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她眼睛在翟清俊臉上掃了一眼, 又回看向許川,微笑着、确定地說:
“你會成功的。”
此時距離高考還有最後三十天。
往後的時間許川也沒再遇見過池曉。
高考的鐘聲漸近,年級組将打印出來餘下的卷子在最後三天全部下發, 羅頌梅往日一絲不茍的發絲如今也淩亂了多日,她滿不在意地揚手一撥,露出疲憊的雙眼。
她掃視着臺下開始收拾資料的學生, 聽着班裏此起彼伏的膠帶“撕拉”聲, 擡腳想跺鞋跟, 一腳下去卻是悶不出聲, 多年未變的高跟鞋也在過去的不知哪天,換成了舒适的運動鞋。
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清清嗓子說:
“同學們,邊收拾邊聽老師說。”
這一聲出來,班裏同學打包的動作輕了不少,都分出耳朵來聽她說。
“按照二中的慣例,是會給大家三天的自主複習時間。”她臉色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我個人是覺得太長了。”
同學們動作一頓,覺得這是加課前搖,不出意外下一句是說明天繼續到校?
羅頌梅顯然也知道他們這一年被加課已經加怕了,少有地露出了笑容來,她擺擺手:“不加課, 我也要休息一下緩口氣了。”
班裏低低地響起幾聲“吓死我了”。
“嗯,我的意思是, 這三天留給你們自主複習,說明學校也是很相信大家的。咱們班的同學我還是比較有信心, 自制力方面肯定是沒問題。”這倒不是什麽固定說辭,老羅對自己帶出來的學生一向自信, 她邊說也邊收拾起講桌來,“回去想補覺的補覺,能看題的最好還是再看看題。”
說到看題,她猛地擡頭:“翟清俊!”
Advertisement
翟清俊正低頭在桌肚裏找東西,一嗓子吓得他磕了一下腦袋,揉着後腦勺直起腰,無奈地看着臺上:“羅老師,你別突然吓我。”
“又不是故意要吓你。”羅頌梅拍了拍自己,也有些後悔自己剛一聲喊急了,高考前學生出一點點問題,都怕耽誤了考試,她面色柔和下來說:“之前給你講的作文,實在不行你就背下來,我有預感,今年八|九不離十。”
不等翟清俊回答,羅頌梅對許川說:“你盯着點兒他。”
許川忍着笑看了他一眼,對羅頌梅點點頭:“行。”
“還是許川穩當點兒。”羅頌梅一邊收拾粉筆一邊喃喃。
翟清俊笑起來:“怎麽三年師生情誼不作數了,到最後還不相信我。”
“我倒是想相信你。”羅頌梅擡手指了指後面,“那邊兒,你的好兄弟,當代大文豪,張老師這會兒還給他講課呢。”
班裏衆人一聽,一起哈哈笑起來。
李文豪這名兒從小就遭語文老師念叨,那著名的作文又在全年級流傳過,大文豪的綽號也是一起流傳開來。
果不其然,這邊許川和翟清俊都收拾完了,拐到走廊另一邊,還看到張舸拿着卷子趴在窗臺給李文豪勾勾畫畫地講着什麽。
許川瞥了翟清俊一眼,說:“之前還嫌人家性取向,這會兒才知道是好老師。”
翟清俊回頭看他,湧起一陣被冤枉的委屈,臉都變得皺皺巴巴。
“我沒嫌人家性取向。”
“你說人家奇怪。”許川可記得呢,他面不改色地翻舊賬。
翟清俊眉毛皺得死緊,拼命撓頭也想不起來自己還說過這麽混蛋的話,趕緊雙手合十朝着張舸的方向鞠了一躬。
“我靠,我肯定是當時太年輕口不擇言,不奇怪,一點都不奇怪。”
許川笑了一聲,在他後腰拍了一下。
“行了,你在這兒說人家也聽不見。”
“不是要給他聽見的。”翟清俊直起腰來,微微側頭看許川,“我确實覺得不奇怪了。”
許川心裏不免在此刻掀起層層漣漪,他低下頭,開始裝作自己很忙,在口袋翻翻找找的,裝作随意地刺兒他:“這麽突然?”
翟清俊抓住他的胳膊,許川被迫回看向他的眼睛。
看到他看着自己很認真地說:“這事兒上你跟我特較真,你發現了嗎?許川。”
翟清俊突然一冷臉,還挺唬人。
許川和他對視了幾秒,眼中滿是慌張,猛地咽了咽口水,偏開頭去。
“我跟你開玩笑的。”
空氣凝固了幾秒鐘。
翟清俊突然拍了拍手,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塵。
下一秒,許川兩邊臉蛋一痛,被翟清俊兩手掐住,疼得他臉都皺起來了。
許川擡手在他胳膊上拍了幾把,翟清俊才笑嘻嘻地松開手。
“很疼!”許川捂着臉,不停的抽氣。
翟清俊微微低頭去看他,“疼啊?那記住沒,我說,我覺得同性戀很正常,我一點都不覺得同性戀奇怪了。”
許川皺着眉頭擡眼看他,頗有責怪的意味,敷衍地甩給他一句:
“哦哦哦知道了知道了。”
三天複習時間。
許川下午回家就做出了詳細的規劃,寫規劃的時候,不知為何的,他心裏總是很沒底。
寫到一半的時候跑去把複習筆記拿出來又翻了一遍,确定自己基本沒有什麽不會的東西了,給自己下了一劑定心丸,這才松口氣,回去把計劃補完。
他看了眼手機,發現下午的時候池曉給他發來了一句“高考加油”。
他回了句你也是。
又是折騰到淩晨才睡,睡前許川還是又開始止不住地心慌。
他把這歸結為大考綜合征,雖然自己以前大考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但也許……這是最重要的高考,所以反應會比以前大很多吧。
這種心慌在見到翟清俊的時候會稍微平複一些,翟清俊隔天跟他約了時間,竟然真的跑來跟他背了那篇作文。
等翟清俊走後,許川看着緊閉的門,更加洶湧的心慌感再度襲來。
至此延續到高考前夜。
6月7日。
高考第一天。
許川洗漱時看着鏡子裏臉色蒼白的人,一時間差點沒認出是自己。
他看了眼時間,現在是7:20。
語文九點開考,他分在了四中考試。
許川邊吃早飯邊在腦子裏過了一下去四中的路線。
二十分鐘肯定能到。
算好時間,他八點整踏出了家門。
今天是個陰天,饒是在雨水不多的嘉文市,此刻天空都寫着風雨欲來。
他走在路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屬于北方的粘膩感。
不及半道,有人在身後喊了他一聲。
許川應聲回過頭去。
“嗨。”許一澤耳朵上的耳釘閃着光,他勾唇一笑,對許川招呼道。
許川表情徹底僵硬住,這一刻心慌達到了頂端,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都如擂鼓一般。
“高考去呢?”許一澤招了招手,周邊跟上來幾個如他一般的小混混。
“……”
許川緊緊咬着的牙在這一刻莫名地松開了,他幾近絕望地閉上了眼,仰頭深深呼吸了一口,幾乎牽動了五髒六腑,同時發出劇痛。
老天真會欺負人啊。
為什麽偏偏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