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
許川愣怔地和翟清俊對視着。
像他這樣。
什麽意思。
他……
看出來什麽了嗎?
……或者說,開竅了?
咚、咚、咚
一瞬間,他大腦中好像閃過了無數可能,又好像全然空白。
他被迫看着翟清俊的雙眼,放任自己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在短短幾秒內肆意迸發。
沒等那些幻想成型,他忽然看到翟清俊笑容淡去,眼中浮起明顯的疑惑。
連帶着腦袋都不自覺地歪了一下。
翟清俊蹙了一下眉,松開抓着他的手,單純的不解:“怎麽了?”
許川猛地咽了一下口水。
所有幻想立刻很快被理智的怒火給強硬地壓了下去。
Advertisement
看出來什麽?
他能指望翟清俊看出來什麽啊?
這他媽的就只是一個惡劣的,直男玩笑。
許川全身都急速降溫。
他立刻轉身背對着翟清俊往前走:
“我在想,學校裏好像沒有跟我長得像的女生。”
見他轉身就走,拖着傷腳走得磕磕絆絆,翟清俊趕緊上去抓住他胳膊将他扶住,完全沒察覺到許川內心翻湧着的情緒,直接忽略了上一個話題,看着他的腳操心地說:
“腳怎麽這麽久還不好,看來上次是真的扭嚴重了。”
“……”
許川已經被這種無力感裹挾了好些年,他對翟清俊,連場痛快的氣都生不了。這人可以一句話把他氣到肝疼,又能下一句話就把拉回正軌。
這種情緒全憑一個人牽動的感覺,痛苦又……享受。
操。
他tmd現在就是個喜歡自己好兄弟的死瘋子,竟然能不要臉地任由“享受”兩個字從自己心頭冒出來。
翟清俊依舊無所察覺地念叨着:“就你這腳,也不知道你前幾天是怎麽溜那麽快的,每次一放學我就看你座位,人早就已經不見了,早上一進班又看你在那四平八穩地坐着呢。”
許川想起前些天,他一下課就會去廁所躲二十分鐘,等人都走了再回去收拾書包。
早上也比平時早起一個小時。
這對他來說都沒什麽,他從小到大經常這樣。
狼狽的時候就把自己想辦法躲起來。
翟清俊從一次次照顧許川腿傷中已經有了豐富的經驗,可以讓許川不被難受地架着,卻又能穩穩地将許川扶住,讓許川的每一步都很有安全感。
許川低頭看着兩人同樣緩慢的步伐,不自覺地又神游了三萬裏。
“怎麽不說話了,還在生氣?”沒收到回複的翟清俊疑惑道,“所以最近到底為什麽老不理我?”
從兩人開始冷戰的第一天起,翟清俊就在微信上問了許川無數次“為什麽”,偏偏許川給不出答案,就只能裝死不回答。
這會兒被問到了面上,許川依舊無法說出自己“因為他認為徐雅茵是翟清俊的理想型,以為兩人戀愛将近”的理由。
他不說,不是怕翟清俊知道自己喜歡他;
說實在的,以他對翟清俊的了解,就算說了翟清俊也想不到這一層去。
他大概會覺得:許川生氣是因為怕我談戀愛沒時間跟他這個好兄弟續寫兄弟情誼。
許川就是覺得這理由作得他自己都難以忍受,他自己要喜歡人家,想着不打擾祝他好,選擇了緘口不提,又有什麽資格跟人家耍這些莫名其妙的臭脾氣。
偏偏他的行為和思想高度不統一,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處于“冷戰期”了。
到現在他依然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只能生硬地轉移話題:“不是說去吃飯嗎,你想吃什麽?”
“李文豪給我發了個定位,但我看不來這個,”翟清俊從兜裏摸出手機,劃拉了兩下翻出來伸到許川面前,“你看看,離這兒遠不遠啊?”
許川掃了一眼,手機上電子地圖定位的地方距離他們光顧過不下千次的小飯店只有一路之隔。
他知道翟清俊方向感很差,幾乎就是“路癡”的地步,但也沒想到能癡到這個地步。
許川嘴一撇,翟清俊嘿嘿一笑就了然了。
“你肯定認識,不過你得等我會兒,我沖個澡。一場球打的身上全是汗,聞着臭不臭?”翟清俊手機塞回口袋,下一秒就扯着衣領子往許川跟前靠。
許川腦子一蒙,好在動作比腦子快,鼻子一捂直接扭過頭去:“我才不聞。”
翟清俊家住8號樓,更靠近學校,一層帶了個小院子,翟清俊的媽媽偶爾回來的時候會帶些種子種下,不過多數會在一個月內被她兒子養死。
這次也不例外。
被翟清俊連扶帶扭強行帶進他家時,許川瞥到了那些早已枯萎的花草,感嘆:“阿姨這次回來又得揍你。”
翟清俊一邊開門一邊抽空回頭瞥了一眼。
“沒轍,我幹不來養花這個精細活。”
把許川安頓在沙發上,翟清俊拎着個大浴巾就進了浴室,臨關門前威脅道:
“你可別一個人跑了啊,不然我跟我媽說這次的花是你給毒死的。”
幼稚。
翟清俊洗澡不費事,五分鐘洗完,穿着個黑色背心套了件深色牛仔褲,濕着頭發就沖許川一招手:
“走,李文豪在那催呢。”
這邊太陽毒,空氣濕度又低,外面陽光不僅看着刺眼,還很實用。等走到李文豪訂的飯店裏時頭發已經幹了個七七八八。
包間裏坐着的男生嘴角噙着根煙,正橫眉怒視着手機,并劈裏啪啦地通過鍵盤持續輸出。
見翟清俊進來,怒火三千丈地重重把手機拍在桌上,捏着煙嘴:“翟哥!那個傻逼他媽的……”
“哎?”引路的服務員從翟清俊身側擠進來,臉一黑警告道:“砸壞了賠錢啊!”
李文豪臉色一變,面帶笑容雙手合十拜了拜,又在桌上摸了摸:“抱歉抱歉啊,沒壞沒壞。”
服務員前腳剛出去帶上門,後腳李文豪就續上了:
“他媽的,那個傻逼還在這跟我狂,三中的人都他媽不講理!搶老子女朋友還跟老子耀武揚威!翟哥,你說這能忍嗎?!”
翟清俊一手扒拉了兩下頭發,一手拿過菜單。
“等一下,先點菜,餓得不行了。”
李文豪:“……”
他屁股一挪換了個方向。
“搶我女朋友啊!我辛辛苦苦追了三個月,才談了一周,手都沒牽過!川哥,你說——”
許川趕忙:“別這麽叫我,你可是老大。”
聽到這個稱呼,翟清俊從菜單裏擡起頭:“對了,你那幫小弟呢,還沒到?”
“沒叫,有一個等會可能會來。”李文豪一邊說話眼睛還不停地瞅着手機,“他們都挺怵你們這種學霸的。”
許川從書包裏拿出手機,翻了翻微信消息,聞言随口回答:“是煩吧。”
學霸有什麽好怵的,誰家街上混的怵過學生。
李文豪咧嘴一笑:“确實煩,但對翟哥吧,也是挺怵的。上回不是遇到個欺負女學生的流氓嗎?翟哥上去一拳給人揍滿嘴血,又差點一棍子給人腿整斷,當時我那幫兄弟一半都在,回去一傳十十傳百,都快傳成神話了。”
還有這事?
許川眉頭不自覺地就皺在一起,他看向翟清俊,後者莫名心虛的不敢對上他的眼睛。
李文豪看着兩人不對勁,立刻搶過菜單:“我送菜單去。”
翟清俊本來都沒跟許川說這事,他知道許川自保意識很強,知道了肯定生氣。
但是一下子被李文豪這樣抖出來,他一時間想不到個好說辭,也耐不住許川直勾勾的盯着,只能盡力解釋:
“我收着勁兒的,那個流氓是老手了,他比我更怕警察,不會報警的。”
許川表情還是不太好看,他沒回答,把一肚子的念叨和“萬一”都收回去,道理翟清俊都懂,他說出來自己可能會好受一些,能在心理上減輕自己的負擔,但對方也許只會覺得啰嗦。
還是別說。
很快,李文豪回來,話題很快被轉移開。
“她家開了個小店,就在三中附近。那傻逼說不給他當女朋友就叫人把她家店砸了,要別人說這話我還真不鳥他,但他媽三中那片的地痞跟三中的混混穿一條褲子,我他媽……”
李文豪說着說着眼睛居然紅了,他在學校裏看着鐵骨铮铮一條硬漢,這會兒感情上頭了比誰都感性。
他今天叫兩人來吃飯,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有什麽解決辦法。
一直保持沉默的許川問:“他為什麽看上你女朋友?之前跟你認識嗎?”
“廢話!我女朋友長得跟個天仙似的!”李文豪一邊擤鼻涕一邊喊,“應該不認識,我又不跟人莫名其妙起沖突。”
許川端起茶壺倒熱茶:“要麽硬碰硬,比他們更硬;要麽等他遇到下一個天仙。”
他話音剛落,包間門被推開,一個皮膚黝黑長相敦實憨厚的男生走了進來,人也相當憨厚,進門誰都沒理,一屁股先坐到李文豪旁邊,把他桌上的鼻涕紙拿走扔了。
還沒等他重新回到位置上,剛才指路的服務員就端着兩盤菜兩手間夾着一大盆米飯走了進來。
李文豪完全沒看到,繼續鬼哭狼嚎:“三中那幫子傻逼,他媽的根本就不是沖着學習去的,那是什麽爛學校啊!我們再混,也不能跟職業幹這個的比。”
服務員垂着眼皮把菜放下,聽到三中來了勁,搭腔道:“三中?又強搶民女了?”
大家都一愣,李文豪連哭和擤鼻涕都停住了,從紙巾裏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看向服務員小姐姐。
許川也跟着擡眼看過去,他這才注意到,這服務員很年輕,看上去跟他們一般大。
而且也知道三中,大概是兼職的學生。
“你怎麽知道?你也被強迫過嗎?”李文豪瞪圓眼睛,好像剛才擤鼻涕把腦子也擤出去了似的。
服務員小姐姐表情很無語,很快她挑起一邊眉毛,不屑道:“誰敢,我一盤菜扣他臉上。”
李文豪鼻子一皺又想哭了:“要是她也有一盤菜能扣傻逼的臉上就好了。”
服務員小姐姐聳聳肩,随口道:“三中就是這麽爛。”
站在一邊的憨厚男生表情不服,下巴一揚就說:“你誰啊,你憑什麽在這罵三中?”
服務員小姐姐一轉頭,好像這才注意到這裏還有個人。
她無奈:“廢話啊,因為我就是三中的。我叫池曉,三中高二1班池曉。”
憨厚男生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滿臉不服氣,敦地一下坐回去了。
“叫什麽名字?說不定我還認識呢。”池曉随口詢問,随後手機嘟嘟響了兩聲,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拿出來看了眼。
李文豪回答道:“說是叫什麽丁老三。”
“他啊,”池曉煩躁地給手機對面的人回了條消息,擡眼說:“那還挺巧的,你們等會去找他嗎?順路,一起。”
“啊?”
她話音一落,李文豪面露尴尬,轉頭向翟清俊求助。
池曉疑惑:“你怕他?”
李文豪可聽不得這話,立刻一拍桌:“說誰怕他!但是……你為啥也要去啊?丁老三也找你麻煩了?”
“拍壞了賠啊。”池曉指了一下桌子,轉身朝外走去:“沒找我,他哥正在找我金主的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