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走太近了?”
依偎在懷裏的謝凝, 忽然擡起頭,很認真地說。
“有嗎?”裴執不以為意。他專心地用手指梳着謝凝的頭發,“不會吧, 關系好的朋友都這樣。”
“今天我們回來的時候,路上不是遇到一對好朋友嗎?他們不僅牽手擁抱, 還接吻了,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裴執想到這裏, 有點不爽地皺起眉, 若有所思地看向謝凝的唇。
謝凝讀懂裴執的暗示, 他沉默片刻, 十分無奈道:“你看不出來嗎?他們是同性戀戀人。”
裴執訝異:“他們是同性戀?”
謝凝:“……”
原來裴執真的看不出來。
由此可見, 就算一對同性戀人在裴執面前親熱,只要不直言他們的關系,即使看得不舒服與反感, 他也只以為他們只是關系比較要好的朋友。
像現在的裴執和謝凝一樣。
提到同性戀這個話題,裴執的情緒似乎有點不對勁,摟着謝凝的胳膊緩緩收緊,以一種十分霸道的姿勢, 将謝凝箍在懷裏。
這種親密到幾乎沒有縫隙的肢體接觸,謝凝很喜歡,但他也敏銳地察覺到,他太過依賴這種接觸。他應該保持距離,就算裴執沒有,他也應該自覺。
他不喜歡上/瘾的感覺,讨厭失控, 偏偏他現在已經有了上/瘾的苗頭。
“你不是直男嗎?”謝凝想,現在控制還來得及。他在裴執的懷抱裏擡頭, 對上裴執落下的目光,“直男不會這樣的。”
“不會牽手,也不會像我們現在這樣緊抱,更不會抱在一起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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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執的神色,以肉眼可見的程度凝肅起來。
他深深地看着謝凝,投入專注的神情,仿佛在思索一件極其深奧的學術問題。
許久,裴執的手臂放開了一些。謝凝松了一口氣,看來裴執也不是不能溝通。
也是,裴執該理解他是什麽意思——
突然,謝凝的眼前天旋地轉,忽的,他被摁在床上。高大的身軀伴随強勢的陰影,籠罩住視野,同時萦繞在身畔的,還有獨屬于裴執的冷冽氣息。
發絲散亂地披在額前,透出許些光潔白皙的額頭。因這個動作太過突然,謝凝的眼眸中浮現許些水霧與驚詫,看起來頗有一種受驚的脆弱感。
“所以,你不想和我一起睡覺。”裴執逆着光,顯得神情格外深邃。他的語調也沒什麽起伏,“也不想和我繼續牽手。”
裴執一只手撐在謝凝的身側,另一只手掌搭在謝凝的後腰處。謝凝有點癢,剛動彈一下,便被視作掙紮。
後腰的手掌上移至後背,裴執稍微一用勁,謝凝就被擡起了身,同時裴執壓下身,他們的上半/身幾乎貼在一起。
謝凝:“!”
耳邊,是裴執有些委屈的聲音:“你不想和我好了。”
【老婆不喜歡我了。】
【是不是我哪裏惹老婆生氣了?對不起老婆,你不要生氣,打我罵我都可以,不要不理我T-T。】
【也不要遠離我。】
謝凝語塞,他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健康的社交關系需要保持适當距離,我們每天貼得太近,很容易讓人誤會……”
裴執:“誤會?”
“今天,就有人誤會我們在一起,所以才說了那些奇怪的話。”謝凝說,“我仔細想了想,我們的交往确實有些過于親密,不太合适。”
“為什麽不合适?他們誤會他們的,不影響我們。”
裴執滿臉躁意,英俊深邃的面孔在逆光處境下尤顯陰沉。他的目光像鐵鏈緊箍住謝凝,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他一字一頓強調,“他們的看法不重要。”
精致冷豔的面龐近在咫尺,裴執還想說點什麽,但看到謝凝的睫毛小幅度顫動,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一聲不吭。
為什麽突然不說話?是他吓到謝凝了嗎?
原本态度堅決強硬的裴執,突然軟了下來,雖然他認為他并沒有說錯,但看到謝凝露出類似脆弱、委屈的表情,他第一反應是自省,剛剛的他肯定有哪裏做錯了。
不該這麽大聲,态度不該這麽強勢。
可是裴執依舊很固執地認為,他和謝凝怎麽相處,根本不需要別人置喙。心中一團亂麻,他緩緩将謝凝摟抱在懷裏,大掌很霸道地将謝凝按在自己身上,二人胸口貼着胸口,心跳頻率仿佛在這一刻進行交換。
裴執這才逐漸冷靜下來。
裴執輕聲說:“我剛剛是不是太大聲了?我沒有兇你的意思,你別害怕,我只是……”
他的睫毛緩緩垂落下來,“有點難過。”
“我以為我們是很要好的朋友。”
高大精悍的身軀不論從哪裏看,都是十分強勢的存在。
而這一刻,因為神情低落黯然,裴執看起來特別像是一只被主人遺棄在暴風雨夜的流浪狗,冰冷的黑夜無法阻擋濕冷悲傷的潮氣,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可憐兮兮。
“你确實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謝凝想了想,還是伸出手,柔軟的手指穿進裴執的發叢間,裴執順從地将臉側過去,主動去貼謝凝的掌心。
“但我們都是成年人,成年人應該講究分寸。換個角度來看,一段關系中的情感是守恒的,如果前期我們太過親近,後期是否就會更快疏遠,産生更多的争吵,也就是,膩得快?”謝凝用通俗易懂的方法和裴執解釋,他不能直言,他現在已經對這種親密接觸有些上/瘾,保持距離對雙方都有好處。他又輕聲說,“對不對?”
“不對。”裴執說,“不會膩。”
他的語氣很篤定,“永遠,不會。”
“我們也不會吵架,你不會有錯。”裴執還說,“我全都讓着你。”
根本不是一回事。
謝凝早就知道,裴執沒有外表表現出來的那樣強勢與冷酷,裴執在某些方面來說,有着一種近乎固執的幼稚。
算了。
就算裴執不答應,他也會一點點同裴執保持距離,不能再随意通過裴執滿足他的渴膚症需求。
這樣不好。
謝凝:“我們接觸太過親近,也不是一件好事,你不是說過,你經常被gay騷擾嗎?他們可能會誤會,誤會他們也有機會。你應該保持直男的行為,這樣也能減少騷擾。”
“如果你以後談戀愛,我們走這麽近,你戀人也會不開心。”
裴執的臉色仍舊有些難看:“可我不想因為不重要的人,和所謂直男的稱號,失去跟你親近的機會。”
他說,“而且我不會和別人談戀愛。”
謝凝很意外。
不僅是他對裴執産生了接觸性依賴,裴執似乎……也很依賴他。
雖然謝凝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深入,但裴執能夠看出來,謝凝心意已決。
裴執想了片刻,靈光一現,他驀地抓住謝凝的手腕,眉宇間閃爍興奮的光芒:“直男不适合做這些事,那如果我是gay,是不是就能繼續跟你親近了?”
他望着謝凝的眼,說,“那我是gay。”
謝凝:“……”
他無語、驚訝、震撼,不知道該說什麽。
謝凝試着收回手,但裴執扣得緊,他的手心反而被緊緊摁在裴執的胸口,感受着裴執強有力的心跳。他無奈道:“別開玩笑了。”
性向這東西,能說改就改嗎?
而且裴執這個說法,也太草率了。
謝凝剛別過頭,裴執就将他的臉掰正:“我沒開玩笑。還是說,你恐同嗎?”
“……恐同的人是你。”
“我不恐了,我現在是gay,我等會可以抱着你睡覺嗎?”
謝凝無情拒絕:“不可以。”
“我有點困了,睡覺吧。”謝凝說,“你身上有點熱,我被抱着的時候,睡得有點不舒坦。”
一開始,裴執還想争取一下,聽到謝凝之後的話,他立刻松開了手。
“之前也是嗎?”裴執遲疑片刻,問,“我抱着你的時候,你不舒服。”
裴執從來沒有想過謝凝可能會不舒服,因為謝凝每次在他懷裏的表情,分明是很喜歡的樣子。
而且他抱着謝凝時,也很舒服。
謝凝适當撒了個謊:“有點,感覺喘不過氣。”
謝凝剛躺進被窩,他和裴執睡習慣了,突然沒了擁抱,他竟然還有些不适應,并且懷念裴執懷裏的體溫。
他閉上眼,手指突然被勾了勾,是裴執在蹭他的手指。
謝凝睜開眼。
“不能抱的話,牽手可以嗎?”裴執補充,“一根手指就可以,我不會打擾到你睡覺的。”
裴執像是害怕打擾到謝凝睡覺,将聲音放得很輕,配合有些失落黯然的神色,以及位于床沿的位置。
特別像不被主人允許上床卻偷偷上床,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不被發現,減輕自己存在感的小狗。
謝凝沒有馬上回答,就在裴執以為,他連牽一根手指都不被允許,準備松開手時,謝凝說了聲“好”。
謝凝:“你也快點睡吧,睡個午覺,下午還得去KTV。”
裴執蹭了蹭謝凝的手指:“晚安。”
“晚安。”
裴執根本沒有睡意。
為什麽謝凝突然和他生分了這麽多?明明之前不這樣的。他能感覺到謝凝喜歡和他接觸,否則他也不會順杆子往上爬。
因為他太粘人,所以嫌棄他了嗎?
謝凝的朋友和謝凝說了什麽,還是是蘇南的挑撥離間?
又或者……謝凝談戀愛了?!
謝凝反複提起戀愛、直男等關鍵字,裴執不相信這是偶然。
難道今天謝凝不是去見朋友,而是去相親,又或是見約會對象?
謝凝真要談戀愛了嗎?
裴執開始迷茫。
如果謝凝真的談了戀愛,那他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