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陽光正好, 從樹縫落在戚昔的發梢。星星點點,墨發也染了橘黃。
戚昔紅着一雙眼,手攀上燕戡的臉, 找準時機堵住了纏吻的唇上。
“不、不能再親了。”戚昔腿隐隐發顫, 好不容易偏過頭去, 看着燕戡的眼睛道。
燕戡笑着親了親戚昔的掌心。“好, 不親了。那夫郎可以松手了嗎?”
戚昔笑着将額頭抵在燕戡肩膀,手順勢滑下勾住燕戡脖頸。
燕戡偏頭親了親他紅潤的耳垂, 摟緊他的腰:“不走了?”
“讓我靠一靠。”
“走不動說一聲就是。”燕戡清朗一笑, 意氣地攬着戚昔橫抱,還輕松地颠了颠。
“你慢點!”
“好, 慢點。”
成片的桦樹林被甩在身後, 期間餓了摘點野果, 烤個野雞。走走停停,終于在下午到達了一個巨大的山谷前。
林間草木深,金黃帶着墨綠色的山峰被劈開。
其中湖水如碧玉, 連片的木頭房子藏在山谷裏, 宛如一個與世隔絕的村莊。
其中來往的人很少,皆是步履匆匆。
看他們面龐堅毅,身形透着訓練過的挺拔。戚昔疑惑:“他們是你手下的兵?”
燕戡笑道:“猜對了。”
剩下的一截路, 燕戡牽着戚昔小心往下走。這裏的人都很警惕,甚至還有人放哨。
見到是燕戡, 他們恭敬抱拳:“将軍。”
“準備得如何了?”
“都準備就緒,就等将軍來看。”
戚昔抿唇不語, 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燕戡。身為大将軍, 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需要藏在深山裏。只要一聯想……
“放心,沒想過造反。”燕戡勾了勾戚昔的手心, 笑道。
他牽着人随着跟前領路的小将走到湖邊那片寬闊的空地,這裏除了幾個陌生面孔,還有周子通。
“我采個藥都到了,你們是磨磨蹭蹭了多久?”周子通一見人就不吝啬他那一張嘴。
燕戡不理他,目光緊盯着跟前籃子裏的東西。
“開始吧。”
“是!”
周子通立馬閉嘴。
而戚昔動了動鼻子,目光随着那滋啦一下引燃的黑罐子遠去。
火藥。
心念落下,耳朵被一雙粗糙的手捂住。
轟隆一聲,煙霧騰騰。濃烈的火藥味彌漫開來,好像地面都跟着震動了一下。
戚昔緩緩眨眼,看向燕戡。
男人遠眺着那方草皮四濺的深坑,眯了眯眼睛。他并沒有多少狂喜,眼中反而是帶着慎重,垂眸沉思。
像忽然記起了自己,手捧着自己的臉輕輕摸了摸。抿直的薄唇微啓:“是不是被吓到了。”
不等戚昔答,他捧着戚昔腦袋抵在自己肩膀。手掌輕拍着後背,讓戚昔感受到一陣安心。
他抓着男人的衣擺思索。
火藥這東西,相必就是從那軍師口中審問出來的。
“夫郎?”
“夫郎。”
燕戡連續叫了戚昔幾聲都沒聽見他回應。
而身邊的其他人包括周子通都在震驚于這火藥的威力。雖耳朵還嗡嗡響着,但都如猴子一樣呼呼哈哈手舞足蹈,近乎狂喜。
可燕戡卻只顧着懷裏不言不語的戚昔。
“周子通,快來看看我夫郎耳朵是不是聽不見了!”
戚昔撐着男人胸口直起身,仰頭看見他眼中的焦急,輕聲道:“聽得見。”
被點名的周子通翻了個白眼:“你夫郎又不是豆腐做的。”
“将軍!”做火藥的工匠回神,對燕戡抱拳。
燕戡正了臉色點頭:“你們先去忙,我過會兒找你們。”
戚昔拉了拉燕戡衣擺:“不用過會兒,現在去吧。我沒事兒。”
燕戡捏捏戚昔的手:“那你等我。”
戚昔笑道:“好。”
看着男人帶着幾個人走了,這地兒就留下周子通跟自己。
“走走?”
周子通笑道:“你不等他來告訴你?”
戚昔搖頭:“等。不過現在沒事,想逛逛你們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周子通撫掌笑,“這個詞兒好。”
繞湖一圈,這裏的房子分了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周子通屁颠屁颠地帶着戚昔先去了他的那片最向陽的地盤。
跨過腳下一條人走出來的道,湖水的東面有一間建得最好的大房子。房子前面放着許多架子,架子上的簸箕裏全是炮制好的草藥。
“這些都是在山上采的,屋裏還有半屋子,你随意看。”
“你也在山上種了藥材?”
“自然,不然光靠着野生的那些哪裏夠。”周子通得意道。
戚昔:“那你在裏面呆了多久了?”
“十幾歲待到三十幾歲,挺多年了吧。不過你別多想,這裏就我師父帶着我先找到的,燕戡也就去年才知道這個地方。”
“那這些房子?”
“或許是從前躲避戰亂,有人跑到山裏建的吧。”
夕陽在緩緩落下,碧綠的湖面也被染了色彩。碧波蕩漾,魚兒成群浮上水面,甚至能看到它們一開一合的嘴。
“這裏的魚最是鮮美,今晚烤魚不?”
戚昔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行,那我釣魚去。”
周子通想一出是一出,明明還帶着戚昔參觀,現在自顧自拿了魚竿兒馬紮跑湖邊坐着去了。
其他地方戚昔沒人帶,也不知道能不能去,他想了想,還是釣魚吧。
秋日的山林色彩斑斓,紅得黃的色彩渲染得極為好看。
山風吹拂,鳥叫聲幽遠。
兩根簡易的釣魚竿橫在清透的湖面上,倏爾麻線一動,戚昔略施巧勁兒,銀白的一尾魚啪嗒落在草地。
不待戚昔去撿,找過來的燕戡便拎着衣擺蹲下去,将魚鈎從魚嘴裏解出來。
“夫郎好雅興。”
戚昔淡笑:“周子通說要吃烤魚。”
燕戡打量着戚昔的神色,見他沒有生氣,才走到他身将人拉起來。
至于魚竿兒,自然塞到了周子通手裏。
“既然你要吃魚那就你自己釣魚。”
周子通哼哼唧唧一臉不服氣:“有本事你別吃!”
燕戡:“有本事你別叫我夫郎做。”
周子通翻了個白眼,氣悶地別過頭去。
“走,我帶夫郎逛逛。”燕戡牽起戚昔的手,沿着湖岸走。
山谷的風淺淺的,夾雜着山林中獨有的清新。兩人并排走着,衣擺交疊,肩并肩手牽手。
戚昔只覺得心神都寧靜下來。
察覺臉上的視線,他順着看過去,望進了燕戡那雙墨色的眸子。
“我不是故意要欺瞞夫郎。”
戚昔:“這些事也不算欺瞞。”
從進入這個地方到試火藥,燕戡沒從戚昔眼中看到半點的驚訝。“夫郎猜到了?”
“其實很簡單。”
“早在你跟我說你們抓到了那個草原軍師的時候我就在猜測你什麽時候會把這些事兒付諸實踐。”
燕戡自嘲一笑:“确實,沒人能抵擋得住這些東西的誘惑。我也不例外。”
戚昔将被燕戡握住的手擡起,拉着男人比他大了不少的手攤開。他摸着上面的繭子與傷痕,垂下長睫。
好半晌,他低聲道:“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利用這些東西。”
燕戡五指收攏,将戚昔的手指包裹。
“放心,能到這裏的人都是信得過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打算将這些東西拿出去。”
而一旦拿出去,那必定是血流成河,死傷無數。
這些東西他必須要先一步他人擁有,但不一定要用。如此他才會安心。
戚昔點點頭:“好。”
在這件事情上兩人皆有共識,所以并沒有多言。
“本意是帶你出來玩兒,剩下這幾日我帶你四處去逛逛。”
戚昔點頭:“好。”
山谷裏就是些木頭房子,也沒什麽好看的。幾個方位走了一遭,有研究武器的,有做什麽肥皂香皂的,還有研究水泥、琉璃的。
反正都是那軍師說的那些。
所以說,當只身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的時候,該藏拙的要藏拙。不然一不小心就會被抓去審問。
戚昔也沒問那軍師最後的去處,畢竟立場不同,他問了只能徒增煩惱,
山谷裏有肉有糧食,也開辟了地方種菜。
東西自給自足,逛完了一圈,兩人又回到湖邊。
燕戡像個黏人的大熊趴在戚昔肩上,低頭瞥了一眼周子通身旁的木桶裏的魚,笑道:“走的時候是多少,回來的時候就還是多少,周子通你能不能行?”
“我能不能行關你屁事兒!”明明是個靜心的活動,但周子通越釣越暴躁。
戚昔眼見着他們要吵起來,睨了一眼燕戡。
燕戡一笑,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親。“我給夫郎釣魚。”
“魚竿。”燕戡沖着周子通伸手。
周子通塞給他,咬着後槽牙道:“我倒要看看你多能行!”
戚昔站在他倆身後,往後退了一步。
幼稚。
太陽落山後,山裏氣溫驟降。木桶裏的魚最多增加了兩條,勉強夠一個人吃。
戚昔看着較勁兒似的兩人,默默搖了搖頭,轉身去大廚房裏。
山谷裏的人不多,不到五十個。有專門的廚房,一次做這四十幾個人的大鍋飯。
大家都忙着做手上的活兒,吃食上也不計較那麽多,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戚昔進了廚房,裏面煙霧騰騰,滿是噼裏啪啦的炒菜聲音。
裏頭三口大鍋,一鍋裏用甑子蒸着粟米飯,另外兩口一鍋炖湯一鍋炒菜。廚子就一個,又高又壯,手上拿着個大勺子在鍋裏翻炒。
戚昔一身紅金色短袍,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有錢人家的子弟。與裏面熱火朝天的景象格格不入。
“夫人?”
那廚子聽見竈前燒火的人喊人,立馬拎着個大鏟子轉身。“夫人!”
戚昔不是很聽得慣這個稱呼,他頭稍點,道:“我想來借點東西。”
“夫人說什麽借不借的,盡管拿就是。”
戚昔也不客氣地拿了火折子外加一把刀和一些調料。
走到湖邊,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周子通還在眯着眼睛釣魚,而燕戡不在。
“燕戡呢?”
“不找你去了?我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哪個男人這麽黏人的。”
戚昔淺笑。
燕戡幽幽的聲音傳來:“那你這大半輩子還挺短暫的。”
“哼,你活得長。要不是我你早沒了。”
戚昔搖搖頭,周子通是個話痨也就罷了,為什麽燕戡遇到周子通的時候嘴也停不下來。
他拉了拉那人衣袖:“別吵了,幫我殺魚。”
燕戡将厚實的披風披在戚昔肩上,曲指抵住他的下巴微微擡起,手指翻轉幾下給他系好帶子。
松手前,他撓貓似的撓了撓戚昔下巴上的軟肉,惹來人一瞪。
燕戡無聲笑笑,撸起袖子蹲在河邊殺魚。
“天都黑了,去找點柴火。”
周子通看到戚昔真的打算動手,不跟他計較地将魚竿插在地裏,拍拍手遠去。
戚昔正找了幾根上好的樹枝打算串魚,那魚竿忽然啪的一聲打入水中,接着遠去。
戚昔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魚竿。
燕戡眼見着他要傾倒,眼疾手快勾住戚昔的腰,連帶拉住戚昔手中的那截魚竿。
“有大魚!”戚昔回頭,掩飾不住眼中喜色。
燕戡心髒被他吓得砰砰跳,他氣得咬了一下唇邊的臉,用了點力氣,疼得戚昔皺起了眉頭。
兩人合作着将魚撈起來,戚昔摸了摸臉上的牙印,見燕戡還看着自己,自覺離開湖邊遠了些。
“喲!哪裏來的大魚!”周子通扛着一捆柴火過來往地上一扔,拎起地上快五斤的大魚晃了晃。
掃見地上的魚竿兒,他嘀咕:“莫不是因為我不在就上魚了。”
左右看看一個殺魚一個生火的人,他隐隐覺得兩人氛圍哪裏不對。大魚上來了該高興不是!
但人家兩口子的事兒,他也不好插手。
周子通瞬間就想通了,笑呵呵地給戚昔遞柴火,等着吃烤魚。
處理過的大魚用光滑的樹枝從頭串到尾巴,木柴燃燒,木香随着火焰将魚身浸透。
燕戡坐在戚昔身邊,一只手握住戚昔手探了探溫度。“冷嗎?”
“還好。”
周子通棍子上串着幾條小魚。湖裏的魚鮮,烤着烤着即便是很沒用撒上什麽東西就格外的香。
風吹着火光閃爍,周子通吸溜一下哈喇子,一會兒看看手裏的小魚一會兒看看燕戡手裏的大魚。
“要不明日試試用網撈,這裏的魚好吃,還能帶回去給我小徒弟嘗嘗鮮。”
“明日我們要爬山。”
“還爬?”
周子通仰頭看了看天,天上一輪彎月,靠着彎月邊的一顆星星尤為明亮。
天色好,明日應當有太陽。
“我還想着你們幫我找草藥呢。”
“回來的時候順帶給你找。”燕戡道。
周子通滿意了,他手往袖子裏一攏,哼着小曲兒好不快活。
魚肉鮮,戚昔見烤得差不多了,只放了一點點鹽。但周子通不依,指着那三條小魚道:“我要三種口味兒。”
燕戡眯眼:“你不想吃就別吃。”
“說好的我釣魚戚昔烤魚。”周子通理直氣壯。
“別争。”戚昔無奈。
烤魚的火候剛剛好,魚皮變成了金黃,微微卷曲。用刀子劃了的魚肉也露出一抹豆腐一樣的白色。
等到外皮變得焦黃酥脆,就可以吃了。
一條大魚分了周子通一半,剩下燕戡跟戚昔解決。
魚肉入口,沒有半點腥味兒。
戚昔抿唇,只嘗出濃厚柴火味道。魚肉外酥裏嫩,牙齒輕輕一壓,咔嚓一聲微微焦香。
吃到裏面的嫩肉又細膩成絲,淡淡的鹹味兒中還夾雜了一點魚身自帶的甜味。
很好吃。
戚昔看了一眼燕戡,唇上又貼來一塊魚肉。
戚昔張嘴接住,試圖自己去拿:“我自己來。”
燕戡看着戚昔微微鼓起的腮幫子,有心想戳一戳。但看到自己手上的油,笑了一聲。
“油。”
戚昔拗不過他,只能任由他投喂。
至于周子通,吃魚跟吃尋常肉似的,幾下一條,還能剩下一副還算完整的魚骨。也不怕卡住。
湖邊淡淡的烤魚味兒飄走,正當吃飯的人陸陸續續從各個房子裏走出。
“什麽味道這麽香?”
“老莫手藝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管他呢,反正今晚有口服了。”
廚房,衆人口中的老莫眼巴巴地站在門口看着遠處湖邊的火光。脖子伸得老長。
“老莫。今日吃什麽?”
“屋裏,自個兒看。”
“你瞧什麽呢?”
“自己看!”
衆人齊齊望去,不就是将軍跟将軍夫人還有周大夫嗎?
“嗷!又是這些!”廚房裏傳來嚎叫,擺明了對今晚飯食的失望。
“那很香的菜不是你做?”
老莫揣着手,下巴沖着湖邊擡了擡:“那邊。”
“啊……”
“老莫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你都做多少飯了,怎麽還是如此……不盡人意!”
老莫哼了一聲,理直氣壯:“老子以前又不是做廚子的,愛吃不吃。”
這邊的怨念戚昔沒有感受到,只聽到夜風中傳來的細碎的聲音,湖中的月亮也晃動幾下,山谷裏多了幾分熱鬧。
吃完這半條大魚,戚昔随着燕戡一起去住的屋子。
去廚房打了熱水洗臉,又用青鹽刷牙。沒有浴桶,只用帕子沾了水仔細擦了擦身上。
戚昔靠在燕戡臂彎,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兩人相擁而眠,而又吃了一頓不好吃的飯菜但聞到極香的烤魚味兒的衆人卻輾轉反側,饞到做夢都在吃好吃的。
次日,兩人早早起床。
吃的是廚房那邊拿過來的包子和粟米粥。包子餡兒是香菇肉末,這香菇是山上采的野生香菇,味道極鮮。
戚昔就算沒多大胃口的也就着粟米粥吃了兩個。
吃完早飯,戚昔想着要跟燕戡去山上,為了省事兒便去廚房烙幾個餅子。
這期間那個高大壯實的廚子一直直勾勾的看着。
戚昔以為是拿多了糧食,烙完了還留了兩個,剩下的四個飛快拿走。
燕戡腰上挂着水壺,背了個背簍。
裏面放着厚實的衣服,見戚昔出來,又拎走他的包袱放在背簍裏。随後牽着戚昔往山上走。
今日天氣确實不錯,早早的,東方便顯露出一抹紅日。
爬山還熱,走着走着就出了汗。
燕戡瞧着戚昔白裏透紅的臉,道:“夫郎可知今日初幾?”
“初九。”
燕戡笑道:“所以我帶了菊花酒,夫郎陪我喝一杯?”
戚昔停下步子,站在高一步的臺階與燕戡平視:“只一杯?”
“夫郎想多喝也沒關系。”
戚昔點點頭,望着還有一半的山脈:“我想試試我的酒量。”
“此前夫郎不是一杯倒,還用試?”
“沒準不同的酒不一樣。”
九月初九重陽節,登高望遠。
斜沙城有很多的山,但大家不約而同地會選擇爬卻蒙山。不過卻蒙山有很多山峰,有高有低,外圍的山頂上甚至還建造了亭子。
人多的時候也不怕什麽大蟲,因此這一天,大家都喜歡結伴而行。
不過燕戡帶着戚昔爬的是裏面的山峰,随着一步一步往上,後方的景色也漸漸從深深的密林變成了一幅斑斓圖畫。
色彩絢爛的樹林随着山脈起伏,蒸騰的雲霧缭繞在半山腰。即便山風吹在臉上是冷的,但“一覽衆山小”的豪情卻将心裏烘烤得滾燙。
見戚昔怔愣看着,燕戡笑道:“上面更好看,夫郎還走不走得動?”
戚昔:“走得動。”
不過有一件事他不解。“這裏都這麽深了,為何還會有石階?”
“山中有座古廟,不知道多少年了。應是那時候的人開鑿出來的。”
戚昔:“你去看過?”
“嗯,不過廟早就倒了,也沒什麽看頭。只是上面的風景不一般,見過一遭就念念不忘。所以想趁此機會帶着夫郎來看看。”
山高則險,險而有奇景。
後頭的路雖然修得足夠讓馬車通過,但畢竟陡峭累人。走一會兒都得歇息。
好不容易上頂了,戚昔已經腿抖得停不下來。
燕戡一邊笑一邊幫他揉。“夫郎身子骨弱了些,要不早上跟着我練練。”
戚昔:“起不來。”
“我叫你。”
戚昔看着他:“你要叫得起,我就跟着你練。”
燕戡捏捏他鼻子:“定叫得起來。”
腿好了,戚昔才有精力打量其他。
他們現在在山頂的廟宇前,廟前的廣場極大,能放得下上千人。而身後的廟宇确實倒了一半,但隐隐看得見菩薩金身,這廟宇定是花費心力修建的。
“這怕是百年有了。”
“嗯。”燕戡将厚實的衣服給戚昔穿好,看着山間霧氣從指尖溜走。輕輕一摸就能觸碰。
“前朝時,世人崇拜佛教。各地大興土木,遍修廟宇。窮苦百姓都樂得出家當和尚。這廟應當就是那時候修建的。”
戚昔看着坍塌屋頂上的雜草,喃喃道:“可惜了。”
“夫郎來看這邊。”
戚昔轉身,往石欄處走。
雲海被高山壓在腳下,紅日高高在上,明耀非凡。山川廣闊,那蜿蜒而下的大清河萦繞山側。古畫裏的丹青水墨化作了實物,震蕩人心。
戚昔怔愣出神,發自內心地嘆:“好美……”
燕戡心中一熱,将戚昔抱在身前。他貼着戚昔的臉笑道:“是啊,好美。”
所以這樣山河,如何能讓人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