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魚 她心跳的有點快,為了掩飾這種茫茫然裏夾雜的心動,她跟着一起笑起來
第37章 小魚 她心跳的有點快,為了掩飾這種茫茫然裏夾雜的心動,她跟着一起笑起來。
視線裏的那張臉是好看的, 可再好看,看的時間太久,也會讓人的心情平淡下來。沈兆景也如此。
她盯着看的時間大約太久, 目光躲也不躲開,從餘光注視, 到直勾勾盯着對方的後頸棘突, 旁邊的鐘星正在說着生日的事情, 她說起給沈兆景的生日禮物,提起來神神秘秘。
沈兆景嗯了一聲, 試探性的猜測大概是什麽的東西。
她們的話題正在進行中。
就在這種時刻, 被注視着的人似乎無法忍耐了, 他回過頭, 最先落在眼裏的是對方的眼睛。
就像明知道回頭會看到對方的眼睛一樣, 他們兩個人同時怔了一下。
像是同時遭受了驚吓。
然而并沒有交流。
沈兆景甚至以為他會突然冒出一句看什麽看。
結果就這麽過去了。
她心跟着跳, 像是沾了跳跳糖粉,旁邊的鐘星沒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 挽着她的胳膊, 兩人跟在陳亦周和周思成身後往前走。
途中總會遇到很多人,就像來的時候一樣,每個人見到一前一後走着的兩個人總會笑着說一句生日快樂。
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記得今天有兩個人一起過生日。
回到化妝間, 鐘星的韓國老師打電話來, 兩個人用韓語叽裏呱啦的一頓聊, 鐘星一邊沖他們做着鬼臉, 一邊動作利索的挪向換衣間,就隔着一層木板, 其實什麽都聽得清, 但隔着一個語言, 又什麽聽不懂,只能聽出來鐘星的低三下氣。
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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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自己低三下氣還要生氣。
沈兆景摸着手機,手指在屏幕上亂滑,小小的化妝間裏全是鐘星的聲音,沒多久,原本坐着的周思成低聲罵了句艹,起身擰開門出去了。
陳亦周随手抽了只簽字筆在白紙上随意的寫東西。
沈兆景很快湊過去,發現他寫的是語文默寫句子。
非常的高考生,非常的無聊。
可沈兆景還是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直到胖總推門進來,一抹額頭上的汗,狠狠地吐一口氣,自顧自的說着話:“人太多了。”
整個後臺走廊遍布人群,戴着工作牌,擠來擠去,像一堆忙碌的小螞蟻。
只看見三個小孩,胖總雷達立馬響起來,顧不上剛剛的感慨,問一直在收拾東西的化妝師:“還有個呢?”
化妝師頭也不擡,沖門口點了點下巴。
打完電話出來的鐘星,哭喪着臉對着胖總撒嬌:“胖總,你能不能讓老板出資把棒子的公司買下來啊?”
聞言,胖總一臉嚴肅的接梗:“我現在就給公司打電話,明天就讓棒子公司随咱們姓。”
沈兆景擡頭,看了一眼,問:“那能不能順便幫我也買一個?”
胖總轉頭,惡狠狠的問:“給你買個棒槌要不要?”
旁邊的陳亦周悶笑一聲,手裏的詩停下了,白紙寫滿了,字體很潦草,筆鋒中還帶着大量練習後的形狀。
沈兆景不知道什麽時候坐的離他很近,聽他的笑的時候,小聲特別清晰,耳朵一動。
旁邊陳亦周将手裏的寫滿字的白紙折起來,沒多久,他手裏多了只千紙鶴,翅膀上是他寫的兩句詩: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送你了。”他随手把千紙鶴丢在她的膝蓋上,然後起朝外走去。
胖總問他出去做什麽。
他頭也沒回,垂落的發尾顯得很柔軟,随意的晃了兩下手:“廁所。”
門打開,再次合上。
鐘星在她旁邊坐下,好奇的問:“這什麽?”
沈兆景笑了,也有點無奈的語氣,千紙鶴被她捧在手心裏,擡起來:“千紙鶴,看不出來嗎?”
“看的出來,誰疊的?陳亦周?”
鐘星扭頭看向門的方向,收回來的時候,她又悄悄打量了一眼胖總,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你有沒有覺得——”
她卡了一下,扭頭對上沈兆景的目光。還是換了個詞:“陳亦周最近怪怪的。”
沈兆景心一跳,原本在擺弄千紙鶴的翅膀,收回手,讓千紙鶴掉落在自己的膝蓋上。
沈兆景說:“有什麽怪的。”
鐘星也說不好,其實她更想說一句,她覺得所有人都怪,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旁邊的沈兆景,哪怕她堅信自己是對方最好的朋友,最近還是時不時會産生一點‘啊,沈兆景也長大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慨。
那種怪,更像是她面對自己的感覺。
就像是知道,他們四個再繼續往前走,肯定各自往前走,走不同的方向。
這麽說很矯情,也是早早就做好的決定。
但鐘星還是會覺得有點怪。
沈兆景沒在聽到鐘星的回答,兩個人窩在一起刷B站,兩個人都覺得舉手機累,幹脆刷一個就換一個人舉着手機。
B站的推薦機制時不時會讓兩個人刷到有關四人cp向的剪輯視頻。
不得不說,大手子剪的很好。
看完一個,沈兆景和鐘星恍恍惚惚,差點真的以為四個人有什麽愛恨情仇。
就在沈兆景一臉無語的和鐘星對視的時候,周思成終于回來了,勾着陳亦周的肩膀耍賴不肯走,要他背,陳亦周有點煩,臉冷着,看上去有點生人勿近的冷漠。
真是幸好沒有。
這句話沒說出口,但沈兆景和鐘星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這句話。
周思成還在哼哼唧唧,被陳亦周彈了腦門後,像被揪了尾巴的貓,跳過來,站在沈兆景的後面。
周思成:“猜猜我帶了什麽回來?”
“不猜。”沈兆景偏頭。
周思成又問了一遍。
鐘星也是一樣的回答。
陳亦周在他們對面的沙發裏坐下,和沈兆景面對面,他扯了個抱枕在懷裏,兩條腿随意的敞開,身後化妝師要給他補眼妝,陳亦周很不耐煩這些,總覺得浪費時間,按耐下來,腿也控制不住的輕微搖晃。
自覺無趣的周思成還是從口袋裏把東西掏出來,是幾個小橘子,亮亮的,周思成一個人發了一個,很正經的說:“吃吧吃吧,吃完咱們就是共犯了。”
沈兆景看着手心裏的橘子,又瞄了一眼桌子上水果籃裏的,她問:“敢問大俠,這個橘子特殊點何在啊?”
周思成在陳亦周坐的那條沙發沿坐下,冷笑一聲,一字一句道:“特殊點在于,這是小爺親手偷的。”
鐘星手快,已經吃了。
臉頰鼓鼓,咀嚼的動作就這麽尴尬的停住。
她不知道該做憤怒的表情還是偷笑的表情,因為這橘子還真的蠻好吃的。
周思成瞄到她的局促,自己也把剝好的的橘子一口氣塞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沒事,你吃的那顆可能是咱們的道德标兵陳先生摘得。”
“陳先生誰啊?”
正閉着眼睛的陳亦周終于開口了,“我。”
他講這個字的時候,化妝師正在替他補眼尾,更不耐煩了,鞋尖碰到沈兆景是遲早的事情,畢竟在碰到之前,沈兆景瞄了好幾眼,猶豫要不要再往後縮一下,但這個動作不符合她平常的性格。
她應該大大方方的踩回去才對。
正好化妝師收回手,陳亦周睜眼,看見的時候低頭剝橘子的沈兆景,她用指甲把橘子上的白絲都剝幹淨,就等着上火吧,下一秒,他從口袋裏又摸出兩個,放在桌面上了。
鐘星大驚:“居然還私藏。”
說着,一把撈過,搶先在周思成行動之前,把其中一個小橘子給了沈兆景。
一旁盯了很久的胖總默默問:“還有沒有了?”
陳亦周從水果籃裏摸出一個橙子抛過去,很貼心的說:“這個大,吃得飽。”
周思成不厚道的哼哧一聲笑出來,接着被胖總扣了個爆栗。
等真正節目開始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四人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走出化妝間,途中聽到工作人員在說:“哎,那橘子味道真不錯。”
“你吃了?”另一個人反問,接着說:”那是臺長送過來的,說是專門讨個大吉大利的。”
四個人沒出息的笑出聲。
對話的兩個工作人員懵懂的看過來,一開始誇橘子味道還不錯的工作人員手裏還塞着兩個。
途中碰到記者朋友,沈兆景慢下腳步,回答了一兩個關于新戲的問題。
結束短暫兩句問答,記者放下麥,以個人和她說話:生日快樂啊,小景。
沈兆景彎着眼睛,笑着點了點頭,又聽見記者說:“陳亦周生日快樂。”
她擡頭,瘦高的身影落在她的眼裏。
陳亦周盯着光,面部輪廓柔和了些許,他站在不遠處,身旁沒有工作人員,明顯是在等她的動作。
沈兆景的笑容同時落進他的眼裏。
他跟着輕松開口,說了句謝謝。
沈兆景拎起裙擺往他面前走,剛靠近,陳亦周已經替她拎起另一邊裙擺。
沈兆景說:“生日禮物我放在你的房間了。”
陳亦周說:“嗯。”
過了會,周圍人多了起來,兩人沒再繼續說話。
很巧的總是有人從他們兩人旁邊經過,原本兩個中間的距離一再縮短,最後并排向前走,她和他一起拎着裙擺,腳下甬道鋪着的紅地毯也變得暧昧起來。
沈兆景咳了一聲,還沒來得說話。
陳亦周主動開口,說:“不管你今天要去哪裏,我也要跟着你去。”
“什麽?”
她偏頭,旁邊有人在喊‘請讓一讓’,于是她肩膀避了一下,還不夠,陳亦周伸出手,攬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帶。
陳亦周低頭看着她,看她的眼皮上亮晶晶的眼影,聲音跟着低了下來,說“因為這是我的生日願望。”
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他的手指輕輕勾起她耳旁的頭發,這是個非常親昵的動作,在過分熟悉的人之間做出來,多了一點暧昧。
周圍人來人往,他根本不在乎。
沈兆景怔在原地,被他弄的手足無措,接着被他握住肩膀推着往前走。
表演節目的時候,沈兆景滿腦子都在想自己究竟是哪裏露餡的。
她一直都表演的很好,所有人都以為她等下要參加家庭聚餐,和所有人一起慶祝自己的十八歲生日。
收禮物,接受祝福,次日恢複平靜,上課,複習,準備高考——
原本這些是大家以為的。
也是沈兆景故意讓所有人以為的。
現在陳亦周這樣說,她在跳舞的時候,時不時會看到臺下的熒光棒,好多人聚在一起,舉起來的名字有很多,她輕而易舉的找到自己的,那一小片用紅色的燈牌寫着沈兆景三個字。
看上去多美好啊。
沈兆景在舞臺上的時候,的确是這樣感慨的。
被這麽多人愛着,多美好啊。
一支舞結束,燈光落在她的頭頂,她帶着麥其實聽不太清舞臺下的尖叫,這樣更好。
彈鋼琴的陳亦周起身,牽着她的手,朝舞臺四方揮揮手。于是頭頂的燈光範圍變得更大了一些,照着兩個人,她手心裏全是汗,被陳亦周牽着,兩個人臉上都支撐的笑,走了一圈,才下臺。
立馬有工作人員給兩人摘麥,臺下的尖叫聲傳遞過來。
沈兆景表情消沉了下來,莫名的,她摸摸自己的胳膊,像是有點冷。
下一秒,有人擋在她的身後,影子立在她的影子上,接着,影子悄悄懂了,在她的頭頂比了個心。
老土。
她笑了下,松開手。
表演完節目後距離零點已經沒多長時間,再次登臺的時候,沈兆景就像是彩排時候一樣,站在舞臺最東側,所有的師弟都安排在她旁邊,她本人完全不在意鏡頭,因為根本找不到在哪裏,于是拉過其中一個小孩,問:“離我們最近的鏡頭在哪裏?”
都頂着一樣發型的師弟們讓沈兆景根本認不出誰是誰。
猛地對視,小孩耳根紅起來,還好妝夠厚,臉上什麽都看不出來,小孩結結巴巴的指給她看。
一找到鏡頭,她就把鏡頭前的位置讓給師弟們,揪着他們在鏡頭前做出姐弟好的樣子,挨個的刷臉。
雖然沈兆景都懷疑觀衆能不能認出誰是誰。
主持人在歡呼倒計時,歡迎大家來到新年,舞臺下的觀衆跟着一起歡呼,很熱鬧。
彩排的時候還在說沒事的沈兆景,就突然落寞下來,她偏頭,繞過人群看,但是隔得太遠了,而且人人穿的衣裙經過燈光一照,全是亮晶晶的閃着光,幾乎無法分辨。
沈兆景覺得有點窒息,就像她自己也是一條混在海洋裏的小醜魚,根本和別人分不清,即使頭頂燈光再亮。
這個時候她最先想起來的就是陳亦周,那個向來不外展情緒,從不會有落寞時刻的陳亦周。
那是現在的沈兆景最羨慕的人。
倒計時越來越近,主持人的聲音通過話筒在現場四周環繞。
同時這是沈兆景十七歲的倒計時。
也是陳亦周的。
四,三,二——
頭頂的彩帶飄飄然從她的眼前落下,所有一切都變得閃亮而模糊,燈光耀眼到她微微眯眼,幾乎什麽都看不清,周圍全是陌生的人,他們臉上的笑容卻很親切。
周圍的歡呼聲,顯得整個場景莫名的熱鬧。
就在這個瞬間,沈兆景覺得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被迫靜止。
在這幾秒內,她突然松開手,非常迫切的想要見到自己的朋友們。
新年快樂!
周圍的人在互相擁抱,感動的一塌糊塗,有人匆匆略過她的身旁,也有人親昵同她擁抱,說一聲新年快樂。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匆匆道謝,繼續領着裙擺往前,舞臺很大,她穿過很多人的身邊,也得到很多擁抱和新年祝福。
直到彩帶和燈光環繞着在她的肩膀降落,沈兆景微微睜大雙眼,眼前的人影換了一個又一個,陳亦周就在此刻出現在她的眼前。
還是那副安靜沉默的樣子,笑容在他臉上顯得很珍貴,朝她敞開雙臂,那是個即将擁抱的動作,可他仍舊在上前,上半身微微前傾,就是是讨要擁抱的姿态,陳亦周也要掌握所有的主動權。
沈兆景在這個時候落進陳亦周的擁抱裏,和其他人沒什麽兩樣的動作,她說:“生日快樂。”
她聞到來自陳亦周身上的味道,那是被體溫烘過後即将散掉的香水味,在這滿是脂粉香的舞臺上會讓人心亂如麻,她立馬就要退出陳亦周的懷裏,結果被人又按了回去。
現場太吵,陳亦周剛剛并沒有聽清楚她說的什麽。
再次把她按在脖間,意思讓她重新再說一遍。
沈兆景再次開口說:“生日快樂。”
說話的時候,她擡頭,同時聽到的是陳亦周的聲音,他也在說生日快樂,說完後陳亦周擡起手自然的攬住她的後腦勺,那個動作很輕,因為還記得沈兆景以前說的別弄亂了她的頭發這件事,但視覺上,這個動作超乎标準的暧昧。
沈兆景有一瞬間大腦空白,沒反應過來的,先看到陳亦周笑的很明顯。
他笑起來,整個人都顯得很柔軟,是網上說的奶,這種形容詞放在陳亦周身上也會很适用。
她心跳的有點快,為了掩飾這種茫茫然裏夾雜的心動,她跟着一起笑起來。
就好像兩個人在為這沒由頭的默契而感到好笑。
絢爛而奪目的燈光落在四周,四處飄散的彩帶折射出頭頂光,亮閃閃的而令人頭暈目眩,尖叫聲和歡呼聲夾雜,舞臺變成了海洋,到處是溫暖的海水,周圍的人變成花色不同的魚類。
沈兆景覺得自己也是其中一條魚。
陳亦周松開了她,而選擇牽住她的手,很快掌心濡濕,她微微回神,證明自己還活着,心跳的很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