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42
窒息退去,無盡的疲乏席卷全身。
靳搖枝直勾勾盯着發白的天花板,一時間分不清,她在七年前度過的那幾天,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
直到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驚呼:“病人醒了。”
此前的幾天裏,她的五感雖然還在,但不論是眼前所見,雙耳所聞,還是所嗅、所觸,都是七年前林氤的經歷。
如今回來,所有的感覺都貼合着她的一舉一動,她擡臂時可以感受到臂膀的施力,可以看見紮着針的蒼白手背,還能聞到隐隐約約的消毒水氣味。
她的确回來了。
靳搖枝坐起身四處張望了一陣,才意識到她墜水前根本沒帶手機,她只能往牆上望,看到時針正指着數字五,而此刻窗外的天還是暗的。
邊上的護士問:“有哪裏不舒服嗎。”
靳搖枝微微搖頭,說:“今天是幾號。”
在護士的設想中,病人醒來理應情緒激動,畢竟兩人一起落水,或許是起了什麽争執,可沒想到,對方只是這麽平平淡淡地問了一句。
她有點納悶,卻還是答了:“十月二十四,你昨晚墜水了,你朋友救了你。”
十月二十四,恰好是霜降過後,湖水又怎會不冷。
好在那跌宕起伏的半個星期,不過是溺水後的幾個小時。
可如今靳搖枝又猜不準了,難道她和林氤交心的那幾天,真的只是渾渾噩噩的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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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願信。
靳搖枝平靜的目光好似被擊碎的湖面,她倉皇看向護士,反駁道:“不是朋友,那是……”
“我的愛人。”她只停頓了短暫的一秒。
護士微愣,随後說:“你要去看看她嗎。”
靳搖枝聽到這話,差點直接拔出手背的針,被護士大聲喊住了。
“你別!”護士慌忙壓住靳搖枝的手,“別擔心,她只是還在昏迷,身體各項數值都挺健康的,也很穩定。”
靳搖枝當即放松了,如果林氤此前沒有騙她,那對方死去的身體的确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生變化。
只要,執念還在。
靳搖枝單手捂住臉,擋住在這片刻間通紅的眼。她不擅長讓情緒外露,但因為是林氤,她根本藏不住。
只是,她還是有幾分迷茫,除非林氤能立刻醒來,告訴她那不是夢。
護士見靳搖枝冷靜下來,稍稍松了一口氣,慢聲說:“輸完液我再給你拔針,你愛人是把你送到醫院後才昏過去的,目前還檢查不出問題所在。”
這和靳搖枝料想中的一樣,她垂下手,仰頭看向挂在鈎上的輸液瓶,說:“我去看她。”
護士不再阻攔,并說出病房所在,又說林氤的秘書來過一趟,林氤似乎早就預料到,自己也會跟着倒下。
這事其實處處透着詭異,明明查不出緣由,但那人就是篤定自己也會住院,還恰好提前安排了人過來料理住院事宜。
靳搖枝沒有回答護士的不解,她不作聲地推開林氤的門,坐在林氤的病床邊靜靜垂視。
護士沒有跟進去,只在門外看了一陣便走遠了。
靳搖枝也不開燈,就這麽在黑暗中看了近半個小時,似乎想把那幾天的缺漏全補回來。
躺在病床上的人動也不動,臉色是有些蒼白,但如何也不像是……
已經死去的人。
此時的林氤一動不動,臉上的木讷倒是少了幾分,卻又莫名多添了幾分死氣沉沉。
靳搖枝不喜歡這樣的林氤,如果這次林氤醒來,她會去買一株玫瑰。
不,一株不夠。
靳搖枝回想,她的确,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注視過林氤了。
不再帶着懷疑和埋在心底的一些敵意,也不是為了肢體上的欲,就單單是這麽注視着她,仿佛一眼,就是一世。
看了近半個小時之久,走廊上來往的人越來越多,靳搖枝才決定要走,走前,她悄悄在林氤的耳畔落了一個吻。
關了病房的門,靳搖枝的手背有些發痛,她餘光晃到一絲血色,才驚覺血液正在倒流。
離開醫院後,靳搖枝立刻給林氤的秘書打了電話,她言語中有許多暗示,畢竟她不清楚,林氤曾對秘書說過什麽。
秘書在電話裏說:“昨晚出事後,老板給我打了電話,醫院的事的确是我安排的,其他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她近來……”靳搖枝原本想問林氤近來的身體狀況,但這麽問未免太疏遠了,她并不想和林氤疏遠。
她微頓,改口說:“似乎常常犯困。”
秘書便說:“老板曾和我提起過,她近一年的作息不算好,的确常常犯困,有時候會在公司睡上一整晚。”
靳搖枝有點難過,在那些林氤不歸家的夜晚,她總是能在零時前收到對方發來的信息,林氤要麽說的是談事情,要麽說的是還有工作沒有完成,要麽便是出差。
如今想想,多半都是定時短信。
而她有時候撞破了林氤的謊言,也只會更加堅信,是林氤不愛了。
秘書也跟着沉默了一陣,繼而又說:“老板料到您今天出院,所以車我已經給您備好了,就在停車場東北方向,是老板慣常會開的那輛。”
“謝謝,鑰匙在哪。”靳搖枝走向停車場。
秘書說:“在我這,我也在停車場。”
靳搖枝腳步一頓。
“是老板叮囑的,您今天出院,多半不好開車,便讓我在這守一守。”秘書笑了一下,“兩位的感情真好。”
靳搖枝心裏泛起酸楚,回頭朝住院樓望去一眼,繼續徑直朝前走,說:“辛苦你了。”
“看您說的,不過是在醫院守着,有什麽好辛苦的,況且老板給的多。” 秘書倒是坦誠。
靳搖枝很輕地笑了,聽着卻像嘆息。
到了停車場東北,便能看到有一個人影在遠遠招手。
靳搖枝先是認出了林氤的車,随之才認出招手的人就是林氤的秘書。
秘書為靳搖枝打開車門,自己轉身坐到主駕上,扭頭說:“您要回家還是?”
“回去吧。”靳搖枝倚着不動,過了數秒才說:“林氤還沒醒,公司的事怎麽安排的。”
“老板全都吩咐過了,您不用擔心。”秘書不慌不忙。
這麽聽,倒像是早早就安排了後事。
如果林氤這次醒來徹底能活,那這些安排無疑是笑話一場,可如今什麽都說不準,所以靳搖枝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