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章
趙欣跟劉易的離婚官司,在開庭前還有一次庭前調解。
法官這邊的意思是希望兩人能調解的話就盡量調解,畢竟他們這種情況,就算判也不一定會判離。
難怪孫旭東最頭疼離婚案,說句不該說的話,離不離全憑法官一錘子。
程與梵聯系趙欣,詢問她的想法。
趙欣疲憊——“我不想接受庭前調解,因為劉易根本就沒有悔意,到現在還咬着那十五萬不肯松口,而且天天晚上給我打電話,不接...他就發消息,我已經數不清從起訴離婚之後,到等待開庭的這一個月,收到了多少消息,拉黑了多少號碼。”
她如實的跟程與梵說:“我不想調解,我只想離婚,但是法院那邊的意思,讓我又不敢把話說太絕,我上網查過,像這種離婚案,都是法官說的算,要是他不想讓我們離,我就離不掉....”
趙欣的聲音逐漸變得有些崩潰,語氣裏全是硬撐過後的精疲力盡——“我只是想離婚,我不想和他過了,我是蠢,我有眼無珠不會識人!那我現在想改,想及時止損,難道不行嗎?我不過是想有個正常的生活,為什麽這麽難?都說婚姻自由,可我覺得一點都不自由,我整天套在籠子裏,脖子上戴着枷鎖,我真的受夠了。所謂的自由,無非就是結婚領證的自由,但要是想離婚,何來的自由....”
“趙欣,你聽我說,劉易現在這樣騷擾你,為的就是想要你自亂陣腳,不管法官怎麽認為,你首先要保持冷靜,只有你足夠漠然,法官才能相信你說的話,才能相信你們之間感情破裂,這樣你們一次判離的概率才會大,而且自己之前也說了,只要能離婚,多大的代價也願意付出,現在不過就是時間代價,而且你能等,不代表對方也能陪你等,懂了嗎?”
程與梵勸了勸,趙欣果然平靜許多。
她問程與梵:“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程與梵思索片刻——
“如果實在不想調解也不要緊,法院那邊充其量是建議,決定權還是在你手中,你可以拒絕,不要有那麽大的心理壓力,等開庭就行。”
電話挂斷後,程與梵默然。
三日後,劉易跟趙欣的離婚案正式開庭。
劉易一家子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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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四五個不知道是親戚還是哥們兒的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趙欣還是她爸爸跟堂哥陪着,見到這個場景,堂哥當然義不容辭,兩條胳膊往往胸前一環,壯的跟堵牆沒兩樣兒,大家互相看不順眼,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法警有經驗,立馬指着那幾個人,立刻讓他們分散。
陳燃沒見過這種場面,偏過頭悄悄問程與梵:“不會打起來吧?”
程與梵淡聲道:“說不準。”
陳燃:“.....”
開庭前。
劉易看着趙欣,又一次開口道歉忏悔,還有手寫的檢讨書,一副浪子回頭的真心做派。
可惜,趙欣沒有絲毫反應,大概謊話說多了,再說就沒意思了。
見感情牌打不通,劉易便有些惱,手一攤問趙欣:“我歉也道了,罪也賠了,你還想怎麽樣?難道真要離婚不可?”
趙欣漠然:“是,必須離婚。”
劉易:“我們有孩子,你總要為孩子想想吧。”
趙欣:“我就是為孩子想,才一定要離,我不想孩子在父親随時都會女票女昌出軌的環境下長大。”
劉易在外僞裝的很好,面向标致白淨,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的這些所作所為,很難想象眼前的人會幹出這麽下作的事情來,被臊了面子,男人臉上挂不住——“不就是出了一次軌嗎?哪個男人不犯錯?你非得這麽揪着不放?”
“你是只有一次嗎?”趙欣努力壓制情緒“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女票女昌記錄?!”
沒等劉易說話,劉易他爸突然指着趙欣開罵——“不要臉的爛貨!騷貨!吃我兒子的,花我兒子的!現在不認賬了?行啊,離婚是吧,那把錢還了!!!”
趙欣爸爸跟堂哥也憋了一肚子火,差點也要指鼻子罵回去,可開庭前一天程與梵千叮咛萬囑咐,無論對方說什麽難聽的話,都不能回罵。
“我欠你什麽錢?!想污蔑人也換個地方吧!”趙欣忍無可忍。
劉易他爸“你等着,我這就叫人來!”
走廊裏突然一聲巨響,一個男人跌倒在地,身後的女人連踢帶踹。
這動靜似乎開關啓動,劉易他媽沖過來就要撕趙欣的頭發,程與梵反應夠快,只瞟見個影子便去擋。
整個走廊亂成一鍋粥。法警、工作人員,就連準備開庭的那位法官都來拉架,結果被劉易他爸一胳膊肘子搗過來,打掉臉上的眼鏡,摔在地上踩個稀碎。
鬧劇持續了六七分鐘,最後由派出所的民警全部帶走。
因為法官受傷的緣故,所以開庭時間延後至下午。
因為趙欣他們沒有動手,所以民警在了解情況之後,很快就讓他們走了,程與梵擔心趙欣的情緒會影響下午開庭,又安慰她幾句,讓她寬心,回去最好能在賓館睡一覺,養足精神應對下午開庭。
....
陳燃看見程與梵手上的血痕,連忙掏出口袋裏的紙巾。
“劉易她媽這是人手,還是鬼爪?這也撓地太狠了吧。”
“沒事兒。”程與梵拿紙擦了擦。
陳燃看着程與梵手上的傷口,問道:“老大,你早猜到劉易他們家會鬧是不是?”
“也不是,我也有賭的成分。”
程與梵想,如果鬧最好,如果不鬧,能讓法官看見趙欣離婚的決心也不錯。
“你不要學我,這招很險,而且也不是所有案子都适用。”
見陳燃不說話,程與梵又掃她一眼“聽見沒?”
陳燃“哦。”
...
下午正式開庭,進來的時候趙欣爸爸跟堂哥把趙欣護在中間。
法官沒變,還是拉架那個,程與梵注意到她的眼睛,眼眶部位有明顯淤青,沒再戴眼鏡,估計是被劉易他爸那一胳膊肘子搗怕了,索性換成隐形。
程與梵和趙欣溝通過,刻意讓她弱化兩人的相識跟戀愛經歷,重點放在劉易婚前如何對你進行人格否定,婚後如何讓你從有工作的職場女性變成家庭主婦,以及懷孕之後他的女票女昌行為,出軌行為,在你還沒有離婚意圖之前,就開始編造夫妻共同債務的謊言,起訴離婚後,再進行的各種騷擾和侮辱。
趙欣不愧是學霸,程與梵一點就通,整體庭審表現非常好,全程态度冷靜,情緒穩定,雖然這兩樣聽着簡單,可真要做起來卻一點都不簡單,尤其是在離婚官司這樣的案子裏,女方經常因為男方的某個行為,或者一兩句話,要麽控制不住失聲痛哭,要麽勾起回憶感動落淚,有多少案子就是在最後一哭上前功盡棄的?
只要你哭,法官就覺得你們感情還在,就還有挽回餘地,然後就不予判離。
程與梵不相信眼淚,只相信狗改不了吃屎。
所以能遇見趙欣這樣既明事理又肯聽勸當事人,簡直不要太省心。
法官的問題她回答的有條不紊,對劉易的每一樣控訴,都有理有據,完全展現了一個女人在不良婚姻的狀态中,是如何痛苦的被折磨,然後走向清醒。
最後,她提出自己的訴求:一、堅決離婚,二、堅決争取撫養權,三、确定孩子的撫養費。
幾點要求一提出來,劉易的父母便在旁聽席上罵罵咧咧,全然忘記上午在派出所繳納的2000元罰款。
法官不計較眼鏡的事兒,不代表能忘了,小錘子一點沒省力,哐哐直敲,嚴詞厲聲地警告道——
“旁聽人員!再吵就給我出去!”
程與梵覺得上回自己寶押得不錯,雖然不能全部影響,但最起碼男方這邊的印象在法官眼裏,肯定多少打了折扣。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做案子,是需要耍點小心思的。
程與梵分別拿出兩疊材料——
“這是劉易在公安部門的女票女昌記錄,最早能追溯到2012年,當時他與趙欣還沒戀愛。劉易于2016年與趙欣戀愛,但談戀愛期間也沒有停止這種行為,最近一次是上個月,也就是我方當事人正式起訴離婚的前三天,這些是劉易給外面情人的各種流水開銷,其中還附有他每個月三號的賓館開房消費,以及他對趙欣的各種言語污蔑,另外還有劉易父母新購入的一套電梯房,雖然名字是劉易母親的,但是首付卻是劉易出的,所以我方當事人有合理理由懷疑,劉易的行為是在故意轉移夫妻共同財産。
“放屁!!!你他.娘的放屁!!你是哪裏來的律師,他.媽的心給狗吃了!!!”
劉易他爸吼聲震天,劉易他媽也跟着罵。
審判席上的女法官終于忍無可忍,叫來法警把這兩個人攆了出去。
這兩人還不願意,結果法警一瞪眼,兩人立馬悄出出的走了。
這會兒法官的臉比竈臺的鍋底都黑“太不像話了!把法庭當菜市場了!”
對方親屬的态度,直接影響法官印象,期間劉易那邊的律師好幾次說話都被駁了回來。
其實,也不怪法官駁回,主要是這律師全程不在線,所問非所答。
而且他的出發點尤其怪異,揪着趙欣孕期無法履行妻子義務來說話,程與梵抱着胳膊嚴重懷疑他的律師執照是怎麽拿下來的?簡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女法官皺着眉,臉色黑沉——
“你是聽不懂還是看不懂?公安部門的記錄明明白白顯示,劉易是從大學時候就開始女票女昌了,什麽叫孕期第一次?還有...你這個觀點怎麽回事?照你的意思,男方在妻子孕期出軌,還得怪女方不能履行妻子義務了?對方律師,我最後一遍鄭重提醒你,如果你再不按照事實依據來說話,繼續随意捏造歪曲事實,我方當事人也不在意多起訴一個!”
對方律師這才悻悻閉嘴。
庭審最後,劉易仍舊我行我素,讓他做最後陳述,他卻指問趙欣——“是不是一定要離?”
法官無奈,在想這一家子怎麽都一個德行?
趙欣沉心自若:“劉易,咱們好聚好散吧。”
劉易咚地一下拳頭砸在桌子上——“行!我離!但趙欣你記着,我永遠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這一幕驚呆衆人,連那個女法官都傻眼了,法槌都忘記敲。
合着搞了半天,自願離婚啊?
這結果就很出乎意料...
不過換句說,家事法庭,又是離婚官司,出乎意料也屬正常。
雖然是雙方自願離婚,但畢竟開了庭,最後還是下了判決書,認定兩人感情破裂,準予離婚,撫養權歸女方所有,男方定期支付撫養費。
陳燃不出所料,又在朋友圈發了篇動态,總結了一下對于離婚官司的感受——先開始很氣,然後更氣,最後傻眼。”
程與梵看過,搖頭直笑。
陳燃問她:“難道不傻眼?我現在都懷疑那個劉易是不是故意的,繞這麽大一圈子,最後在庭上說同意離婚?還我再都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他以為自己是誰啊?秦始皇從地裏爬起來...也不能這麽牛吧?”
程與梵回她:“這還是判離了,你都氣成這樣,這要是沒判離你還不得氣暈過去?還是離婚官司碰的少了,往後多跑幾次法援中心,多跟跟離婚案,保準你以後做什麽都心平靜氣了。”
陳燃一噎,舉手求饒:“您放過我吧~”
....
回到律所,陳燃送完資料,悻悻的站在門口。
“還有事嗎?”程與梵問。
“老大...”
“嗯?”
“那個...今、今天還加班嗎?”
程與梵的眼睛從電腦裏擡起來,掃了眼右下角的日期,原來已經周五了,忽然想到什麽——
“有約會啊?”
“....啊啊...不是不是...我沒...”陳燃臉都紅了。
白天的時候程與梵聽見她在茶水間打電話,那語氣完全就是在哄對象的聲音,像在蜜罐子裏泡了把,又軟又膩。
自己孤家寡人,可憐他們陪着,程與梵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笑了笑——
“告訴咱們組的人,今天不用加班。”
“謝謝老大!!”
....
今天不用再加班了。
下午六點一到,大家準時打卡走人。
路上,趁等紅燈的時間,程與梵又拿出手機來看,
不知道是不是時也感應到此刻程與梵也在想她,手機嗡的一聲,有消息進來——
時也發來的,五個字「程大狀,恭喜」
程與梵知道,她肯定是看見了陳燃的朋友圈,否則不能這麽及時。
謝謝還沒來得及發出去,時也又來一條,沒頭沒尾——
「小家夥好像生病了,你要不要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