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十章
程與梵到的時候,時也蜷縮在沙發裏,手機被她摔得四分五裂,身上的白裙子包住她,頭枕着手臂發怔的模樣,像極了被收去靈力的天使。
她看見程與梵,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眼裏的慌張便不由自主的閃動起來,但又不能顯露,她佯裝自然的從沙發裏起身,好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和程與梵拉手打招呼——
“你怎麽回來了?”
程與梵有些頓,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剛剛看着那些文章,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就是盡快見到這人,至于見到她要說什麽,根本想都沒想。
“你....”
“你肚子餓不餓?我買了火腿,煎給你吃好不好。”
時也打斷她,說完這句話,連拖鞋都沒顧得上穿,就急急忙忙逃也似地奔向廚房。
她說要煎火腿,可連火腿在哪兒都沒找着,好不容易找着了,就在手旁邊,結果下鍋的時候,又忘記噴油跟開火,兩片火腿貼着鍋底冷冷冰冰。
程與梵走過去的時候,就看見這一幕,但相比較那兩邊冷冰冰的火腿,她覺得時也更冷。
從身後抱住她,握住她的手...
果不其然,這人渾身都是冰的。
程與梵察覺的到時也的不同,但她沒有問,只是單純的想給這人一個擁抱,不管說不說,說什麽,身體都該先暖和起來。
那兩片火腿沒有火,也變得忐忑不安。
時也被程與梵抱着,終于不再和自己較勁,放棄了那兩片火腿。
慢慢的...轉過身,她說:“火腿可能吃不成了。”
Advertisement
程與梵始終溫和平緩:“不要緊。”
時也有點想哭,她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濕濕的,鼻子也有些不通氣。
程與梵的手貼在這人的後腰上,腰窩那塊有很明顯的觸感,她像是故意又像是無意,在上面摸了摸——“不要緊,我來做。”
說完,她也沒讓時也出去,而是拉着時也的手,一面燒水一面煮面,剛剛那兩片冷冰冰的火腿,也被程與梵放進沸水裏,出鍋的時候鋪在面上,紅彤彤的,格外好看。
兩人在飯廳吃飯。
明明沒有放辣,但時也卻吃得眼睛也紅,鼻子也紅。
程與梵沒拿紙,直接伸手替她擦,問她:“還吃嗎?”
時也點頭“吃。”
程與梵看着她,唇邊的笑容扯開“我是不是從來都沒跟你說過,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麽感覺?”
她的确沒有說過,時也咽下嘴裏的面,有些好奇的擡頭“什麽感覺?”
“漂亮,你小時候就很漂亮。”程與梵沒有說謊“其實在那個英語演講之前,我就見過你,只不過你那個時候好像不太喜歡交朋友,什麽時候都低着頭,所以常常都是我看見你,你沒看見我。”
“我不知道。”時也茫然,她以為她們是英語演講之後才知道對方的,沒想到原來這麽早嗎?
“沒關系,漂亮女孩子,高冷一點也是應該的。”程與梵和她揶揄道。
“所以你那時候,有喜歡我嗎?”
“不知道。”程與梵說的實話“我當時沒往那方面想過,而且你比我小,我就更沒想過,但是...有一點,我一直都很清楚。”
“哪一點?”
“我想和你做朋友,而且我有想過,可能以後我再也遇不到像你這麽漂亮的女孩子了。”
程與梵說的臉熱,時也聽得也臉熱,這大概是繼‘試愛’之後,這人說過最撩自己的話了。
“那現在呢,你什麽感覺?”時也問她。
“現在..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我挺慶幸的...沒錯過。”程與梵實話實話,但也心中忐忑,她不會哄人,甜言蜜語也少的可憐,她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表白愛意的情話,但這已經是她能說出最好的話了。
聽她這樣說,時也都不知道應該誇她會說話,還是不會說話。
笑了笑,不是生氣的樣子。
也是她的性格,要是真從這人嘴裏說出什麽喜歡自己內在美的話,那才顯得假,每段感情的萌芽,都是先從一張好看的臉開始。
雖然俗,但真實。
時也沒接這一茬兒,目光望向落地窗外,天黑了,海岸邊上的霓虹閃爍,耳邊依稀聽見海浪拍打的礁石的聲音。
她輕緩着語調對程與梵說:“我吃好了,我們去海邊走走吧。”
程與梵:“好。”
她們去到海邊,來到一處礁石。
海浪卷動,空氣裏泛着潮鹹的氣味,海風迎面吹來,周遭全是冰冷,寒氣逼人。
時也抱着胳膊,站在風裏,仰着頭,像在對抗,也像在掙紮。
吹了半晌的風,她終于開口,語氣淡淡,沒有絲毫情緒,她說:“我一點都不喜歡自己的臉,包括自己這個人,我都不喜歡。”
她不是海城人,戶口本上出生地那一欄寫的是景鎮,她有去查過,那是一個很小的地方。
趙烨就是這個地方的人。
北方偏遠小鎮,有一戶人家,男主人是中學老師,為人熱心真誠;女主人與她青梅竹馬,樣貌美豔動人,大家表面上說他們是郎才女貌,背地裏卻不屑譏諷:看吧,這女人他養不住的,遲早得跟他離,到時候肯定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是嫉妒,也是真話。
遲明朝也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所以心裏也時刻做着準備,他想能有多難看?大不了就是離婚。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他沒想過娶趙烨,但那時的趙烨真的很可憐,父親早逝,母親重病,她一個姑娘家無依無靠,是她自己主動找上門來的,也是她病床前的母親苦苦央求自己,讓自己一定要照顧好她。
虛榮心也好,貪慕美貌也好,遲明朝想都沒想就應下來了。
趙烨美的不像小鎮姑娘,她比大城市裏的那些女明星長得還要好看,遲明朝不過一個普通男人,怎麽能抵得住誘惑,況且就算自己不娶,也會有別的男人趁虛而入,遲明朝做夢了,做了一場黃粱大夢。
他想,自己上過大學,又是老師,現在有房有車,趙烨要的不過就是個依靠,自己一個男人,還能給不了?于是不顧父母反對,朋友勸阻,毅然決然娶了趙烨。
才子佳人,琴瑟和諧。
婚後也算和美幸福,遲明朝以為自己賭對了,可惜他高興的太早。
沒多久,景鎮勘探出礦山、石油,零幾年那陣兒,生意好的不得了,石油上的人一天到晚在外面吃吃喝喝,買東西從來不看價錢,好像錢不是掙的,是天上掉下來的,緊跟着又湧進來許多礦老板,梳着大背頭,帶着金項鏈,黑色的墨鏡看不清眼,卻叫人迷失在欲望的旋渦中。
趙烨的心思變了,她要金要銀,要鑽石要皮草,要學人家大城市的女明星去馬爾代夫度假,去夏威夷曬太陽,還說想去拉斯維加斯的賭場裏辦婚禮。
遲明朝把所有錢都給她了,一分都沒留,就連學校裏每個月補貼的150塊錢夥食費都給她了,身上的兜兒比臉都幹淨,可就這樣...趙烨還是不夠。
夫妻倆起初是吵,後來謾罵,再後來冷暴力,最後趙烨連家都不回了。
直到有一天,遲明朝收到了離婚協議。
趙烨什麽都不要,只要女兒。
遲明朝怎麽能同意,他抱着當時只有五歲的時也,指着趙烨的臉,罵喊道:你看看!你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媽!人盡可夫的蕩婦!!
然後又指着趙烨罵:我不會把女兒給一個水性楊花的蕩婦!這個孩子姓遲,你這輩子都休想!
趙烨那張美豔動人臉仿佛世上最狠的毒藥,她平靜的反擊:我是蕩婦,你是什麽?你是個窩囊廢,還妄想吃天鵝肉。
趙烨給遲明朝下最後通牒,三天,自己只等三天,三天後如果不把孩子交給自己,就別怪自己不講夫妻情分了。
遲明朝那時相信公道,相信法律,相信警察,他挺直身板對趙烨怒吼——你給我滾!
然而氣吞山河的吼出那一句時,遲明朝絕想不到,自己的人生即将走到盡頭。
三天後,遲明朝仍是不肯将孩子交出來。
他的父親在路上被從天而降的花盆砸中腦袋,母親的墳前被潑紅漆并刻上辱罵字樣,去派出所,前者說意外,後者...無人管,一沒監控二沒目擊者,怎麽查?這還不算完,緊跟着妹妹已經安穩的工作,忽然就被人替換,夜裏回家,被醉漢尾随,再報警,只有一句,有沒有造成傷害?沒有就請回。
遲明朝說是趙烨,趙烨在害他。
警局裏有他一個同學,直白和他講:沒有具體實施犯罪行為,僅憑一句話揣測,除非玉皇大帝來查,否則誰也沒辦法。
遲明朝為這些事情,成天休息不好,還要提防意外發生,時間一場就變得神經兮兮,學校同事本來就等着看他笑話,又怎麽會真的關心他,戳人脊梁骨的風涼話就像漫山遍野的蒲公英一樣,吹得到處都是。
早說你鎮不住她,你偏不信邪,現在好了...
要我說,你就把孩子給她得了,何必計較?
女人多的是,再找一個生不就好了。
遲明朝被戳到痛處,和同事吵起來。
同事反唇相譏,再這麽下去你一家子都得被那女人搞死!
遲明朝一拳頭打到同事臉上,這一打,不僅把工作打沒了,也把自己徹底打向絕望。
趙烨接到電話來接孩子的時候,遲明朝精神恍惚,抱着孩子站在樓頂,最後警察控制住遲明朝,兩人強制離婚,孩子判給趙烨,遲明朝進了精神病院。
那年,時也五歲,還不叫時也,叫遲意。
她對父親沒有印象,可能有..但她太小了,已經不記得了。
來到海城後,趙烨在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炫目下,愈加美豔妖嬈,很快海城的富商圈子,沒有人不知道趙烨,才不過幾次,她就甩了之前那個暴發戶,和另一個玩具城大亨搞在了一起,不過趙烨可不是個只有臉蛋,沒有腦子的蠢女人,她太會拿捏這些男人的心思了,知道太容易得到的,就沒意思了。
他們不是真心,自己也不是真心。
彼此利益最大化,才是關鍵。
趙烨開啓交際花般的生活,開始游走在每個男人中,她才二十五歲,還這麽美,還有大把的青春年華可以揮霍。
一個男人接一個男人的換,走馬觀花似的轉場。
遲意随着她也一處一處的換,房子從高檔小區,變成大平層,從大平層變成別墅區,再從別墅區變成獨門獨棟五層高的花園洋房,連院子裏的那條狗都比人金貴。
趙烨的腳踩在娛樂圈裏,既能上鏡,又能博得美名,何樂而不為呢?
有錢佬喜歡她,大手一揮十部電影,配的都是當紅小生,片酬幾乎天價,趙烨拿獎拿到手軟,也就是那時,她認識了時建平,有着黑社會背景的大富豪,幫他搞定了各方勢力,也是那時...她讓遲意拜了幹爹,改了姓,姓時,單名一個也。
那天遲意,穿的很漂亮,一套白色的定制公主裙,十三歲的小女孩,給一個她并不熟悉的陌生男人敬茶磕頭,所有聚光燈都對準她,所有人都在沖她笑,她聽見趙烨說:可惜時也不是男孩子,要是男孩子...就更好了。
時建平飲過茶,笑眯眯的看着時也,手搭在時也的肩上——
“以後你就是我時建平的女兒,要是有人敢欺負你,就找幹爹,聽見了嗎!”
時也似懂非懂,本能的不願點頭,卻被趙烨捏着脖子,硬壓了下去。
她不再是遲意,她往後只能是時也。
時也像極了趙烨,越長大越像,那張臉就好像是從趙烨的臉上拓下來的一樣。
不管看不看你,都清純,都勾人,都想要占為己有。
可她跟趙烨也有不一樣的地方,眼睛。
時也的眼睛,從來沒有低下過,她不像趙烨,為了錢、為了名,為了利,随時變幻眼睛裏的光線,時也從沒變過,除了憎惡。
女孩在長大,一天美過一天。
慢慢的...她發現時建平看自己的目光變了,趙烨看自己的目光也變了。
時建平在看一個女人。
趙烨也在看一個女人。
十五歲的時也,連初潮都還沒來,就已經要被迫長大。
時建平的每次到來,都要點名見時也。
趙烨有時候會讓時也下來,有時候不會,不讓她下來的時候,時也會松一口氣,把房間的門鎖好;讓她下來的時候,時也就會穿一件又寬又肥顏色又老土的衣服,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包裹住,可時建平卻好像并不在意,揮手讓她過來。
時也胃中翻湧,一股惡心直沖喉嚨,她忍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趙烨。
趙烨心情好的時候,會自己坐在男人的大腿上;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故意假裝看不見,直到快要超出時也的承受範圍,她才會出手,拍一下男人的肩,挑笑風騷“建平,別逗她了,女孩子大了,不好意思。”
時建平笑笑,也不逼她,只是那雙不懷好意的目光,在時也的身上長居不下。
時也說有同學電話,然後跑回房間,她把門鎖起來,背抵着門板,身體顫抖,汗止不住地往下狂流,就像回南天,未關窗的屋子。
時建平走後,趙烨上樓去看時也。
“你看你,剛剛也太小家子氣了,人家讓你過來,你就會站在原地,像個木頭樁子。”
“他沒安好心,我和你說過,我不想見他...”
時也還沒說完,趙烨臉色瞬間一變,呷着煙“你什麽身份敢說這樣的話?我警告你,往後有點眼色,再像一塊木頭一樣,小心我收拾你!”
時也是她生的,為她所用也是應該,畢竟這些年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自己給她的?當利益足夠多,一切都可以待價而沽,親情也是如此,之所以還不能撕下僞善,不是因為不舍,而是因為還不到時候,這麽美的一顆明珠,她必然要在最璀璨的夜晚抛出。
後來趙烨去國外參加影展。
趙烨經常這樣不着家,時也已經習慣了,反正有保姆。
那天,已經很晚了,時也寫完作業,又看了會兒書,才睡覺。
迷迷糊糊中,她覺得有什麽東西探進被子裏,她睡覺很輕,有點動靜就能醒,察覺異樣,便睜開了眼。
是時建平,帶着滿身酒味,笑的一臉猥瑣——
“你不要叫,我來看看你,看看你...”
說着扯開被子,就往她的身上壓。
頭皮發麻的恐懼,男人濃重的體味,時也幾乎叫破喉嚨,一邊拼命掙紮一邊拼命求救。
她用了最大的力氣去推、去搡、去踹,但男女之間力量差距太大,時建平像個巨人,紋絲不動。
時也嘗到嘴裏的鐵鏽味,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咬破的,在極度慌亂和恐懼的情況下,她顧不得這些,手摸到枕頭底下藏得美工刀,發了瘋一樣,朝着時建平刺過去。
時建平根本沒醉,立刻就要去搶美工刀。
時也知道這是自己最後逃脫的機會,她死死地握着刀,在空中亂揮亂刺。
時建平手一伸過去,就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你瘋了!!!”時建平喊道。
時也把刀對準自己的脖子“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死在這裏!”
時建平以為時也和趙烨是一樣的人,完全沒料到,她竟然性子這麽烈,時建平的襯衫被血沁透,剛剛才的心思蕩然無存,他只是好色,不想搞出人命,妥協道——
“好了好了,我走我走,你不要胡來。”
時建平走後,那個保姆才過來,也是一臉吓到的樣子,時也攥着手裏的美工刀,不停地抖,也不知道抖了多久。
直到趙烨回來。
時也看着趙烨,恨不得跟她同歸于盡——
“你不是去國外了嗎?”
趙烨沒有任何解釋,只冷冷的說:“你把刀放下。”
時也絕望了。
她用一把美工刀做威脅,連夜離家出走,一個人去到崇明路,站在礁石上,吹了半夜的海風。
她覺得自己被碰到的地方很髒,覺得自己很髒...
她想死。
風太大了,時也的喉嚨被風聲捂住,有幾個字音都發不出來,像苦膽在嘴裏紮破,不停地湧出,又不停的灌入。
那天晚上,那件事,那場吹了半夜的海風,變成一個巨大無比的石頭壓在時也身上,她誰也不敢說,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遍一遍回想。
“我那天...就是站在這兒。”時也說:“我想跳海的,但是我突然就想到你了,要是你沒有回我的消息,可能我也就死了。”
時也轉過身,擡眸對上程與梵的眼睛,睫毛毫無意識的顫動,她想過這件事瞞不住,早晚都要和程與梵說,所以事情出來的時候,她覺得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我沒想過瞞你,我一直在等,我想看看什麽時候說比較合适,沒想到就出了這樣的狀況,我真無所謂,比這些還難聽一百倍的話,我也聽過,就是卡在這樣一個節骨眼兒上,我覺得我給你找麻煩了。”
時也喉嚨忽然一梗,挑開目光,不在去看程與梵的眼睛——
“我都告訴你了,如果你覺得不能接受,也沒有關系,我知道的确是很亂,我....”
話沒說完,時也臉頰一熱,是程與梵的手。
很奇怪的感覺,時也似乎一瞬間卸下所有盔甲,露出最柔軟的一面,剛剛被自己一直忍着的眼淚,也簌簌落下。
她已經很努力在忍了,但就是怎麽都忍不住。
她怕程與梵不要她,怕程與梵嫌她,更怕程與梵可憐她...
可這些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錯,為什麽最後卻要自己來承受?
程與梵的手掌溫熱,一點一點替她擦着眼淚——
“對不起,我該早一點知道的,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你就不會難受這麽久。”
程與梵恨透了自己的自以為是,她憑什麽覺得自己別人都聰明,憑什麽要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測別人?
如果不是這次的事情,時也要把這塊大石頭在心上壓多久?
自己是她最親近的人,最親近的人都不能說,還算什麽親近?
“我要改一下我之前的話,你不止漂亮,你更勇敢...沒有妥協、沒有放棄...你保護了自己。”程與梵一字一頓道:“你比任何人都值得被愛。”
時也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
程與梵捧着她臉“原諒我好不好?”
時也:“我沒有怪過你...”
程與梵抱住她——
“可是我會怪自己。”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了。
時也去洗澡,洗完出來恰好碰見也洗完的程與梵。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應該如釋重負,但氣氛卻莫名其妙的尴尬起來,時也覺得可能是自己好長時間都沒這麽哭過了,今天哭的...程與梵肩膀都濕了。
“睡覺吧?”
“嗯。”
程與梵問她,時也答她。
答完,就鑽進被窩裏縮着了。
程與梵看着她,想到她們一路回來,時也說的話——
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什麽感覺嗎?
什麽感覺?
幹淨,幹淨的讓人嫉妒,我特別想遠離你,但是又忍不住靠近,最後連我自己都很矛盾。
“睡了嗎?”
“還沒。”
“我有點睡不着。”
程與梵說完,便側過身…自然而然地抱住時也。
以前這人也這樣抱她,但和這次的感覺很不一樣。
程與梵的鼻息鑽進時也肩頭,繞開那些難纏的發絲,錯落的游離在肌/膚之間,耳後是躲不開的酥麻,時也被嗅到身體戰栗,下意識的發軟,腰身弓了起來。
她擡手,胳膊像初春裏新抽的柳芽,去抱程與梵,勾她的脖子,把她攬進自己的懷裏——
“你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想随心一些。”
話落,程與梵的手壓過來,一只撐着床單,一只攏着她的頭發,手指順着她的臉頰沒入發絲,輕輕捋過...柔順裏帶出淺淺幽香。
氣息在交纏中意外情迷,程與梵碰一下,又不全碰到,挨一下,又不全挨上。
好像在玩什麽游戲,玩的時也眼睛都紅了。
時也小腹一陣陣縮緊,下巴不自覺的揚起,她抱住程與梵的脖頸,挺起身,喉嚨壓緊地對她說——
“別玩了...要麽你就給我,要麽...就別這樣撩撥我...”
忽然,程與梵吻住時也的嘴,氣息囫囵間,時也聽見她說——“其實,我也沒有那麽好。”
時也想問她這話是什麽意思,結果卻被程與梵先一步擾亂。
那一點急切的吞吐,迫切的潮濕,周遭的空氣都炙烤起來,時也全忘了要問的話,仿佛旱久的魚,被撿進池塘,水波層層湧起,一圈一圈的漣漪翻騰。
理智瓦解後,只剩瘋狂。
連疼都忘記了。
時也停留在大腦裏最後一點印象,是一部電影的臺詞——
女孩說,我從小就知道谷欠望是什麽,十六歲那年,我帶着一個女孩去到秘密基地,我把她抱住,把手伸向她,從那之後,我就知道,我這輩子只能愛女生。
要美麗,要堅韌,要告訴所有人,玫瑰也有荊棘的利刺。
沒騙你們吧,今天這章老肥了!
大家看完記得留評論~要誇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