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我真沒。”李文豪無奈地皺了下眉, 他挪了挪屁股,搭上翟清俊的肩膀,“你別愁眉苦臉的了, 川哥能有啥問題啊,高考對他來說,那不十拿九穩的嗎?”
翟清俊微微側頭看了眼他的手, 最終還是沒拍開, 也沒吭聲。
沉默地呆坐了幾秒後, 猛地站了起來, 把球向後拍給李文豪:“我回家一趟。”
李文豪看着他背影,張了張嘴, 還沒來得及問“去哪”,人已經走出好遠的距離。
也不知道大好的假期,大熱的天兒,走那麽快是要去幹什麽。
翟清俊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麽,他只知道被提起“高考”這個話頭之後, 他就開始忍不住地煩躁起來了。更甚是在聽到那句“高考對許川來說十拿九穩”之後,心裏莫名的燥,怎麽都壓不住。
是,他也覺得應該十拿九穩的。
就像羅頌梅說的那樣,許川很穩定, 比他要穩定得多。
但是現在這個本該平穩順利地撐過高考的人,現在莫名其妙消失了。
他實在沒有辦法不多想。
他直奔許川家去, 站在門口又敲了十幾分鐘門,裏面依舊無人回應。
翟清俊拍了拍自己原本就不怎麽幹淨的運動褲, 坐在了門口的地上。
撐着頭在電話簿裏找到許川的名字,再一次地撥過去。
——又是響到自動挂機。
“操。”翟清俊沒忍住, 皺着眉頭低低地罵了一聲,然後一撐地站起來,奔着季叔的小飯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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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天來過一趟,當時季叔不在,店裏的人叫他別等,季叔這人行蹤不定,說不定一天都不來。
今天再去總不能不在了吧?
翟清俊想着,這條走了好多年、好多遍的路還是被他走差了兩個路口,饒了好一圈才到,這次剛到門口就看到脖子上挂這個白色毛巾,低着頭收拾桌子的季叔了。
“季叔!”翟清俊激動了一下。
季叔回頭,看見他時眼神中明顯驚訝了一下,條件反射地要跟他說話,又想起什麽,轉而閉了嘴。
翟清俊也注意到他的怪異,走近之後直奔主題地問:“許川呢?”
季叔拿毛巾在臉上擦了擦,左看右看不知道怎麽回答。
但翟清俊逼得太緊,眼睛直直地盯着。
季叔支支吾吾地說:“去他爸那邊了。”
“他爸?”翟清俊不免質疑,眉毛皺起來,“他跟他爸關系一向不好,怎麽剛考完就去他爸那了。去了也不跟我說,我打電話也不接,發微信也不回,短信我都發了,也沒回。”
“忙呢吧。”季叔說。
翟清俊冷靜下來,搖了搖頭:“肯定不是,季叔你跟我說實話。”
他目光鋒利而充滿探究,季叔幾乎不敢直視,好像一旦被他看見眼睛,自己就會露餡。
“他……”季叔不知道要怎麽說。
翟清俊默不作聲地等着。
“他不讓你操心,你就別管他了。”季叔只好把許川叮囑的話說給他。
翟清俊無奈地仰天吐了一口氣,被氣笑了。
“叔,你別跟他一起胡鬧,我跟他這麽多年朋友了,我不能他出事兒了我都不知情啊。”
“哎喲祖宗,我知道你們兄弟感情好,但是他現在……”季叔也為難,額頭直冒汗,一遍又一遍地擦。
“嗯?”翟清俊緊盯着。
季叔嘆氣:“病了,在醫院呢。”
翟清俊眼睛不自覺地張大:“怎麽病了?嚴重嗎?”
“你別亂想啊,不是什麽不治之症,沒那麽嚴重。”季叔破罐子破摔,“就是高燒,一直燒,怎麽都退不下來。昨天晚上醒了,跟我說是高考完太累了,病一場很正常,叫我別跟你說了。”
翟清俊松了口氣,轉而心又懸了起來。
喃喃道:“怎麽能高燒不退呢?”
“啊,就是退不下去,快把我吓死了。小時候我們村裏就有一個小孩發燒,給腦子都燒傻了,我都怕給小川燒成個傻子了。”季叔說。
翟清俊立刻就要走,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對勁,退回來:“哪個醫院呢?”
季叔剛要打哈哈,翟清俊就補了一句:“叔你要不說,我整個假期都天天守你店裏。”
“诶還威脅我,你小子。”季叔拿出手機眯着眼睛找了半天地址,放大讓翟清俊拍了張照片。
翟清俊怎麽也沒想到,考前還好好的人,怎麽幾天時間過去就躺床上面色慘白氣虛乏力,睜眼的時候好像連掀起眼皮都花了很大力氣似的。
許川也沒想到自己再睡醒睜開眼會對上翟清俊的臉,他晃神了半天,當自己在做夢。
翟清俊上來給他額頭彈了一下,力氣不小,給許川彈得腦子嗡嗡的。
“你生病了幹嗎不跟我說,我這年輕力壯的,不比季叔會照顧人啊。”翟清俊從剛剛坐在這等他醒來的時候就一直攢着一口氣呢,這會兒人醒了,他終于能發出來了。
許川費勁地笑了一下:“你找季叔了?”
“我能不找嗎?這麽大個活人平白無故消失了,我把你家門都快敲碎了,都沒人理我。我還以為你咋了呢,你沒事兒少吓人。”
翟清俊把桌上的袋子解開,邊拿邊說:“網上搜了一下,說是喝粥好,不過嘉文真沒什麽好的粥店,我就又買了兩瓶牛奶,說是補充營養的。還買了倆大蘋果,吃不?”
他炮轟似地說了一大堆,許川無奈:“你問哪個?”
翟清俊舉着蘋果和牛奶:“你選。”
“那喝粥吧。”許川說。
翟清俊放下手裏的,笑着罵了聲:“故意的吧,毛病。”
他把病床升起來,當擺弄玩具似地給許川調好位置,又把粥端出來揭開蓋子,拿勺子攪和攪和,盛了一勺喂到他嘴邊。
許川愣了一下,剛要說話,嘴一張開翟清俊就直接給塞進去了。
“別說話,喝完再說,我都怕你又昏過去了。”
許川邊喝邊聽翟清俊念叨這兩天的事,聽他翻來覆去把自己數落了好幾遍,又叮囑以後有事必須得告訴他,這麽好的免費勞動力放着不用白不用。
許川只能連連點頭。
聊着聊着不免說起高考,翟清俊眉頭忍不住皺起:“我還以為你高考出什麽事了,不想見人。”
許川聞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把纏着紗布的右手藏進被子裏,垂下眼簾低低地回了聲:
“沒有。”
“那就好。”翟清俊松了口氣。
沉默了幾秒,許川心裏難受的要命,這股難受勁怎麽都壓不下去,他咬緊了呀閉着眼轉開頭,左手将眼睛死死捂住。
“怎麽了?”翟清俊心裏一緊,趕緊放下粥碗和勺子,站起身弓着腰看他。
許川不敢睜眼,就這樣捂着眼睛。
翟清俊喉嚨一緊,大腦宕機。
“……”
許川一直控制着自己不要太失控,但出聲的時候聲音裏透着根本忍不住的委屈。
“出事了。”
翟清俊抓着他的肩膀,“什麽?”
“出事了。”許川語調冷冷的,卻依舊止不住顫抖。
翟清俊看着他,看到從來不哭的,總是對任何事情都雲淡風輕的人,此刻捂着眼睛,眼淚還是會從指縫裏,從手掌下,溢出來落在被子上。
這一刻翟清俊整個人都是蒙的,像是大腦被捂上一層厚厚的紗,完全無法思考,一瞬間甚至判斷不出來“出事了”之于高考來說是什麽樣的存在。
他下意識的彎腰抱住許川,手掌在他身後輕輕地拍,愣神似的,嘴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連“出了什麽事”都不敢問。
他感覺到許川把眼睛埋在他肩膀上,那一片布料不一會兒就濕了個透。
過了會兒,他聽到許川很輕的宣判道:
“翟清俊,我不能和你去同一所大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