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将軍府。
大門外兩聲響動, 門房将門打開就看見了身上淌着血的玄風。
“将軍呢!”
玄風水靈的大眼睛嫌棄地看了一眼聒噪的門房,随後優雅地邁着步子将馬背上的三個小人徑直送到周子通的院子。
黃霾還沒退去,風沙将玄風背上的幾個小人都蓋上了一層沙毯。沙子混着不知道是誰的血, 濕噠噠的, 極為可怖。
阿楮聽到院裏的動靜将門拉開一道縫隙, 見外面一馬三人, 吓了一跳。
“師父!師傅醒醒。”阿楮轉身跑回屋裏将在睡覺的周子通搖醒。
周子通扒拉掉自己徒弟的手,被子蒙着腦袋, 氣道:“作甚, 作甚!”
阿楮把他抱着的被子搶走,繃着小臉着急道:“玄風背着幾個受傷的小娃娃。”
玄風?這不是燕戡的馬嗎?
周子通噌的一下坐起, 睡得亂糟糟的頭發蓋住眼睛。出門一瞧, 果真。
“阿楮, 讓阿興送些熱水來。”
“好!”
周子通院子裏一陣兵荒馬亂,阿興也跑過去幫忙。
遠在主院的戚昔依然坐在昏黑的卧房裏,安靜地聽着外面的砂石響動。眼睫垂着,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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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城門, 燕戡讓玄風帶着幾個孩子送去看病後直接找上常海。
一小隊的兵将直出城城門,往西邊而去。
燕戡也在其中,他騎着馬領頭, 轉眼消失在黃霾之中。
西高山村。
一匹快馬直沖山上而來。
剛剛才吃完烤羊的草原人好不快活地圍着篝火,摸着自己吃得飽脹的肚子。
“烏力怎麽還沒回來?”
“肯定是去隔壁村快活去了。”
高山村分為西高山村和東高山村, 兩個村子分別在兩個山崖上。他們來之前已經探好了路。
“該走了。”
“怕什麽,這裏幾個村最偏僻, 就是我們都把他們殺光了, 也沒人會發現的。”
“不行,帶上糧食, 走!”
燕戡到了從常海那裏知道三個小孩住在西高土村。
昏黃的塵埃裏,只聽得見馬蹄聲看不見人。燕戡單手抓着缰繩,背脊繃直。眸光如墨,黑得濃稠。
當進入村中地界,看到樹林裏倒在血泊中的草原人,燕戡更是滿身煞氣。
他自信地以為斜沙城裏固若金湯,可為何仍會有草原人進來。
燕戡跳下馬,腳下一勾,刺在屍體上的長刀騰空而起。他随手一抓,握住刀柄,重新翻身上馬沖着村子裏去。
*
這一隊草原人有十幾個,都是騎着馬過來的。
他們搜刮了村子裏的所有能吃的東西綁在馬上,徑直往的下山的路去。
少了一個同伴,他們打算去附近的東高土村看看他是被什麽美食或是美色絆住腳了。
黃沙中,慢慢走近一個模糊的人影。
為首的人大笑:“烏力,我們該……呃!”
長刀如電閃而過,直插入喉,嗡地一聲将人死死釘在樹上。一擊斃命。
他身後的同伴愕然看去。
“不是烏力!是大順人!”
鐵器铿锵,衆人防備地抽出刀鞘裏的長刀。為首的人刀尖直指燕戡,狠戾道:“殺了他!”
燕戡眯眼,聽清楚他們說的草原話。他眸光掃過地上的普通百姓的屍體,眼神驟然陰鸷。
“闖我大順者,殺無赦。”
“殺!!!”
一人對一群人。
燕戡一躍而上,抓住揮過來的手掰折,那人哀嚎一聲,手中長刀掉落。燕戡直接抓住順勢往前一掃——
刀刀碰撞,發出嗡鳴。
燕戡手臂肌肉一繃,重砍過去,圍過來的四個人虎口撕裂,脖子齊齊噴血。
其他人見勢不對要跑,燕戡腳下一掃,幾把利器直插入背,破胸而出。
兩招,只餘兩個活口。
常海跟一衆将士趕到,燕戡已經踩着最後留下來的兩個,低聲詢問。
而被詢問的人,或者不叫人。應是一團血肉,屋裏掙紮地在地上蠕動。
“哪個部落,怎麽來的?”
“乞顏、乞顏部落。山,西山,從引州西山山道過來的。”
“同夥?”
“烏力、烏……不在,其他的都在。求求你,求你讓我死,讓我死!”
燕戡:“說完。”
“我們是探路的,後面還有,還有……”
北地将領多少都聽得懂了草原話。草原人說得叽裏呱啦,常海也聽得七七八八。
等燕戡問完,他抱拳,道:“将軍,東高土村沒有人受傷,也沒有草原部落的痕跡。他們說的烏力應該是樹林死了的那個。”
燕戡一刀了結兩個人,道:“看看村裏還有沒有活口。”
“是!”
搜羅了一圈,他們只在村子裏找到幾只在樹林裏吃草的羊。全村一百多口人,只留下現在那不知道死活的三姐弟。
燕戡平靜的聲音裏夾雜着怒火,神情冷峻:“你帶些人去引州一趟,看看他引州的郭洪茂是怎麽看門的!”
“是!”
東高土村與西高土村裏住着的百姓或多或少都有親戚關系。出了這事兒,該通知親人的通知親人,該安撫的安撫。
後續一應事務交給一縣之長與東高土村的村長安排。
*
天黑了,燕戡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他先去看了一眼三姐弟,見命都保住了,燕戡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正房沒有亮燈,他怕把戚昔吵醒,自個兒先去把一身的血腥氣沖了。
接着散着一頭濕發,悄悄推門進去。
屋裏漆黑,但他一眼看見仍舊坐靠在床邊的人。
燕戡皺眉,悄聲走到戚昔身邊。
戚昔坐着睡着了,長發乖順地垂在肩側,嘴唇不高興地抿着。兩手搭在肚子上還抓着被子,一看就是等自己等得睡着了。
燕戡在心裏罵了一聲阿興。
他小心托着人的後腰,将人腦袋扶着靠在自己胸口。
剛抱起來,頭皮一緊。低頭一看,戚昔睜着一雙眸子淡淡地瞧着他。
燕戡将他平,拉高了被子蓋在戚昔的肩膀。
“我回來了,快睡吧。”
戚昔松開被沾濕的手,鼻音濃重道:“擦頭發。”
“好。”
“回來遇到點事兒,所以耽擱了。”
“嗯。”戚昔聽着窸窣的動靜和燕戡的話聲,心中沒了那惶惶不安的感受。
他側臉蹭蹭柔軟的被子,聽着聽着的就睡着了。
燕戡見狀擱了手上的帕子,圈住戚昔又擱在被子外面的手捏了捏。“下次會記得提前告知夫郎一聲。”
*
次日清晨,戚昔迷迷糊糊聽到房門外武器破空的聲音。想了想是燕戡昨晚回來了,他捧着肚子艱難地翻個身,又熟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一陣嗡嗡聲響起。
“夫郎,該用早膳了。”
戚昔昨日睡得晚,不是很想起來。只裝作沒聽見,捂着耳朵繼續睡。
迷蒙中,被子好像被拉開。身子一輕,熟悉的戚昔将他包裹。
戚昔閉着眼睛任由人擺弄。
燕戡将人整個圈住在腿上。大掌捏捏戚昔的細胳膊,一只手能握住他兩個手腕。他下巴擱在戚昔肩膀,臉貼着戚昔的臉道:“夫郎好瘦。”
感慨了一句,燕戡将戚昔的袖子拉下。穿好衣服,給人簡單地洗漱完抱到桌前。
戚昔打起精神微微睜眼掃了一圈,沒見着其他人,便安靜坐在燕戡腿上,額頭靠着燕戡的肩膀,繼續一動不動打瞌睡。
“夫郎,張嘴。”
鼻尖有肉粥的香氣,戚昔順從地張嘴吃了幾口。
一碗下肚,胃暖和了。戚昔皺了皺眉頭,緩慢地睜開眼。
“你昨日什麽時候回來的?”
“亥時。”
戚昔打了個呵欠,無力地将腦袋抵着燕戡肩膀。“我還想睡會兒。”
“好。”燕戡親了親他的額角,将他抱回依舊暖和的被窩。
戚昔挨着床立馬揪住被子蜷縮起來,心弦一松,立馬沉入夢想。
燕戡輕笑,給戚昔掖好被子。
他雙手撐在戚昔的兩側仔細看着人,又吻了一下他的眉心,才關上門出去。
*
杏林院。
周子通自己給自己的院子取的名字。
今日的黃霾沒有徹底散去,整片天都發黃。院子的花壇角落堆着今日剛掃出來的塵沙,瞧着不少。
這個時間點兒周子通還躺在床上睡大覺,想也知道是阿楮掃的。
燕戡一進院子,只看到阿楮領着大的那個男孩正在用膳。
燕戡平日走路無聲,為了不吓着小孩刻意重了腳步。
阿楮聽見,腦袋還沒擡就欣喜地喊道:“将軍!”
燕戡點頭,目光落在另外那小孩身上。“他們今日可有好些?”
阿楮擦了擦嘴,滑下凳子。“将軍坐。”
“你吃。”
“我吃好了。”
燕戡與阿楮并排坐在藥爐前,桌上的溫仲還眼神木木呆呆地在吃飯。
阿楮想了想,聲音含着稚氣慢慢道來:“昨晚溫嫦發了熱,今日早晨退下來了。師父說驚險的時候已經熬過去了,之後好好吃藥,把傷口養好就沒什麽大礙了。”
“溫仲受到了驚吓,皮外傷沒什麽大礙,師父說養養就好。”
“最小的那個也被吓到了,昨晚出現驚厥,高熱不退。師父看到剛剛才睡下。”
阿楮年紀不大,但能将病人的情況說得一清二楚。
燕戡欣慰,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
小孩軟包子一樣的小臉更紅了,貓兒眼亮亮的,看着比福娃娃還可愛。
誰能想到,他也是周子通在死人堆裏撿回來的。
燕戡:“麻煩阿楮幫忙了。”
“沒有。”阿楮搖頭,神情肅着,“本來我跟着師父學醫,這些都是醫者本分。”
燕戡:“嗯。”
跟阿楮聊完,兩個小的也吃得差不多。阿興來把碗收了,燕戡坐到溫仲身邊。
燕戡注視溫仲的眼睛,道:“剛剛的話你也聽到了,你阿姐身體能好,弟弟也沒事。”
燕戡看着溫仲的眼睛慢慢的轉動兩下,然後落在他身上。
他知道小孩在聽;也知道三個小孩獨自生活這麽久,溫仲這個年紀早已經懂事。所以他沒把他當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
“因為我的疏忽給你們造成了傷害,我們會盡力補救。”
溫仲張了張嘴,眼珠動得稍快,神色漸漸透露出明顯的急切。
“不、不……”他的嗓子很沙啞,像被刀劃破了。
燕戡見狀便沒說話,等着他。
“不是的!”
溫仲終于說出來了。他大喘了口氣,額頭上也出了不少汗。
這會兒怔怔地看着燕戡,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他猶記得,當他看到的黃霾中沖出來的一人一馬。
沒有他,阿姐也肯定沒了。
所以不是……
“不是你們的錯,是草原人的錯!”
小孩死死咬住牙,眼淚成串掉落。他顫抖着肩膀,好似将那堵在心裏的驚恐、害怕盡數發洩出來。
“……我好怕,怕阿姐……嗚……明明不是你們的錯,是草原人的錯。”
阿楮見狀,擔憂地走到溫仲跟前。
他看了看燕戡。
燕戡明了,伸手拎着小孩擱在自己腿上。他沒哄過小孩,抱人的姿勢稍稍僵硬。
蒲扇一樣的大手拍在小孩瘦弱的背上,他道:“哭出來了就好了。”
他的聲音給人非一般的安心。寬厚的像父親一樣的懷抱也是溫仲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嗚!!!”他瘦弱的雙手緊緊抱住燕戡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大将軍,大将軍嗚……我怕,我怕啊……”
燕戡拍拍他的背,看向阿楮。
阿楮小手往身後一背,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師父說要想他們恢複,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他們發洩情緒的契機。
阿楮覺得現在就是了。
燕戡只得繼續哄孩子。
在斜沙城,燕戡就是那擋在百姓身前的牆。他跟燕家軍一起護着這座城,城裏的百姓即便沒有見過他,也知道大将軍的威名。
也能因聽到他的名字,而心中感到絕對的安心。
所以溫仲在燕戡這裏找回了安心的感覺,一哭不止。直至哭得累了,他才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臂,猶猶豫豫地看向地面。
燕戡将他放下。
小孩眼睛被淚水沖刷,又大又亮,燕戡看到了一股屬于狼崽子的倔勁兒。見他心神定下來,他問:
“能跟我說一說,你們遇到了什麽?”
溫仲雙手緊握成拳,點了點頭。
于是乎燕戡也就知道了這群人是什麽時候過來,從哪條路過來。也知道兩個小孩怎麽把一個一百多斤的成年人反殺。
見小孩說完有些忐忑,燕戡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做得不錯。”
溫仲眼睛一亮。
燕戡笑着道:“我北境沒有懦夫,你小小年紀能有如此心性已經很不錯。”
“不過西高土村你們應該不能回了,東高土村可有你們的留處?”
溫仲低頭想了想,沖着燕戡搖頭。
燕戡:“這事不急,趁你阿姐養傷這段時間你們好好想想。”
“謝謝大将軍。”溫仲站得筆直。
“嗯,你的腳沒好。也先好好養着,還有你弟弟……多跟他說說話,他吓到了。”
燕戡留了一會兒才在小孩崇拜的眼神中離開這個彌漫着藥味兒的院子。
外面風沙依舊大,燕戡回到院子之後先去換了被小孩哭濕的衣服,然後才回到正房。
他看着正房門口,忽然止步。心想:既然夫郎都同意了,為什麽他還沒想過把自己的東西也搬過來?
他笑了一聲,手推開門。
門被打開又快速關上,路過桌子的時候燕戡手在上面抹了一把,指腹上沾了一點灰塵。
走到床邊,見他家大公子還在睡覺。燕戡笑了笑,又去打水來收拾屋子。
黃霾天就是這樣,不管是屋裏還是屋外,或多或少都能吹上灰土。
戚昔聽到動靜就醒了,他懶懶地翻個身,面對着床外。
燕戡穿着一身窄袖繡金紋玄色長袍,腰帶上什麽都沒挂。拎高了袖子,拿着帕子在家具上仔細擦拭。
戚昔抱着被子,臉上的軟肉陷在被中,一時間也不想起來。
“外面的沙塵退了嗎?”睡得久了,他聲音微啞。
“比昨日好些,但沒退。”
燕戡擦幹淨手過來扶着戚昔坐起,看他圓鼓鼓的肚子眼神一頓,攏了攏被子給人蓋好。
他坐在床邊矮凳上,道:“我想把我的東西搬到這個屋裏,夫郎可同意?”
戚昔:“你想搬就搬,櫃子那麽大。”
燕戡低笑一聲,在戚昔臉上飛快地親了一口。“謝謝夫郎。”
戚昔藏在被子底下的手一緊,見人抱着水盆出去,悄悄往裏側偏了偏頭,藏住紅透了的耳朵。
燕戡将屋子裏的一應東西擦拭了兩三遍,随後才把東西一放,回到戚昔身邊。
戚昔這會兒手上拿着書。
他一目十行,一手托書一手輕輕翻動。也不理他。
燕戡自個兒坐了一會兒,果斷轉身出去。随後屋子裏時不時響起櫃子開關的聲音。
燕戡的東西本就不多,衣服什麽都收拾過來也就跑了兩趟。
戚昔抽空瞧了一眼,又收回目光繼續看書。
“夫郎,屋裏不亮,看久了不好。”手中的書被人拿開,收整好放在一旁。
戚昔擡頭看着拿了他書的人。
燕戡:“夫郎我想睡床。”
戚昔:“不行。”
燕戡拉開戚昔的手,整張臉埋上去。他悶悶地低笑:“夫郎不要拒絕得這麽幹脆,為夫心痛。”
戚昔:“那就請周大夫給你拿幾服藥。”
“無情。”
戚昔拍拍他的大腦袋。
小黑搖着尾巴,也圍攏在床沿。戚昔伸手也拍了拍他的腦袋。
燕戡看看小黑,拎着戚昔摸了狗的手用帕子擦了擦。“夫郎你是不是把我當狗?”
戚昔:“有些事說出來就不好了。”
燕戡笑得肩膀都顫了。
戚昔指尖蜷縮,指腹貼在男人的臉上,唇角也慢慢牽起笑。
你來我往開了幾句玩笑,燕戡将三姐弟的事兒也告訴了戚昔。
只見戚昔目光一凝,微翹的嘴角抿直了。
燕戡就是看不得他這樣,他撓撓戚昔的掌心,道:“夫郎放心,他們現在在府上,沒事了。”
戚昔手指一撚,捏住燕戡的臉皮子。“你……可有受傷?”
“沒有。”燕戡聽戚昔的話立馬翹起嘴角,臉上跟開了花似的極為燦爛。
戚昔仿佛看見了他不停的甩動的尾巴。
他松開手指,看着燕戡将自己的手藏在掌心。“夫郎放心,我有你。我惜命。”
戚昔沒有反駁,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手擱在肚子上,輕聲道:“也快出來了,想想名字吧。”
燕戡看着戚昔的肚子愣神,好半晌,他望着戚昔道:“我可以摸摸嗎?”
被子底下,戚昔猶豫地捏了捏手指。
就在燕戡以為他不同意的時候,自己的手被拉住,然後緩緩帶着鑽入被子底下,蓋在了他念了好久的肚子上。
那一瞬間,燕戡靈魂震顫。他本想想的是隔着被子摸來着。
掌心微動,燕戡猛地一擡頭。
戚昔被他灼熱的眼光看得不自在,他克制着自己沒有挪開,道:“現在長大了,經常會在裏面動來動去。”
“那夫郎豈不是會不舒服。”
“還好。”
燕戡只覺得渾身熱氣上頭,人都飄忽了。
他大掌微微移動,手心粗糙刮過皮膚,惹得戚昔身子一顫。猛地将他的手撇開。
燕戡不解:“夫郎?”
“夠了。他要睡覺了。”戚昔板着臉說出這句話。
燕戡一噎。
可當看到戚昔滿臉泛紅的樣子,他知是自家大公子害羞了,不禁眼神一柔。
他傾身,虛虛将人攏住。見戚昔不排斥,才将他整個圈住。“夫郎辛苦了。”
戚昔眼睫顫動,“嗯”了一聲。
被安靜抱了一會兒,戚昔臉上的紅退了下來。他手抵着燕戡的肩膀将人推離。
燕戡也順着他的力道,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
戚昔:“我去看看他們。”
這個天氣,燕戡不想讓他出去。
“他們還沒醒,夫郎過兩天去看也不遲。而且他們受了驚吓,先讓他們自己養養吧。”
戚昔動作頓住。
不過燕戡還是幫他把鞋穿上,扶着他起來。
下了地之後,戚昔看燕戡需要微微仰頭。他看清燕戡眼下的青色,道:“你去睡會兒吧,我就在屋子裏不出去。”
燕戡握住他手,喜道:“夫郎陪着我?”
戚昔本來是想說的自己不用人看着。不過看他的眼神,終究是坐到了燕戡的榻上。
榻不小,但燕戡高。他睡在上面需要曲着腿,所以看起來有些憋屈。
戚昔看了一眼床,再看看榻,目光猶豫。
不行,他還……不适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