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誰啊
你誰啊
“咔，咔，咔”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如魔咒般一聲聲傳入大家耳中，很多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齊齊換上厭惡畏懼的愁容。
來人走到趙晉陽面前，盯着他的臉，“趙總，您現在要走去哪裏？還開會嗎？全公司就等你一個人了。”
這般中氣十足霸氣側漏的聲音，出自一個漂亮成熟穩重能幹的女人口中。
公司裏的人再短暫的畏懼之後重新動起來，全都按部就班地去做自己的事，方銘澤則看看來人，又瞅瞅趙晉陽，幹笑兩聲，也灰溜溜逃走了。
母老虎來了，飯是吃不成了，他這種心髒不好的人當然要識趣點快逃。
趙晉陽側頭，并不看這個女人，只是牽出一抹笑，這個笑容，燦爛的一塌糊塗，卻又漫不經心的海角天涯，遙遠，深不可測，仿佛任何人都走不進他心裏。
他緩緩開口，清冽的嗓音低沉了幾分，掩下所有情緒，“開，這就開。”
“好，趙總請。”
來人是趙晉陽的秘書，名叫洪量，是個強悍可怕的母老虎，人人敬畏的職場女強人。
她今年29歲，奔三的人，至今單身，從未交過男朋友，人生的意義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對誰都是火爆脾氣，尤其是對趙晉陽。
她為人嚴肅，刻板，禁欲，有潔癖，對任何人都很嚴格，甚至苛刻。
公司裏的人表面上都怕她，私底下卻各種罵她，說她是因為沒有男人的疼愛才火氣這麽大。
洪量是晉月茹親自招進公司的，是她同事的女兒，學歷高，能力強，目的就是希望她能管住趙晉陽。因為在任何人眼中，趙晉陽都是個不靠譜的總裁，極少在辦公室安安穩穩地坐着，不是這裏浪，就是那裏浪。
可惜，晉月茹高估了洪量，因為她雖然強勢霸道，卻管不住趙晉陽。反而讓情況變得越來越糟。
趙晉陽懶散，愛遲到，每天來公司時都要10點以後，每當洪量要開口勸說，趙晉陽都會一點頭，一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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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頭是讓洪量把需要他處理的資料拿過來。
揮手是希望洪量不要打擾他工作。
很快，趙晉陽就能保質保量地完全所有工作，迅速，高效，無可挑剔。
工作一解決，他該怎麽浪還是怎麽浪，別說洪量管不住他，晉月茹也沒有理由再管他。
開會時，趙晉陽懶洋洋靠在椅背上，含笑聽大家七嘴八舌各行其是。
公司高層們從來不會正襟危坐端嚴肅穆，而是身體前傾，面紅耳赤，争分奪秒地解決問題，能跟其他部門協商的自行協商，需要其他部分配合的自行調整，需要彙報工作的簡潔明了......
只有高層們解決不了的問題才會征求趙晉陽的意見。其他時候，他只需要坐着看看就好。
這是因為趙晉陽眼光獨到，人盡其用，公司的每個人都能最大程度地發揮自己的能力，甚至擁有一定程度的決策權。
因此，即便他不在公司，公司一切運作也能井井有條，蒸蒸日上。
而且，他賞罰分明，一切以公司利益和員工價值出發，處罰時讓人心服口服，不會再犯，獎賞時讓人歡欣鼓舞，再接再厲。
正因為如此，公司所有人都無條件信任他，都對他和公司忠心耿耿。
開完會，趙晉陽慢悠悠走進辦公室。
洪量親自送進來一杯咖啡，表情罕見地柔和，“趙總，今天下午有兩個重要的安排，請您準時來公司。”
趙晉陽輕“嗯”一聲，低頭翻看桌上的劇本。
洪量沒有立馬離開，站在辦公桌前整理文件，裝作不經意地随口問道：“趙總，剛才看您跟一個女孩兒說話，是熟人嗎？”
想到秦小葵，趙晉陽嘴角輕擡，心中劃過幾分柔情，随後表情一變，揚眉瞥向洪量，“洪秘書，還有事嗎？”
見趙晉陽目光冷淡，不打算談論那個女孩兒，洪量眼皮輕垂，放下文件，轉身離開。
秦小葵走到大廈門口時，總覺得有一道奇怪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她扭頭，看到了一個30多歲的陌生女人。
這女人看了秦小葵幾眼後，款款走到她面前，跟她打招呼，“你是秦小葵吧？”
秦小葵點頭，“是，您是？”
女人苦笑，“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就是薛芳芳。”
薛芳芳？她應該知道這個名字嗎？怎麽聽這女人說話的口氣，好像她應該認識這個叫薛芳芳的女人似的。秦小葵快速啓動大腦的記憶功能，随後放棄，因為她什麽也想不起來。
薛芳芳見她面無表情，眼神無波，苦笑道：“秦小葵，你還記不記得，你4歲那年躲在草叢裏，親眼看着你爸爸跟我走。”
4歲？草叢？羅松和薛芳芳？這些關鍵詞串聯在一起，秦小葵終于想起了一些往事。
看眉眼，這個薛芳芳應該是媽媽和羅松離婚之前，大半夜跑到他家樓下，安慰羅松的那個年輕女孩兒。
也是因為這個薛芳芳，媽媽和羅松才走到離婚這一步。
沒想到那天晚上，這個女人發現了蹲在草叢裏，被蚊蟲叮咬，只想爸爸回家的她。
16年過去了，薛芳芳已經不再年輕，雖然膚色白皙，保養得宜，但眼角和脖子上的皺紋已經掩藏不住。
“沒想到你竟然不記得我了？”見秦小葵冷然不語，薛芳芳苦笑，“當年，可是你把我從你爸爸身邊逼走的，他說你不喜歡我，他只能......”
“我？”秦小葵不以為然。當年媽媽和羅松離婚後，帶她遠走他方，根本沒出現在羅松面前，也沒跟他有任何聯系，她哪有本事逼走薛芳芳？
不過，秦小葵一想也就明白了，肯定是羅松為了擺脫這個女人，拿她這個女兒做擋箭牌了，面無表情道：“這位大姐，我什麽都沒做，羅松之所以抛棄你，只是因為你不再年輕。”
“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薛芳芳盯着秦小葵，疑惑不已。
“羅松那個男人，只喜歡25歲以下的年輕姑娘，一旦女人過了25歲，憑你是美若天仙風韻猶存，還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他都會毫不留情地抛棄，你不是第一個，看來，也不是最後一個。”
“這不可能，他剛開始跟我在一起時，說會疼愛我一輩子，還說......”
“他說什麽你都信？蠢——”秦小葵毫不留情地打斷她。
薛芳芳眨眨眼睛，目光空洞，好像在回憶什麽，突然苦笑一聲，什麽都明白了，“......原來是這樣，難怪我25歲生日一過，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親近我，極力疏遠我，他還跟我說你恨我，因為我拆散了你們的家庭，他覺得對不起你，要補償你，所以才迫不得已離開我。”
補償？秦小葵冷笑，這個臭男人，為了擺脫不喜歡的女人，什麽荒唐的借口都能說出來。這麽多年，他補償什麽了？連該給我生活費都是她費盡力氣才要來的，竟然還有臉拿她做擋箭牌。
見薛芳芳神情悲怆，秦小葵好意提醒，“如果想知道更深層次的原因，我勸你好好查查他後來喜歡的女人，很有可能是你認識的人，你的妹妹，侄女，外甥女，或者其他認識的小姑娘，因為這些年來，他饑不擇食，喜歡吃窩邊草。”
“什麽？你說他......”薛芳芳突然頓住了，似乎想到什麽不堪的事，臉色越變越難看，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苦笑一聲，低喃道：“難怪他當初對我表妹那麽好，還說愛屋及烏，因為我才照顧她，沒想到他們已經......可我表妹還不到17歲......”
見薛芳芳神情凄苦，秦小葵毫不同情，當初她選擇插足別人的家庭，如今就要承擔相應的苦果。
“......”薛芳芳欲言又止，“你媽媽，她還好嗎？”
“嫁了個好男人，非常好。”
“是嗎？那就好，這樣，我心裏的愧疚也能減少一些。”
秦小葵在心底冷笑，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傷害了別人，卻因為別人努力過得好，你就能不愧疚了嗎？
這是什麽奇葩理論？
薛芳芳上下看了看秦小葵，勉強笑道：“沒想到你會當演員，以前我在你爸面前誇你漂亮的時候，你爸還說你絕對不會進入娛樂圈這種污濁混亂的行業呢。”
“是嗎？”秦小葵态度淡淡的，她進不進娛樂圈早就跟羅松沒關系了。
他管不着她。
而且，她也沒打算進娛樂圈，只是恰好有這麽一個掙錢和學習的機會而已。
“聽說你被錄取了，恭喜你，加油。”
“謝謝。”
“我飾演一位姨娘，戲份很少，應該跟你沒有交集。”
“是嗎？”秦小葵本來就是沉默寡言的人，面對薛芳芳更無話可談，只随口應付。
薛芳芳似乎很久沒跟人交流了，見到秦小葵極力尋找話題。見秦小葵态度淡淡的，她只能閉嘴。
“再見。”見薛芳芳讓開了路，秦小葵快步離去。
看着秦小葵的背影，薛芳芳悲傷失落，幾乎落淚，她20歲那年，一個人出來打工，身無分文，又沒有一技之長，只能憑借出色的容貌拍些平面gg，掙點辛苦錢。
後來遇到羅松，他說要幫她當演員，讓她在熒屏上綻放美麗，一開始他的确是這麽做，可後來，随着她的名氣越來越大，認識的人越來越多，羅松的占有欲慢慢顯露。
洛桑怕她跟更有錢的男人跑了，逼着她放棄事業，逼着她上交收入，最後還将她像小鳥一般關在家裏，等着他投喂。
薛芳芳是真心喜歡羅松，心甘情願為他放棄事業，為他當籠中鳥。
她本以為這樣的生活也不錯，至少衣食無憂，悠閑自得，卻沒想到，她會在25歲那年被羅松抛棄，害她面對這個飛速發展的世界手足無措，只能複出尋找工作機會。
然而，美人遲暮，新人輩出，她只能去當群衆演員，這十年來，她演了很多寂寂無名的小角色，勉強糊口。
她後悔了，後悔愛上一個有家室的男人，後悔插足別人的婚姻，更後悔為了他放棄事業，壓抑自我。
可惜，沒人會同情她，更沒人會原諒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