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工作狂
第8章 工作狂
“那倒不是。”鄒北期直接松開衡時剛剛替他綁好的衣帶,浴袍被褪下,幹淨的灰色格子睡衣被他套到身上。
他就這麽在衡時的視線底下,克服某種難以描述的不适應感完成整個動作。對方默默替他蓋好被子,空調也被調節到适宜的溫度:“明天我讓保姆給你多備點補充蛋白質的食物,胃口不好就少吃多餐,你看上去太瘦了。”
“你剛剛看我就是在想這個嗎?”鄒北期随口一問。
“不然?還要我誇你身材不錯嗎?”
“……”鄒北期沒來由地較真,“這說不上好吧。”
衡時失笑:“還挺有自知之明。”
“也沒有很差。”鄒北期莫名的自尊心作祟,怎麽說他可是書中世界裏僅次于主角攻受的外貌界完美人設,優秀的花瓶反派,怎麽就被衡時貶得一文不值了?
“還不服氣了?”
“我只是基于客觀事實評價。”
“事實是你這副小身板快只剩一堆骨頭了。”衡時差點再次被他逗笑,接着伸手摘下對方還架在鼻梁上的方框眼鏡,“早點睡。我睡你房間。”
鄒北期沒反對,反正他房間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他和衡時差不多時間上班,人剛從床上醒來,企圖回到自己房間衣櫃裏挑一身通勤裝換上,結果方出走廊就和已經換好西裝的衡時撞上。
“你的相機壞了,不修嗎?”衡時手裏拿着一部相機。鄒北期認出來這是他從家裏帶過來的,不是什麽高檔貨,也不知道原主是怎麽摔的,他恰好對相機攝影方面頗有研究,仔細檢查一番發現機子損毀嚴重,修好需要大價錢,自認為不值便把它扔在一邊。
說來也巧,鄒北期和原主一樣,大學時加入的是攝影社團。他和社團成員進行短途旅行,四處拍攝人物和風景,度過一段相當愉快的時光。只是後來學業繁忙,愛好也就漸漸冷落。
“不值得修,也不是特別好的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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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時驀然話鋒一轉:“喜歡拍照片?”
“那叫攝影。”鄒北期回答,“挺感興趣的。”
“哦。”衡時淡淡地答了這麽一聲,同時将已經損壞的相機放到鄒北期掌心,徑自下樓。
鄒北期拿着相機進門,雖然他确實恰好要回房間,但直接把東西塞給他也太不客氣了吧。
……
自從開始服用衡時給他調配好的藥物,鄒北期的孕早期反應顯然有所緩解,發作的頻率降低,但仍然會有突如其來的強烈症狀。
鄒北期對着早餐沒有半點胃口,衡時注意到他的反應:“你一口都沒動過,至少吃一點。”
“嗯。”鄒北期自知不吃早餐不是好習慣,于是強迫自己拿起勺子舀碗裏的粥,還沒放進嘴裏,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惡心感翻湧上來,他立馬扔下手裏的東西奔向洗手間,扶着洗手池開始幹嘔。
衡時跟進來,站在旁邊扶住他:“怎麽樣?太嚴重的話我叫醫生過來。”
“不想吐了,肚子疼。”鄒北期說這麽幾個字仿佛花光全身氣力。衡時連忙摟過他的腰,扶着人在沙發上坐下,隔着衣服輕輕揉他的肚子:“好一點嗎?”
“嗯……”鄒北期整個人癱軟,後背無力地往後靠。衡時小心翼翼地調整鄒北期的姿勢,讓人直接平躺在沙發上,一只手繼續揉弄對方的腹部,另一只手抽過茶幾上的紙巾,擦去眼前人額上的汗:“還受得了嗎?”
“還好……”
“你看着不像還好。”衡時将被汗浸濕的紙巾暫時扔在一邊,朝鄒北期伸出手,“疼就用力掐。”
鄒北期無暇思索,直接就攥住那只暖熱的手掌,腹部的疼痛刺激着他忍不住用力握緊,甚至在皮膚上留下幾個深深的指甲印。
衡時兩只手都沒閑着,鄒北期的疼痛發作多久,他的動作就持續多久。一直到鄒北期的表情放松下來,衡時才将手抽回,視線掠過手背上的指甲印,并沒有過多在意:“不疼了?”
“不疼了。”鄒北期下意識有些不好意思,“……謝謝,太麻煩你了。”
“我是孩子的爸爸,是你的丈夫,沒什麽可謝的。下次我不在,記得叫醫生。”衡時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将鄒北期攔腰抱起來,“上樓去休息吧,至少今天早上向公司請假。”
衡時把鄒北期輕放在床上,多問了幾句最近反應發作的情況才下樓,提起公文包去上班。
這段時間衡時下班都很晚。有時候鄒北期早早睡下,半夜還能隐約聽到樓下傳來的開門聲。他偶然在別墅裏碰見闫則,沒忍住好奇心多嘴問了一句,對方才告訴他,衡時是在忙新藥的事。
盛晚鐘之前在酒吧告訴過他的“大新聞”頓時從回憶中跳出,據說衡時的項目團隊有“內鬼”,新藥才會出現問題。
“衡先生已經排除問題,項目進展一切順利,請您放心。”闫則坐在茶幾邊上,順手把鄒北期面前的茶杯倒滿,“他說,您不用想太多,安心養胎就好。”
“我知道。那……新藥那邊調整好之後,我爸還能試用嗎?”鄒北期有空都會去醫院,父親的情況越來越差,維持目前的治療方案幫不了多少,還不如繼續在新藥上賭一把。
“全看鄒先生的意願。”
鄒北期松了口氣,至少父親的病還有一絲希望。
“衡先生對待工作的事很認真,新藥不會再有問題,他讓我轉告你,務必好好考慮。”
衡時的工作态度,鄒北期在之前臨床試驗時對方的經常到訪和現在的日日加班中可見一斑。“他昨晚幾點回來的?”
“大約淩晨兩點多。”
“不會睡不夠嗎?”
“衡先生很習慣這些,有時候忙起來會忘記吃飯。”闫則頓了頓,“但并不是經常這樣,身體方面還吃得消。”
不吃飯還能做實驗?真是可怕的工作狂。
……
鄒北期在享用晚飯的時候毫無預兆地想起這回事。
也不知道衡時記不記得吃飯,雖然二十多快三十的年紀還算年輕,但也不一定經得住每天都這麽熬。
就像他爸似的,總是忙得在沙發上昏睡過去,也不知道起來吃飯。
鄒北期簡單吃幾口米飯和豬肉就沒了胃口,對着滿桌飯菜,他突然想去給衡時送頓餐。
衡時這段時間也算是對自己盡心盡責,照顧他衣食住行,特地買蜜餞和藥劑調料,小腹疼痛的時候也陪着他。鄒北期認為在照顧這方面,禮尚往來也很合理。
鄒北期讓保姆幫忙将食物打包進保溫盒裏,順帶多炒了幾個新菜。闫則恰好經過別墅順路捎他,鄒北期坐上後座,告訴對方目的地。
“是有急事找衡先生嗎?”闫則沒急着開車,從後視鏡裏看到鄒北期手裏的保溫盒,“有東西需要轉交的話,我可以幫您。”
闫則的提議聽上去很不錯,這樣鄒北期可以省下一段路程。但鬼使神差一般,鄒北期沒有接受:“不,我親自送過去吧。”
闫則沒有再勸,應了一聲便把車開到公司門口,在此之前他特意聯系過內部人員,這才暢通無阻地送鄒北期進了公司。
鄒北期在陌生環境裏,迎上公司員工們無數道目光,深深地感到尴尬。
實驗室重地閑人免進,鄒北期就抱着保溫盒等在門外,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特別像給自己高三的孩子送營養餐的家長。
闫則提起過,因為擔心錯過一些相關的通知和安排,衡時在實驗室也會定時查看手機,鄒北期發的消息他應該遲早能看見。
記得看工作消息也不記得吃飯,确實是很敬業了。
鄒北期等了大約二十多分鐘,衡時才脫下白大褂從實驗室走出來,在他身邊坐下:“為什麽過來?”
“闫則說你會忘記吃飯。”鄒北期将保溫盒塞進衡時懷裏,“先吃吧。”
“你可以讓闫則送過來。”
“我反正也沒什麽事可做,我上網查過,多出門活動對我有好處。”
衡時手指一頓:“沒見過你這種喜歡麻煩自己的。”
鄒北期看着衡時打開飯盒,對方沒急着動筷子,而是夾起一塊白菜遞到他嘴邊:“晚飯沒怎麽吃吧,你吃兩口。”
“嗯……”鄒北期不否認,衡時對他糟糕的胃口已經見慣,老老實實接過對方的筷子,将食物送入口中。
衡時在袋子裏翻了翻:“只帶了一副餐具?”
鄒北期點頭,他可沒想過自己也要在實驗室門前用餐,想來衡時估計是不太想吃別人用過的東西。
“算了。”衡時接過鄒北期遞回來的的餐具,夾一口米飯剛放進嘴裏,周圍驀然有同事圍上來,迫使他不得不暫時放下勺子。
“衡組長,這就是你新娶的老婆啊?”同事一號對着鄒北期上下打量,“還別說,真挺配你。”
同事二號也跟着附和,目光不由自主也落在鄒北期身上:“對啊,我們組長這麽帥,就該有個這種小美人嫂子。”
幾號同事沒忍住圍着鄒北期問東問西,就差沒把八卦兩個字刻在額頭上。衡時刻意用力地将飯勺碰在飯盒蓋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都、回、去、工、作。”發音格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