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14
七年前的靳搖枝,可不曾在暴雪夜和林氤被迫共處一室。
那天夜裏熱吻過後,她便冒雪回家,被友人追問她和林氤的相處細節。
她緘口不語,畢竟友人句句都說她和林氤不合适,她又怎麽會把當時燒至胸腔的心動說給對方知。
友人還挺高興,竟說:“暴風雪持續兩天,剩下五天你們不聯系也無所謂,反正那酒吧大概也不包售後。”
如今回到從前,靳搖枝想,大概還是包的,畢竟幕後主謀就是林氤。
她只覺得,七年前的自己大概是動心動到昏了頭,畢竟在暴雪前的一個小時裏,她随時可以離開。
她深知暴風雪的可怕,如此任由自己留在酒吧,明顯是想為自己和林氤造就機會。
真離譜,她曾經以為自己才是那個步步為營的,沒想到竟是煞費苦心地踩進了林氤的圈套。
林氤一定得意壞了吧,不然怎麽會在轉身倒酒的時候暗暗露笑。她可太了解靳搖枝了,所以心裏清楚,靳搖枝本來也沒打算回去。
七年前的靳搖枝大概還在視自己為“獵人”,神色間完全不見緊張,不過是拿出手機點了幾下,說:“我回去太遠了,可能得借你們這地方呆兩天。”
林氤把酒杯往靳搖枝面前一放,明明是遞酒的那個,臉上還映着此間變幻莫測的燈光,卻不讓人覺得輕佻。
她還是一副呆板到好像不靈光的模樣,說:“那我陪你,這裏有水有食物,不會難熬。”
靳搖枝嘗了一口酒,“也好。”
七年後的靳搖枝想,也不知道是誰的詭計得逞了。
Advertisement
這種情況下共處一室,凍骨都能被焐成熱柴,更別提這還是暗地裏彼此懷有好感的兩人。
一旦明示,兩天後怕是雷都劈不開。
這時候就只談身不談心,以後只會更加,重蹈覆轍罷了。
什麽纏綿愛意,吹,得吹到連灰都不剩。
倒了酒,林氤閑來無事,拿起留在酒吧裏的吉他一陣撥弄,彈得倒也是有模有樣,只是比敲鼓時多了一分謹慎,少了野性的張揚。
這樣倒也好看,但更像平時,顯得很死板,毫無吸引力。
靳搖枝不看林氤了,她也就低頭幾秒,林氤就好像有所察覺,停下動作問:“會無聊嗎。”
倒是不無聊,一個人呆着的時候,靳搖枝經常會放空自己,坐着一動不動,又或者去想服裝的版型,思考用什麽布料合适,要如何剪裁。
但她如今當自己是步步迫近的主導者,所以她說:“有點,你知道情人相處時一般會做什麽嗎。”
林氤看似很正經地答:“不知道,沒談過。”
靳搖枝的進攻是帶有邊界感的,頓時止住了這話題,改而說:“你的朋友會臨時抽查嗎,如果沒有按照規則玩游戲,會怎麽樣?”
“自罰三杯?”林氤也不太确定,越發像好脾氣的大狗了。
“就這?”靳搖枝不信。
林氤“嗯”了一聲,說:“失約不好。”
這正也是靳搖枝的為人準則。
林氤轉身往樓上走,想檢查一遍這兩天起居會用到的東西。她才剛走上去,角落便傳來咚咚聲響,像是什麽東西被大力晃動。
靳搖枝以為是風吹壞了窗戶,就跟上去看了一眼。
窗沒壞,倒是冰箱不知道怎麽就打開了,一籃子櫻桃正擱在地上,不知道是被誰拿出來的。
“誰?”林氤警惕地走了一圈,什麽角落都翻遍了,不放心地說:“我看看監控。”
靳搖枝還記得在筒子樓時的推拉,神色還算鎮定,心卻亂成了一團,在跟着林氤走的時候,整個人就差沒完完全全貼上去。
監控裏,冰箱是自己打開的,那籃子櫻桃不知道怎麽就穩穩當當地落了地。
來自七年後的靳搖枝将自己認作鬼,根本不在怕,不過她深深覺得,這地方一定還有第四個人。
15
上輩子活到和林氤感情化淡,靳搖枝就算再怕鬼,也沒有真的撞過鬼。
如今自己成了鬼一樣的東西,就好像點燃了引子,将旁的鬼全從“籠子”裏炸出來了。
也好在她如今是附在林氤身上,只要林氤不害怕,她也不必太膽戰心驚。
可如今放在地上的櫻桃還敢吃嗎?不得不說,如果林氤敢洗,那七年前的靳搖枝就是敢吃的。
林氤的木讷,似乎成了她不慌不忙的僞裝,她端起那籃子櫻桃說:“也可能監控被人做了手腳,櫻桃早就在地上了。”
“只是為了尋我們開心?”靳搖枝明明是怕的,卻還故作鎮定,是一點懼意也不輕易流露。
林氤轉身說:“我拿去洗洗,這裏不能做飯,好在能墊腹的東西不少,別浪費了。”
小小一籃櫻桃,一個人洗就足夠了,偏靳搖枝還要跟上前,“我幫你。”
林氤低頭洗櫻桃的時候,神色稍顯晦暗。
七年前的靳搖枝不曾發覺,但七年後的她連林氤眨個眼都知道。
這神色在林氤身上倒是罕見,鈍感少了些許,顯得城府頗深。
附在林氤身上的靳搖枝在想,怎麽的,被鬼上了身,心思也完全藏不住了?
沒料到的是,林氤竟只是把洗好的櫻桃遞給邊上的靳搖枝,說:“嘗嘗甜不甜?”
七年後的靳搖枝心想,這一幕終歸還是要來了,看着自己用舌頭給櫻桃梗打結,就跟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一樣。
區別只在于,前者是心痛,後者腳痛。
但事情又有變化。
在靳搖枝接了櫻桃後,林氤竟然說:“想起來,以前做游戲的時候,他們還會玩給櫻桃梗打結的游戲。”
印象裏,林氤可沒有說過這話。
七年後的靳搖枝再次覺得,事情脫離了掌控,她懷疑林氤或許知道什麽,但林氤說得太自然了,神态也無懈可擊。
她看着“自己”接了櫻桃,漫不經心地捏住櫻桃梗,過了會竟直勾勾看向林氤,神色冷淡卻專注。
以前做這事的時候,只覺得這人她必須拿下,全然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是在勾引。
如今以林氤的視角,才知道自己有多刻意。
如果林氤早就對她有意思,那她這舉動,無疑是信號的傳達,是直接敲碎那無形屏障,讓彼此的渴盼燒到身上。
讓她們知曉,彼此的心是一樣的。
所以林氤目不轉睛地看着靳搖枝,看她把櫻桃卷到嘴裏,慢吞吞地吃得只剩下核。
靳搖枝吐了核,又将櫻桃梗含在嘴裏,再張嘴時,那舌尖一遞。
舌尖上躺着的,可不就是打結的櫻桃梗麽。
七年後的靳搖枝心說完了,這孽緣怕是吹不滅了。
“是這樣嗎。”靳搖枝問。
林氤“嗯”了一聲,把瀝幹水的籃子擱在墊布上,“教教我?”
靳搖枝便看着林氤問:“那得看,你的舌頭夠不夠靈活。”
“我也不知道,要怎麽驗證?”林氤眼一擡,撥弄起籃中櫻桃,打翻的欲求浸滿她身,什麽木讷呆板全都一掃而光,有幾分像她在臺上敲鼓時的樣子了。
“情人做的事可以做嗎。”靳搖枝平靜地問。
林氤說:“規定之內的事,你同意的話,是可以做的。”
靳搖枝拿了一只櫻桃,隔着果肉朝林氤的唇抵去,只稍稍咬下一口,赤紅的果汁便染紅嘴唇。
原本是關于“靈活”的試探,沒想到卻成了一場游戲,比看誰能将對方的唇染得更紅,吮得更豔。
彼此間被侵吞的氣息變得不足為道,果核無聲落下,那根細細的梗随之成了游戲的一環,兩人的舌尖絞纏着将其搶掠。
最後林氤拔得頭籌,将打結的櫻桃梗緩緩送出,那櫻桃梗被兩張緊貼的唇夾在中間磨蹭。
靳搖枝微微後仰,那細梗便落在地上,“你學會了。”
“再練練?”林氤逐上前。
她們之間的愛欲,就好像在臺上時,那分為三個階段循序漸進的關卡。
及時停止,絕不一躍到底。
從七年後來的靳搖枝倒是松了一口氣,以前不覺得這親得有多荒謬,如今成了“旁觀者”,反倒還害臊起來了。
好在事情還能有轉機,七天限定罷了,還有的是機會。
不過這地方也就一個休息室,一張床,眼看着兩人躺在一起,“自己”還沉沉睡過去,七年後的靳搖枝徹底合不上眼了。
終歸是做人做久了,每每到夜裏,她都要閉眼入眠,連做“鬼”都做得作息良好。
今天倒好,失眠了。
半夜裏,說不好是三點還是四點,她看見林氤坐起來,不動聲色地打開抽屜,拿出紙筆。
附身這麽久,她還是頭次看見林氤在夜裏這麽清醒地醒來。
不過,相較于在下一秒,這事就顯得不是那麽離奇了。
因為筆自己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