神，同學們趕緊呱唧呱唧地鼓起掌，夾雜着一兩聲喝彩聲，為阿麗莎叫好。
老師的腦殼又産生了一種熟悉的、突突的頭痛感。等等，為什麽要說“又”？為什麽要說熟悉？
他也終于意識到，看阿麗莎像小天使的自己有多天真。恍惚中，他好像看到阿麗莎的背後，有一對黑色的小翅膀正扇得起勁……
身為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師，他的心情慢慢平複，保持着為人師者應有的風度，“很遺憾，阿麗莎同學，這個忙我還真幫不上。”
阿麗莎沒回應，只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老師嘴角的微笑有漸漸向抽搐的方向發展的趨勢。
因為不知道為啥，他總覺得自己似乎看懂了阿麗莎的意思：嗨呀，啥問題都解決不了，你怎麽好意思誇下海口的？這屆老師水平不行，太難帶。
糟心的是，阿麗莎還什麽都沒說出口，像是為了給他留點面子。
老師接着說：“但為了豐富大家的周末生活，我們布置一下周末的作業？”
教室裏一片哀鴻。
阿麗莎那表達意義相當豐富的眼神，又變成了沒有理想的死魚眼。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發出這樣的感慨了：有時候，這人，真的不是人啊。
但，鹹魚的阿麗莎也不慌。
擺爛計劃正在進行中，老師布置的作業能擠占她一分鐘的周末時間，算她輸。
老師再怎麽不做人都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是人。
除了阿麗莎提了個離譜的要求作為下課前的小插曲，教室裏的氣氛好像一切如常。
老師面帶微笑，不着痕跡地觀察着重點關注名單上的同學，這才回了辦公室。
阿麗莎的願望實現了。像她這種始終如一的學渣，俨然已經不再是老師的重點觀察對象。
雖然，她上課時眼神還是會時不時地失去高光，雖然，她課桌抽屜裏的零食快要超過課本的占比了，但阿麗莎是個讓人放心的孩子。
你看她腮幫子時不時鼓起一塊，去食堂仍然跑得飛快，時不時冒出“驚世之語”的模樣就知道，活力滿滿的她不像是遭遇了過不去的坎的樣子。
需要重點關注的肯定是波動比較大、表現較為反常的同學。
靠自己的實力躲過人類的迫害，沒被提溜到辦公室的阿麗莎稍微有一點自得：不愧是她，算無遺策。
但同時，她沒忍住在心裏嘀咕：這麽多人擺爛，老師都沒發火，也沒叫任何人去辦公室訓話，那以前為啥要叫她呢？
阿麗莎嚴重懷疑，是小天使們運氣太好，正好碰上老師心情極好的時候（參考老師剛剛那溫柔嗓），才逃過了一劫。
雖然她混成了卧底，但某些“種族特性”說不一樣還真就不一樣，很難僞裝。
幸好阿麗莎是個大度的人，她容得下別人的優點：小天使們的能力，也可以為她所用嘛，約等于她的能力。
小天使們也有點茫然。
不同小天使性格不一樣，受阿麗莎荼毒程度各有不同，因此擺爛計劃的執行力也不太一樣：
像凱伊這種，有着高“覺悟”的，恨不得直接把作業本攤到別人面前，把同學們都吓了一跳，懷疑她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也有把持着天使的良心，猶猶豫豫才空着一些題目不寫的小天使……
但，幾乎所有小天使都相信，他們今天會迎來一陣狂風暴雨。
帶着班裏的同學擺爛，老師怎麽可能毫無反應？
然而現實是，老師還真的毫無反應，仿佛今天早上交上去的作業一切正常。
這讓小天使們産生了懷疑：難道這一切都像阿麗莎說的那樣，之前是他們表現得太過了，看似适應得很好，其實是“不食人間煙火”，直到現在，一切才回歸正常？
有些小天使的心态還是比較“保守”的，已經準備好見勢不妙就及時喊停本次行動。
但目前看到的結果，卻讓他們意識到了自己的保守。
一直囿于經驗，不敢嘗試，導致他們一次又一次地錯過了真相。
現在好不容易做出新嘗試，他們竟然還畏畏縮縮，太不應該了！
“我們有必要阿麗莎的策劃貫徹得更加徹底一點！”
連阿麗莎都沒想到，老師們的反應，會讓某些保守派堅定地批判起自己原先的立場，成為了她的堅定支持者，甚至還覺得她過于保守了。
必須徹底開擺！
阿麗莎還不知道他們的轉變，不然一定會欣慰拍肩：很好，越來越有她的小弟之姿了！很上道嘛！
她更不知道，這些堅定支持者還在跟凱伊商議，要為阿麗莎請功的事情。
凱伊非常贊同地點頭，“阿麗莎自己從來沒提過這件事，但屬于她的榮耀，不該被抹殺。”
而且，這種宣傳可以避免其他小天使以後像他們一樣走彎路，是很有意義的事情。
達成一致的小天使們愉快擊掌：他們要偷偷上報，給阿麗莎一個驚喜。
放心吧阿麗莎，就算你不在意這些虛名，該是你的，那必然是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