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笨媳婦兒
第46章 笨媳婦兒
“我不去。”傅榮卿沒打算留商昀秀一個人,也更不可能這時候帶着一起過去。他爹打的什麽如意算盤不想也知道,別讓秀秀平白無故受了委屈。
原本進肆林公館就是臨時起意,換句話說,想琢磨趙元緒那小子,也不一定非得在這兒。二爺有了情緒,“走,什麽破生日宴,不參加了。”
商昀秀被他帶着走了好幾步,商昀秀頓住步子,不放心地拍拍腰上的手,“二爺怎麽還跟孩子一樣,”他擡手,撫平傅榮卿領口的褶皺,這裏來來往往許多人,商昀秀仍舊一絲不茍,湊上去親在他的面頰上,“二老知道你來了,你不去他們沒面子。我知道你挂着我,心意我收下了,去還是要去。”
“你這麽哄,讓我怎麽辦?”傅榮卿如實道:“我爹把林婉君帶來,怕是想當衆把這個兒媳婦介紹出去,我一去不就坐實了這件事?”他有點進退兩難,索性摟着秀秀到人少的地方藏着身,雙臂裹着人收到自己懷裏,身子涼,抱着更是沒多少肉,這樣可憐的人怎麽能讓他受半點委屈!
二爺說:“我建議你和我一起過去,這只是建議,如果秀秀有難處,我們就出去,你想見趙元緒二爺給你想辦法。”
“一起?”
“和我一起過去意味着什麽你該比我清楚,咱倆這事兒要傳開了,洪錦文那兒你不好辦。”
月滿酒樓當年的火災傅榮卿還在模模糊糊,他不能揭人傷疤,做不到直接開口問秀秀,不過現在有了些眉目的,起碼知道商昀秀爹娘的死和洪錦文脫不了幹系。
商昀秀為了博得洪錦文的信任委曲求全做了不少努力。傅洪兩家又明争暗鬥沒有好的時候,他們高調在一起實在不妥……
“這樣抱着,我還以為是要說一些對不起我的話,”商昀秀語氣輕松,唇邊含着一抹笑,“你傅榮卿是怎麽樣的人,什麽時候這樣瞻前顧後了?我肯定不和你一起過去,不光你爹不如意,林婉君一個女孩子,二爺讓她怎麽辦?”
“我就奇怪了,她到底想做什麽,是想氣你還是氣我,”傅榮卿把心裏話捋給他聽,“你仔細想,我爹娘都是低調人,之前勸她住進三景園這事兒也是以詢問意見為主,她呢,又哭又鬧不願意,愣是把這麽秘密的事兒鬧得大家都知道了,什麽居心?”
“二爺還說別人,你登報紙,全城都知道了。”
“我确實有不對,現在說實話你信我嗎?”傅榮卿松開人,四目相對着,等秀秀點了頭,他才接着道:“林婉君先起的這個頭,她是個有點知名度的歌女,亂七八糟的身事一傳十十傳百,我爹娘成了嫌貧愛富的人,我能怎麽辦,不就只能主動把事兒往自個兒身上攬?”
“…林婉君沒有你說得這樣卑劣。”
“你再替她說兩句,我就覺得你這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傅榮卿倒是沒惱,思路清晰,“你別信她了。她爹娘和傅家千絲萬縷的關系,平陽百姓早忘幹淨了,她自己翻出來賣慘,我娘請她住在三景園,她傲氣不去,我猜她可能沒料到我娘當真依着她,慌了,這才隔了這麽久又要住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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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沒注意…”商昀秀印象裏只有林婉君不上臺,哭着說傅榮卿逼婚的事兒,其餘的記不太清了。
“一個姑娘家,心思缜密成這樣,”傅榮卿突然覺得好笑,“她手上戴的翡翠镯子,是傅家傳給兒媳的東西,她恐怕是想帶給你看,哪知我的笨媳婦兒根本不知道這東西。”
“啊?”商昀秀蹙眉,“為什麽戴給我看?”
“你問她去。”
背後傳來幾聲咳嗽,白知秋怕他二人聽不見,嗓子咳疼了,站在原地道:“我要過來了。”
“您過來就過來,我們又沒做什麽。”傅榮卿回頭,就見是他娘一個人過來,來得正好,問問今天是個什麽事兒。
白知秋說:“你爹喝了點酒,在找你。”她看一眼商昀秀,微微伸出手,第一次比較匆忙,這次把人看仔細了,又想起兒子之前的轉述,越發和這個孩子合眼緣,她放緩聲,說:“秀秀,我聽榮卿這麽稱呼,就跟着這麽叫了?那個,身子有沒有好一點?榮卿說你病了一段時間。”
“已經好了,謝謝傅太太關心。”商昀秀不自在,傅太太越是溫柔讓他越無所适從。
“娘,林婉君你請回來的?”傅榮卿靠着柱子,眉頭一皺,不開心了。
“哪裏是我?她自己找你爹說同意婚事,搬進來我才知道。”白知秋欲言又止,扭頭推了傅榮卿一把,“你要不去給娘弄杯熱水來,渴了。我和秀秀在那兒等你?”她指了指前邊亮燈的亭臺。
傅榮卿沒動,“你想幹嘛?”
“我和秀秀說兩句話,”白知秋不耐煩了,催他趕緊去。
過去亭臺有一截鵝卵石鋪的路,商昀秀和傭人要回剛才那把傘,撐開請白知秋進來,意思不言而喻。傅榮卿妥協,去給他娘找熱水。
亭臺有風,商昀秀收了傘,默不作聲坐到白知秋對面,盡量擋住一些,然後禮貌開口:“昨天下午就覺得太太有話要和我說,我應該主動去找您的,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沒事兒,我也沒什麽大事。”白知秋也緊張,一緊張就忘了要說什麽,幹巴巴坐着。
商昀秀道:“是為了榮卿的事?作為父母,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孩子喜歡男人,太太想說的我大概知道,也都能理解。我沒有明确和榮卿說過,但如果二老真的不能接受,這段感情随時可以結束,壞人我來做。”
“你能為我們着想我很欣慰,但今天,我還真不是為了這件事來。”白知秋長嘆一口氣,“不瞞你說,我比較偏愛我這個小兒子,他看着不靠譜,其實最有情有義。傅家幾年前遠沒有看上去那麽風光,我記得當時資金運轉出了問題,三景園都抵押了,我小兒子說好聽點是出國學醫,其實是變相當人質,送他出去換一百萬大洋周轉,風波這才算過去了。”
這就是白知秋偏愛傅榮卿的原因,那兩年她總寫信問孩子在外邊有沒有吃苦,傅榮卿從來報喜不報憂。如果那一百大洋的空缺補不上,傅榮卿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平陽來。
“榮卿年輕,腦子比他爹好用,這些年來傅家能夠順順利利都是他的功勞。”白知秋說着就忍不住冒淚花,“他不說我也知道,在外頭一定是吃了不少苦,我想起總覺得對不住他。當初他主動出去,我應該再勸一勸…”
商昀秀身上沒帶紙,于是用手去幫忙擦眼淚。
白知秋破涕為笑,“你別怕,我就這麽個人,說點事兒就掉眼淚,控制不住。”她吸吸鼻子,說:“秀秀,我兒子從來沒和我說他喜歡過什麽人,那天我問,他大大方方就說了,我當時确實接受不了,後來仔細想想,他一直以來都替我們,特傅家活着,難得為自己着想,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有什麽好計較的。”
“傅太太…”商昀秀一時心慌,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
白知秋低頭從包裏拿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紅棕色木盒,“林婉君手上的镯子是她自己和榮卿奶奶要的,我不好說什麽。但是這樁婚事一定成不了,你別難過,”她打開盒子,裏面躺着一枚通透的翡翠牌,面有雕花,用金鏈串着,精致漂亮。
她說:“白家就我一個閨女,這翡翠牌我娘給了我,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你好好收着。”
“傅太太,這…”商昀秀更慌了,不敢要。
“拿着吧,別讓那小子看到,免得他得意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