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沈輕漾的見面請求最終被宋知挽給拒絕了。
理由很充分——端午前工作忙,沒空。
端午假期前一天中午,冬時就到宋知挽公司樓下約飯,并提前預約了她的節日檔期。冬時氣色紅潤,狀态看起來跟分手前無異,她問:“小挽,你端午有安排嗎?”
宋知挽用叉子挑了一下碗裏意面,說:“沒有。”
冬時笑了笑,說:“那去不去露營?我聽同事安利了一個地方,聽說環境還不錯,正好去放松一下心情,慶祝慶祝。”
宋知挽抓住了重點:“慶祝?”
冬時喝了口果汁:“是啊,那人渣終于付出代價了,可不是得慶祝一下嗎?”
宋知挽原以為是張楠工作不順又或者是情感不順,但沒想到真相會讓人更惡心。
冬時說:“你還記得沈輕漾給我的那個U盤嗎?”
裏面是冬時被換臉過的照片。
原來,自從知道跟冬時再無重修舊好的可能以後,張楠既不想面對雙方家長的壓力,也不想在外界眼中是一個罪人的形象。
他把出軌的過錯推到冬時身上。
可冬時确實無錯可挑。
于是,他便想出了這麽個辦法。
可好巧不巧的是,他在跟沈輕漾朋友聊天時不小心把照片發了出去,即使他反應過來後撤回,對方還是看到了,于是這才改了态度,跟他周旋,最終趁他不注意時,拿到了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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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挽聽到這裏皺了下眉頭:“他們不是在你發現前就已經好上了嗎?”
冬時說:“不是同一個人。她的朋友叫江宛,你認識嗎?”
宋知挽搖搖頭,正打算勸冬時報警時,冬時便開口:“你放心吧,就是報警有了結果我才跟你說的。”
宋知挽回想起好友前些天的狀态,心中又愧疚又心疼,“對不起啊冬冬,我沒能幫上你什麽忙……”
“怎麽突然說這個?”冬時抿了抿唇,把果汁喝完,說:“小挽,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故意想瞞你。只是這件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我知道他人品爛,但沒想到他能無底線到這種程度。是,我是對他算不上多好,但也從沒對不起他,他居然、居然用這種惡心的招數來對付我!我一想到差點就要跟這種人結婚,我就直犯惡心!”
“還好發現得早,”宋知挽拍了拍冬時的肩膀,又問:“他的所有備份都删除了嗎?”
“嗯,”冬時情緒已經平緩下來,不想再繼續提這個人,“所以小挽,你去嗎?”
宋知挽喝了一口手邊的咖啡:“當然了。”
“當然了,去的人裏不止有我們,我還邀請了江宛,其實這次主要是想感謝她。”
聽到冬時的補充,宋知挽微笑點頭:“沒關系,我不介意。”
冬時也笑:“嗯,她還帶了兩個朋友,其中一個你也認識的。”
宋知挽隐隐有種不好的感覺,她把咖啡杯往裏推了點,詢問:“不會是沈輕漾吧?”
冬時點了下頭,肯定道:“還能有誰?”
宋知挽:……
宋知挽不自然的反應被冬時敏銳的察覺到,她擡頭,問:“怎麽了?要是你不喜歡的話,也可以……”
“沒有,”宋知挽打斷了她的話:“沒問題。”
實話實說,宋知挽目前确實不太想見到沈輕漾,但好友最近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也确實很想陪着她去放松一下心情。
露營的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出發的時間在第二天早上。
宋知挽剛化完妝,桌面上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冬時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來:“小挽,你醒了嗎?我們已經在你家樓下了。”
宋知挽把鏡面唇釉塗上,“就來。”
樓下停着一黑一白兩輛車,中央的位置站着四個人,除沈輕漾和冬時以外,宋知挽見到了傳聞中的江宛,以及一位叫做唐歸的女孩子。
衆人簡單打了個招呼,冬時說:“小挽坐我的車吧。”
江宛這時開了口:“好,漾漾也跟你一車吧,我正好有點事想跟糖糖聊聊。”她側頭看了一眼唐歸,紅唇明媚,“糖糖覺得呢?”
唐歸抿嘴:“我都行。”
其餘人都沒有意見,倒是宋知挽沒控制住看了一眼沈輕漾。在上車時,冬時拉住了宋知挽打開副駕駛門的手,小聲說:“你坐後面吧,讓沈輕漾一個人不太好。”
“……好,”宋知挽收回了手,“你開累了換我。”
兩車五人坐好後正式出發,宋知挽跟沈輕漾中間隔了一個座位,她假意休息靠着車窗,餘光能看到沈輕漾并攏斜靠的長腿。
車子平穩迅速地前行,假期的早晨街道上很安靜,柔和的晨光映照出了一種難言的安寧。
宋知挽微微阖眼,希望這樣的氛圍能保持長久。
她暫時還不知道該跟沈輕漾說些什麽。
“宋知挽。”
可人能控制自己,卻左右不了別人。
聽到沈輕漾的聲音,宋知挽睜開了眼睛:“嗯?”
她以為沈輕漾會問她這幾天在忙什麽,又或者是追問那晚上的事情。誰知沈輕漾只是跟她聊起了房子水電整改的事情,工作上的事宋知挽也一改原本懶散的态度,跟她認真地讨論起來,中途冬時偶爾接上一句:“我覺得水電半改就挺劃算了,全改是不是沒必要?”
氣氛倒是還算融洽。
露營地點是距離臨城市區一百多公裏外的一處景區附近,因為節假日的緣故,中午時開始堵車,一行人抵達已經是四個小時後的事情。
除她們以外,整片露營區域還有很多露營愛好者。
臨近傍晚時分,露營帳篷搭建進度條終于快到底。宋知挽動手能力一般,在一旁打着下手。
夜晚涼風陣陣,冬時卻仍舊是喊着熱,宋知挽想了想說:“前面的攤位好像有賣冰棍,要吃嗎?我去買點回來?”
冬時作為甜品愛好者頓時兩眼放光:“好啊。”
宋知挽又問了問江宛的口味,正準備繞過去問唐歸時,忽然注意到她正跟什麽人聊着天,手機裏放着一條語音,女人委屈又憤然的聲音傳出來:“小歸,我今天又被顧宜之那個女人給戲耍了!”
宋知挽猶豫了下,江宛笑了笑說:“她沒忌口的。”
宋知挽點頭:“好。”
賣東西的商店隔着将近一公裏的路程,宋知挽除了買雪糕還買了幾瓶冰鎮的飲料。
等她從商店走出來以後,遠處的天空已經徹底暗下來,營地裏亮起了稀稀疏疏的路燈,與最後的黃昏一起照着路面。
宋知挽把東西都集中在右手上,騰出左手用手機拍照片,剛拍好一張滿意的照片時,忽然從前方的拐角處沖出來一只渾身的毛都打卷的流浪狗,呲着牙,雙目兇狠地盯着它。
宋知挽從小就怕狗,尤其是這種兇相畢露的流浪狗。
她雙腳突然就不聽使喚,人僵在了原地,大約是看出了她的害怕,那流浪狗反而一改原先的警惕,慢悠悠地開始朝她走過來。
宋知挽心髒開始狂跳,下意識地挪動腳步,那只狗反而開始沖一頓汪汪亂叫,正在僵持的時候,宋知挽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她轉頭一看,沈輕漾正朝她走過來。
在沈輕漾與她并肩時,那只狗反倒是不敢再靠前了。
沈輕漾拍了拍她的肩膀,從她手中接過了飲料和雪糕,左手安撫性地拍了下她的肩頭,輕聲說:“別怕。還要買什麽嗎?不買的話我們一起回去?”
宋知挽松了一口氣,那只狗大概是看出了沈輕漾并不害怕它,打量了幾下,便扭頭走了。
她按着眉心說:“還好你來了。”
緩過情緒後,宋知挽覺得自己方才的反應有點丢人,“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為什麽這麽說?”兩人走在回程的路上,踩得地面的沙子沙沙作響,沈輕漾溫聲說:“每個人都會有害怕的事情,我也會有,這很正常。”
宋知挽低低嗯了一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跟着沈輕漾的步調,問:“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沈輕漾的聲音從耳側傳來,伴随着一點點風聲,“來的時候我有估算了一下來回的時間,你去了很久。再加上天黑了,我不放心,所以來看看。”
宋知挽說:“剛剛拍照片耽誤了點時間。”
沈輕漾問:“這裏的景色嗎?”
宋知挽:“是呀。”
“能給我看看嗎?”沈輕漾說:“我團隊那邊問我要照片,我還沒來得及拍。”
“可以。”
……
兩人回到營地時,帳篷已經搭建好,三人圍坐在一起,桌子上是各類零食小吃,冬時遠遠就看到了兩個人并肩走在一起,等走近時,她招了招手:“小挽,沈老師。怎麽去了這麽久?”
宋知挽用上了剛剛的說辭,而後把東西分了出去,遠處大約是有人在過生日,生日歌斷斷續續地傳了過來。
冬時像是想起了什麽,哦了一聲道:“前幾天好像是沈老師生日來着,不好意思啊,我給忙忘了,下次一定給補上。”
沈輕漾笑說:“沒關系,這只是我出道時随便填的。”
冬時一愣:“啊?哦……我聽說你們圈子裏确實很多人都用的藝名,據說是找大師算過的,原來生日也是嗎?”
沈輕漾臉側的卷發被風吹起,眉眼含笑,“會有這樣的情況,但我不是。”
冬時有點八卦:“能知道是為什麽嗎?”
宋知挽目光也看了過去。
沈輕漾視線不着痕跡地朝宋知挽看了一眼,對方因為喝了水的緣故,唇釉愈發水潤透亮,她聲音平淡如常:“也沒什麽,因為以前遇上過一個小騙子。”
聽到這裏,冬時哪怕再想八卦也極力克制住,畢竟再問下去就涉及到個人隐私了。
她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冬時拿出了幾個杯子,擰開了手邊的檸檬果飲,倒滿遞給衆人,在遞向沈輕漾時,宋知挽伸手攔了一下,說:“冬冬,她不喝這個。”
冬時疑惑地“嗯?”了聲。
宋知挽:“她檸檬過敏。”
說完,宋知挽拿了一瓶櫻桃汁推到沈輕漾面前,沒什麽表情地說:“喝這個吧。”
沈輕漾點着下巴:“好。”
而後,那瓶櫻桃汁又被沈輕漾推了回去。
宋知挽:?
沈輕漾說:“擰不開。”
宋知挽:……
沈輕漾眨眨眼睛:“幫我,好不好~”
那句話裏沒有詢問的語氣,尾調上揚,宋知挽心口跳了跳,看向了遠處暗沉的橘調的天空,忍不住亂想。
沈輕漾是在撒嬌嗎?
宋知挽其實并不吃人撒嬌這一套,從林瑤身上就可以充分得到證明。
冬時在一旁跟江宛聊着天,江宛說着她們酒吧新出的一款特調酒,又問唐歸:“改天你跟你朋友一起來嘗嘗?上回我看你們倆還挺喜歡喝的。”
唐歸說:“有空再說吧。”
眼尾餘光中,冬時注意到宋知挽一氣連擰了兩瓶飲料,都推到了沈輕漾面前,又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仰頭看起了星星。
而後,沈輕漾問她星星好不好看。
宋知挽說:“還行。”
沈輕漾把手機遞了過去:“幫我拍一張。”
宋知挽拍完以後,沈輕漾問:“我也好看嗎?”
宋知挽抿唇:“好看。”
沈輕漾眼睛帶笑:“你嘴好甜~”
宋知挽說:“實話實說。”她似乎記住了上回沈輕漾說的那句話——具體地誇比較有誠意,于是,她補充:“你今天的裙子跟星空很配,嗯……眼睛也很亮,我的意思是很漂亮。”
冬時微微眯了下眼睛。
晚上衆人觀星結束,約好第二天早上到景區山頂看日出便各自回到了帳篷裏。
宋知挽跟冬時是住一個帳篷的。
宋知挽從背包裏把睡袋拿出來的時候,冬時唔了一聲,湊到她面前,笑問:“小挽,你跟沈輕漾以前關系應該挺好的吧?”
宋知挽手頓了一下,回過身:“怎麽突然這麽問?”
冬時盤腿坐下,手裏扯着從家裏帶來的毛絨玩偶,“江宛喜歡女孩子,嗯,大概率喜歡那位叫唐歸的女孩子,我想你應該能看出來吧?”
宋知挽點點頭:“能看出來。”
“但是也能看出來,人家貌似沒這個意思,是吧?”
兩個人的相處确實有點距離,宋知挽點了點頭:“這跟我和沈輕漾有什麽關系嗎?”
“我的意思是,旁觀者清。你知道你們倆看起來就很不對勁嗎?”冬時揪着玩偶的耳朵,分析得頭頭是道,“尤其是剛剛你在沈輕漾面前,你知道像什麽嗎?”
宋知挽不解:“像什麽?”
冬時毫不猶豫:“開屏的孔雀。”
兩個人早幾年認識的時候,冬時曾經有想過給宋知挽牽橋搭線介紹對象,于是便知道了宋知挽的性取向,知道她喜歡女人。
但這麽多年也沒見她跟誰交往過。
其實冬時曾經懷疑過她的真愛可能是工作。
宋知挽:“……沒有……吧?”
“再者說,你去買雪糕的時候,問了江宛和唐歸,唯獨沒問我和她。你知道嗎,你去了沒多久,沈輕漾就跟着找你去了。”
燈光下,冬時像是一個将蛛絲馬跡串聯成真相的優秀偵探,說着自己的猜測:“所以我想,你們不像你說的那樣……根本不熟吧?”
宋知挽沉默了一下,說:“嗯。”
冬時這時又不解了:“那你之前為什麽還那樣說?”
宋知挽把睡袋分開,聲音在狹小的帳篷內顯得有點低沉:
“她說的那個小騙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