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小面積的肌膚接觸, 讓謝凝瞬間沒了力氣。散發熱氣的身軀,近在咫尺的身軀,都讓謝凝産生一種尤為強烈的渴望。
謝凝緩緩仰起面龐, 眼前變得朦胧又濕潤。他伸出手,試圖獲得一些肢體觸碰, 但在掌心即将碰到裴執的面頰時,他猛地驚醒, 觸碰的動作改為推開裴執的舉動。
卻被反扣住手腕。纖細的腕骨被輕松桎梏在大掌之中, 肌膚相貼的那一瞬間, 謝凝頓時沒了力氣, 只能靠在裴執的懷裏, 費勁地喘氣。
裴執害怕謝凝掙紮,于是牢牢将謝凝摟在懷裏,空閑的手去開了燈。
驟然明亮的視野讓裴執能夠将謝凝的表情看得格外清楚, 向來冷淡疏離的謝凝,臉蛋滿是潮紅,眼睛濕潤得幾乎有些色.情。他還在不斷發出柔軟喘息聲,神色迷惘又旖旎。
剛剛還咄咄逼人、氣勢有些兇的裴執, 一下子亂了陣腳。
他以為是他把謝凝弄疼了,急忙松開一點手臂,可謝凝沒什麽力氣,只能靠在他身上,他咬咬牙,伸臂再次将謝凝摟緊。
外頭下了雨,謝凝的發絲有些濕潤, 羽絨服表面蒙着一層水珠。宿舍提前開了空調,裴執又将溫度調高一點, 随後褪去謝凝的羽絨服外套,露出裏面的黑色打底。
黑色将他的皮膚襯得愈發白皙,也将皮膚底層下透出來的緋色,襯得視覺效果極強。
裴執連質問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眼神更更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他像青春期時,被心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毛頭小子,屏息凝神,動作很輕地幫謝凝脫着鞋襪。
鞋子已經濕透了,有輕微潔癖的裴執絲毫不在意。他握住謝凝的腳踝,稍微擡起一些,讓謝凝踩在他昂貴的風衣外套上。
鞋子襪子褪去之後,被凍得有些發粉的白足露了出來,裴執盯了片刻,轉移目光,将風衣外套将其裹好,像丢垃圾似的丢在一邊。
之後,他又拿出抽屜裏的乳霜紙,慢條斯理地幫謝凝擦着腳,以及褲腿上不小心沾到的泥點。
全程動作小心輕柔,神色專注,就差把謝凝當小祖宗一樣供着了。
謝凝根本不知道裴執在做什麽,他只知道,他的腳被人捧在手心裏,渴膚症得到滿足之後,他的神色恍惚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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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沐浴在陽光之中,接受自然暖風的擁抱,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舒展開,滿足得像是要溢出來。
甚至有些過多了。
謝凝呼吸聲變得愈發急切,這幾天他一直在努力壓制,現在卻一次性碰了個夠,像正在克制食欲的減肥人士,突然一次性被喂了個飽。
殘存的理智讓他掙紮,他想從裴執腿上下來。裴執察覺到他的用意,雙腿自然分開,連帶着他坐在裴執腿上的雙腿,也被迫打開。
身體陷入不平衡,謝凝的小身板搖晃了一陣,最後只能向後靠仰,陷躺進裴執的懷裏。
發絲已經亂了,精致漂亮的臉蛋不像以前那樣冷淡,而是充滿克制的緋紅。謝凝的眉眼少有地出現慌亂,他咬着唇,眼睛潮濕且紅潤,一臉隐忍。
有一種任人宰割的可憐意味。
裴執本來是想來質問謝凝的,只不過因為謝凝身上目前有些濕,他知道謝凝有潔癖,所以順便幫謝凝擦個腳。
等擦完腳之後,他還會繼續質問謝凝。
可是瞧見謝凝這張漂亮到有些過分的面龐,裴執的腦子就跟離家出走了似的,完全忘了該質問什麽、該說點什麽,要是時間再久一點,他可能連自己姓什麽叫什麽都能忘得一幹二淨。
明明剛從外面回來,謝凝卻像是很熱,唇瓣微微張開着,濕熱的白氣從他的唇縫內溢出。
周圍萦繞着一股香氣。裴執低頭聞了聞,果然,是香的。
宿舍的光線并不是那麽敞亮,甚至還被許多同學調侃過像是鬼片裏的昏黃光線。但是現在,暖色調的光線照在謝凝身上,将謝凝蒙了一層細汗的肌膚照得,有一種鑽石般璀璨的光芒。
裴執有些控制不住,他提前用消毒紙巾以及濕巾反複擦拭過手,才輕輕摸了摸謝凝的面頰。
他只準備摸一下,但謝凝馬上将臉貼了上來,還無意識地拿臉蹭他的掌心。神色渙散,表情一片空白,跟懵了一樣。
還有點兒乖巧。
“謝凝。”裴執輕聲喊着,“你為什麽……”
為什麽躲我。
他到底沒敢直接問。他大概知道理由,謝凝不說,可能是想給二人之間留點顏面。
可是他又真的無法忍受謝凝疏遠他,在經歷過和謝凝足夠親近的情況下,謝凝突然保持距離,給他的落差太大。他沒辦法接受,卻不知道該怎麽補救。
不過,就算裴執問了,謝凝也給不出答複。
謝凝正坐在裴執的腿上,腿根貼着裴執的大腿,許久不曾有過的擁抱,讓他十分懷念與眷念。他仰頭去蹭裴執的脖子、面頰,身子有些歪斜,裴執便扶着他的腰,讓他坐穩。
他剛一坐穩,身子就抖得有些厲害。可盡管如此,他還是拿着面頰,不斷地蹭着裴執的臉。
柔軟的面頰被蹭得微微粉紅,謝凝身上出了汗,若有若無的香氣,勾得裴執不受控制地側過頭,挺拔鼻尖在他的鬓發間嗅着。
“好香。”自言自語般的呢喃。
裴執只是沉浸了一會兒,很快就發現出不對勁了。
他的面龐瞬間漲紅,因為謝凝的手,突然伸進了他的領口。
謝凝的發絲幾乎濡濕,貼在雪中透粉的肌膚上,襯出一種驚豔的美感。但他一直在尋求肢體觸碰,拿臉貼着裴執的臉,又或是将手伸進裴執的領口,一通亂摸。
裴執突然想起之前,在網絡上搜索到的信息。
有關皮膚饑渴症的信息。
裴執看過很多病人的闡述,一些嚴重的患者在發病時,會特別渴望肢體接觸,如果誰能在這時候滿足他的觸碰需求,他會獲得比gao./潮還要愉悅的快意。
雖然其中有誇張描述,但足夠說明,肢體觸碰對皮膚饑渴症患者帶來的滿足感有多強烈。
而現在謝凝的表現,很符合網上的描述。
更為詭異的,還是謝凝的神色。他的眉眼露出一種餍足的色彩,睫毛像受不了似的一直在顫抖,居然還有透明的口水在唇角若隐若現。
真的……有這麽舒服嗎?
“謝凝。”
裴執又喊着。他看到謝凝慢一拍地擡起頭,唇角的晶瑩在燈光下反射誘人的微光。
他知道這麽問不好,但還是猶豫着問,“……你是不是有皮膚饑渴症?”
謝凝陡然清醒。
他的肩膀顫了顫,眼尾浮上一抹濕潤的痕跡。
謝凝的秘密,終于被發現了。
……
謝凝逐漸地緩過神。
他的濕羽絨服已被換下,濕透的鞋子與襪子也被脫掉,褲腳的泥點被仔細擦拭,一雙白足幹淨白皙。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功勞。
謝凝沉默許久,還是承認了:“是的,我有。”
這是謝凝第一次,将這個秘密衣無爾爾七五二八一告訴除醫生以外的人。
謝凝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他的病情,以及醫生給出的治療方案。裴執這麽聰明,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
謝凝之所以會和裴執成為朋友,大概率是因為這個皮膚饑渴症。
之前謝凝在宿舍,從來不與別人過多交流,偶爾的交談,也是很客套的“你好”“謝謝”“好的”“麻煩你了”這種官方回複。對他而言,上學不需要交友,而室友只是暫時居住在一起的陌生人,不需要建立社交友誼。
而這種社交對他而言,是浪費時間的舉措。
謝凝說完之後,就沒有出聲了,他保持一種沉默。他仍舊坐在裴執腿上,甚至,裴執的大掌還扣着他的腰,防止他逃跑似的。
有時候他說到一些部分,搭在小腹上的手指會下意識動一下。有些癢的觸感,讓他又滿足又折磨。
坐在腿上坦白,實在不是一個很得體的畫面。更別提現在的謝凝面色緋紅、發絲濡濕,實在糟糕透了。
他自知理虧,被這樣抱有目的性接觸,沒有人會高興,故而他有些心虛地垂下眼睫。
就算接下來裴執要罵他,他也不會說什麽的。
外頭的雨勢滂沱,雨點敲打玻璃,聽起來便有一股滲人的寒意。裴執擡起手臂,謝凝愣了愣,以為裴執氣到要動手打他,他下意識閉上眼——
一個厚實的毯子,裹住了他。
裴執将謝凝牢牢裹好,問了句:“冷嗎?”
謝凝搖頭:“不冷。”
裴執微微颔首,不冷就好。他又問:“所以,你和我做朋友,是為了治病?”
裴執果然很敏銳,這麽快就提煉到了關鍵信息。
富有穿透性的目光,簡練的語句,直接道出謝凝的目的。謝凝想要保持一點距離,但被抱坐在腿上,實在拉不開距離。
謝凝被迫填滿裴執身前與桌子的空隙,後背貼着裴執的胸口。他的雙手撐在前方的桌沿,手指因用力緊繃着,骨節有些泛白。
“嗯。”他垂下眼簾,“是為了治病。”
謝凝已經做好裴執發火的準備了。
可誰知,裴執卻是問:“那為什麽不繼續?”
謝凝怔了怔,他稍微擡起一點眼睫,盯着自己驟然蜷縮的手指。頭頂繼續傳來裴執的問聲:“病治好了嗎?”
謝凝:“還沒有。”
“那為什麽不繼續?”裴執追問,“為什麽要疏遠我?”
“為什麽要搬出去住,為什麽冷落我、不理我。”裴執低下頭,将額頭抵着謝凝的發絲,“我知道我惹你不開心了,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我會改。”
“但你能不能……不要冷落我。”
接二連三的為什麽,讓謝凝實在有些發懵,他以為的畫面,會是嚴厲地質問、失望地絕交。他唯一沒料到的,是這樣的裴執,這樣……有些委屈的裴執。
謝凝:“我沒有冷落你,我只是最近有點忙。”
裴執不會再信這個說辭,他沉默片刻,輕聲說:“你是不是知道……”
謝凝馬上打斷:“不知道。”
裴執篤定:“你知道。”
謝凝一直在裝傻,他可以把聽見的心聲當作幻覺,像自欺欺人一樣。可現在,裴執鐵了心要讓他認清現實。
裴執繼續往下說,“你知道我喜歡你。”
遮蓋內心的玻璃像是碎了,碎片四分五裂,清脆聲震在耳邊。謝凝抿了抿唇,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裴執了。
謝凝遇到過很多追求者,但裴執是最讓他不知所措的一個。他雙手撐着桌面,試圖下地,嘴上也開始胡言亂語:“我要走了。我只是回來拿個東西。”
裴執沒有阻攔,他跟着謝凝起身,說:“好。”
謝凝打開衣櫃,原本空蕩蕩的衣櫃被填滿,而絕大部分衣服,都是裴執買的衣服。他沉默片刻,身後又傳來裴執的聲音。
“如果你覺得我對你的感情對你造成困擾,我會搬走,你不需要為了這件事搬出去。”裴執說,“這不是你的問題。”
“你不想我打擾你,我可以遠離你。換宿舍,還是別的,都可以。”
“……”不是因為這個。謝凝眼睫顫動,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我先出去了。”
裴執:“嗯。”
裴執的态度冷淡,好像真的無所謂謝凝要不要走,外頭雨勢滂沱,他也沒有阻攔謝凝的意思。
他面無表情,外表如孤狼驕傲,心聲卻卑微似小狗。
「不要走。」
「不要走……」
謝凝心煩意亂,他還是沒想好該怎麽面對裴執,好端端的朋友,怎麽就變成了這樣。可是裴執的心聲實在太可憐,他有些心軟,腳步剛放慢了一拍,他驀地被從後方抱住。
落入懷抱的那一瞬間,心聲與現實重疊。
裴執的呼吸灑在謝凝的後頸上,很燙,聲線沙啞帶着濃重的委屈,以及央求意味。:“不要走……”
謝凝的手指緩緩收緊。
“裴執。”謝凝坦白說,“我之前刻意接近你,是因為我有皮膚饑渴症,如果沒有皮膚饑渴症,我們可能都不會變熟。說白了,我就是利用你而已……難道你願意被我利用嗎?”
謝凝說得有些誇張,他沒有刻意接近裴執,更沒有刻意利用裴執,他的确對裴執抱有一定的好感,二人熟悉起來是自然而然的。
不過他有一點說得很沒錯,如果沒有皮膚饑渴症,他不會和裴執熟得那麽快。
裴執反問:“為什麽你覺得,我會不願意。”
“就算只是利用,就算只是把我當工具,也沒關系。我現在對你還有利用價值是嗎?我沒有不願意,我很願意。”
高大的身軀随着彎腰低頭的舉動,顯得格外弱小。裴執比謝凝高,體型也更占優勢,可現在,他才是落于下風的那個。他仍舊在不斷重複,“只要……”
“只要你別走。”
謝凝看起來冷淡,實際很容易心軟,面對如此弱勢的裴執,他無法避免産生猶豫。
更別提,他本來就很喜歡與裴執有肢體接觸。
裴執說:“我可以幫你。”
他說話時,濕黏的熱氣全部落在謝凝的肌膚上。
謝凝有些狼狽,偏過頭,溢出一抹柔軟的輕哼。
裴執僵了僵,謝凝解釋說:“你靠得太近了……”
“抱歉,”裴執拉開一點距離,“這個距離可以嗎?”
謝凝剛要說可以,裴執又說:“可是我想離你更近。”
裴執再次重複:“我對你還有利用價值,對嗎?我可以幫你,我願意的。”
謝凝嘆了口氣:“我怕我産生依賴,依賴并不是一件好事。”
裴執:“如果是永久的,依賴也沒關系吧?”
他提着建議,“到時候你把我關起來,拿條繩子把我拴住,想怎麽摸我怎麽摸,你讓我脫光就脫光。總之,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都聽你的。”
謝凝眼睫高擡,他從未想過這些,而這些話卻從當事人口中說出。他張了張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吓到了?”裴執問。
謝凝小幅度點了點下巴。
“可愛。”裴執伸手撫着謝凝的發梢,很輕地說,“笨笨。”
他們距離很近,裴執說話時的氣流,全部落在謝凝的肌膚上,有些沙啞的嗓音幾乎貼在耳畔,讓謝凝的耳根發熱。
謝凝別過頭:“你別這麽說話。”
“好好,我不這麽說話。”裴執哄着。幾秒後,他又說,“你害怕和我接觸久了,你的需求越來越大,越來越沒辦法滿足,是嗎?”
謝凝不是很想和裴執讨論這些。但裴執繼續往下分析,“也許之前只需要簡單地碰一下,但接觸久了,阈值也會提高。之後可能要擁抱,牽手,到了後面,可能要……”
謝凝擡起頭,在對視中,裴執慢慢地說完最後兩個字,“接吻。”
二人不約而同錯開目光,之後,又恢複如常。謝凝忽視發熱的面頰,說:“嗯,我害怕。”
裴執問:“為什麽怕?覺得我髒嗎?”
他為自己正名,“我還是處男,初吻也還在,我每天勤洗澡,從小注重口腔衛生,定時去醫院檢查口腔……”
謝凝似乎聽不下去,他剛往旁退了一步,又被抓住手腕,強行扯進裴執的懷裏。裴執俯下了身,近乎是哄的,“對不起,我不該亂說話。我只是想解釋一下,我很愛幹淨。”
“……不是因為這個。”謝凝說,“這樣對你不公平。”
生病的是他,卻要裴執為他付出這麽多,太不公平了。
“是我喜歡你,是我想讨好你,我不需要公平。”
裴執卻認為這根本不算什麽。他喜歡謝凝,想追求謝凝,付出不是理所應當的嗎?況且,喜歡這件事,本來就不是公平的。
他停頓片刻後,又說,“我還以為你是怕我爽到。”
剛剛謝凝不願意和裴執交流時,裴執神态可憐兮兮,像暴風雨天蹲在路邊沒人要的毛發濕潤的小狗。
現在謝凝願意和他交流,他就蹬鼻子上臉,忍不住說出一些奇怪的話。
不知不覺,謝凝又被摟進懷裏了。不久前還說着要離開的他,現在屁股又挨着裴執的大腿。
他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成這樣的。他擡起頭,很認真地說:“裴執,你不是同性戀。”
“你不用做到這個份上,真的不需要。”
“我不是同性戀?”裴執似乎很驚訝,他都和謝凝表白了,謝凝還認為他不是同性戀?他說,“誰告訴你的?”
謝凝:“你自己說的。”
裴執說過不止一次,他是直男,百分百純直男。而且在他看到一些同性向的照片或者電影、廣告時,都會露出明顯嫌惡的神色。
下意識的反應不會騙人。
性向這個東西不會輕易改變,基本是天生注定,謝凝不認為自己有這麽大的魅力,能夠掰彎一個直男。
也許裴執只是因為他們的相處模式,産生了許些的誤解,并對感情産生了錯誤認知,誤将兄弟情當□□情。
“我是說過我是直男。”裴執話鋒一轉,“但我也說過,我是同性戀。我現在是同性戀,不是直男了。”
“謝凝,你害怕我是同性戀嗎?你恐同嗎?”
謝凝語塞:“我沒有,但是……”
“還是,你覺得我在開玩笑?”裴執抱住謝凝,像龐然大物一般,将謝凝抱進懷裏。他的神色愉悅又認真,“如果你能聽見我的心聲就好了。”
“那麽你就會知道,我有多認真。”
謝凝:“……”
他真的,能聽到。
謝凝的沉默,讓裴執再度靠近。他問:“為什麽躲我?”
“是因為厭惡、惡心,覺得我對你抱有這種想法,很下賤,是個變态嗎?”裴執湊近,深邃漆黑的眼珠帶有某種幼稚的執拗。他的語氣緩緩放輕,“我不是變态,我只是……喜歡你而已。”
“……沒有。”謝凝說,“我沒有這麽覺得。”
他停頓很久,才垂下眼簾,“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我總覺得,我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
裴執怎麽會喜歡他?一個直男,怎麽會突然變成了同性戀?
謝凝的猶豫不定與掙紮,像是一束火苗,點燃了裴執的心潮。裴執變得有些激動,從謝凝臉上看到迷茫與無措,他像看到勝利的曙光那般。
裴執追問:“會惡心嗎?知道我喜歡你,是同性戀之後。”
謝凝:“不會。”
“會讨厭我嗎?”
謝凝搖搖頭。
裴執喉結滾動,神情跟着緊繃。他帶着點試探,小心翼翼地問:“那麽,有一點喜歡我嗎?”
他們的距離實在太近,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裴執的心跳很快,體溫很燙,在裴執說完這句話之後,謝凝甚至能看到裴執緊張地咽了口口水,突出的喉結用力滑動了一瞬。
謝凝擡起眼睫,近乎呆滞地看着裴執。
喜歡……嗎?
謝凝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就像,他從未将談戀愛納入人生清單。
裴執那帶着熱氣的呼吸,随着靠近逼近。這個距離太過危險,謝凝伸手想推開裴執的臉,卻被反扣住手腕。
裴執緩緩扣住謝凝的手腕,帶有一層薄繭的手指,近乎狎昵地蹭着謝凝的手腕內側。
見謝凝沒有露出一點反感的神色,他輕聲說:“我覺得,你可能也有一點點喜歡我。”
“也許不多,但最起碼有好感。”裴執盯着謝凝驚訝的面龐,說,“可能,我們都是同性戀。”
這是謝凝從來沒有考慮到的一點,他從未想過自己可能是同性戀。
唇瓣因過分詫異而分開一些,露出許些濕紅柔軟的口腔內壁。他的神色迷茫,眼尾還帶着點水光:“我……我也是同性戀?”
裴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為什麽覺得我不可能是同性戀?”
謝凝現在也有些遲疑了,他猶豫着道:“你以前……”
“那是以前,人是會變的。”裴執說,“我以前讨厭吃辣,現在愛吃。我以前讨厭同性戀,現在我也能是同性戀。”
謝凝噎了噎,說:“不是一回事。”
“怎麽不是一回事?”裴執引導着話題,“你擔心我不是同性戀嗎?還是害怕,我只是一時沒有認清內心真是所想。”
謝凝小幅度點了點頭,從裴執的角度看來,竟然還挺乖。
裴執的神色有了許些變化,他握擡起謝凝的手腕,湊近了些,能清晰聞到謝凝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在謝凝的注視中,他将謝凝拉得更近。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同性戀。”
裴執注視着謝凝,低下頭,目光注視着謝凝的唇,喉間止不住發渴。他誘,哄般開口,“那就把嘴巴張開。”
“試試,”裴執喉結滑動了下,說,“試試我們到底是不是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