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只沙雕
第四十只沙雕
這輩子的第一個流浪之夜,犬夜叉沒能睡好。
或許是睡了幾年榻榻米,變得吃不了苦了;或許是被藤原家照看過度,變得身嬌肉貴了。總之,這樹幹硬得要命,夜風冷得要死,就算火鼠裘耐抗,他露在外頭的臉和手腳也不耐抗。
蜷縮、發抖,翻來覆去直到半夜,他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次日,犬夜叉沒有睡到自然醒,而是被殺生丸的妖氣一激,本能地從樹上坐了起來。
他的眼睛已經睜開,雙眸卻沒有光彩,顯然意識尚未清醒,還記不起自己在哪兒。更由于殺生丸的妖氣一擊脫離,沒有給他持續的刺激,犬夜叉只以為“生物鐘”到了,便懶懶地張開雙臂,等着侍女給他穿衣。
忽地風吹過,吹得他一個激靈。
樹下,殺生丸的聲音傳來:“半妖,你還要睡到什麽時候?”
犬夜叉循聲向下看去,狀态介于混沌和清醒之間,語氣帶着難以置信:“……居然會夢到殺生丸,真是個噩夢。”
最可怕的是殺生丸還叫他起床,怎麽看都是一夢死到三途川的節奏。
他幹脆利落地往後一躺,準備回爐重睡。殊不知樹下的大妖怪臉色難看,好端端的冷白皮愣是氣出黑泥,再配上額頭的月亮,宛如包公在世。
殺生丸伸出爪子,打算連樹帶娃一起溶了。
不料犬夜叉的求生欲強大無比,躺下沒五秒,忽然回過神,垂死病中驚坐起,連滾帶爬落下地。
他不愧是經歷過紅白玫瑰雙重暴擊的狗子,靈魂中自帶“送命題規避功能”,雖然一大早發脾氣的人不是戈薇桔梗,而是殺生丸這個罪惡的男人,但不知為何,“不要解釋,只管行動”這招對他也有用?
大概是半妖狼狽下樹的姿勢愉悅到了他,殺生丸放下手,嘲諷道:“你還知道起床?”
犬夜叉打了個哈欠,犬耳耷拉:“哪兒有床?”他半眯着眼,恹恹道,“連個鳥窩都沒有,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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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管大妖怎麽想,他轉身奔向湖邊,重複抓魚生火的流程。
殺生丸眼簾微掀,沒有催促,也沒有阻止,只靜靜地站在一邊看半妖“表演”。
不得不說,如果鐮倉時代有“野外求生達人秀”,那麽犬夜叉絕對是現場最靓的崽,他是帶着點求生技能在身上的。
許是被凍了一宿,犬夜叉沒有下水的意願,他幹脆削了根樹枝在手,利索地戳了條魚上來。
剖魚烤火,轉身洗漱。犬夜叉掐了把嫩葉刷牙,胡亂抹了把臉,再用爪子梳頭。速度搞完後,他盯着晾在巨石上的襪子和木屐發呆,似乎在思考穿不穿。
沒多久,他還是把鞋襪穿上了。
畢竟穿在腳上總比提在手裏方便,而且在路過人類村莊時,鞋襪還能換點鹽。他可不是殺生丸,喝露水也能活,他是需要吃鹽的。要是連續三四天吃不上鹽,他只能喝生血了。
啃完魚,喝了幾口山泉水,屬于犬夜叉的一天才算正式開始。
可對殺生丸來說,再短暫的等待都很漫長,半妖累贅又墨跡,要不是為了揪出另一只犬妖,他根本不會帶上她。想他活到成年,什麽時候等過女妖?也就今天了,關鍵是半妖還談不上是“女妖”,充其量是不讨喜的崽。
殺生丸:“你要磨蹭到什麽時候?”
犬夜叉大吃一驚:“你居然還在?”
他是真沒發現他還在!
以他對殺生丸的了解,這家夥相當讨厭他的氣味,幾乎到了厭惡至極的地步。基本上他們兄弟一見面,呆一塊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半天,否則得被對方的“臭味”熏死。
因此,他以為殺生丸一早就離開了,多半是去閑逛打架。
正好他也樂得清閑,趁着脫離人類的機會曬曬太陽、摘摘草藥,再滿森林亂跑,放松身心。反正無論跑到哪兒,以他們兄弟的嗅覺總能彙合,所以,何必處一塊兒相看兩生厭,這不自找沒趣嗎?
結果殺生丸沒走……
犬夜叉疑惑:“怎麽,你是有什麽要緊事嗎?”還得跟他有關,不然幹嘛帶上他?
難不成殺生丸要去解開龍骨精的封印了?
不是吧,鐵碎牙都沒有,他還沒成年,殺生丸要帶着他去打龍骨精?
殺生丸懶得解釋,只道:“走了。”
犬夜叉蹙眉,但還是跟了上去。
講真,跟殺生丸心平氣和地漫步林間,這體感相當新奇。想當年,他們兄弟各有小隊,各自都是小隊的領頭人,除非必要,一般各行其道。往往,他往東,殺生丸必往西;殺生丸往左,他必往右,這是兄弟間不起沖突的默契。
只是他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們兄弟還能這麽相處,一個在前開道,一個在後跟着,處得還真像親人了。
說到親人,也不知媽媽最近過得怎麽樣?
同樣是八歲,上輩子母親病入膏肓、藥石無救,這輩子母親身體健朗、氣血充足。再加上母親并不反對他外出,甚至是鼓勵他變強,想來只是離開一段時間,她應該不會憂思過度。
倒是太郎和惠子他們,還有田代先生和陰陽師治夫,應該會想他吧?
胡思亂想,走神嚴重。犬夜叉一邊機械地走着,一邊金眸微動,出神地盯住了殺生丸的絨尾。那長長的、拖在最後面的一截絨尾微微搖擺,像是在為主人保持平衡,偶爾晃到左邊,又慢慢移到右邊。
金眸随着絨尾的擺動而動,犬夜叉莫名地屏住了呼吸,瞳孔在一瞬縮成針狀。
下一秒,他犬耳抖了抖,終是本能占據上風,閃電般出手逮住了絨尾的尖端,兩只手抱住一捏——
驀地,殺生丸頓住身形,迅速回頭往後一瞥,眼神警告。
犬夜叉猛地回過神,看着手裏的絨尾嘴角一抽,要命。他先是擡頭看了殺生丸一眼,難得有些尴尬,後讪讪地放下絨尾,耳朵一抖一抖,假裝無事發生。
殺生丸盯着他的犬耳,沉默片刻,放了狠話:“沒有下次,再有,我就剁了你的手。”
犬夜叉:……
之後,他們之間再無交流。殺生丸筆直開道,犬夜叉邁步跟随,從上午走到下午,殺生丸宰掉攔路的山鬼兩只,踩過一窩地鼠精的頭,長鞭切開花草樹木,吓得小妖怪作鳥獸散,實在是“戰績斐然”。
原本,犬夜叉看他一路往前,以為他是有明确的目的地,也知道要去做什麽。
結果一路下來,他發現殺生丸是個憑感覺走直線的主。什麽目的,什麽辦事,通通都是不存在的。他走到哪算哪,遇到妖怪的墓地就探一探,嗅到鬼味就追一追,然後他的一天就結束了。
犬夜叉:……
所以,他帶着他幹嘛?啊!帶他幹嘛!就走路嗎?
為什麽不把他放在森林裏,他又不會跑?給彼此放飛自我的時間不好嗎?不覺得他們倆相處時連空間都很壓抑嗎?
過分了!要是能獨處,他今天可以吃到野豬肉,也能跟着牛羊找到鹽巴,更能好好休息。而不像現在,昨晚沒睡好,中午暴曬,下午走路——氣虛、難受、乏力的感覺有一陣沒一陣,以他病過一次的經驗看,這是又生病了。
“阿嚏!”犬夜叉眼角沁出淚花,小臉糊上高原紅,“阿嚏——”
殺生丸:……
很新奇,他是第一次見到犬妖幼崽生病。不,半妖。
她似乎很熱,臉和脖子都泛起了紅色;她又是冷的,身體時不時會打個擺子。那麽問題來了,半妖到底是感到熱,還是感到冷?
殺生丸沒問,以他對犬妖血脈的理解,那就是無論什麽傷什麽病,只要睡上一晚,第二天必定能好。
他畢竟是成年的大妖,不是什麽魔鬼,對一只生病的半妖不至于太苛刻。更何況,這半妖雖然觊觎他的絨尾,但好歹走了一天路沒喊累。看在她還算争氣的份上,他不介意滿足她一點小小的念想。
絨尾緩緩張開,将幼崽包裹起來。他騰空而起,循着氣息朝目标地靠近。飛掠山脈、森林、大河,向着越來越偏僻、越來越不适合居住的地方飛去。
犬夜叉被絨尾遮住了視野,一時間沒看清在哪,只以為他們在找有水的栖息地,有水就有獵物,想來晚飯有着落了。
直到偶爾吹進絨尾的風帶着沙塵的味道,犬夜叉才覺得哪兒不對勁。可等他扒出絨尾一看,已經太晚了!
此刻,殺生丸妖氣一放,吓退了懸崖峭壁上的一窩鷹怪。他懸浮在半空橫過絨尾,單手捏住犬夜叉的後頸肉将他提了起來,往鷹怪偌大的巢穴中一放,算安置完畢。
巢穴那麽大,幼崽那麽小,過夜應該不會掉下去。殺生丸看着一臉懵的半妖,平靜道:“你要的‘床’。”
你不是要鳥窩嗎?給你。
犬夜叉傻了,真的傻了。他看着懸浮在半空中的殺生丸,顫巍巍地扒着巢穴的邊緣往下看。嘿,這一看不得了,下面是萬丈深淵啊!
得,鷹怪的巢穴都建在懸崖峭壁上,一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而懸崖不長樹,沒有遮蔽物,夜間的風那個大啊,堪稱鬼哭狼嚎,非把他凍死不可。
沒有水,沒有食物,更沒有草藥,還“床”?床你個頭啊殺生丸,你這是謀殺!
犬夜叉再也忍不住了:“水!咳咳咳,帶我去有水的地方!不要住這裏!”狗都不住的地方,他住個屁。
殺生丸蹙眉。
犬夜叉不管了,他幹脆利落地撲過去,一把抱住絨尾:“不要鳥窩,要樹!”
殺生丸:……
大妖怪眼眸低垂,看向峭壁延伸處的一棵歪脖子樹。他又轉過頭來,看着犬夜叉:“你要樹?”
犬夜叉燒了起來,他胡亂搖頭拒絕,一邊往絨尾裏鑽,一邊開始口不擇言:“不要樹不要樹,要你要你!”
殺生丸:……
絨尾松了松,本想把半妖甩出去,到頭來看她病得不輕,還是沒下手。只是,幼崽生病都這麽麻煩的嗎?如果是,那麽他的繼承人計劃還能推遲個幾千年。
靜默了會兒,殺生丸終是飛往有水的地方。到地點後,他的耐心也到了極限,幹脆絨尾一抖抖出半妖,揣着手看她艱難地爬起來,提着脅差往森林裏走。
她要做什麽?
還能做什麽?擁有白犬血脈,治病最好的方式就是血食,犬夜叉就算燒了起來也沒忘記這點。
他分辨着風中獵物的氣息,半晌後,他朝一個方向躍去,很快消失了蹤影。
少頃,林中的風吹來了鹿的血味,還帶來一絲瘆人的咀嚼聲。殺生丸聽了片刻,只覺得在某種程度上,半妖比他還像個妖怪。
還算有點白犬的樣子。
PS:鬥牙王:兒子啊,你老實告訴爹,我們這一支血脈到底在你眼裏是什麽樣子?
殺生丸:死去之物沒有價值,你可以閉嘴了,父親。
鬥牙王:???
PS:感謝大家的營養液和雷!麽麽草嗷嗷(*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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