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素風館裏的小倌
第一章素風館裏的小倌
1.
小厮将一碗藥端了進來,‘砰’的一聲用力放在桌子上。
“喝吧,鴛鴦閣又有人點你了,真不知道這些姑娘怎麽想的。”
“左不過一副好看的皮囊罷了,連那裏都需要藥來助興,怎麽能算個男人。”
沈彥知不理會小厮的冷嘲熱諷,端起藥碗,将黑乎乎散發着腥臭的藥一飲而盡。
小厮看他喝的這樣痛快,随即皺起眉聞了聞,“不苦嗎?我聞着都苦。”
苦?怎麽不苦。
可在苦的藥也沒沈彥知心苦。
半年前,季禮剛登基,便迫不及待想抹掉沈彥知這個污點。
他設計封了沈彥知武功,把他送到了素風館,成為了人人都可以糟蹋的小倌。
在沈彥知數次尋死後,他命人送來沈彥知兄長的半截手掌,
并威脅沈彥知若還是不服管教妄圖尋思,便讓沈府七十三口命來陪葬。
從那以後,沈彥知變成了行屍走肉,左右不過一副皮囊,他想糟踐便糟踐吧。
可沈彥知對女人實在無感,所以每次被點時,老鸨都會給沈彥知灌上一碗藥。
喝下藥後,沈彥知就會失去理智,像一只只知道行事的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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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到季禮,沈彥知便很想問問他,愛他喜歡他就這麽讓他惡心嗎?
要用這種方式折辱他才開心?
可他表白後,明明季禮也熱烈的回應了他的愛。
也那樣歡心抱着沈彥知說喜歡。
2.
沈彥知由小厮帶着來到了鴛鴦閣。
鴛鴦閣是一座獨立地庭院,專供有權有勢的貴人們使用。
穿堂而過,曲水小溪經廊下蜿蜒而過,于花木深處瀉入一方小池。
小池旁隔着一座假山處是一汪人工鑿出來的溫泉。
溫泉內,男人女人們穿着清涼在溫泉內嬉鬧着。
見沈彥知來,便都停了下來。
一個滿身長毛的男人見到沈彥知的臉後,便加重了呼吸,粗聲吩咐道:
“脫光了,下來。”
沈彥知也不扭捏搪塞,只是攥了攥腰上的荷包。
然後便一層一層褪去衣裳,露出精壯的胸膛,正要褪去底褲時。
溫泉內的男人等不及竄上岸來,一把抱着他扔進溫泉內。
頓時引起一陣驚呼。
男人兩步跨進溫泉,将沈彥知抵在石頭上,就要壓下去。
沈彥知咬了咬牙,猛地将手擡起,但還沒等碰到男人,男人便一頭栽倒在溫泉內。
很快,溫泉被鮮血洇紅。
一時間,鴛鴦閣內驚恐聲不絕于耳。
“阿彥,你現在怎能如此輕賤自己?”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彥知身體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內髒的器官緊緊聚在一起,仿佛他一聲令下便會集體爆炸。
他咬着舌尖,直到滿嘴都是血腥味,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個忘恩負義的狗男人,季禮來了。
3.
季禮身着玄衣的從假山後走了出來。
一年未見,他好像沒有絲毫變化。
不對,還是有變化的,他看沈彥知的眼中不在有光。
盡管季禮極力掩藏,但沈彥知與朝堂上的老狐貍周旋那麽多年,又豈會看不穿他眼中的輕蔑。
過往的一切如同消散的雲,再也回不去了。
沈彥知曾不止一次地想着再見到季禮時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但季禮眼中的厭惡卻深深刺痛了他。
罷了,不愛而已,他沈彥知還不至于厚顏無恥扒着過往那點情誼不放手。
這些年他受的罪足以讓他清醒。
沈彥知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從溫泉中站聖一件件穿上自己的衣裳,跪倒在地。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半晌後,季禮朝沈彥知伸出手,“阿彥,你我何須如此。”
沈彥知跪着退後半步,自行站了起來。
季禮掃了眼溫泉裏的人,道:“來人,把這些人全部賜死。”
護衛們幹脆利索,手起刀落。
不消片刻,鴛鴦閣內剛才還游戲人生的男男女女們,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便成了一縷縷亡魂。
鴛鴦閣成了煉獄。
季禮皺着好看的眉,看着鼻觀眼眼觀心地沈彥知,面上露着詫異:
“阿彥,你為什麽不替他們求情?你怎麽變得如此無情?”
沈彥知似笑非笑地看着季禮道:“我無情?難道不是皇上下旨殺的他們?”
“草民即未請旨又未出手,為何說我無情?”
季禮面上一紅,緊了緊手,終是想起他來的目的,壓住了火氣。
“阿彥,我是來接你回京的。”
“我剛查出是皇後傳聖旨把你送到這種腌臜地方,便快馬加鞭來找你的。”
“阿彥,都是皇後的錯,回京後我自會重重罰她。”
“你原諒我的疏忽可好?”
4.
沈彥知到底是和季禮回了京。
他有太多牽挂,季禮知道,他也知道。
朱雀街前,季禮和沈彥知分開。
沈彥知看着季禮的身影,仿佛又看到那個一身玄衣朝他策馬奔來的季禮。
沈彥知是兵部尚書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全家最得寵驕縱的孩子。
少年時一襲白衣打馬縱街,好不恣意。
不知道迷倒了多少閨閣少女。
可偏偏遇到了季禮,一眼誤終身。
皇上八子,季禮行三,是個不得寵的嫔妾所生。
因不得寵也不出衆。
朱雀街上,被灌的醉了酒的沈彥知一頭紮進季禮懷中。
待他擡頭時,便被季禮滿眼盛星的眼睛吸引,自此無法自拔。
一個集萬千寵愛的少年,一個無足輕重不被重視的少年,相互吸引。
季禮被靖王當街罰跪羞辱,沈彥知一夜長大。
他傾沈府之力助季禮成為禮王,舍命扶他坐上龍椅。
季禮情到深處,一遍又一遍撫着沈彥知發尾,
“阿彥,阿彥,我什麽都不要只要你。”
“阿彥,我要娶你為後,與你共治江山。”
“阿彥,我心悅你。”
沈彥知驚覺面上有淚滑落,他用手揩了下送進嘴中。
苦澀的要命。
他以為自己的淚都在被送入素風館那天流盡了,不曾想居然還有眼淚。
他自嘲地扯起嘴角笑了下。
勒住馬頭,轉身朝另一方向而去。
落日餘晖下,漸行漸遠,仿佛再也不會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