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雨滴 “那你想怎麽樣？”
第62章 雨滴 “那你想怎麽樣？”
翌日各自行程又像是飄落的蒲公英各自分開。
周思成期末周正式開始， 臨走前一臉苦相帶着陳亦周做好的醬牛肉走了，而沈兆景臨時增加工作也要提前回去，陳亦周則慢兩天才回國。
對此， 沈兆景倒覺得還好，來時只有一些證件和一件沈毓顏送的大衣， 走的時候也不用收拾什麽東西， 她跟陳亦周像是普通情侶一樣去看電影， 看了電影出來街上又下起雨。
這座城市的天氣總是陰沉起霧，一周裏有六天半都在下雨， 因此除非大雨， 周圍的人都不怎麽撐傘， 反應平淡的在街上走着， 面容各異， 走在異國他鄉感覺他們全是外國人， 但有時他們也會将目光落在沈兆景的身上，仿佛在說沈兆景和陳亦周才是那兩個外國人。
幸好沒多少人認識她倆， 也或許就像是沈兆景眼中外國人都長一個樣， 在這些外國人眼中，她倆也和其他中國人沒什麽區別。
這種反應令沈兆景覺得非常舒适，走在人群裏很輕而易舉的放松下來。
看這個樣子， 原本手還撐在頭頂的沈兆景也慢慢放下手， 她和陳亦周并肩走在路沿， 細細雨絲落在身上， 很快将身上的大衣染出一層毛絨絨外衣來。
沈兆景：“明天晚上我就要回去了。”
陳亦周一時默然，沒有搭話。
他們一齊看向遠處的燈箱廣告牌， 昨天來還是個美國模特代言的服裝， 此刻換了沈兆景的美妝廣告， 燈亮騰騰的照過來，将臉上肌膚都照成一種透明質感。
沈兆景小聲驚呼了下，把衣領拉起來擋住下巴，嘟囔：“怎麽換的這麽快？”
陳亦周悶笑一聲，另一只胳膊繞過來牽住她的手，一塊塞進大衣口袋裏，男人血熱，即使在冬天裏，陳亦周的手還是暖洋洋的，沈兆景一時就任由他牽住，只是提醒：“回去之後不能這樣了。”
陳亦周沒有說話。
廣告牌很大，看了一會就感覺眼酸，還有點不好意思，主要是出來散步，沈兆景連口紅都沒有塗，素着臉散着頭發走在旁邊，面對一個精致到毫無缺點的偶像面，總覺得好像很敷衍陳亦周一樣。
還記得小時候拍戲，衣服是自己的，頭發是随便讓化妝師姐姐梳一下就行，也不需要上妝，因為是小孩，大家希望看到更自然的樣子，到十五六歲的少女時期還維持這種，但小孩長到這個歲數已經開始向往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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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根屬于沈兆景的口紅就是陳亦周買的，很随手的買來，顏色是櫻桃紅，她悄悄塗了去拍戲，導演一眼就察覺了，讓化妝師帶着她去擦了，一場戲結束後，四個人去吃飯，沈兆景又重新給塗上，臉頰在即将下山的太陽下照着一片雪白，唇瓣卻微紅。
沈兆景問：“好看嗎？”
她問得是鐘星，身後拎着東西的陳亦周悄悄擡頭看一眼，沒有回答。
眼下對上眼神，暧昧的氣氛又來了，在身後那個大大的廣告牌注視下，沈兆景心口熱了一下，她視線挪到陳亦周脖頸往後看，周圍路人漸漸散了。
陳亦周喊她一聲。
小景。
她反應有些慢吞吞回頭，他靠近一點，嘴唇湊近她臉頰，要吻不吻的樣子，能感覺到他呼吸時吐露的熱氣，身上帶着熟悉的味道，沈兆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還是有點緊張。
太熟悉的人談戀愛偶爾一個轉瞬之間還以為回到之前的某個時間，愛情就變的很驚奇。
他吻上來，嘴唇很柔軟，一點熱。
先親臉頰，流連着落在唇瓣上，并未像影視劇裏一樣男女主要吞掉對方的那種深吻，而是輕輕的，像是蝸牛生出的觸須一樣小心試探，落在唇瓣上也只是一點點。
吻住，還聽見一點短暫的牙齒碰撞聲，很快消失了。
沈兆景的手指已經勾住了他大衣口袋，又被他抓住手。
松開，結束。
她滿臉紅，連眼神都不知道看向哪裏。
陳亦周擡手摸摸她的臉，有些意猶未盡，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腦子裏總出現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有時候也會想，但克制了，不敢想太多想太深。
“走吧。”陳亦周說。
“嗯。”
回去收拾東西準備收，沒什麽好收拾的，為了應個景，陳亦周提前兩天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沈兆景坐在床尾看他收拾，他弓着腰的姿勢讓只是穿家居服的樣子還能露出一些鍛煉後的肌肉線條，沈兆景看了會就出了神發呆。
過了會問：“你以後還會拍戲之類的嗎？”
她沒話找話問而已。
陳亦周繼續疊衣服，回頭看一眼，思考片刻：“應該不會了，課業都很忙，畢業後就要進公司總部。”
沈兆景：“直接做總裁嗎？”
陳亦周失笑：“怎麽可能，公司總部很多人，大家都是從底層做起的。”
這麽說着，以後他就從娛樂圈轉業了。沈兆景哦了一聲，又看他收拾東西。
翌日要乘飛機，陳亦周送她到機場，一路看她進去才離開，回到家還覺得空蕩蕩，沈兆景才來幾天而已，他去洗手，進了浴室看見洗手臺上擺着沈兆景用過的牙刷牙杯，上面的水珠都沒幹。
就這麽看了好一會，陳亦周雙手撐着洗手臺緩慢的吸了口氣，洗幹淨手抽出手機，點開沈兆景的朋友圈，上飛機前她剛發布新的動态。
是機場外的天空，陰沉的只能看到一些雲朵的痕跡。
只有一張圖片。
陳亦周看了很久才收回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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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兆景上了飛機後還有點恍惚，總覺得上一秒還站在陳亦周的身旁，他們牽着手在街頭散步，甚至接吻，想到這個吻，她笑了下，談戀愛就這點好處，只是一點觸碰都能感受到所謂電光火石的瞬間。
很快飛機準備起飛，她從飛機窗口看向外面那一盞盞的燈光，這個城市以前沈兆景也來過許多次，但仍舊是陌生的，直到陳亦周确定在這裏的讀書的時候，她查過這裏的天氣預報，看過這裏的新聞，直到本人來到這裏，站在這裏的土地上，她感到一陣熟悉的陌生。
仿佛任何一間并不知道是販賣什麽東西的店鋪也帶着陳亦周三個字的烙印，她也很熟悉一樣。
漸漸離得遠了，空姐提醒拉下遮光板，沈兆景如是做着，一瞬間變得昏暗，她也輕輕的合上眼，卻在空氣中聞到了一陣非常熟悉的氣息。是昨晚陳亦周洗過澡後，濕着頭發坐在她的身旁，從他發尾滴落的水滴，還有一點兩個人散步時街上的氣味，或那雨水的味道。
氣味非常的複雜，她下意識的伸出手嗅着自己的手腕，那裏的氣味最濃，漸漸地意識變得模糊起來。
一覺醒來沈兆景落地收到沈毓顏的消息，文字傳達不了情緒，沈兆景一邊想着沈毓顏待會會是什麽表情一邊愉快走出通道。
很快在人群裏看到沈毓顏，她笑着擡手晃了晃，喊：“媽媽——”
聲音卡了下，因為看到沈毓顏臉色凝重，身旁站着宋庭南，也就是前同事的爸爸，她敏銳的開始覺得不安，頭皮猛地跳動幾下，第六感的直覺讓沈兆景腳步越來越慢，但再慢也沒用，還是走到了兩個人面前。
“媽媽。”沈兆景叫了一聲沈毓顏，下意識的皺起眉。
宋庭南卻自然的開始說：“小景，咱們先去吃飯，一切等吃完飯的再說。”
沈兆景看一眼沈毓顏，沒答應下來。
沈毓顏牽住沈兆景的手，看也沒看身旁的男人，只是低低的說了一句：“我開了車。”
宋庭南表情自然，甚至朝沈兆景笑了下，那種笑容沈兆景非常熟悉，在片場的那段時間裏宋庭南偶爾會去看宋玄，總用那種相當溫和的笑容看着宋玄演戲。
有時候宋玄一場戲結束了拍攝小跑過去，宋庭南就給他擰開保溫杯，他看着不像會出現在劇組那麽雜亂環境的人，卻總是非常泰然自若的處在那裏，導致劇組的工作人員也不敢高聲亂喊。
他在的那段時間裏，劇組總顯得有序不亂。
他并沒有和任何人交代自己的身份，但人人怕他，連導演也對他客客氣氣的。
胖總說要沈兆景少到他面前，沒說原因，沈兆景也很少和他說話。
而此刻坐在同一張車子裏，沈兆景覺得有些荒唐，她不時擡眼看向後視鏡，後車座裏獨自坐着的宋庭南态度悠然自若的雙手交握在膝頭，很敏捷的察覺她的目光，擡起眼沖她輕輕笑了下。
立馬她像是被人抓包偷竊的小偷一樣到抽一口冷氣收回眼，卻止不住的用餘光瞄正在開車的沈毓顏。
沈毓顏顯得無比緊張，肩膀架着，一個勁的盯着前方的路，過了會，眼前明顯紅燈，沈毓顏還沒有踩剎車的意思，沈兆景趕緊喊了句：“媽媽。”
剎車狠狠地踩下，輪胎擦地的聲音尖銳刺耳，車猛地向前一頓，幸好肩上挂着安全帶，将人又拽回椅背裏。
一聲媽媽叫醒兩個人，宋庭南往前一點，問：“要不要我來開車。”
沈毓顏打斷他：“不用！”
沈兆景一下縮回去，感覺自己不該坐在這裏，臉上的表情都像一團泥巴糊上去的，但凡臉動一下，那團稀巴爛的泥就要順着臉頰掉下來。
一下子安靜下來，後半程沈毓顏開車速度也慢下來。
不過十幾分鐘停在一家茶餐廳前，沈兆景拉開安全帶要下車被沈毓顏又挂了個口罩，蓋得嚴嚴實實，三個人才一塊下了車。
從在機場看到沈毓顏和宋庭南站在一塊。沈兆景就把可能會出現的話都在心裏打了個轉，最壞不過是沈毓顏告知自己要和宋庭南在一塊，但不是正式結婚。
無非這些。
沈兆景感覺自己都做好準備了。
三個人坐下，各自距離都挺遠的，沈兆景喝一口奶茶，潤了潤嘴唇才說：“可以說了嗎？”
沈毓顏放下手裏杯子，垂着眼，長睫毛蓋着眼睛，什麽也看不清，臉上卻是一副要哭的樣子，沈兆景心裏想是不是她懷孕了，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沈毓顏會哭的理由。
沈毓顏到底沒哭。
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緒，大概從再見到宋庭南開始，沈毓顏就做好了準備，如何向沈兆景講述這個故事的準備。
故事非常簡單，一對男女陷入戀愛後，女人意外懷孕，男人出軌，女人決定分手後獨自養育大孩子。
非常爛俗的愛情故事。
沈兆景聽完，又喝了口自己面前的奶茶，內心一個艹字滾屏，老祖宗的文化真是了不起，一個字包含了太多感情。
宋庭南接着說：“我很抱歉缺席這麽長時間，但爸爸自從知道——”
“停一下。”沈兆景擡手打斷他，擡頭看向宋庭南，心裏又被沖擊了下，很難說，他們确實長得挺像的，這麽長時間居然沒人發現嗎？
“直接說你想要我幹什麽？”沈兆景輕輕吐出一口氣，語氣還是平常講話那種，柔和的帶一點笑意的，大概是太早進入娛樂圈，在這個圈子裏見很多各式各樣的人，導致沈兆景很難真正的對某個人真正的發射自己內心的攻擊性。
即使面對抛棄沈毓顏和自己多年的男人，他一點歉意也非常體面，不帶主觀性的惡意，客觀上卻非常令人作嘔。
宋庭南被她的态度弄的一愣，原先準備好的說辭便再也說不出口。
他稍微坐直了一些，換了種目光直視眼前的沈兆景。
說實話，沈兆景長得很像他，也很像沈毓顏。
不是有那種說法嗎？在相愛時候懷上的孩子會更像父母。
宋庭南說：“好。”
宋庭南看着她：“我想讓你光明正大的當我的孩子。”
“不可能。”沈毓顏還沒開口，沈兆景搶先說出來這句話，她态度一點不激烈，喝了口面前的奶茶，說：“我不可能背上私生子的名聲，你想多個女兒孝順，我介意逢年過節順手問候一下，真讓我從沈兆景改成宋兆景，除非你現在重新經歷一下我媽媽當時懷孕生子的辛苦。”
宋庭南聽完她說的話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一下：“我當然不會讓你突然改名字，我現在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太太也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想保持現狀會是對我們所有人都比較好的事情。”
對面的沈毓顏厭惡的閉了閉眼，扭頭看向沈兆景。
沈兆景對他說的所有都無動于衷，畢竟挺陌生的人。
“那你想怎麽樣？”沈兆景問的時候，掀起眼皮來，濃密睫毛形成上目線攻擊。
她在不經意間才稍微暴露一點自己的不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