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知道了魏朝與燕戡的事兒, 戚昔覺得有點像少年人不懂事時的小打小鬧,以他現在的眼光看來,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反正他那個性子壞得很, 夫郎看到他離遠一點。”
戚昔半阖着眼睛趴在燕戡胸口, 來了些困意。他鼻音微濃:“好, 我會注意的。”
“不知道他來斜沙城是做什麽?”
燕戡伸長手臂, 将一旁燕小寶踢開的被子蓋好,又親了親戚昔額角道:“不管做什麽, 都與我們不相關。”
燕戡摩挲着戚昔的後腰:“夫郎睡吧。”
戚昔遲疑地點點頭, 耳邊聽着燕戡沉穩的心跳,緩緩睡熟了過去。
沒睡多久, 戚昔被一聲嘈雜聲鬧醒。
院裏來了人, 不止一個湊在一起, 聲音雄渾又激動。
戚昔睜開眼睛動了動,慢悠悠翻個身就瞧見了小手扒在床沿,半趴在枕邊睜大眼睛看着他的奶娃娃。
“小寶。”
“爹爹~”
戚昔輕笑, 将小孩抱進被子裏。目光在屋裏看了一圈兒, 下巴蹭蹭奶娃娃軟乎乎的頭發。“你爹呢?”
燕小寶摟着戚昔脖子的,像個蠶寶寶一樣蜷縮着看着戚昔傻笑。
戚昔曲指點了點他的鼻尖,惹得奶娃娃追着看過去。彎翹的睫毛忽閃, 兩個圓溜溜的大眼睛險些成了鬥雞眼。
戚昔笑了一聲,又給小娃娃掖了掖被角, 抱着他再躺了一會兒。
聽到外面說“糧”什麽的,戚昔也沒細聽。
待到聲音漸漸小了, 他才抱着燕小寶坐起來。穿好衣服, 又将頭發用發帶綁了綁開門出去。
踏出門檻,遠空的天烏雲堆疊, 黑壓壓的一片。只一眼,壓得戚昔心頭沉甸甸,呼吸不暢。
目光一轉,戚昔目光落回院中,見對面急得滿頭是汗的焦西河還有常海幾個,心中一緊。
“郎君!”
焦西河幾個率先看見戚昔,止住話頭打了個招呼。
戚昔點點頭。
背對着他的燕戡也轉過身來,待戚昔走近,他将已經頗有分量的燕小寶抱到自己手上。
“出什麽事兒了?”戚昔輕聲問。
他看焦西河皺緊了眉頭,又怒又急,有些不安地猜測是不是北邊又要打仗。
戚昔袖擺中的手微微收緊,轉頭向着燕戡尋求答案。
燕戡沖着他安撫一笑,面上雖鎮定,但氣勢卻洩露出幾分壓抑與鋒利。
燕戡喉嚨幹澀,不忍戚昔跟着操心,只不急不緩道:“南方秋收遇到暴雨,發了洪水淹沒大片田地,死傷無數。”
戚昔心中一寒,頓時抓住燕戡衣擺:“今年的糧食是不是還沒有送來?”
燕戡手指一僵,心中苦笑。
果然瞞不住他聰慧的夫郎,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要知道北邊大營将士們雖然種地,但大部分的口糧要依賴于朝廷那邊。
而大順這些年年景不好,北方将士的口糧也大部分以富饒的南邊收上來的糧食為主。
南北相差甚遠,若不是燕戡有自己人在那邊,這消息怕是要等到秋末的時候才能傳上來。
到那時候,就是買糧也困難重重,于北邊的将士而言更是沒有活路而言。
本來該是到秋糧送來的時候,但都這會兒了,京都那邊還沒有動靜。
燕戡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想想辦法。”
焦西河重重嘆氣。
常海也搖了搖頭,愁眉不展。
幾人對着戚昔兩人抱了抱拳頭,頹喪着離去。
“當務之急,還是籌集糧食要緊。”戚昔收回視線,伸手要将燕戡懷裏的小娃娃抱過來。
但燕戡身子一轉讓開他的手,長臂攬住戚昔的腰往屋裏走。
“如今國庫空虛,稅收更是一年比一年重。但能收上來的糧食卻一年比一年少。只要今年不打仗,問題就不大。”燕戡寬慰戚昔道。
戚昔心裏卻半點沒松快下來,而是問:“現在的糧食夠吃幾個月?”
燕戡瞧着戚昔緊蹙的眉,笑了一聲:“如何能叫夫郎操心這些事。”
戚昔直直地看着燕戡,一雙眸子清澈,将燕戡全部的心思看透。
燕戡無奈一嘆,只能老實道:“加上今年收成的,省省只能吃到過年。”
“那冬季還有兩個月要熬過去,明年青黃不接的時候更沒地方籌集糧食。早做打算。”
男人聽罷也只對着他笑,可戚昔看得心裏極為不舒服。他擡手摸上燕戡的唇角:“不想笑就不笑。”
燕戡深吸一口氣,轉頭對門外道:“阿興,帶燕小寶去玩兒。”
“爹、爹爹!”燕小寶離了戚昔立馬着急伸手。
燕戡将他往阿興懷裏一塞,拍了拍他小屁股道道:“去找阿楮玩兒。”
燕小寶一聽,頓時收回手,抱着阿興的脖子亮着一雙原眼催促:“嗷楮!”
戚昔饒是見了許多次燕小寶這前一秒念念不舍,後一秒移情別戀的模樣,也不由得好笑。
在燕小寶的催促下,阿興果斷抱着他離開。
身後的門被關上,燕戡臉上的光影由明到暗。
他斂了笑意,傾身靠近戚昔,掌控着他一把細腰将人按進懷裏。
不容置喙,透着以往少見的強勢。
戚昔跨坐在他腿上,看着剛剛還兇得吓人,下一秒就埋在頸窩的燕戡,有些心疼地覆手上去。
“實在不行,咱們自己快些買糧吧。”
燕戡奮力汲取戚昔身上的味道,鼻尖緊緊貼着戚昔跳動的脈搏處,呼吸幾個來回将胸腔裏的戾氣壓了下去。
“嗯。”
“天災人禍,不止我們這裏,朝中也該亂了。”
“為何這麽說?”
燕戡擡頭,手撫着他的臉望着他清透的眸子道:“今早我收到了京都那邊的消息,老皇帝病重,奪位之争已經放在了明面上。”
戚昔幾乎瞬間想到了燕戡的身份,他抓住男人手腕:“那你。”
“只有我不回去就沒事。”
“可若真的新帝登基,你難免不會身不由己。”
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誰也不知道上位的那個是好是壞。又對待手握重兵的大将軍是個什麽态度。
燕戡見戚昔緊張得唇都白了,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放心,老皇帝不會死得這麽快的。”
戚昔看着燕戡篤定的臉色,心中稍安。
想了想,他幹脆起身将自己櫃子裏的錢盒子拿出來放在桌上。
當務之急,還是解決面前的困境比較現實。
戚昔将錢盒子往燕戡那邊推了推:“上半年時,邱管家才連帶着小寶生辰禮一起送來了糧食,如今那邊多半是沒什麽銀錢了。”
“這都是家裏存下的,你先用着。”
燕戡聽到“家裏”二字,心中高興。可明白戚昔意圖後,他還是将銀錢推回去。
戚昔用力抵着,壓着長睫看着燕戡有些着急道:“夫妻一體,而且也不僅僅是為了你。守關的将士守的是我的家,當是我作為大順享受了安穩的普通百姓的一份心意。”
燕戡聞言怔住,靜靜地看着戚昔。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言論。
守衛邊關這麽多年,京都那些縱使有千萬家財的人也只會把所有銀子往自己家裏刨。
他敢篤定,若草原的鐵騎踏到京都時,大多數人只會逃得遠遠的,連他斜沙城的百姓都不如,更何況有他夫郎這般氣量!
戚昔長眉平直,淺淡的眸色因為心緒而泛着光。唇繃緊,強勢而堅定。連燕戡像被封住嘴而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燕戡看着看着,忽然掀起嘴角。
他語調很低,很柔,像是風一吹便能散開。“夫郎啊,這叫我如何是好。”
“收着便是。”
“趁着還有時間趕緊采買,不然一下雪什麽也不好辦。至于京都那邊,得做最壞的打算。”
燕戡再次想到今早起來看到的那封京都來信,手拉過戚昔放在盒子上的手握住。
“不怕,有什麽為夫擋着。定是讓夫郎快快樂樂地過日子。”
戚昔的手指長,摸着柔韌細膩。掌心更是極軟,燕戡捏着捏着忍不住十指緊扣。
戚昔看着交握的手晃了晃,目光清淩淩地看他:“燕戡,收下好不好?”
“我是你夫郎,我也會擔心你,所以……”
“我也想給你分擔。”
輕輕的語調卻砸得燕戡心中一跳。
難言的情緒霎時裹滿心髒,酸澀,自責,疼惜,又愛到了骨子裏。
燕戡眸子濃得深沉,他大掌扣緊戚昔的後腦勺,如疾風暴雨重重攫住那兩瓣極好看的唇。
他像蠻荒野獸撕咬獵物,大口吞噬懷中人所有的氣息。雙臂如鐵,緊緊禁锢着糾纏到生死的伴侶,恨不能徹底融入骨血。
戚昔被他兇狠霸道的氣勢攪擾得心尖一顫,唇被緊緊堵住磨碾,連嗚咽都只能透過鼻腔無力道出。
舌根發麻,全身抽幹了力氣。戚昔胸口快速起伏,抓着男人長發的手指骨繃緊的得發白,已然快要喘不過氣。
恍惚間,穿過窗扉的光好像更為暗淡。
戚昔低泣着倒在了燕戡懷中,全身被吻得脫力。
燕戡依然叼着戚昔耳後的軟肉,摟緊了輕顫的人。直到親得那片膚色發紅,他才啞聲道:“聽夫郎的。”
戚昔抽噎,是被憋久了生理上的哭泣。
他聽聞燕戡答應,雙手圈上燕戡的脖子笑着又控制地還在落着淚珠。
燕戡摩挲他沾濕的眼尾,喉結滾了滾,輕輕攏着戚昔後腦勺重新親吻上去。
這次是徐徐的,像撩撥着花苞的春風。
淺啄了幾下,燕戡看着戚昔水潤的眼眸。低聲笑了笑,又溫柔含着花瓣一樣的唇。不疾不徐,動作輕柔,似安撫被剛剛的莽撞弄哭了的人。
戚昔鼻尖吸了吸,卻反而摟住燕戡脖子啓了唇主動回應。
發帶在糾纏中散去,滿頭青絲落于大掌中。
纏綿至極,缱绻之至。一切的心意盡數落在這一吻中。
天暗了,許久之後正房才亮了燭火。
燕戡牽着躲在屋裏不願出去的人坐在桌沿,給他盛了一點清粥。
“明日便叫商隊出去買糧。”
“嗯。”戚昔垂着眸,遲疑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
燕戡拉下他的手,捧住戚昔的臉在燭光中細瞧。
他一身戾氣盡散,燭光下的一張臉俊朗不已。他憐惜地想親一親人,結果換來戚昔擋在唇上的一雙手。
“不能再親了。”戚昔眼尾還透着薄紅。
燕戡彎眼,幹脆又将人抱在腿上。他黏糊糊拱着戚昔脖子道:“快吃吧,不是早就餓了。”
戚昔看了下巴搭在自己肩上的男人一眼,燕戡這會兒又恢複了自己熟悉的模樣。
他笑,主動親了一下燕戡的臉:“好。”
*
入秋後,風一吹便冷。天上烏雲壓得低低的,街道上的行人悶頭行走。仿佛動靜一大,醞釀着下雨的天就會被捅破。
手裏有了銀錢,大胡子的商隊當即出動采買糧食。
燕戡也忙碌起來,只早上跟晚上能跟戚昔聚一聚。家當一掃而空,戚昔有了賺錢的緊迫感。
楊花巷子裏,原本從京都回來的商隊又帶着任務走了。只留下了兩人看着鋪子。
而北邊那間鋪子裏的東西全部被收拾出來放到了對門。
且在戚昔打算用鋪子之前已經裏裏外外,連帶着那間鋪滿了灰塵的倉庫也被仔細清掃了一遍。
戚昔從馬車上下來。
秋風拂着戚昔的發絲輕輕揚起,戚昔緊了緊披風快步往鋪子去。
鋪子裏的人見戚昔來了忙迎上來,阿興跟在戚昔身後,提醒他小心腳下門檻。
進了屋裏,秋風被隔絕在門外。
戚昔拉開身前鼓起的披風,白白淨淨的奶娃娃安靜趴在他胸口。見頭頂一亮,露出爹爹的臉,他睜着一雙水潤的圓眼睛立馬沖着戚昔咧嘴傻笑。
燕小寶從開了縫的鬥篷裏鑽出來:“爹爹~”
戚昔摸了摸他的臉,輕輕應了一聲。
迎上來的周田一愣,對上小家夥的視線立馬憨笑:“這就是小主子了吧。”
阿興點頭:“鋪面都收拾好了?”
“早收拾完了,每天還要擦一遍,就等着郎君來了。”
他們是燕戡的手下,都知道燕戡跟戚昔關系。至于戚昔手中的孩子,他們覺得應該是兩人收養的。
“小主子要不要下來走走?”
鋪子收拾幹淨之後裏面什麽東西都沒有。周田還是從櫃臺後端了個小凳子出來。
戚昔将奶娃娃放在只有小腿高的矮凳子上坐好,又将披風解開,将他裹成了個蠶寶寶。
阿興在前面看着,戚昔将鋪子前後逛了逛。
收拾幹淨的鋪子看着很不錯,廚房倉庫都大,連帶着還有一個用來藏冰的冰窖。
戚昔對這間鋪子很滿意。
這麽大一個鋪子需要好好利用起來。
現下入秋,蔬菜急劇減少。戚昔打算利用這段時間将燒烤鋪子該準備的東西準備好。而鋪子也不荒廢,可以暫時做點其他生意。
戚昔心中落定主意。
他抱着乖乖坐着的奶娃娃上了馬車,讓阿興趕車去了一趟何木匠家。
有縣令的參與,如今的斜沙城主幹道已經全部修整了一遍。
大道寬闊,路面平整,不用擔心馬車跑在上面颠簸。
戚昔将燕小寶攏在身前,掀開一點簾子讓他看外邊兒。
一路上人來人往,還有騾子、大馬,看得燕小寶小身子都歪向小窗邊,咿咿呀呀說着奶音,還止不住地傻笑。
戚昔眉眼恬靜,下巴放在小孩腦袋上。
約莫是小孩都喜歡這些動物,哪怕是一歲的小奶娃也看得目不轉睛。
過了鬧市,往後一條街街口,滿樹金黃的古樹下何木匠家的鋪子裏傳來鋸木頭的聲音。
戚昔下了馬車,照樣捂住奶娃全身,進了鋪子裏才将他放了出來。
“戚老板!”何木匠擡頭就看見了戚昔。
“何木匠。”戚昔找個凳子坐下,将燕小寶擱在腿上。他捏了捏燕小寶的手,溫聲教他道:“叫何爺爺。”
“爺~”燕小寶晃着小胖腿,小手緊緊抓住戚昔的手指,笑得可甜了。
何木匠聽到戚昔叫他何叔的緊張瞬間被這聲奶音沖淡,也笑了起來。
他忙擦了擦手,轉而去架子上拿了個精致的小玩意兒放在燕小寶腿上。
“娃娃拿着玩兒。”
戚昔張開手幫燕小寶護着木兔子不掉,對他道:“說謝謝爺爺。”
“謝爺~”
何木匠笑得肩膀都抖起來:“不用謝不用謝。”
後頭聽見何木匠笑聲覺得奇怪何喬氏走到前面來,一見着戚昔腿上抱着兔子的燕小寶立馬笑着道:“這娃娃生得可真俊。”
“叫奶奶。”
“來~”燕小寶歪着頭,大眼睛撲閃撲閃,最讨人喜歡。
何木匠的媳婦立馬湊上前,臉上笑得像朵花:“可以抱抱嗎?”
戚昔摸摸小孩腦袋:“給奶奶抱抱行不行?”
燕小寶緊緊捏着小兔子,沖着何喬氏伸手。
何喬氏當即比何木匠笑得還開心:“走,奶奶帶你去吃糕糕!”
阿興跟到後頭去,小娃娃不在,戚昔就正經了臉色說事兒。
“你說要打可以可以折疊的矮桌子?”何木匠剛做完北大營那邊的大單子,這會兒又來一個,他喜不自勝。
“對,就是像小馬紮一樣可以收起來的桌子。大概腿高,一桌配四個馬紮。我暫且要二十張。”
何木匠捉摸着,也不難。
“我先試着做,行不行你先看看。”
“行,除了這個,我還要一種長條桌,一邊可坐下兩人,尺寸都在這兒。”戚昔從袖子裏拿出來列好的尺寸。
何木匠接過,仔細看了看覺着沒問題。
“那這長桌要幾張?”
“也二十張。”
“好。不過這怕是要做到明年開春去了。”
桌子好做,但戚昔做得多。而且自己這裏還有其他家下的訂單,時間趕不來。
戚昔垂眸思忖片刻,道:“那若是先做長桌,趕一趕,落雪前可以做好嗎?”
現下八月,落雪就是九十月份的事兒。
“不成,最多十張桌子。”何木匠不想丢了這單生意,遂提議道,“若不然,再叫一家一起做,這樣快些。”
戚昔搖頭:“不用,其他東西也還沒準備好。十張就十張吧。”
戚昔付了定金,抱着已經黏在何木匠媳婦懷裏的奶娃娃離開,又去了一趟鐵匠鋪。
這年頭,鐵管制得嚴格,開采效率也不高。價格不是一般的貴。
戚昔定制了兩個長條的鐵制烤架、一方鐵板外加十口銅鍋就花了他小十兩的銀子。
好在酒肆跟酒坊每月都有進賬,不然他還吃不消。
不過無論是桌椅還是鐵架,都要至少一個月的時間。戚昔抱着帶出來轉了一圈的奶娃娃,輕輕一嘆。
還有得忙。
回到府上,吃了個飯後燕小寶被阿興帶走哄覺去了。戚昔靠在床頭眯了一會兒,然後又開始幹活。
既然是要開店,那就得有開店的樣子。
楊花巷子那處鋪子空空蕩蕩,得裝飾改造一番。戚昔起身去書房,直接拿了燕戡用的筆墨做設計圖。
埋頭沉浸其中,晃眼就到了晚上。
正聽着肚子一聲咕咕叫,腰身被輕輕抱住。戚昔吓了一跳,曲肘擊去卻被男人手掌握住輕易化解。
“夫郎,是我。”
燕戡進入書房的時候就看見書案前伏案專注的人,眉眼如畫,清隽好看。
燕戡看得恍惚,回過神來就已經将人抱住。
“在些什麽?”他疲憊地将下巴搭在戚昔肩膀,攏着他看向紙上。
圖上四四方方,顯然是那鋪子的樣子。
中間大塊的空白處畫了墨線格擋,燕戡只看了一眼就收回。
戚昔松了口氣:“在想鋪子怎麽設計。”
燕戡手從戚昔腹部移到胃部,雙手交疊摸了摸:“還沒用晚飯?”
“嗯。”
“是在等我?”
“忘了。”
燕戡咬了一下戚昔耳垂,笑道:“就不能是等我。”
戚昔擱下筆,轉身抱住燕戡。泛着涼意的手在男人身上探尋溫熱的地方,然後還是回轉過來擱在了他的胸口:“是,等你。”
他柔順趴在燕戡懷中,擡眼看着他:“我餓了。”
聲音輕柔,落在昏黃的燈光裏好似撒嬌一樣。
燕戡将他一抱而起,吹滅了燭火出去:“好,吃飯。”
飯後,一天沒見的夫夫倆親密交流了一番。戚昔趴在燕戡身上又跟他讨論了一番鋪子的布置。
燕戡只摸着他汗濕的頭發道:“不用那麽複雜,咱們斜沙城不是那麽多葫蘆畫嗎?我覺得挂幾個葫蘆就好看。”
戚昔聽着他如此質樸的建議,笑了一聲。
但停下又想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葫蘆好用又便宜,用來做裝飾着實比他用新鮮花木能省下一大筆銀子。
戚昔眼睛晶亮,在燕戡臉上親了一口。“我知道了,謝謝相公。”
燕戡聽見他鮮少叫的稱呼,喉結一滾,摁着戚昔又來了一場。
最後睡下,已經是月上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