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幼稚 陳亦周笑了,笑容很淺,大約是在動蕩的火車上,連熟悉的人都多了點陌生的感覺
第39章 幼稚 陳亦周笑了,笑容很淺,大約是在動蕩的火車上,連熟悉的人都多了點陌生的感覺。
“你是認真的嗎?”
捏着刀柄準備在切小小一塊蛋糕的鐘星滿臉遲疑的看着她, 她探頭看了看窗外的天。
夜深露重,不知何時起了霧,玻璃窗上爬上了一縷一縷的水珠, 外面安靜的要命,仿佛只有他們在的這間房子還存在着, 過了會, 有兩聲狗叫遠遠的傳過來。
而沈兆景已經站起來了, 因為在家,沈兆景脫了羊羔絨的外套, 裏面是一件黑色高領毛衣, 襯的臉色很白, 她沒有笑, 身上有股少女的微性感, 擡腳朝樓上走。
淡定的抛下一句:“真的。”
真的不得了。
從她拍完戲回來就想好了, 想到處撒野的跑,迎着冷風大喊大叫, 在誰都不認識自己的陌生地方。
沈兆景上樓的腳步很輕, 生怕吵醒外婆和媽媽,進了房間,她也沒什麽好收拾的, 找出一個大點的雙肩包, 裏面塞了兩套內衣褲, 充電器, 然後就沒了。
她又摸進外婆的房間,家裏的證件一般都是外婆保管, 放在化妝鏡的抽屜裏。
沈兆景早就弄清楚了位置, 墊着腳尖進去, 剛摸到硬硬的邊緣。
“寶寶?”外婆的聲音響起來,吓得她整個人差點飛起。
“外婆。”她老老實實的正身,手上飛快的把抽出來的身份證塞進牛仔褲口袋。
轉身,外婆沒有亮燈,像是已經把她的所作所為看在眼底,外婆招了招手讓她過去。
沈兆景走過去,蹲在外婆的床邊,擡眼看着外婆的樣子像只眼巴巴求愛撫的小狗。
下一秒,外婆的手落在她的腦袋上,有點粗糙但很暖和的手掌,緩慢的順着她的頭頂一直摸到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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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出去玩注意安全,身上還有錢嗎?出門在外要記得好好吃飯,休息好了就回家來。”
出乎意料的又相當自然的,外婆對所有事情都一清二楚,但她沒有要說教的意思,只是慢慢從枕頭下摸出錢包,從錢包裏掏出兩張一百塊塞給她。
現在也只有外婆會用現金了,沈兆景想要吐槽這句,然後眼淚很快的湧上來。
她明明不想哭,想要一點自由的,可現在她又趴在外婆的懷裏抽了抽鼻子,聞到外婆身上有的老人味,很觸動,過了很久她才從外婆的懷裏起身。
她背着雙肩包下樓的時候,樓下沒有人了。
沈兆景沒有要打電話或發微信詢問的意思,她慢慢穿上外套,換上鞋子,站在門口輕輕的關上了門。
沈兆景站在門口才意識到這是大人們聯手送她的生日禮物,不然一個少女半夜私逃的計劃實施的也太順利了吧。
站在家門口,她擡頭看,霧散雲消,月亮圓的不像話,月色冷的照的腳下的路特別清楚,沈兆景一邊向外走一邊哼起歌。
走到陳亦周家門口的時候,看到陳亦周穿着黑色長款棉衣,身後背着同樣一個包,不等沈兆景走進,陳亦周慢慢走進月色裏,他雙手擦着口袋,不發一言的走到她的身旁。
像一個守衛者,又像一個可靠的同伴。
下一個房子是周思成的家,就像是打游戲,走到房子門口時,裏面的游戲角色就會出現,自動加入游戲小隊伍。
最後一個是鐘星家,她提着一個小行李箱,迫不及待的走進三人,她一過來,沈兆景就立馬向她伸出手,兩人牽手時,還能感受到鐘星身體正在微微顫抖。
四人保持默契的沉默,等走出小區門口,鐘星才深吸一口氣,顯得很激動,開口:“咱們去哪?”
她說話的時候,噴出一長串的白霧。
沈兆景下意識的哈一口氣,白霧交錯,産生一點對于冬天的實際體驗。
“爬山.”說到這個,她笑了下。
“咱們一共有一周的休息時間,去爬個玉龍雪山好了。”
“我以為你會說帶我們去爬珠穆朗瑪峰。”
“我也想。”沈兆景想了下,問:“你們想去嗎?”
鐘星搓了搓手臂,首先屈服:“算了,我是菜狗我不配。”
“走吧。”沈兆景回頭,看向自己的朋友,她幻想過很多次一個人出逃的場景,可沒有一次比現在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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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兆景和陳亦周作為最先成年的兩個人暫時充當了這次旅途的臨時大人組,四個人裹得嚴嚴實實進了火車站,好在周圍人也是口罩圍巾的打扮,并沒有太突兀。
他們要買最近的車票,在自動售票機上查看一圈,最後還是決定買了火車票,要四十多個小時,還是硬座。
綠皮火車的硬座對于四個人來說都是陌生的,從售票機裏吐出來的火車票被翻來覆去的看,以往坐高鐵都是直接刷身份證,從沒有接觸過紙質車票,這會四個人拿着各自的車票,小心翼翼的攥在手裏生怕丢了自己的座位。
沈兆景:“還有半個小時檢票。”
車站裏不知道從哪裏吹來的冷風肆意的在他們四周打轉,她的長發一般塞在圍巾裏,一般從圍巾邊緣翹起來,講話的時候,翹起來的長發便微微顫顫的動着。
陳亦周原本塞進口袋裏的手指動了動,忍了一會,還是掏出來,把她翹起來的頭發勾出來。
沈兆景偏頭看他,杏眼偏轉着車站的燈光。
鐘星的視線在兩人中間流轉,有人要使用他們這臺自動售票機,她抓住行李箱避開,提醒其他三人避讓。
在鐘星提着她的小行李箱往旁邊避開的時候,周思成看不下去的一把抓過,提起來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大小姐,就出去一個星期,你這裏面塞了多少東西?”
天冷的異常,鐘星鼻子尖凍得通紅,她那頭金發裹在毛線帽裏,露出來的頭發毛毛碎碎,她瞪了一眼周思成,在周思成又使勁提着她的行李箱的時候,她握起拳頭一把砸過去:“小心一點,這箱子很貴!”
兩個人就要吵起來,沈兆景在旁邊好脾氣的勸:“算了,算了。”
陳亦周手插口袋,冷眼看着,在周思成快要撞到路人的時候,一把把人薅過來,他像每個哥哥會做的事情一樣,伸手在周思成頭上按了一把,看一眼鐘星,意思可以了。
鐘星冷的直哆嗦,問沈兆景:“咱們買點吃的吧?”
她的目光落在自動售票機前的一家人,他們手裏拎着大包小包,最重要的是手裏的白色塑料袋裏塞滿了吃的。
沈兆景點頭,把所有東西交給陳亦周和周思成,和鐘星兩個人一起進了車站裏的超市。
他們以前都是跟着胖總一起坐車,去某某個地方,從來沒有以單獨的身份去哪裏過,也不清楚其實買吃的該在車站外買。
兩個人一進去就驚呼人少,兩人逛了一圈,拿了泡面面包火腿腸——往常不怎麽愛吃的東西,這會全拿在手裏。
結賬出來,兩人手裏提着兩個塑料袋。
這會和車站裏來來往往的人更像了。
等待檢票的時候總是很煎熬,他們四個人精神高度集中,生怕自己錯過檢票的消息。
好在很快上車,綠皮火車和高鐵或者飛……何一種交通工具沒什麽不一樣,他們上車找到自己的座位,四個人坐在一塊,終于松下一口氣。
一上車疲倦便湧上來,沈兆景扯松一點圍巾,整個人攤在座位上,鐘星看上去很興奮,趴在窗戶前四處打量,陳亦周頗為警惕的掃了一眼四周,周思成将塑料袋放在小桌板上,掏出手機拍着外面漆黑的天。
拍完照片,周思成把手機遞給陳亦周看,說:“你來拍。”
他拽了一下鐘星的毛線帽,讓她轉過頭來。
陳亦周說:“土不土啊?”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舉起手機,手機屏幕裏圈住四張臉,幾乎是同時的,在吵鬧的背景裏,同一時間拉下了口罩。
陳亦周的指腹快速點擊拍攝鍵,畫面定格,四個人又同一時間将口罩拉上去。
動作快到周圍忙着放行李找座位的人,沒一個看到他們露出的臉。
點開照片,背景是慌亂的人海,他們臉被凍僵,表情做出來也不太好看,每個人都藏着一點興致勃勃,就像是什麽不被允許做的事情,反而更大膽的去做。
照片發在群裏,每個人都保存在自己的手機。
沈兆景用雙指放大檢查了自己和鐘星,她們對視一眼,決定按自己的審美幫對方P圖,然後交換。
陳亦周則從背包裏取出自己的相機,他打開相機,舉着,第一時間對準坐在窗口的周思成,周思成立馬沖着他舉起一個傻乎乎的耶。
他伸腿不輕不重的踢了一下,說:“老土。”
周思成做了個要生氣的表情,在陳亦周的注視下換成了雙手比耶的姿勢。
更傻了。
陳亦周嘴角輕揚,這次沒有再評論,而是将畫面匡在他的取景器裏。
他的手指搭在相機上,輕按,鏡頭定格。
下一秒周思成便猴急的撲過來要看。
鐘星擡頭,反手蓋住亮光的手機,一手挽住沈兆景,催促道:“我們也要拍!”
明明在練習室裏老師教過很多拍照姿勢,這一刻對上鏡頭,鐘星也只是舉起手比了個耶。
同沈兆景一左一右,像兩只黏在一起的兔子。
陳亦周對待女孩沒有用那種略微刻薄的詞,只是擺手意思讓兩人準備好。
火車開的時候,身下的座位明顯開始晃蕩,這感覺很奇妙,沈兆景去看旁邊人的反應,深夜的旅客一上車便都默契的抱着雙臂,縮在座位裏。
要不就是低頭玩着手機。
她慢慢轉過頭,對上陳亦周,小聲的說:“好安靜啊。”
陳亦周正在整理臉上的口罩,遮住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睫毛被頭頂的頂光照的白絨絨的,擡眼,眼珠漆黑,那種柔軟氣息消失的一幹二淨。
他湊過來,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沈兆景以為陳亦周真的有什麽事情要說,她跟着湊過去,表情很認真,幾乎會讓腦門撞腦門的距離,結果下一秒,她被對方曲起手指彈了一下。
動作很快,陳亦周坐回去,面無表情的抱着雙臂看着她。
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被彈了腦袋的沈兆景當即傻了。
那下也不重,只是動作也太幼稚了,就像小時候故意鄭重其事的喊來好朋友過來,結果只是勾着對方脖子朝對方大喊一聲傻子,這種行為一般應該只發生在小學階段。
她反應了很久。
捂住腦袋,摸了摸。
一臉凝重的開口:“陳亦周,你多大啦?”
言下之意是你幼不幼稚。
陳亦周笑了,笑容很淺,大約是在動蕩的火車上,連熟悉的人都多了點陌生的感覺。
旁邊的周思成沒臉看,從塑料袋摸出根火腿腸,拆開了一半,一半丢給對面的鐘星。
鐘星:“我不餓。”
雖然這麽說,她還是美滋滋的吃起來。
沈兆景也從塑料袋裏摸出瓶酸奶,她拆開吸管戳進去,扯開口罩挂在下巴上,剛吸了兩口奶,對面的陳亦周又朝她彎下腰,還是那副面無表情卻鄭重其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