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股心酸漫上心頭
第48章 一股心酸漫上心頭
宋靈聿頭重腳輕,面上沒有異常,有來有往地回複錢老爺子的話。積水的泥地不知深淺,他每落下一腳都像踩在了棉花裏,輕飄飄的。
“改天我親自給您和錢小姐賠不是,好端端的生日宴鬧成這樣。”宋靈聿覺得頭上的花太重,邊走邊解下來些。
“宋先生這是什麽話,只要你沒事,那就是萬幸中的萬幸。”見他行動自如,錢老爺收回手,摸手帕給他擦血。
宋靈聿接着直接捂在額頭上,說:“好在是有人頂替,沒真誤了事。”
才在說話,宋靈聿腳下趔趄,突然頭暈得厲害,捏在手裏的鬓花落了幾串,身下的也都沒捏緊。
傅榮卿一行人追上來,出手夠快了,哪知兩手扶了空,趙元緒先他一步搶身上來。
一手扶胳膊,一手掐着腰,将人穩住了,着急吼道:“宋靈聿,你怎麽回事!”
都知道趙元緒是宋靈聿收的徒弟,可哪有徒弟和師傅這麽說話的。商昀秀也奇怪,下意識看宋先生什麽反應。
宋靈聿聞若未聞,甚至沒看一眼趙元緒,擡手推開他不要他扶扶。回頭正巧望見傅榮卿二人。商昀秀不算熟悉,猶豫一番讓傅榮卿送他去醫院。
“我送。”趙元緒只當什麽都沒聽見,把人打橫抱起來,一言不發大步往前邁。
“宋先生?”
錢老爺子不放心他這麽去,扭頭望見商昀秀也在,心急了,有心想和他好好解釋自己的身份,奈何現在實在不是時候,兩人對視點點頭沒說別的。
“我自己走,這樣被人看到要怎麽解釋。”宋靈聿不想鬧得難看,抗拒的動作幅度很小,呼吸亂了套,深一口淺一口憋的慌。額頭上的傷在冷靜下來後才慢慢開始有疼的感覺。
“解釋不了就不解釋,你怕什麽?還是覺得我給你丢臉了?”趙元緒低頭看人,宋靈聿腦袋上的血淌得滿臉都是,混雜着面頰上豔麗的戲妝,觸目驚心的可怕,“真有本事,那麽大個戲臺也能從上面摔下來。”
宋靈聿閉閉眼:“和你沒關系。”他掙紮着下來自己往前去,一路都是人,他總覺得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自己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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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身後那個人,宋靈聿自覺高傲了半輩子,偏生總在這個人面前丢盡臉面。
“我開車過來的。”傅榮卿說,“就近去我的醫院,先把血止住。”他說着瞥了趙元緒一眼,“你也要去?”
“我就是跟着他來的,怎麽不能去?”
宋靈聿卻疏離道:“不用你去了,既然都來了肆林公館,就去做你想做的事。趙元緒,今天是最後一次,以後你我再也沒有瓜葛……願你一切都好。”
他走到門口,唐轶吓着了,麻溜開了車門扶他上車。
商昀秀回頭琢磨了一眼趙元緒,怎麽覺得他和宋先生的關系有點微妙。
抛開這點微妙,他算是弄明白趙元緒來肆林公館的目的了,想當錢老爺子的孫女婿。
“你送宋先生去,我回祥樂彙。”商昀秀把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還給傅榮卿,打算去路邊看看有沒有黃包車。祥樂彙離得不遠,實在沒有也能走過去。
“等等。”傅榮卿一股心酸漫上心頭,好說歹說先把人哄進副駕駛,唐轶留在肆林公館照看爹娘,他自己開,一路趕得及先把人送到醫院處理傷口。
二人站在靜悄悄的走廊,傅榮卿再也憋不住,摟着人先認錯:“我錯了。”
商昀秀靠着窗,擡手也擁着他,“二爺怎麽突然這樣說?”
“宋靈聿那腦袋再多流點血就出大事兒了,我沒怎麽顧得上你,你有沒有怪我?”
“我知道,也沒有怪你。”商昀秀定定看他幾秒,嘆氣如實說:“是有一些,但還沒到我氣你的地步。你和宋先生認識那麽多年,情同家人了,關心,着急才正常啊。”
“我抱一抱你,”傅榮卿摟緊人,“你又還外套,又要自己回祥樂彙,我只當你生氣不要我了。”
“不是。”商昀秀有點想笑,看在他那麽認真的份上聲音軟了些,“我今天的安排原本就要回一趟店裏,不是生你的氣。”
“我不信。”傅榮卿松了手,轉而捧着秀秀的臉,按着唇戀戀摩挲“你今天在梨園就怪怪的,現在讓我怎麽放心。我要放你走了,要我上哪去找?”
“榮卿…”
“你要折磨死我,”傅榮卿要親他,才湊過來商昀秀連忙将臉別開,拒絕了這個吻。
傅榮卿心一沉,“秀秀,你……”
“不是不是,不是和你親,”商昀秀臉一紅,突然覺得解釋不清了,手擡起來圈着他的脖頸,“我喉嚨疼,病嚴重了,你親我也會把病染上。”
傅榮卿不管,壓下來貼着他的唇,細膩照顧到每一寸,良久彼此呼吸重了,秀秀錯開臉喘氣,額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真會無理取鬧。”
“還不準我委屈了?”
“準。”
“我送你去店裏。”傅榮卿說:“晚上回楊林別墅,我看着你喝藥,也要抱着你睡。”
“嗯。”商昀秀松開人,理了理衣裳,“還是我自己過去,你等宋先生出來,他一會兒出來一個人都沒有,心裏會不好受。”
商昀秀好不容易說通了自己下來,在門口碰見趙元緒,坐在一樓大廳,還是只穿了一件米色襯衫,皺巴巴的,上面有宋靈聿落下的血印。
彼此看見了,商昀秀不好直接無視,主動過去和他打招呼,“在三樓,不放心的話可以去看看。”
趙元緒不認得商昀秀,倒是聽說過這個人,也相當于認識了。他有些意外,道謝上了樓。
祥樂彙算是徹底交由洪齊柏管了,這個人不知怎麽突然有了上進心,天天守在店裏,面上看着很勤奮。
剛到店門口,福祥從樓梯上下來,“洪錦文來了,在辦公室和洪齊柏說話,您來得正好。”
商昀秀意外:“他怎麽有空來?”
“不知道,就先您幾分鐘,來了也沒問您,直接去了辦公室。”
商昀秀頓住腳步,“算了,等他喊了再去。”他腳下拐了彎,一邊思索一邊去了後臺。
林婉君這個頭牌一走,店裏重新捧了個新人,長得漂亮,年紀小卻肯吃苦。商昀秀進來小姑娘在上妝。他拿了桌上的外套給姑娘披上,坐下說:“我聽說,有客人敬你酒?”
小姑娘說話輕聲細語,視線躲閃不敢多看商昀秀,她回道:“好幾個,不喝不行。”
“店裏有規矩,客人遞的酒不能喝,你別怕得罪人,這就是祥樂彙的規矩,沒規矩的客人店裏不歡迎。”商昀秀順手遞唇膏給她,又說:“那酒不能亂喝,你怎麽知道裏面幹不幹淨,那幾個打手認錢不認人,給得多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管你死活。”
“……我這回記住了。”姑娘受寵若驚抹上唇膏,稚嫩的臉成熟不少,她紅着臉剛要說什麽,洪齊柏推門進來。
“你去肆林公館了?”
商昀秀心裏咯噔,心想他怎麽知道這麽快……先點頭承認了。
“那沒冤枉你,去吧,我爹喊你。”洪齊柏語氣不太好,瞥一眼歌女,長得沒商昀秀半點好看,沒興趣扭頭就走。
二樓辦公室的門半掩着,商昀秀叩了兩聲推門進去。又是滿屋子的旱煙味兒他憋着氣,一點一點地吸進鼻子裏适應這股味道。
“洪老板。”
“你和傅榮卿怎麽樣了?”洪錦文随手翻開桌上的書,略略翻看幾頁,擡眸看商昀秀,“你和他,有感情了?”
“洪老板這話……什麽意思?”
“肆林公館的事兒我已經知道了。”洪錦文話音冷淡,莫名帶着一點警告:“要是讓我知道你和他假戲真做,我會很傷心的。”
“洪老板懷疑我?”
“為什麽懷疑,你心裏該有數。”
商昀秀搖頭:“我不知道。”
“這麽說吧,你要我怎麽信你?”
“應該問洪老板,怎麽做您才肯相信我。”商昀秀面露難色,“當初是您說讓我依着傅榮卿,我才不得已留在他身邊。傅家和我有仇,這一點我比您更清楚,只要能把傅家扳倒,就算委身于人我也是願意的,做到這種份上,洪老板還是懷疑……”商昀秀就好似乎真被冤枉了一樣,垂眸望着地,委屈得不再辯駁。
“身為男人,卻要極力哄着另一個男人,我知道你心裏苦。”洪錦文吐了一口煙霧,一改剛才的嚴厲,放下煙鬥溫和了語氣,又問:“昀秀,你跟在傅榮卿身邊這段時間,他對你是什麽态度?”
“小事都會依着我。洪老板,需要我做什麽您…”商昀秀喉嚨癢,話說一半只顧着咳嗽。
洪錦文親自給他倒熱水,慢條斯理道:“傅榮卿幾次推脫租賃貨船的事,我猜這單生意他就沒打算和我做,你能不能幫幫叔叔?”
“您是說,他和別人簽了租賃合同?”商昀秀蹙眉,搖搖頭:“傅二爺這段時間沒怎麽管家裏的生意,我大部分時間和他待在一起,什麽時間去了哪裏我知道一點兒。”
洪錦文點頭,“對,他确實沒管,這也是你幫我這次忙,比較難的地方。”
“您盡管說。”
“傅瀚林拿了合同沒簽,你想辦法去一趟三景園,把合同拿出來,我會另給你一份,你只需要把它放進去,其他的事都不需要你管了。”
洪錦文說:“至于合同會放在哪裏,你這麽聰明,一定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