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天堂只燒錢，不賺錢，所以財政狀況才會那麽糟糕啊！”撒旦苦口婆心地規勸“學壞了”的小惡魔，“阿麗莎，咱們不能學那敗家的小天使，懂了吧？”
是的，阿麗莎正在就“卧底經費”問題與撒旦展開談判。
撒旦倒也不完全在忽悠阿麗莎。地獄可不會像天堂慣天使那樣慣着惡魔。初始經費可能會批一筆，但每周給錢養着惡魔？那是不可能的。
沒錢了自己想辦法賺。
人類都能做到的事情，身為惡魔卻做不到，那就該檢讨一下是不是自己的魔生太失敗了。
撒旦沒有另外征收一層稅，惡魔們就該感激涕零了。
阿麗莎聽懂了：天堂拿錢補貼天使，但自身的財務狀況似乎不好；但魔王大人不喜歡做這種“蠢事”，兜裏必然充盈。
四舍五入一下，就等于阿麗莎的兜裏十分充盈。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阿麗莎從自己的存款中拿錢。
撒旦聽着阿麗莎的邏輯，那叫一個痛心疾首，他就知道不該讓阿麗莎跟天堂走得太近，好好的小惡魔，現在越來越歪了！
小小年紀不想着自力更生，光想着啃老，這能行嗎？
就在撒旦準備冷酷地拒絕阿麗莎的要錢提案時，他心裏微微一動，想到了一件事。
在天使與惡魔中，論對現世的了解，撒旦都是排得上號的，他也很清楚現世的知識體系，據他所知，“四舍五入”在人間不是這麽用的。
撒旦對天堂的【人間試煉】嗤之以鼻，不愧是天堂，花頭挺多，但繁瑣且麻煩，性價比極低。
但，阿麗莎能學學人間的知識，好像也不錯。起碼應該正确認識一下什麽叫“四舍五入”，應該樹立正确“奮鬥觀”。
撒旦一向覺得，用學校代替傳承，來掌握人類本來缺少的力量，或許就是人類的“超凡”之處。這是惡魔的傳承中不會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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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撒旦對阿麗莎呆在天堂的地盤也沒那麽抵觸了。
那是現世的區域，又只是培養小天使的地方，應該很少會被高層注視，阿麗莎被發現的可能性也比較低。
撒旦思索片刻，說：“以後每周給你一百。”
阿麗莎對這個數額仍然不太滿意，嘀嘀咕咕道：“可是人家天堂……”
她覺得老爹應該有點牌面：在砸錢這種事情上，怎麽能輸給天堂呢？
撒旦又暗暗給天堂記了一筆：那些家夥就沒做過啥好事，讓他都不得不陷入這種毫無效率的價格戰中。
“阿麗莎，會攀比的惡魔不是好惡魔……”
撒旦的底線定在了那裏，甭管阿麗莎怎麽軟磨硬泡，總能拿話敷衍回來。
阿麗莎摸清楚之後，毫不留戀地結束了通訊。
她最後的軟磨硬泡，屬于走個流程。就是随便試試，不成也不會太失望的那種。
倒不是說阿麗莎是個知足常樂的惡魔。
她只是清楚天堂和地獄這兩份經費的不同：前者花完了她肯定不敢找上面要；後者的一百塊看起來比較少，但這才第一次呢，花完了可以換個理由繼續要。
闖禍經驗豐富的阿麗莎有自己的智慧。
平時幹兩件缺德事兒，撒旦都懶得過問。但要是事情大條了，撒旦肯定會管。
怎麽形容這種感覺呢？大概就是【麻木】吧。
阿麗莎覺得，一口氣從撒旦那兒撈大錢有點不太現實。但小額小額持續不斷地撈錢，他很快就麻木了。
辦完“正事”，阿麗莎再次溜溜達達地從洗手間出來。當然，她也沒忘記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這不是宿舍的廁所，人多眼雜，她還是十分警覺的。
普洛小學的課程安排是這樣的：白天上課，走讀生下午放學就可以回家了，寄宿生則有一段晚自習時間，用以完成課堂上留下的作業。
現在已是傍晚，走讀生走得差不多了，人比較少，安全系數較高。
就在這時，支棱着耳朵的阿麗莎聽到了洗手間附近，某一角落中傳來的聲音。
“明天早上之前，要把我們的作業寫完，筆跡不能一樣，懂了沒？”
幾個同學圍着一個男生，将他書包裏的錢拿出來塞進自己的口袋裏，又把自己的作業塞進他的書包中。
阿麗莎認出那個男生了，是她的同班同學艾倫，課堂表現與天使們極為相似，屬于品學兼優的那一挂。
要不是阿麗莎确認他身上沒有任何力量波動，也沒在最開始的天使隊伍中看到他，差點以為他也是個天使了。
而現在，他仍然“慷慨”得像只天使。
包圍艾倫的同學好像也是一年級的，不過來自其他班，阿麗莎不認識。同是一年級生，也存在身高體型的差距。
艾倫長相俊秀，但對男孩子來說，可能過于秀氣了？他垂着頭，棕色的劉海蓋住了他的眼睛，被人高馬大的同學圍着，就顯得更好欺負了。
“好……”
沒等艾倫讷讷地應聲，就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住手！”
阿麗莎踩着铿锵的節奏，眼裏燃燒着熊熊光芒現身了。
她的突然出現将大家吓了一跳。但那些高個子們一看阿麗莎沒比艾倫好到哪裏去的小胳膊小腿，頓時露出了笑容。
“喲，還有正義使者啊？”
艾倫看到阿麗莎出現，愣了一下，然後偷偷給阿麗莎使眼色，讓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被他們盯上，會很麻煩。
阿麗莎對艾倫的使眼色視若無睹，對于自己成為包圍圈中心似乎也毫無懼色。
“感覺一拳下去，可以哭很久。”幾人笑嘻嘻地說。
如果他們年級高一點，大概會知道普洛小學中一件約定俗成的事情：不能惹來自天堂福利院的人。
雖然福利院出身似乎很容易被當成霸淩對象，但，有些事情會成為約定俗成，肯定是前人已經踩過坑了。
或許是那裏的人都比較團結，或許是那裏出身的都比較厲害，具體原因不好說，總之就是有這麽一回事。那個小圈子等閑人都進不去。
很遺憾，大家都是新生，挑上艾倫這個軟柿子是因為以前就認識他了，對學校裏的【隐藏規則】還缺乏認知。
沒過一會兒，這個角落果然響起了哭聲。
阿麗莎一拳捶下去，他們真的能哭很久诶。
她一個人，對他們形成了包圍之勢。
打着哭嗝的人連滾帶爬地遠離阿麗莎，“嗚嗚，我要告老師……”
阿麗莎無辜地看了眼自己的小拳頭，她還沒用力來着。
雖然阿麗莎确實長着一張看起來好欺負的包子臉，雖然她現在确實無法用魔力，但她要真那麽脆弱，早就被魔獸啃成骨頭渣子啦。
一拳一個小朋友，那是輕輕松松的事情。
阿麗莎任由他們逃竄，以免影響自己的計劃。至于“告老師”這樣的威脅，她是不怕的。她看起來像是那種會欺負人的同學嗎？說他們打她才更有說服力吧？
艾倫同樣震撼地看着這個不可貌相的同學，有些語無倫次，“謝、謝謝……”
礙事的人都走了，阿麗莎回過頭，擺擺手，露出比那些同學更邪惡的笑容，“我不需要你的感謝。你別哭就行。”
別誤會，阿麗莎不是來主持正義的。
只是看到那些人從艾倫這兒拿錢、又讓他給寫作業之後，阿麗莎就坐不住了：還有這樣的好事？
阿麗莎大人都沒享受到這好事，憑啥先讓這些愚蠢的人類享受了？
所以趕走那些人是必須的。然後接下來，她會接手艾倫：拿走他的錢，壓迫他給自己寫作業。
雖然今天是他們第一天上課，但為了讓同學們盡快适應學校的節奏，老師們還是留了些複習、鞏固的作業的。
阿麗莎不想寫作業，但這又關乎卧底大計，正有點頭疼呢。沒想到人類自己就發明出了這麽好用的解決辦法。
沒錯，阿麗莎出場時眼裏閃爍的根本不是正義的光芒，而是“還能這樣玩”的興奮光芒。
對于艾倫接下來的命運，阿麗莎只能說，希望他別哭。
往好處想：為她一個未來的地獄之主服務，不比他現在有牌面多了？
艾倫聞言，又是一愣。
但沒等阿麗莎将自己的作業本塞進艾倫的書包裏，凱伊的聲音傳了過來，“阿麗莎，你好了嗎？晚自習快開始了……诶，你在這裏幹什麽？”
天知道，阿麗莎要避開凱伊的耳目，偷偷出來“上廁所”有多不容易。
被抓包的阿麗莎的動作僵住了。
小惡魔心裏是很有數的，她現在的行為很不天使。艾倫要是順手跟凱伊告發了她，她該咋整？
“那個……”阿麗莎心中一沉，艾倫還真的說話了。
完了完了。她現在殺出去還來得及吧？
“有人欺負我，阿麗莎聽到動靜，幫了我。”艾倫向凱伊解釋情況。
诶？阿麗莎沒想到艾倫會這樣跟凱伊解釋情況。然後，她很快反應了過來，“沒錯，我就是想做好事！”
凱伊一把抱住了阿麗莎，“不愧是我們的……”
考慮到艾倫在場，有些話不能說，凱伊換了措辭，“我們的阿麗莎！”
小天使們在人間，肯定要幫助他人。比如普洛小學的學生會中，有不少就是天使——聽說這裏可以更方便、更合理地向有需要的同學伸出援手。
但新生們還沒資格加入學生會，初來乍到的小天使們又不被允許使用神力，用讀心術傾聽他人的心聲，不好貿然做什麽。以前有過先例：不了解情況就施以援手，不一定真的在幫人。
而阿麗莎剛來，就幫了有需要的同學，這簡直就是小天使的典範好嗎！
“咳咳，咱們回教室吧……”阿麗莎迅速拉着凱伊離開，但又一步三回頭。
她的眼神有三分留戀：本來小肥羊馬上就要到手了。又有三分心虛：她怕艾倫下一秒就把她放出來的狠話抖出來。
為什麽艾倫剛剛要幫她說好話？阿麗莎不知道，可能是為了拿捏她吧。
父親大人跟她說過一個詞：人心叵測。身為被神眷顧的造物，主動與惡魔交易的也是他們自己。
阿麗莎不介意與艾倫進行一場惡魔的交易，但，必須先把凱伊給穩住了！
凱伊則忍不住想：這就是阿麗莎的謙虛品質啊！
而艾倫看着兩人手挽手的離開，眼裏漸漸蓄積起了淚水。但他又想到了阿麗莎的話，“你別哭就行”，艾倫又努力忍住了。
這當然不是出于對魔鬼的恐懼。他也完全沒有阿麗莎想象中的心機深沉、想要拿捏她的意思。
很顯然，艾倫不知道阿麗莎“幫忙”的真正意圖。
阿麗莎說“你別哭”是讓他準備好面對惡魔壓榨的命運，但在艾倫看來，這是另類的安慰。
拯救他，仿佛只是她順手而為的一件小事，所以阿麗莎才說，“不需要他的感謝”。可他又怎麽能不感謝？
阿麗莎那邪惡的笑容，要是讓撒旦來，絕對可以有小兒止啼的效果。但放在她那小圓臉上，實在欠缺殺傷力，完全是她自己想象出來的“邪惡”。
在這信息差下，阿麗莎有點慌。而艾倫卻以為，自己看到了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