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20
對于七年後的靳搖枝而言,這無疑是天大的好事,但她顯然忘了評估另一種可能性。
和做飯相比,身在“吊橋”之上的昔日自己,分明更容易因為搏動的心,而對林氤産生別樣的感情。
七年後的靳搖枝已是游魂狀态,她連死都不必怕了,又怎會怕其它。
可七年前的她不同,尤其這房子不久之前,才發生了難以解釋的靈異事件。
眼前倏然一暗,站在冰箱前的兩人在這一瞬間默然不動。
此前就是這冰箱出了問題,它竟能在監控中無緣無故打開,一籃子櫻桃還能自己穩穩當當落地。
如今她們恰好站在冰箱前,又怎敢保證,房子停電與冰箱無關。
林氤拉着靳搖枝退開了一步,錯愕地朝四面張望了一圈,聽着窗外嚎啕的風聲說:“可能因為風雪太大,停電了。”
林氤臉上細微的變化,騙不了如今附身在她身上的另一位靳搖枝。
就憑借林氤這無意袒露的彷徨,七年後的她得以洗清嫌疑——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非她所為。
“如果是線路問題,現在估計沒辦法搶修,晚上不一定會來電。”林氤朝樓梯口走,回頭說:“我下去看看電閘。”
靳搖枝只字不言,卻緊跟在林氤身後。
她極少會這樣不作聲地跟着一個人,不論是何時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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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獨立了,就連友人也忍不住對此戲谑。
那時友人說:“你好像不需要任何人,如果有天世界上只剩下你一個人,我想你也能過得很好。”
事實并非如此,至少在落水前,七年後的靳搖枝覺得,她是需要林氤的。
來自身心的需要。
或許是因為靳搖枝不發一言,再加她寸步不離,林氤終于有所察覺,停下腳步問:“你是怕黑嗎。”
她有點遲疑,不由得放慢了語速。
相處七年之久,七年後的林氤都不清楚靳搖枝怕鬼,如今的林氤又怎會知道。
這事其實離不開靳搖枝的要強,她何嘗不是在固執地做一位完美伴侶,不願展露自己的丁點脆弱。
靳搖枝自然不會承認,故作平靜地說:“現在已經很暗了,夜裏會更加看不清。”
因為心慌,她字音間好像有些阻滞,顯得不太連貫。
七年後的靳搖枝無疑是了解自己的,但因為抗拒“自己”和林氤一起做飯,所以她剛剛才從停電的歡喜中抽身,明白過來,這絕非好事。
天公不作美,這比做飯更糟糕。
林氤分辨起靳搖枝的語氣,讀懂了對方的未盡之意,她不出聲說破,只伸手說:“那我扶你。”
“夜裏不光會暗,還會冷。”靳搖枝便與林氤兩手交握,她掌心的微寒和冷汗無處可藏,卻還在盡力為自己找補。
林氤自然而然地說:“那我們湊近點吧。”
只要不是在敲鼓,亦或是虎視眈眈的時候,她說任何話都不會讓人覺得別有深意。
靳搖枝的心緒稍稍和緩,語氣平常地說:“可以。”
到了樓下,林氤左顧右盼,下颌朝沙發一揚,皺眉說:“你坐一會,我忘記電閘在哪了。”
靳搖枝倒也不想被誤解成膽小之人,松開林氤的手說:“你去。”
林氤沿着牆邊走了大半圈,終于在櫃架的擋板後找到電閘,她剛把木板拆下來,邊上便傳來簌簌的聲音。
七年後的靳搖枝也聽到了,循聲看見林氤腿邊的抽屜悄無聲息打開,抽屜中有紙筆在動。
毫無疑問,七年後的林氤一定已經覺察到她的存在,對方此舉未必是要向此時的林氤傳訊,或許是想向她傳訊。
“找到了嗎。”沙發上坐着的人起身走近。
抽屜中的筆啪一聲落下,只寫了個“是”字。
是什麽?
停頓得太過突然,就好像是怕吓着當下這年的靳搖枝。
21
氣氛已經醞釀達成,周身種種越是詭谲難懂,吊橋效應便會越發強烈,而七年前的靳搖枝也會對林氤更加寸步難離。
在這樣的事件面前,藏身暗處的作亂者根本不必擔心身份暴露,只要不首先開口承認,沒有人能想到,所謂的鬼魂會是彼此來自未來的自己。
但七年後的林氤還是收筆了,筆啪嗒落下之時,執筆時的義無反顧徹底被小心翼翼取代。
她激進卻又小心,好像一個兩面派,和她臺上臺下的模樣大差不差。
可是,兩面派總會有所偏倚,總會有所維護,七年後的林氤在維護什麽?
從未來而來的靳搖枝越發想知道,林氤究竟是因為什麽才回到現在,所作所為又是因為什麽。
得找一個機會,或許真的要等到暴風雪結束,待兩人各自歸家。
畢竟有七年前的靳搖枝在,跌落的筆未必還會再豎起來。
七年後的靳搖枝跟随着林氤的目光,看到了漸漸走近的自己,她自己果真是在怕的,否則又怎會走近和林氤肩抵着肩。
然而,她熄滅在冷水裏的愛并未因為這一變故就死灰複燃。
這份小心來得太遲了,也太單薄,不足以令她死去的心在寒涼中複生。
她只是……
有點迷茫。
“找到了。”林氤将電閘重複開關了幾次,屋裏的燈還是沒有亮起,“是斷電了。”
靳搖枝抱臂不語,在身後傳來爆裂聲的時候,也依舊頭也不回,只是肩頸顯得更僵硬了。
林氤猛回頭看了一眼,被忽然襲來的冷風刮得臉有點僵,匆匆說:“末尾那面玻璃在前幾天被磕撞了幾下,寧橙沒來得及換,沒想到暴風雪忽然就來了。”
視線所及之處,根本沒幾件能用來隔檔的物件。
林氤本來想去搬桌子,卻被靳搖枝拉住了。
靳搖枝拉着林氤往樓上走,她借着上樓這間隙,轉頭望了一眼,這才清楚,剛才的動靜和靈異無關,只是這次的暴風雪前所未有,被磕撞過的玻璃抵擋不住。
她氣息不均地說:“別去了,其他的玻璃未必就安全。”
大風一直在往屋裏灌,樓下一通作響,有玻璃杯碎裂在地。
上樓後,兩人便把自己關在房中,誰也不清楚預報中持續兩天的暴風雪,究竟會在什麽時候結束。
不得不說,屋裏屋外都太過恢詭谲怪,外面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暴風雪,裏面也不同尋常。
靳搖枝坐在沙發中,因為周身發冷,不得不把大衣的領子扯到了下巴上,看着林氤問:“這地方以前也這樣嗎。”
“什麽樣?”林氤拉開窗簾檢查窗戶。
靳搖枝不是那麽喜歡拖泥帶水的人,直接說:“在這以前,我一直是無神論者,但監控你也看到了,這地方不太正常。”
所幸眼前的窗沒有問題,林氤重新拉上窗簾,說:“或許是冰箱和監控角度的問題,我也是無神論者。”
靳搖枝本來想提,那天在筒子樓裏她被兩股無形之力拉扯的事,但她忍住了,她不清楚那是不是錯覺,畢竟那天的風也大。
在說自己不是無神論者的時候,林氤的神色其實不算飄忽,但也不夠堅定,她的目光深沉而敏銳,和木讷再無半點關聯。
只是靳搖枝沒有看到,因為林氤轉身在抽屜裏翻找了一陣,正巧與她背對。
但對于林氤臉上的絲毫變化,七年後的靳搖枝都能清清楚楚感知。
她不會坦白自己究竟是不是無神論者,但此時的林氤一定不是。
都能和來自未來的自己結黨營私了,還算什麽無神論者。
林氤在抽屜裏翻出一只暖寶寶,她撕開包裝,待暖寶寶發熱,才朝靳搖枝走近。
靳搖枝仰頭看向林氤,自然不希望這地方真的有鬼,裝作平靜地說:“你說的也有道理,也許籃子早就抵在冰箱門上,而冰箱門沒有關緊,所以門打開的一瞬,籃子也就出來了。”
“對。”林氤彎腰,把暖寶寶按向靳搖枝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