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日子依舊在平平淡淡往前過着。
只是洛芙總覺得這個世界時間的流逝速度比自己穿書前要快不少，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書中世界的運行模式就是這樣。
白駒過隙之間，洛芙偶爾的也會在學校裏與慕訴碰見過幾次，但彼此之間因為各有各的事情并沒有太多說話的機會，最多的時候撞見了對方也只是遙遙打聲招呼或者點個頭。
不過如果尹從一在場的話，她怕是連和慕訴打招呼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剛和他對上眼，下一刻二話不說便會被尹從一拖走。
尹從一這種舉動雖然會讓洛芙有些不爽，但是轉念一想——這是不是暗示了他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在意她的呢？
這樣自以為的想法讓她忍不住冒了幾天粉紅泡泡，但美好的顏色卻沒有在她頭頂停留更久。
維持到藝術節那天，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微薄的自信，被現實這捶下來的一棒給結結實實地擊潰了。
真的是當頭一棒，讓她痛的心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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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社排練了許久的節目終于有了嶄露頭角的機會。
不過洛芙心裏清楚，關于這次藝術節的節目表演，也是尹從一和隐施恩感情進步的一大亮點——原本和尹從一一同上臺演唱的柊晴學姐因為前一天突發疾病，嗓子發不出聲音來，因此需要臨時換人上臺和尹從一搭檔。
如今驟然缺了個人，音樂社的人都犯起難來。剩下的社員要麽不會唱這首歌，要麽被安排了其他事情，“恰好”只有隐施恩又閑又會唱，被衆星捧月地換到了舞臺上。
至于洛芙……
背景板本人正幫忙拉着歌名和選手的橫幅，和對面同樣拉橫幅的同學口幹舌燥的對着高度，看看是否偏臺。
別問，問就是唱歌難聽，女配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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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芙心不在焉的，透過臺下揮舞的熒光燈海的浮影裏，一眼就瞅見了坐在最前面學生會評委區的慕訴。
一身得體的定制西裝将他的身形裁剪得修長勻稱，眼鏡框的顏色被他換成了深黑，托出那雙深邃勾人的眼眸，讓他愈發得難以琢磨。
不得不說，慕訴今日的着裝實在适合他那副斯文長相，渾身透着紳士氣息，怕是任何一個小姑娘見了都會難免心動一下。
她努努嘴，瞪直了雙眼想要瞧得更仔細些，看看他是不是又搭上了周圍哪位漂亮姐姐的話。哪想一時瞧得入了神，舞臺下面得光海燈影晃得她突然旋起了莫名得暈眩感，手指一滑，差點将手裏的橫幅松開。
洛芙心中一驚，趕忙收回目光用那只被冷汗沁濕的手緊緊握住了橫幅一角。
不過這場演出依舊很成功，不枉大家這麽久以來的訓練。雖然洛芙這中途差點出了意外，但也勉強可以忽略不計。
曲音将落，洛芙展開濕透的手掌狠狠在心底喘了口氣。剛要擡眉怒瞪舞臺下方讓她出現差錯的罪魁禍首，誰知臺下的熒光棒仿佛被凍住了般立在半空，她聽見一聲驚呼從下方直直的刺進耳中。
身後臨時搭建的木板背景竟然向他們倒了下來！
洛芙飛快轉頭，只見一塊巨大的木板被一根細繩勉強牽制，在她身後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能沖她的腦殼砸下來。
四周太嘈雜了。
不同的聲音敲打着洛芙的心髒，拍打着她的肌膚，驚呼聲，奔跑聲，怒吼聲，紛紛充斥着她的頭腦，以至于她根本邁不開沉重的步子。
那一瞬間，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或許木板會砸中自己，又或許有人會推開自己……
事實上，她确實看見了尹從一想要将自己拉走的身影和那根緊張着爆着青筋的手臂。
她莫名的心安了一刻，想要伸手拽住尹從一那張溫暖的手掌。
可是，當那塊木板真正甩開繩子的束縛朝他們壓下來時，他卻一把抓住了一旁的隐施恩，兩人遠遠地朝外跑去。
洛芙整片心堂都涼徹了下來。誰也沒有顧及她，甚至連一眼也欠奉。
她在撕心裂肺的灼痛中大徹大悟：原來這就是她的結局。
原來在面對抉擇的時候她只會是被抛棄的那個。
什麽溫柔，什麽在意，到了她這裏都是別人身上的餘溫。
洛芙眼睜睜瞧着那雙牽扯在一起的手離自己越來越遠，就好似光明離深淵越來越遠，她在慢慢沉底，沉浸在凄涼包裹壓蓋之下——
這木板看着挺重的，會不會把她砸死？
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離開這個世界，回到自己原本生活的地方了？
是不是就不用在和這裏的人有交集，是不是就能又開開心心地過她自己的生活了？
她不怎的就喘出口放松的氣，似是覺得這一木板下來自己就能解脫，就能逃避這個世界逃避周圍的目光。
可命運總是與她作對，一只有力的手在夾縫中将她牢牢攥住，狠狠的從黑漆漆的陰影中拉了出去。
下一秒，随着木板撞擊舞臺的沉重聲響，洛芙也随之落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
擡頭望去，入目的是那副掩在金框眼鏡下熟悉的深邃眼眸。那雙眼裏映着她呆愣又不可思議的神情，也透着他似笑非笑的韻味。
“我又救了你一次哦，”他從鼻腔中發出一絲輕笑來，“不感謝一下我的救命之恩嗎？”
洛芙驀地回神，連忙從他懷中掙脫立在了一步之外的空地上。腳邊就是破裂的木板碎屑，身後的人群呼喊張忙，她的鼻尖很酸。
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被他抱了的怪異感都讓她有些別扭，一時間不太自在，結結巴巴的小聲道了聲謝：“謝……謝謝你啊。”
他聞音垂頭，眉眼随即彎出個溫柔的笑來：“不用這麽不客氣，洛芙同學。”
就在洛芙尴尬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時候，尹從一大抵是終于想起了還有她這號人，匆匆跑過來搭着她的雙肩擔憂問：“小芙，你沒事吧”
洛芙默了一瞬，搖了搖頭。
希望早已被眼前的事實破滅，此刻現存的溫柔也談不上什麽失望。
“你去陪隐施恩吧，我沒事。”她拉了下慕訴的手，示意身邊有人能照顧，之後看也不看尹從一驟變的臉色，直接拽着慕訴越過他走了出去。
“你就這樣利用我真的好嗎？”等到了幕後，耳畔響起低沉冷靜的男聲。洛芙轉過頭，正好對上他的面孔，那對灰色的眸中夾帶着濃濃的笑意
她看見他嘴角挂着的恰到好處的弧度，惹人心扉大敞，溢着滿滿的道不明的暖意。
她用手蹭了蹭鼻尖，尴尬的笑了一聲。好吧，确實是利用了一下下。
“誰讓你離我最近呢！”她小聲辯解了一句。
他意外地揚起眉毛，下一刻便湊近了來，調笑道：“那……要不你就繼續利用我吧。”
這聲音仿佛是一道魔障，纏纏繞繞在洛芙耳邊。她被他攪得心下一揪，當下沒忍住，支楞起腦袋詫異地望着他。
“啊？為什麽？”洛芙張了張嘴，愣愣地問。
他頓時呵笑出聲，眨眼地功夫笑地那叫一個魅惑衆生。慕訴略微彎腰，湊近她的耳畔道：“因為……我喜歡被人利用啊。”
微弱卻灼熱的氣息呼哧到她的脖頸間，惹得引起一片癢意。
洛芙歪了歪脖子呲牙咧嘴地蹭了蹭，随後扯扯嘴角，打心底地嘲笑一氣。
呵？這是什麽奇怪的癖好？
不過轉念一想，慕蘇在這件事上确實說中了她的心事。
也許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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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晚上，洛芙都沒有再回和尹從一同租的那套房子裏，而是跑到蘇卷卷的宿舍蹭了個空床鋪，勉強度過幾宿。
前兩天尹從一見洛芙晚上不回去還打了兩通電話到她手機上，巧的是那兩次她都沒接到，又別扭着性子不願意打回去。本來以為第三天他還會繼續打來，誰知自那以後手機就一點動靜也不再施舍了。
洛芙心裏悶着氣，自然不可能回過去，她與尹從一的聯系也就這樣斷了，倒是在校內逐漸和慕訴走得要近了些，時常一起吃飯，或者一起去圖書館學習。
當然，這也讓她再次切身體會了一次當“女生公敵”的滋味。
要說有什麽感想？那肯定是後脊背赤/裸裸的冰涼。
那群女生暗戳戳盯着獵物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塊。
不過更出乎洛芙意料的是，校內的流言竟然也随之四起——有說她抛棄尹從一的，也有說尹從一抛棄她的;有說慕訴被她迷惑了的，也有說她死纏爛打的……
總之，廣為流傳的故事都非常精彩，精彩到幾乎可以出一部青春巨作。借蘇卷卷的話說，如果早幾年去寫文她們肯定個個萬收。
洛芙對她不屑地撇了撇嘴。那待她借此火遍各地，她一定拜祖宗八代的感謝那些人。不過這股念頭剛剛掐住，她又托起下巴唉聲嘆氣起來。
真怕自己哪天走在路上就被那些女生圍毆至死，實在是……有種“命不久矣”的危機感。
于是洛芙擔憂地皺了皺眉，糾結地摳着手指對慕訴提議：“要不……我們以後低調點吧？”
慕訴卻很快否決：“不成。我們不是合作關系嗎？低調點怎麽引起尹從一的注意？”
洛芙呲牙咧嘴地氣呼呼出一口氣。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也不需要這麽高調吧？況且你不覺得你本人那股引人注目的體制讓我如今的局面很危險嗎？
她只想快點遠離人多的地方，目光一轉，好巧不巧的瞥見了路對面尹從一的身影。
那道背影瞧起來略微落寞，本是瘦高的陽光少年，這一眼望過去卻覺得陰雨霾霾。
洛芙抑制自己不去看他，可沒走出幾步，又扭回頭偷摸模的将目光落到尹從一那邊。
這一眼，卻讓她原本又悄然升起熱浪的內心再次冷卻。
她看見隐施恩不知從哪個拐角處閃身出來，跑到了尹從一身邊。她擡頭對尹從一笑嘻嘻的說了幾句，而後抅到少年的肩膀，看似鄭重地拍了拍，架子有些安慰的味道。
之後尹從一也豁然笑了起來，二人的身影漸漸從洛芙的視線中離開。
洛芙驀地沉默了。尹從一這兩天其實陸陸續續地來找過她幾次，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每次他來找她都想說點什麽可又開不了口似的，次數多了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弄得她心煩，最後都被她以冷漠的态度甩開了。
洛芙扭回頭，心又沉澱了幾成。
就像原着劇情中那般，她與尹從一決裂，而尹從一會在隐施恩的安慰中逐漸走出失去洛芙的陰影，而後接受那個一直陪伴自己溫暖自己的女孩。
至于洛芙……雖然不像原本那樣受慕之良蠱害，但也大同小異地失去了自己的青梅竹馬。
——本質上無差。
慕訴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邊，用食指敲了敲她腦袋，“該回神了。”
他高大的身影籠罩着她，輕笑聲旋即從頭頂幽幽灑下來，“怎麽？是不是覺得很不痛快？”
洛芙抿抿嘴，搖了搖頭：“那倒不至于。”
只是覺得很無力罷了，眼睜睜地看着他一步步離自己遠去，而自己卻只能用“命運如此”來寬慰。
命運沒有嘲笑我，反而我先嘲笑我自己。
“走吧。”洛芙挺直了腰板，繞開慕訴繼續往前走。身後的洋洋灑灑事非如何讓她覺得喉間有了一絲苦味……她想，或許她應該去喝一杯滿糖的珍珠奶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