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5
不過後來,還是沒有這個機會。
在靳搖枝看來,林氤的木讷是刻進骨子裏的,她唯一會做的,于她人生而言最出格的事,或許就是在夜場打鼓。
所以靳搖枝不曾和林氤分享過,自己那些“奇妙”的經歷,不說自己曾經在某個圈子裏混得有多風生水起。
她并非刻意隐瞞,只是在斷幹淨後,就不再有過半分牽連。
林氤不探究,沒有問過靳搖枝的過往,她沉默寡言,表現出的那一面不像是對靳搖枝深信不疑,只是在恪盡職守地做一位完美愛人。
她的木讷和死板,在這一點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但這一點,便足夠讓靳搖枝沉迷,那可是完美愛人,從床上到床下,她們沒有一處不契合。
掌心發麻,耳邊是隆隆聲響。
靳搖枝回過神,察覺林氤的目光總是漫不經心地掃向臺下的她,真正木讷的人,會像獵手一樣盯她不放,會不動聲色地在暗裏使勁麽。
不會。
這是她不曾見過的林氤。
此時靳搖枝才覺得,林氤太野了,野不在炫技,在将自己盎然蠻橫的心潮,全藏在這鼓點裏。
像輪船汽笛,像渦扇的轟鳴,沉着而兇悍。
就好像,她是第一天認識林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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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日夜相擁,無數次用愛欲點燃彼此,但她竟然是第一天認識林氤。
靳搖枝不生氣,只覺得匪夷所思,林氤藏得這麽完美無缺,是為了什麽?
壓抑自己的本性,真能讓她獲得快樂麽。
場子終歸還是熱起來了,靳搖枝看到,就連臺下的她,眼中也露出欣賞之色。
友人就坐在她身邊,挨得近,好像是在說,這樂隊裏敲鼓的有多帶勁。
那時的靳搖枝全未察覺,她已在旁人目光中逗留許久,也猜不到,自己會在“□□”中連中三次。
說起來,這酒吧就是主唱她姐開的,那位姐姐人在國外,一年也未必會露幾次面,平時都是主唱在打理。
主唱本人樂在其中,喜歡在這給自己開小型音樂會,苦差再多也毫無怨言。
既然如此,林氤讓主唱想辦法,主唱肯定是有辦法的。
再說,這天本來就是狂歡夜,所有的既定活動都可以換,就當作是驚喜了。
屏幕上有數字在跳轉,數字是所有人入場時拿到的編號,以徽章的形式發到了每個人手裏。
這一輪冒險,是要讓被選中的兩人同喝一杯酒。
聽起來很簡單,實則每一步都是在試探底線,只因靳搖枝記得……
第一次是喝酒,第二次是共同含化一塊冰,第三次就是當暴風雪裏的七天限定情人。
臺下的靳搖枝在看清跳轉的號碼時,還展開五指确認了一下,不料真的是她。
她有拒絕的機會,但她看見林氤在一片困惑聲中舉起了鼓棒,所以沒有拒絕。
6
那時候靳搖枝覺得,她畢生的好運壞運都在這了,所以才能連中三次,連着還都是林氤。
沒想到,巧合是必然。
人人匪夷所思,偏偏常客都清楚,這家酒吧從來沒搞過什麽暗箱操作,或許還真的只是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
友人詫異仰頭,不曾想靳搖枝竟沒有拒絕,畢竟以前就算只是要同吃一根餅幹,靳搖枝也連眼神都不願意多給,“真有那麽帶勁,野到你了?”
倒也不是。
靳搖枝只是好奇,那木讷的外表下,到底藏着怎樣的靈魂,會像敲鼓時一樣瘋狂嗎。
友人重新審視題目,一言難盡地看她,“你不是有潔癖嗎,你真能行?”
“試試。”靳搖枝手長腿長,就算沒上妝,也是一副好相貌。
潔癖麽,似乎在看見對方舉鼓棒的時候就煙消雲散了。
她的心被觸動,壓抑許久的悸動喧擁而出,前所未有的快感将她捧上雲霄。
她喜歡勢均力敵,喜歡征服,也喜歡被征服。
附在林氤身上的靳搖枝,看見自己步步靠近,竟有種眼看自己要踏進陷阱又不能阻止的無力感,還莫名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怎麽被林氤隐晦地勾上一下,她就忍不住上臺了。
這合理嗎?
也挺合理。
放在現在,靳搖枝也不能否認林氤的魅力。
臺下衆人開始起哄,暗中施計的主唱朝林氤使了眼色,還把對方手裏的鼓棒奪了,自己跟着那逐漸拔高的呼聲敲起鼓。
邊上有人端來冰桶,盡管酒吧開着暖氣,也依舊叫人看一眼就覺得冷。
冰塊可不小,得費很大勁,才含得化吧。
靳搖枝想,她那時候應該是有過後悔的,但為什麽還是沒有拒絕?
“她”手上一沉,是林氤捏住冰桶的邊沿,簌簌晃了兩下。
“你行嗎。”
冰桶沒裝滿,但也挺沉,林氤手上使勁,本就分明的骨節被凍得有點發白。
林氤在注視靳搖枝,她晃動冰桶,是想吸引靳搖枝的目光,又分明是估準了靳搖枝冷淡卻不服輸的性子,所以故意那麽說。
靳搖枝如今才明白,這人一定是暗地裏觀察了她許久,早把她拿捏透了。
她在心裏嗤笑,怎麽費盡心思得到,卻又日漸疏遠呢。
“行不行,先試試。”上臺來的人極冷淡地出聲。
靳搖枝心裏琢磨,她既然都能附在林氤身上了,是不是也能免去自己和林氤的熟識。
但這天接了冰桶的人是她,她含住冰塊,輕嘶了一聲朝林氤靠近,主動吻上前。
7
這時其實還是第一輪,這輪本來應該是喝酒,但靳搖枝看見冰桶的時候,便忘了深埋桶中還未開封的酒,眼裏只剩冰塊。
衆人驚呼,沒想到被選中的兩人剛站到一塊,就玩兒這麽大。
林氤也愣了一瞬,但她沒有避開。
熱烈和沁涼交疊呈現,燥意還沒能消除,寒冽便從喉頭灌入,凍得靳搖枝一個激靈。
這樣的寒熱交替,真的很像靳搖枝印象中的林氤。
林氤吻得實在,竟将冰塊完全頂入靳搖枝口中,害得靳搖枝後仰着想要避開。
可林氤哪讓她退,游戲開始了就沒有停止的道理。
臺上鼓敲得響,貝斯的音調也在拔高,好比兩人間越發難以言喻的氣氛。
酒吧裏起哄聲接連不斷,誰也無暇關注門外,不知道雪已經下起來了。
此時的靳搖枝和從前不同,她的魂魄在林氤身上,自然知道林氤暗地裏的各種小動作,也看到自己被吻紅了唇,模樣真是……
迷離沉浸,并且不堪。
她知道自己有多喜歡林氤的這個吻,接吻時的心跳是她從未有過的。
她甚至會想到無數個夜晚裏,那些和別人玩過的把戲。
靳搖枝會想到,林氤被蒙眼時的樣子,想到低溫蠟落在前胸和大腿上時,林氤或許會有的顫抖。
她還會想到,蛇鞭僅是落地,還未抽打上身,林氤便已抿緊的唇。
但靳搖枝覺得,林氤或許不喜歡這些,所以後來在一起後,她從來沒有提過。
如今借林氤的眼,靳搖枝只覺得離奇和恨鐵不成鋼。
她那時怎麽會覺得,自己能将這人完全把控,怎會那麽勝券在握。
林氤這人,看似是在遵守游戲規則,實則私心作祟,不光攬上靳搖枝的後腰,在舔吮冰塊的同時,也在攪弄靳搖枝的舌。
靳搖枝環住林氤的脖頸,她太冷了,下意識貼上前劫掠林氤的體溫。
嘴裏的冰塊化得快,她不住地吞咽,在那冰餘下一小塊時,她正想直接咽下,嘴裏卻忽然一空。
林氤把冰卷走了,退開後嚼了個嘎吱響。
确實是野的,很野,不過是神态看着木讷。
靳搖枝被林氤騙了多年,如今才覺得,這人深不可測。
林氤低頭時,燈光恰好掃向另一邊,讓人看不見她微揚的嘴角,“這本來應該是下一輪,桶裏的酒還沒開。”
光是在林氤軀殼裏,靳搖枝也覺得臊,幸好她記得,她那時處理得還算不錯。
靳搖枝轉身,很平淡地說了一句:“喝酒沒意思,天冷,就該玩點熱火的。”
“那你還能繼續游戲嗎。”林氤問。
靳搖枝扭頭看她,不答,卻說:“滋味,不錯的。”
真是身在圈套之中,而不自知。
林氤走回架子鼓前,把主唱手裏的鼓棒抽了出來。
主唱邀功一般看着林氤,果然是暗箱操作,意思全寫在臉上了。
林氤坐下,目光暗暗掃向臺下,漫不經心地說:“下一環節吧。”
酒都拿上來,放着多可惜,前一輪沒玩着的,在第二輪補上了。
屏幕上數字跳轉,就很戲劇的,竟然又是那兩個號碼。
友人啧啧稱奇,“回家前去買個彩票吧,這都能行?”
靳搖枝目不轉睛地看着,總覺得是命運使然,非得讓她把缺的那一環節補上不可。
只是,七年後的靳搖枝本人卻在想,真是把人當傻子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