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一聲巨大的槍響,回蕩在十幾平方米的會議室裏,震得蘭克斯特·海因裏希耳膜震蕩。
他緩緩站起身來,看着地上四零八落的屍體,淡金色長發随着他的動作蕩漾,海軍藍雙排扣大衣上盡是血跡,可周身上下竟沒有一處傷口。
五分鐘前,坐在他面前的談判夥伴突然暴起,跟身後數位保镖齊齊掏出了藏在桌底的手槍,指着他的腦袋,想讓他腦袋開花,可勝在他身手矯捷,也多虧他的保镖足夠讓人信賴,經過一陣血拼之後,他成了這裏唯一還呼吸着的人。
而就在這時,引擎的轟鳴聲在不遠處響起 ,越來越近。
海因裏希立刻沖到了窗邊,側頭往下望去,十來輛桑塔納朝這座汽車旅館奔駛而來,齊齊停在了空地之上。
不幸的是,他的手下只開沃爾沃,這不是他的人。
不是他的人,那就是他的敵人。
他的目光落到門鎖之上,朝門口急行而去,就在要握住門把手将其打開的一瞬間,竟聽到了漸近的腳步聲,頃刻之間,他的身軀繃緊,一把操起了門邊的臺燈。
吱咔一聲,老舊的木門被打開,一身西裝,寬肩細腰的身影飛快擠入了房中,就在海因裏希對着那堅毅後腦勺砸下臺燈的瞬間,突然轉身,死死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海因裏希分明也是個一米八五,身材高挑的男人,手腕被握在寬大手掌中的那一瞬間,竟毫無半點還手之力。
搖曳的桃花眼和那雙深邃的眉眼對上的一瞬間,二人眼底都閃過了同樣的詫異,剛闖入的男人急忙松開了手,猛地後退一步,道,“海因裏希…先生。”
“克萊爾”海因裏希的眼睛落在那青灰色的眼眸之中,略有些詫異,往下一望,亦見其周身盡是血跡,狼狽不堪。
克萊爾面色慘白,呼吸急促,卻并未說他話,反倒是大步急行至後窗邊,一邊将玻璃打開,一邊解釋道,“我們有人叛變,我是唯一還活着的人,曼珠裏奇的人已經來了,我護送您走,先生。”
海因裏希站在此處,略有些遲疑,克萊爾突然低身,跪在了地上,道,“快…先生。”
海因裏希站在原地,自上而下一瞥,目光落到克萊爾輪廓分明而堅毅的五官輪廓之上,又滑向他脊背上略微拱起的肌肉起伏,遲疑片刻,終上前一步,一腳踩在了他的脊背之上,翻身過窗。
克萊爾緊接而至,二人方方從二樓一躍而下,便聽到了身後破門聲和吶喊聲,克萊爾擡起頭,望向這一切,往車庫方向而去,道,“跟我來!”
沖進停車場的下一秒,不遠處便傳來了槍聲。
海因裏希心跳加速,知曉他們時間并不多,剛擡起頭,準備告訴克萊爾他們沒辦法步行逃脫時,便聽見玻璃破碎的聲音。
克萊爾擡起手腕,非常标準的肘擊動作,将一輛帕薩特的玻璃擊得粉碎,健壯的手摸進了車內,按下了開鎖鍵,緊接着行至副駕駛位,為海因裏希拉開了車門,做出了請的動作。
好吧,有些小看他了,海因裏希心想,修長的腿跨入了副駕駛中,卻暗自在想,還有一個考驗。
克萊爾自沒聽到他的心聲,立刻坐入主駕駛位,修長的鋼絲插入鑰匙縫中,青筋暴起的手指看似随意轉動,突然間,這鋼鐵野獸竟響起了一陣轟鳴。
“這邊!”
“快來!”
就在此時,身後的喧嚣聲越來越近,海因裏希回頭,穿着西裝的男人們拿着手槍,朝着車庫狂奔而來,而就在下一秒,克萊爾一聲油門,揚長而去。
大洋路上,大海仿似綿延的碧藍畫卷,海風中夾雜着些許食鹽的氣息,将海因裏希金色的長發吹起。
他生得俊美,身材高挑消瘦,一頭接近純白的淡金色長發,再搭上紫色的雙眸,縱使是在這樣的逃亡之中,亦顯得貴氣。
克萊爾自開車起,便一直選擇了沉默,而就在這時,才看了他一眼,輕輕地說了一聲,“安全帶…先生”
海因裏希側頭,望了他一眼,道,“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先生。”
克萊爾眨了眨眼睛,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他看起來像一頭如臨大敵的公牛,海因裏希笑着勾了勾唇,道,“叫我名字。”
“…”克萊爾轉頭看了他一眼,眼底略有急促,海因裏希猜想他想說他不配,但是他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不敢違抗他意志的點了點頭。
傍晚之時,二人到達庫克派迪,克萊爾将車停在了公牛旅店之外,海因裏希拉開車門,嘴角叼了一根女士香煙,緩緩下車。
眼前的沙子仿似大海,海因裏希任由風将他風衣吹起,就在側頭的一瞬間,便見克萊爾打開了火機,護着火苗湊到了他的唇邊。
他一雙桃花眼略略低挑,目光落到克萊爾胸部的肌肉之上,紅唇似火,卻只是輕輕地勾了勾唇角,任由克萊爾的手貼進他的唇,香煙被搖曳的火焰點燃。
“我原來到沒注意到過你。”海因裏希拿下香煙,深吸了一口,道。
“我之前主要跟着門得夫,有時候也負責守門,先…”克萊爾低頭,将先生咬在了唇舌之中。
這話說得沒錯,一米九寬肩細腰,還拳腳功夫不錯的人,在海因裏希手下多得是,哪怕這人長得算是英俊,但亦是毫無鋒芒的英俊,自是不起眼的那類。
海因裏希咬着煙,些許帶着薄荷香氣的煙圈撲閃到了克萊爾棱角分明的面龐之上,他忍不住擡起頭看他,海因裏希又笑了,道,“你是什麽時候來我們家族的。”
“七年前。”克萊爾答道。
當真是一場審訊,海因裏希心底想到,又問到,“那時候我十五歲,你多大?”
“十七歲。”說道這個的時候,克萊爾望向他,眼底閃過一絲希翼,道,“您,真的不記得了嗎?”
“記得什麽?”海因裏希一根煙吸完了,将香煙掐滅,正愁找不到地方扔的時候,克萊爾伸出了自己的手。
“記得什麽?” 海因裏希勾了勾唇,又問了一遍。
他自不會覺得這吸了剩下的半截煙頭算是獎勵,但是克萊爾看着其的眼神,便仿佛這就是個獎勵。
既算是獎賞,他自也不會這麽随意賞給他,總要吐點東西出來。
“是您帶我回莊園的。”克萊爾看着他,妥協道,“我那天受了很嚴重的傷。”
“是嗎?”海因裏希的腦海之中,完全沒有這類記憶,恐怕那也只是對他而言,一件順手的小事,“為什麽受傷。”
“打架。”克萊爾悶悶地說道。
“你這樣的人。”海因裏希目光落到他沉默的眉眼間,“也會跟人打架?”
克萊爾悶悶應了一聲,不置可否,海因裏希又問道,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克萊爾低眸,從海因裏希手裏接過了那半截煙頭,手死死緊握,随即放入了西裝口袋之中,“我一直在受很嚴密的訓練,就是為了等待今天這樣的情況。”
“好吧。”海因裏希挑了挑眉,道,“那你受得訓練不錯。”,言盡,手落到克萊爾胸口,輕輕一點,道,“跟我進來。”
克萊爾站在原地,手不自覺地撫上方才海因裏希觸碰過的位置,只聽見略有些缭亂的心跳,臉頰不自覺地湧現一絲紅暈。
二人方方走進眼前的公牛酒吧,大堂已沒有其他客人,滿是絡腮胡的大漢背對着他,正在收拾啤酒瓶,聽到腳步聲,大喊道,“看在上帝的份上,沒有看到門口已經寫了關門了嗎!哪裏來的臭小子,我要拿出我的□□,将你們的蛋崩碎…”,回頭對入海因裏希淡紫色的雙眸時,驟然止住了話語。
“安德魯。”海因裏希坐在了克萊爾為他拉開的椅子上,擡眼望向吧臺之中的的人,開口道,“好久不見。”
“海因裏希先生?”安德魯眼底略有詫異,随即露出一個微笑,道,“您怎突然出現在了這裏?”
“是吧,這也出乎我的意料。”海因裏希說道,望向其人,道,“有酒嗎,你知道我的,我只喝葡萄酒。”
安德魯笑着點頭,說,“這是自然。”随即轉身準備,海因裏希側頭望了一眼守在他身後的克萊爾,道,“也給他準備一杯…”,言盡,他擡頭,望向克萊爾,道,“什麽酒”
克萊爾眨了眨眼睛,似是未預料到海因裏希會問他,回過神來才開口,道,“龍舌蘭。”
“你聽到他說的了,夥計。”海因裏希望着安德烈的背影,說道,安德烈在吧臺之中,笑着應了一聲。
半分鐘後,紅酒和龍舌蘭已經就緒,裝在玻璃杯中放到了海因裏希的面前,海因裏希卻并沒有碰。
安德烈滿是繭子的手在腰間摩擦,擡頭望向海因裏希,道,“我聽說您不是跟沃特家在東海岸談生意,倒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您。”
“老沃特死了,安德烈。”海因裏希擡起眼睛,精致的眉眼之中閃過一絲狠厲,道,“他在死之前,想對我下手,我不知道原因,然後曼朱基奇家的人便來了,我也不知道原因。”
聽到這話,安德烈的手驟然一僵,道,“您的意思是…”
“我們家族有內鬼。”海因裏希說道,“所以我現在不能回紐約。”
“是門得夫,還是羅伯特?”安德烈問道。
“不知道。”海因裏希又笑了,拿起葡萄酒,輕輕地喝了一口,眉眼上移,再望向安德烈時候,已染上了一絲深意。
“我還想再來一杯,可以嗎,夥計?”
安德烈自不可能不允準,拿起玻璃杯,側身走進了庫房之中,五分鐘後,玻璃杯裏盛了三分之一紅酒,緩緩地走了出來。
海因裏希站起身來,他本就身材高挑,眉眼仿似塞壬的琴聲一般魅惑,也那般危險。
他看着安德烈,安德烈也在看他,二人對視的那一剎那,海因裏希摸出了手中的手槍,指着安德烈,目如寒冰。
“你太讓我失望了,夥計。”
安德烈的脊背撞上牆壁,緊接着便是一聲槍響滑破天際,他望着自己胸口的血骷髅,擡起頭,滿眼不敢相信,“你…”
“不過謝謝。”海因裏希勾唇,再度按下數發扳機,直到這手槍裏已沒有了子彈,他看着安德烈被打成血骷髅的身軀,挑眉笑道,“謝謝你的信息。”
大西洋的晚風吹拂到海因裏希的身上,他方擡起頭,寬肩細腰的男人正從便利店出來,手上拿着兩份炸魚薯條。
海因裏希接過一份,嘗了一口,道,“這魚不新鮮,比不上我在沃頓公學裏吃的。”
克萊爾神色一怔,将自己手中尚未動過的遞給海因裏希,道,“還不行,我再去買。”
“算了。”海因裏希沒有接,靠在車頭,拿起一根薯條,咬住口中,道,“這破地方,也不可能跟沃頓比。”
克萊爾應了一聲,繃直站在一旁,靜默地進食,一直抑制着看他的沖動,目光卻忍不住在他身上徘徊。
海因裏希目光望向前方,開口解釋道,“安德烈也喜歡紅酒,那幹紅不是一般貨色,是有人送給他的,我一口便能嘗出來。”,
克萊爾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不該問,卻忍不住開口,道,“是誰?”
海因裏希側頭看他,一時間,他仿似被其灼燒,想避開海因裏希眼神,卻無處可躲。
海因裏希湊近一步,自上而下看他,道,“我記得你是門得夫訓出來的人,對嗎?”
“門得夫也是你的人。”克萊爾說道,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海因裏希又笑了,他的笑總是如此豔麗,卻讓人不可捉摸,眉眼落到的克萊爾手中的炸魚薯條中,拿起了一根薯條,輕輕咬了一口,道,“你說得對。”
“我累了,找個地方住吧。”
“克萊爾。”
二人朝西開了五十裏路,在阿裏斯鎮的汽車旅店落腳,登記房間的時候,前臺的中年女人目光在他們二人之間游蕩,海因裏希勾了勾唇角,道,“一間。”
“…”
棕發女人的目光落到克萊爾身上,似是在征求他這個“一家之主”的同意,克萊爾手緩緩攥緊,道:“那就一間。”
非常簡單的大床房,一打開便有股黴灰的氣息,克萊爾進房之後,先去将窗戶打開,簡單整理了一下床鋪,一回頭,竟見海因裏希在脫衣服。
他的風衣已經褪去,留下一身幹淨的白襯衫,紮在他西褲之中,足見他腰身之纖細緊實,而此時此刻,手正正好落在皮帶之上。
克萊爾一時之間,宛如目光被火燙了一下,驟然回頭,假裝在窗邊守衛,海因裏希只是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輕輕一笑,并未說旁話,走進來浴室,随即便響起了水聲。
克萊爾手死死攥緊,看着眼前漆黑的叢林,水聲帶來的熱氣,讓整個房間略有些燥熱,縱使是迎面而來的風也無法緩解半點。
他試探性地回過頭,見那高挑消瘦的輪廓倒影在磨砂玻璃上,熱流在五髒六腑激蕩,而就在這時,竟突然傳來了海因裏希的聲音。
“克萊爾。”海因裏希滿身都是水珠,緩緩開口,道,“我忘拿浴巾了。”
克萊爾周身上下,仿似灌鉛一般,一步一步朝浴室挪動,推開浴室門之後,萬未想過眼前之景會如此讓人血脈噴張。
海因裏希站在不遠處,身軀仿似白瓷所做的雕塑,既精致又極具力量感,水珠從他腹部的肌肉線條,沿着人魚線朝下而去,直到更為隐秘之處。
克萊爾仿似被灼燒了一般,不敢再往下看,急忙擡頭,連呼吸都快停止,緊接着便聽到海因裏希帶着笑意的一聲,“給我拿過來。”
他呆在原地,自不敢動。
“快來。”海因裏希眉眼彎彎,戲谑地看着他的窘狀,道,“難道你要我過來拿?”
克萊爾還是不動。
海因裏希突然笑了,真正的笑了,手拿起淋浴頭,朝克萊爾淋了過來,克萊爾神游之中,未曾來得及躲,周身上下被打得透濕。
衣褲都變得服帖,露出他飽滿的胸肌和腹肌,那淋濕的西褲變得軟軟塌塌,貼近了他的肌膚,導致臍下三寸的形狀無處可藏。
海因裏希站在那裏,分明自己是先勾引人那一個,卻仿似個帝王。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海因裏希說道,他恩赦克萊爾,放過了他,任由他逃離這個浴室,因為他已經确定了他的忠誠。
克萊爾出現在這裏,不是因為他是門得夫的人,只是因為他想睡他。
太好了,只是想睡他。
那又如何,反正也不是第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