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第39章 039
趙雲洲的眼神炙熱而直白, 眼底湧現濃烈的情意,有些話不必說出口,玉熙已猜到。她別開眼, 目光閃躲,不想直視他的眼, 更不想正視他的情感。
只好逃避, 可怕他說出更瘋狂的話, 玉熙便緩了緩,吞咽下說道:“表哥,不是放風筝嗎?你幫我拉着。”
趙雲洲的眼一瞬間暗淡,無奈又無力,他心中了然,卻還不想放棄,既然表妹已和離, 那就代表他有機會。這般想着, 趙雲洲心情好了不少,臉上恢複了一貫的笑意。
他朝傅安年那邊看了眼, 發現他正盯着這邊, 這一刻, 趙雲洲有了危機感,可那又如何?終究是分開了。
趙雲洲将目光收回來, 面對玉熙重新換上溫柔的笑意, “好。”
玉熙笑得勉強, 她答應來是因為有話問趙雲洲,不是真的想玩風筝, 可眼下不是談話的好時機,怎麽辦?那就先玩一會, 等等再找機會說。
這會有風,又輕又柔,拂過臉頰很是舒服,發絲微動,臉龐癢癢的,她便伸手撓了一下。玉熙把風筝給趙雲洲,自個拉着線,她提着裙擺跑,一邊回頭看。
跑了一會,風筝還是沒飛起來,玉熙有些氣餒,她停下來看趙雲洲,道:“表哥,飛不起來。”
趙雲洲也無奈,這玩意就是小時候陪她玩過,多少年過去了,他早忘記怎麽把風筝放到天上去。他看着蝴蝶發愣,仔細回憶以前放風筝的感覺,可惜,一無所獲,沒記起來。
兩人對視眼,稍稍尴尬,趙雲洲見狀,掃了一圈,忽然看見傅安年和林學安慢慢走過來。
那只兇狠的老鷹不知何時飛在了天上,自由翺翔,跟她手中的蝴蝶形成鮮明的對比。
林學安拉着長線,一邊走,一邊往昂頭看,眉間盡是煩躁,他瞪了眼傅安年,在心裏暗罵:自個不拉線,偏偏要他牽着,當他打下手的了。
不過林學安沒說出來,最多在心裏出出氣。
傅安年眉挑着,略略得意,他朝玉熙手上看了眼,問:“要換嗎?”
玉熙把手擋在額前,伸長了脖子看,那只風筝在天空飛翔,張着翅膀,似乎在擁抱太陽。她盯了幾息,把手垂下,她是想玩會,可那只風筝是傅安年放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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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不玩了,免得他背後笑話她。
“不玩了。”
趙雲洲松口氣,立馬接着她的話說:“表妹累了,我們過去歇會。”
“也好。”
趙雲洲怕她餓着,也怕她無聊,來之前特意吩咐廚房,帶了幾樣精致的點心來,都是她喜歡吃的。
玉熙想着把事情問清楚,沒想那麽多,跟着趙雲洲就走了,沒瞧見傅安年鐵青的臉色。
兩人走到一顆桃樹下,底下墊了一塊布,就那麽随意坐下,冬玲把點心放在兩人跟前,識趣的侯在一旁。
傅安年還盯着看,眸越來越暗沉,眉頭緊鎖,一股憋悶的情緒堵在胸口,無處發洩,他深吸下,冷靜克制的壓下去,這才稍稍好些。
林學安哎了一聲,手揚起來回動着,時間長了有些酸,他看眼傅安年,道:“我說,別放了,公主不感興趣。”
男人回眸,牽起唇瓣笑,“繼續放,看着心情好。”
林學安不解,誰心情好?反正他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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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坐在草地上,墊了一層布,倒是不紮人,她伸直腿,眼睛盯着腳尖看,若有所思。眼微微耷拉着,沒什麽精神,那張雪白嬌嫩的臉龐因為長時間在陽光底下的緣故,蘊着微微的粉,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明媚可愛。
趙雲洲給她一塊點心,她拿在手裏吃着,咬了一口,細嚼慢咽,吃東西也敷衍。趙雲洲看着,往傅安年那邊望了眼,大致猜到了。他心裏不大爽快,明明和離了,可為何藕斷絲連呢?
若真放不下彼此,那又為什麽分開?
具體的細節趙雲洲不想打聽,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結果。
趙雲洲給她遞了一壺水,笑問:“表妹不想放風筝嗎?”
玉熙回神,将嘴裏的點心咽下去,喝了口水,嘴裏清爽點,“也不是。”
那就是有心事了。
想到方才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趙雲洲深感無奈,他怕玉熙說些拒絕的話,可瞧她現在的模樣,要是不說出來,怕是一直煩擾着她。
趙雲洲喟嘆聲,問:“表妹是有話跟我說?”
玉熙把點心放下,嚴肅認真的點頭,“确實,我有話想跟表哥說。”
她撩開側臉的發,眼睛往下,想了片刻方才開口:“我這次才來臨安,除了看望你和姨母,其實還有件重要的事。”
她直接說出來,不想再拖延了。
趙雲洲苦澀的笑,手撐在身側,身子往後仰,望着空中越來越高的老鷹道:“跟傅安年有關?”
一下就被他猜到,玉熙面色浮現一抹羞赧,她趕忙喝口水,掩飾尴尬,“是,也不是,跟我自己也有關。”
趙雲洲微微颔首,語氣盡量平靜點,“表妹有話直說無妨,我們自小一起長大,有事不必瞞着。”
既然趙雲洲這麽說,她确實沒必要支支吾吾的,再說,也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思及此,玉熙便直言了:“之前我在京城,常和表哥有書信往來,我寫的信,表哥可還留着?”
聞言,趙雲洲正色,忙坐正身子,問:“怎麽?有問題?”
她沒點頭,也沒搖頭,“我想看看。”
怕趙雲洲生疑,她忙解釋:“我失憶的事表哥也知道,我就是想看一眼,瞧瞧能不能想起什麽?”
這麽解釋,合乎情理,趙雲洲信了,立馬回她:“信都在,回頭我拿給你。”
聞言,玉熙輕松了,壓在心頭幾個月的事,瞬間得到解決,說不出的暢快。
她彎着眉眼,笑得輕松甜美,“好,多謝表哥。”
玉熙理理裙擺,坐的随性自在,“這事就別告訴…”姨母了。
只是話未說完,男人低沉的嗓音就随着微風,落在她耳畔。
“三姑娘。”
玉熙撇嘴,忽然覺得傅安年有點煩,她在說正事呢,能不能不打斷她?她氣呼呼的瞪着他。
趙雲洲看了眼玉熙,又瞅瞅過來的傅安年,問:“叫誰三姑娘?”
“叫我呢。”玉熙自個解釋句。
趙雲洲擰眉,不解的問:“為何?”
玉熙注視靠近的人沒吭聲,沉默着吃點心。
傅安年笑眯眯的坐下,往她的身邊挪了挪,道:“來時的稱呼,方便。”
這麽解釋,趙雲洲就懂了,他來回打量兩人,俊朗的臉上面無表情,靜默半刻後,他忽然道:“表妹,你去玩會吧,我看林大人放那風筝挺好。”
玉熙往林學安那邊瞧,一眼就看見林學但煩悶的神情,她思慮半晌,下巴點點,“我過去看看。”
傅安年揚着眉梢看他,玉熙沒看出他的意圖,他可看出來了,不就是不想讓兩人相處嘛,這點小心思,太過明顯了,真夠小氣的。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皮笑肉不笑,表情控制的很好,可眼底的火光快要迸發出來。
趙雲洲稍稍移開眼,朝玉熙的背影喊了句:“表妹,晚上來找我。”
玉熙回頭,明媚的眼眨了眨,啓着唇回他:“知道了。”
她轉頭朝林學安的方向去,沒瞧見傅安年陰沉的臉,下颌緊繃着,脖頸的青筋如隐若現,氣得不輕。
這邊,林學安真是手酸了,一個二個忙着談情說愛,就他一個局外人,沒人顧着他。說是來放風筝,結果就他一人在放風筝,這叫什麽事啊。
他晃晃手,酸軟無力,正想将長線收回來,扭頭一看,玉熙過來了,于是他緩了緩,問:“公主要玩會嗎?”
玉熙看他不想玩了,便把線拿了過來,“嗯,我玩會。”
林學安松手,捶捶酸痛的手臂,可算能喘口氣了,哎,把他累壞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跟着來,随他們三個鬧去。
想到這,林學安又朝那邊看了眼,兩個男人安靜坐着,一句話沒說,氣氛有些尴尬。
他斂眸,對玉熙說:“您不怕兩人打起來?”
“嗯?”
玉熙仰頭看天,沒反應過來,緩了幾息哦了聲,很是無辜的說道:“他們又不是小孩子,怎會?”
“你怎麽知道不會?”
林學安暗嘆,公主果然不知道男人的嫉妒心有多強,更不知道男人的占有欲多瘋狂。
他不再提此事,叉着腰站旁邊看,偶爾瞅瞅傅安年那邊,在一旁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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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昏沉,街道兩邊的燭光亮了起來,點亮寂靜的夜。
從郊外回到趙府天色已晚,馬和人都累了,好在幾人在外吃了東西,回到府中就能休息。
傅安年想起下午趙雲洲的話,兩人晚上要見面,立馬就不自在了,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很容易發生點什麽?
于是,他攔下玉熙,摸摸鼻尖,說話的調子都不自然,“今晚月色不錯,喝酒嗎?”
玉熙睜眼,原本疲憊的神經霎時清醒幾分,“晚上吃飯不是喝了嗎?”
她說話軟軟的,加上困倦的神情,有幾分嬌軟的感覺,傅安年心都軟了,說話的語氣無比溫柔。
“再喝點。”他提議。
玉熙撅着唇搖頭,仿佛在撒嬌,“不了,我等會還有事呢。”
她說完就想走,卻被傅安年猛地拉住胳膊,男人眯着眼,唇抿直,似有話要說。
玉熙當即愣住,柔媚的眼看看他的手,又瞅瞅他的臉,颦眉問:“你想說什麽?”
被她看了眼,傅安年心跳如雷,控制不住的加速,他松開手,扯着唇笑,“這麽晚了,公主不回去睡覺,能有什麽事?”
她捏着衣袖,因為他的關心而高興,可他這種隐晦不明的關懷,終究讓她心不安。
“就是找表哥有重要的事,不能耽誤。”
要是今晚被她弄明白了,她肯定第一時間找傅安年說清楚。
傅安年看出她在敷衍,說白了,就是不想同他說話,他煩躁得很,為這幾日她和趙雲洲的親近而憋悶,明明近在咫尺,可心,卻相隔的千裏遠。
他板着臉,臉上再無笑意,“你找他到底什麽事?這麽晚了,不如明天白日再說。”
“不行,我答應了表哥。”
傅安年沒了脾氣,最後再問了她一遍:“你确定?”
玉熙嘆口氣,很肯定的回答他,“是。”
傅安年深深的看她,身子一側,不再擋她的路,由着她去。玉熙也沒客氣,說完人就走了,徑直去了趙雲洲院子。
倩影消失在夜色中,空氣中殘留她的幽香。
傅安年一拳重重的垂在柱子上,骨節微紅,他感覺不到,只覺得胸口一抽一抽的疼。
玉熙走得極快,快到趙雲洲院子還在想傅安年,他方才的狀态有點不對勁,怎麽了這是?
她沒時間多想,趙雲洲在屋內等她,看見她來了,立即把過往的書信放在她跟前。
散漫的說道:“你看吧,都在這。”
趙雲洲用匣子裝,整整裝了三個,算起來,有百八十封。玉熙稍稍驚訝,張着唇問:“這麽多,你一封都沒燒?”
“燒了幹嘛?沒事拿出來看看,感受一下你對我的關懷。”
玉熙吞咽下,沒好意思說,自己把他寫的信全燒了,一封不剩。她在書案前坐下,開始看信,從趙雲洲來臨安的那年起,一直到她失憶前,也就是和離的後的那封信。
她一封不落的開始看,趙雲洲在一旁陪着,熬得實在困了,就靠在椅子上眯會。
而她自己,一直看到天亮,才把這麽多信全部看完。
玉熙揉揉眼,伸伸懶腰,一點精神都沒有。信上除了關心問候,就是一些政事,要不就是朝臣變動,至于心悅表白這種字眼,是一個也沒有。
倒是說了思念的話,可那也是思念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日子,跟別的沒關系。
所以,傅安年把信的內容看錯了。
玉熙眼前清晰點,她就知道事情不是他說的那樣,果然,他誤會了。
她捶捶腿,然後走到趙雲洲眼前,把他晃醒,“表哥,表哥。”
趙雲洲睜眼,背上不舒服,“看完了,記起來沒有?”
她什麽也沒記起來,但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傅安年誤會了他們的關系。
想到這,她迫不及待問趙雲洲:“表哥,我有沒有說過嫁給你這種話?”
趙雲洲一瞬間清醒,腦子開始打轉,他猛地站起來,臉色嚴肅,“怎麽這麽問?”
他看看那些信,又看她,“表妹到底想知道什麽?你若問,我定如實相告。”
紅唇翕動,手指捏緊,她想直接問,但有點怕,斟酌半刻,玉熙有了決定。
“就是,就是,我和你除了兄妹情意,有沒有…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