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第23章 Chapter 23
Chapter 23
不知道是被砸到了哪處,南北忽然偏轉過頭,悶聲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咳咳……”
其間卻仍舊不忘安撫蕭練的心情:“應當是連日下雨,屋頂的瓦片連接處被浸得松動了,所以掉下來了……咳咳咳,別害怕,現在沒事了。”
他咳得嗓子發啞,以至于蒼白的臉頰都暈出了幾分血色。
須臾,南北咳聲稍止,踉跄着從地上爬了起來,将蕭練從地上扶起,俯身幫他拍去背後的塵土。
随後簡單地檢查了一下,确認無礙後,才仰頭問道,“你是說我方才提到的賣菌子的銅板數嗎……不是十九,是十七,賣了十七文。”
說起自己賺到的錢時,唇角甚至還抿着藏不住的笑意。
蕭練失望地低垂了眉眼。
十九……不會有如此歡欣的模樣,也沒這麽愛笑。
突然,蕭練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被南北攙扶着站起來的動作驟然一頓。
南北還當是他哪裏不舒服,于是忍着咳意擔憂地問道:“你是不是不小心磕碰到……唔!你做什麽!”
幾乎是下意識的,蕭練用力地攥住了南北的肩膀,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不由分說地就按上了身前人的領口,作勢要拉扯下來。
那顆痣……只要看到那顆痣,他就可以确認——
“啪——!!!”
蕭練的頰邊頓時傳來火辣辣的刺痛,随之而來的是充斥着恥意的灼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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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喜歡你沒錯,可我也不是該被喜歡的人這樣輕賤的。”
南北的聲線染上薄怒,胸膛劇烈起伏着,垂在身側、攥握成拳的手也被氣得微微發着顫。
蕭練微怔。
他沒有想到南北對自己吐露真情會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方才太沖動了,以至于讓南北對他産生了如此大的誤會。
“抱歉……我……”
南北沒吭聲,徑自掖好松散的領口轉過身去,清瘦的肩膀微頹。
他靜默了一會兒,擡腿準備從育苗房的前門離開。
“……等等,我還想再問你一個問題。”蕭練叫住了他。
南北停住腳步。
蕭練見他肯聽自己的問話,急忙道:“你一直都住在這裏嗎?”
南北正在氣頭上,聞言冷聲道:“不然呢?我本就是個只知種田幹活的莊稼人,難道公子對我的出身還抱有什麽別的期待嗎?”
他鮮少會生出這樣激烈的情緒,也知道蕭練并非是那些令人作嘔的好色之徒,只是眼前人方才的舉動,讓他覺得那一刻……蕭練似乎是想要在他的身上尋找到什麽似曾相識的東西。
南北不願再想。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唯獨一個蕭練,卻心有所屬。
許是蕭練心中那人太過優越,南北一向自卑,無心與之相較,只想着早日将蕭練的病症治好,便将他送回到原本屬于他的地方。
從此天高海闊,一別兩寬,相忘于江湖。
他明明本已打算放棄了,可是蕭練又這樣輕薄于他。
南北難免有些心涼。
蕭練低下頭,輕聲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其實冷靜下來後他才發現,眼前的人完全是和十九大相徑庭的性格,哪裏有半點相像的地方。
只不過蕭練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對南北提及有關于十九的事,他心中的執念,從來都只想留給自己一個人來回憶。
況且,這樣的解釋對已經被判定為登徒子的人來說,可能太過蒼白。
視線落在南北頸側被指尖不小心劃破的紅痕上,蕭練又重複了一遍:“真的很抱歉。”
南北咬住嘴唇,用力蹭了一把泛酸的眼眶,大步走了出去。
自從兩人不歡而散後,南北便再沒有主動與蕭練說過話。
雖然仍舊給他做飯、洗衣裳,但始終都不曾多看蕭練一眼。
這日,南北照常端着飯菜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将盤碗放在炕桌上,從被子裏卷起肉嘟嘟的途途就往外走,連眼神都沒多給炕裏的人半個。
“哦嗚~”途途哼唧了一聲,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南北的輕撫。
前幾天給狗崽兒取名字的時候,何歡最先搶着說出了自己的建議,他說既然是在回來路上的糞坑邊撿到的,就應該叫糞坑邊。
南北實在沒法兒接受這個敷衍的名字,同時也實在是叫不出口,于是便以“此名太過髒污”為由給拒絕了,重新給狗崽兒取名為途途,意為有家的歸途。
“昨日落了雨,出去的時候要多穿些。”見南北身上穿得單薄,蕭練忍不住提醒道。
南北抱着途途回過頭,語氣淡漠:“你看得見?”
蕭練搖搖頭,僞裝得毫無破綻:“自是看不見的,但時不時地也能感受到外頭的涼意,所以……”
南北沒什麽耐心:“我穿得不少,多謝公子挂記。”
說完推門走了。
蕭練的心中五味雜陳。
經過那日瓦片掉落之事的驗證,他徹底在心中排除了南北是肅王府暗樁的嫌疑。
很多舉動是可以假裝出來的,可心跳不會。
蕭練相信自己的判斷。
只是他和南北如今的關系……竟比從前還疏遠了幾分。
無論如何,對南北,他都是有虧欠的。
何歡說想摟着狗崽兒睡覺,南北知道他可以照顧好途途,于是午間就把狗送了過去,自己一個人回到了家中。
院子沒什麽要收拾的,屋子裏又有個礙眼的蕭練,南北索性順着梯子爬上了房頂,躺在上面看了大半個下午的雲卷雲舒,迷糊間,似乎還枕着手臂淺眠了一會兒。
下來的時候,險些将好不容易養好的腳腕又給崴瘸了。
這一驚一吓間,反應難免有些遲鈍。
還沒等他的心跳恢複平穩,院外就傳來了宋茗啓的聲音。
“南北!南北!”
自己就站在院子裏,總不好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南北只得先應他一聲,然後走出院子:“小宋先生。”
“我從鎮上回來,順便給你帶了點兒吃食,你嘗嘗,聽說這個蟹粉酥可好吃了。”
不等南北問他來做什麽,宋茗啓就先将手裏的油紙包盡數塞進了南北的懷中。
南北緊忙雙手捧好,疑惑道:“……給我?是宋先生要我轉交給阿歡的嗎?”
宋茗啓憨厚一笑:“不是,是我給你買的,嫂嫂的那份已經送過去了……哎?你哭過?”
聞言,南北擡起透着疲意的眸子,看了宋茗啓好一會兒後,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
“……沒有,在屋頂曬了會兒太陽,許是被日光晃的。”
宋茗啓松了口氣,點點頭:“那就好,我還以為……”你為了心上人傷心呢。
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控制了大腦,他的話只說了一半,聲音便戛然而止。
宋茗啓是個實誠人,心裏想什麽,臉上和嘴上從來都裝不住,今日能幾次三番地将自己想要脫口而出的話憋回肚子裏,全是靠來之前他大哥的那幾句“切莫失言”的叮囑。
其實早在宋二家辦喜事之前,宋茗啓就去了鎮上,軟磨硬泡地求着自家大哥幫他想想辦法,該如何能夠将南北追到手。
宋茗深忙于學業,但為了自家弟弟的幸福,他還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指點了他,把自己當年在何歡身上用過的情話和承諾通通教給了宋茗啓。
就這樣,宋茗啓在鎮上買了不少哥兒們都喜歡的吃食和胭脂,胸有成竹地回到了楊窪村,直奔南北的家。
“南北,我……你,我想……”
宋茗啓的聲如蚊蚋,饒是一向耳力非凡的南北都沒能将整句話給聽清楚。
“小宋先生,你說什麽?”南北眉頭微蹙。
宋茗啓今日這是怎麽了,瞧着臉色煞白的模樣,莫不是生病了?
南北暗自揣度着。
要說這宋家兄弟也實在憋屈,大的整日被爹娘念叨着沒娶到能生養的好夫郎,小的又時常被逼着賺銀子給他們瞧病,宋茗啓許是被煩悶到犯頭疼病了。
南北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剛要出言安慰他兩句,就見宋茗啓似乎是整理好了語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小宋先生,你方才說什麽?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事嗎?”宋茗啓幫過他的忙,現在人家遇到了困難,豈有不幫的道理。
宋茗啓使勁咽了口唾沫,攥緊拳頭:
“我,我方才說……說……”
南北耐心地等着他說完。
宋茗啓攥緊拳頭,終于視死如歸地大聲說道:
“我喜歡你,我想娶你回家!”
卧房裏,一直豎着耳朵聽牆角的蕭練猛地睜開了眼睛,一骨碌從炕上坐了起來。
蕭鐵骨:卧槽,完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