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傅家的少爺結婚了?
第73章 傅家的少爺結婚了?
第一年,商昀秀因藥物排異以及身子原因病情急劇惡化,心跳停止五分鐘,經過搶救三小時後醒來,還是以養身子為主,手術時間推遲,錢家夫婦和錢老爺子陪着在醫院過的年。
第二年,成功三臺心髒手術,人能下床,還不能獨立行走,練習三月後小有成效不需要人攙扶,剩下的時間需要定期複診,在錢家洋樓過的年,開春,主治醫生宣布恢複得很好,兩周一次的複診改為半年一次。
商昀秀留了長發,黑色皮圈整齊固定在腦後,為了不再是商老板,不僅留有長發還時常戴着沒有度數的薄眼鏡,清清冷冷不愛說話,一個人的時候只看書,醫院的護士只知道他是一個極漂亮卻不容易熟絡的東方男人。
簡直和商老板的性格天差地別,錢世元有時候也會恍惚,特別是在商昀秀喚他爺爺的時候,心裏溫熱,忍不住總要老淚縱橫。
人瘦了,還白了許多。
錢夫人徐敏清坐在沙上翻看相冊,都是這兩年斷續替商昀秀拍的,她指着兩年前報社記者的偷拍,感嘆道:“怎麽瘦了這麽多喲,你自己看看。”
商昀秀正在收拾東西,主要是書,按照內容分了三大摞。他偏頭,下巴白皙瘦削,其實模樣比以前更精致了,心情明媚的緣故,氣色是暖的。他看一眼,說“那時候吃得多,也不愛動,胖一些才正常。”
“不是,那時候看着健康,”徐敏清起身,将相冊就擺在屋裏的圓桌上,“我去找找營養師,讓他針對你這個情況再細致一下飲食搭配”
“徐阿姨,不用了。”商昀秀伸手想攔,徐敏清可攔不住,素來就是雷厲風行的性子,說不定這會兒下去就要和營養師學那養人的高湯。
商昀秀繼續打包書籍,封箱後在面上寫了備注,弄完這些從書桌的櫃子裏摸出一把打火機,幾乎下意識地摩挲上邊的虎紋浮雕,嚓得一聲,打着了火,被他這麽玩了兩年,裏邊油見了底,能打出來的火只有一點點,可他偏偏不願注新的油進去。
這兩年總有人問他不抽煙怎麽手上常有把火機,只有錢老爺子知道這其中的貓膩,也是苦了他一把年紀還當無賴,肆林公館的傭人兩年間來過幾次電話,每次都是傅家少爺讓他好好回想,打火機到底放在哪裏了。
答案統統是:沒拿。
錢世元從外回來手裏又拿了兩本書,擱在商昀秀手上,“昀秀,明天回去衣裳不用多帶,家裏都準備好了。”
“嗯。”商昀秀應了一聲,翻了兩頁手上的書,他是要買這兩本,不過這兒估計買得到,他只記在了本子上,怕回平陽忘了,哪裏想被錢世元看到直接給他買來了,翻開還有作者專門給他的手寫卡片。
商昀秀驚訝擡頭,拿着卡片在他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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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有朋友認得這位先生,早該拿到手的,國內郵過來耽擱了好幾個星期,這才到。”錢世元歪頭看地上三個紙箱子,下巴擡了擡,“放一起帶回去吧。”他又不理解了,搖頭嘀咕:“看這麽多,眼睛都給你看瞎了。”
這兩年錢家兩口連着錢老爺子一起定居在這一處,國內的事兒甩手讓別人管,一來平陽那地方實在令人傷心,二來他們是真心想陪着商昀秀。
商昀秀拉開另一邊的抽屜,裏面有幾封有地址有署名但沒有寄出去的信,他定定看了幾秒又重新将櫃子合上:“您說,回去我是直接去見他,還是過兩天再去見?”
錢世元哪裏不知道他猴急的心思,昨天複查回來知道能回國了,晚上就開始收拾行李, 看着也沒什麽可收的,忙前忙後比任何時候都開心。
看他這樣鮮活的模樣,錢老爺子欣慰得很,順着他的意思說:“直接去吧,直接去見他,把想說的話都好好說給他聽,他也吃了不少苦頭。”
商昀秀坐不慣飛機,可若是坐船就太慢了,他挨着這股不适下了飛機将随身行李一道送去肆林公館,奔波一路,徐敏清讓他歇一歇,把飯和藥吃了再去找人。
“之前我就叫人收拾了一間房出來,打了整整兩面牆的書櫃,你那些寶貝都有地方放了。”錢鈞鴻捏着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右手在翻報紙,時不時看一眼商昀秀有沒有将碗裏的飯吃下去一點。
“找到了。”錢鈞鴻滿意得很,将手上的報紙推到商昀秀面前,“快看看。”
商昀秀放下筷子,将報紙拿到手裏,夾在中間有一則消息,‘錢家少爺學成歸國,錢鈞鴻後繼有人!’配得有照片,是他們四個人的合照,錢老爺子坐在中間,身後是商昀秀,左右兩邊是錢老爺和錢太太。
黑白照,每個人的臉都不太清晰,但是幸福的一家無疑。
兩年前錢小姐去世,當時還有人唏噓,說錢家就錢淑娣這麽個獨苗,死了還有什麽盼頭?現在這則消息一出,不承想錢家還有個在國外深造的小少爺,難怪這兩年肆林公館關了門,原是陪小兒子去了。
“叫錢梁澤,我跟你阿姨兩票通過。”錢鈞鴻抑制不住臉上的笑容,“怎麽樣?算命的說你五行缺水,這名字補水。”
“很好聽。”商昀秀笑着點頭,嘴上不說,心裏一點點記着這些好。
吃完飯回房換衣裳,出來時又變了模樣。他将眼鏡摘了,換上從前常穿的月色長衫,出門有司機還有一位随行的家庭醫生。錢世元吩咐的,他敬小慎微,就怕商昀秀一不留心将自己惹病了。
“雖是開春,風還在呼呼地刮,你別看太陽大,冷着呢。”錢世元找了條白圍巾從車窗裏送進去,“不管怎麽樣,晚飯要回來吃,藥還不能斷。”
“好。”
商昀秀聽話繞上圍巾,汽車行駛在東興街,他望見了祥樂彙,招牌竟和他走時一模一樣,這個點就開了門。午飯時間剛過,偶爾有人進去出來。
商昀秀透窗往外看,心中思念泛濫,不知這店是誰在經營,是花五還是福祥,當時他把店挂在福祥名下,怕福祥經營不來才讓花五幫忙打理。
汽車一駛而過,很快就看不見祥樂彙了。接下來一段路是街區,人比較多,車的速度慢下來,時不時就要避讓行人。
“等等。”商昀秀突然出聲,汽車一腳剎車停在裁縫鋪對面,他直起身子往對面看,那站在門口的男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傅家少爺,傅榮卿。
模樣變了一些,又好像沒變,商昀秀呼吸一緊,手已經放在把手上了。
這時,裁縫鋪裏跑出來一個孩子,一兩歲模樣,小孩伸手要傅榮卿抱,奶呼呼喊了一聲‘爹’,傅榮卿答應着,臉上洋溢着寵溺的笑,彎腰将娃娃抱起來。
孩子脖頸上的小圍巾太緊了,勒得小臉紅撲撲的,傅榮卿上手松了松,神情和動作一樣溫柔。
接着,裁縫鋪裏跟出來個白色洋裙的女人,鵝蛋臉,眼睛大而圓,生得極其标致漂亮,她将手上的絨面手包挎在手上,想将孩子接到懷裏,孩子扭頭靠在傅榮卿街上,“不要娘,要爹爹!”
女人抱不到人,兩個大人笑得合不攏嘴。
商昀秀像是窺見了什麽不該看的事,忙将視線收回來,慌忙說:“回,回肆林公館吧。”
司機:“您是有什麽沒拿嗎?”
商昀秀搖頭,袖子裏的手因緊張無措一點點掐緊,忍不住偏頭又看了一眼裁縫鋪的一家人,語無倫次說:“現在就走,哪裏都好,不去三景園了,去...去...”商昀秀的腦袋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頭,亂得沒了思考的能力,“算了,我不舒服,回肆林公館。”
他說不舒服,司機哪裏敢耽擱,醫生直接從副駕駛下來坐到後座仔細詢問情況。這兩位一直在平陽沒出去過,商昀秀頓了頓,問:“傅家的少爺結婚了?”
“是結婚了,還有個一歲多的孩子。”司機說:“我記得前段時間孩子一歲生日宴,來了好些人,那孩子的幹爹幹娘都是平陽城的大人物呢。”
商昀秀又問:“什麽時候結婚的?”
“前年開春,現在算下來整兩年了。”
“嗯。”商昀秀答應着,袖子裏掐緊的手重新松開,像是想通了。
結婚一點錯都沒有,傅榮卿沒道理等一個‘死人’兩年,這樣也好,有孩子了才好...
汽車掉頭,下午的陽光落在形形色色的人身上。兩年很長,人們的衣着有了顯著變化,更鮮豔了。好些門面翻新重修,東興街下來這條步行街煥然一新,萬寶樓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了,變成了一家大型金店。商昀秀找不到萬寶樓的甜酥了。
他鼻尖酸澀,偏頭望着窗外,默默流眼淚。
1.13 雨
榮卿:
到這裏一個多月,年關将近,錢老一家來醫院陪我過年了,本以為會是不知所措的場景,可當天值班的醫生護士一起,從前很忙,好久沒和那麽多人一起過新年,我從不知所措變成了受寵若驚,好奇妙。
鞭炮聲從窗外傳來,外邊和我的心一樣熱鬧。榮卿,新年快樂,不知道還要進幾次手術室,我現在真想聽你的聲音,想見你的人,但,大概連這封信我都不敢寄出去。
這裏也落雪了,推開窗可以摸到一點,錢老不讓玩,我偷偷抓了一把捏在手上,好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雪就化完了。榮卿,我好想好想你。
秀秀
5.23 晴
榮卿:
道理書說做不到每天寫信,至少一個月得有一封吧,我心裏挂着給你寫信的,可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榮卿,我又有那種不好的感覺了,前天望見錢阿姨坐在床邊悄悄哭,我裝沒看見,心裏特別難受。怎麽辦,錢家對我掏心掏肺地好,我要是好不起來,又要辜負人了。
榮卿,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消息,我一覺醒來感覺不到我的左腿了,它像是連在我身上但并不屬于我的東西,我以後是不是走不了路,一輩子得在輪椅上了?
榮卿,晚安,我很想你。
秀秀
11.20 多雲
榮卿:
天涼加衣。還是壞消息,我的心停跳了,但我不知道,醒來大家都裝作沒事人,我也只覺得胸比平常悶一些,錢爺爺的頭發白了。
今天晃眼看到日期将自己吓了一跳,榮卿,我離開平陽都快一年了,可這一年對我來說好像也就兩三個月那麽長,我死了活,活了死,折騰了醫生護士,還折騰了錢家老小,榮卿,我有時候想,索性拔了氧氣罩,還大家一個輕松吧。
我真的拔了,被錢爺爺邊哭邊罵,那以後他們輪番守在我旁邊,我本不想麻煩人,這下更加适得其反。
不止心髒,我的心好像也病了,時常不想再活着,榮卿,不知道有沒有下次,不知道這次的心髒停了還會不會繼續跳,我很想你,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秀秀
二年,3.25 晴
榮卿:
手術成功。
今年雖錯過了年,但徐阿姨包餃子給我吃了,還碰不得葷腥,餡是素的,前幾天吃的都是流食,這餃子就是沒味兒我也覺得好香。另外,我也錯過了今年的雪,這是我最遺憾的,徐阿姨說雪最大那幾天我沒醒,但她幫我看了,希望明年我能和他們一起看。
榮卿,我覺得我好多了,好到能夠聯系你,和你打電話,甚至見一見你,想起來我還有點緊張。
等等,好像不太妙,我坐着坐着又呼吸困難進了急救室。再等等吧,我想平平安安地聯系你,擔心的人夠多了,你歇一歇。
秀秀
二年,8.11 陰
榮卿:
太久不沾地,我不會走路了,不能說不會,是站不穩。腿上的槍傷其實愈合的很好,就是天陰下雨隐隐發酸,最近雨季,下雨頻繁,我總被這一股酸痛擾醒,通常在半夜,這個時間選的不巧,我好想你。
最後一次手術了,成功的話就真的成功了。換衣裳的時候我照了照鏡子,突然發現自己長醜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用手用力搓一搓倒還好。今天看了報紙,罕見有你的消息,你把銀行開出來了?好厲害,可惜的是報社沒将你的照片一并附上,我能想起的全是你之前的模樣...
榮卿,晚安,依舊念你。
秀秀
此時,打掃錢家別墅的傭人翻到了這幾封信,見有日期和地址,拍拍手上的灰,下樓一一投進門口的郵箱。
而裁縫鋪這邊,車剛開走,傅榮卿懷裏的孩子指着開走的車,“滴滴,爹看,滴滴。”
“還叫爹?”傅榮卿捏了一把娃娃的鼻子,“你就亂叫吧,你親爹快被你氣死了。”
“夫人,你試試這件怎麽樣?”傅榮城拿着一件淡藍的禮裙出來,在女人身上比了比,視線一眼沒往孩子那兒落,“亂認爹的年紀,他不認我,我也不認他,扯平了。”
傅榮卿親孩子一口,“聽到沒,你親爹不認你了。”
娃娃仍舊望着傅榮卿甜甜地喊爹,回頭看到親爹傅榮城,腦袋瓜一下迷茫了。在他眼裏這兩張臉太像,一時竟不知該要誰抱,索性要唯一的娘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