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有了在梅州開店經商的經驗,月清和沈謙再次開張更加得心應手,從修葺鋪子,招聘人手,無一不是順風順水。
兩人親歷親為,雖然忙得辛苦,但是看着買下的鋪子一點點裝成了記憶中的模樣,幸福難以訴說,不多久,兩人擇了一個良辰吉日,準備開張營業。
雖然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開張,可月清還是緊張得不行。
夜幕下,她心煩意亂地坐在廊下,望着頭頂的月亮頻頻嘆氣。
沈謙忙完一切,沏好茶水坐在她身邊,将茶水遞過去。
“凝香茶安心凝神,你喝完就去休息吧。”
“我睡不着。“月清接過杯子一飲而盡,重重地嘆了口氣。
沈謙朝她貼近,雙手搭在她的肩膀處,緩緩地揉起來:“我最近看你總是錘肩,想必是肩膀酸痛,我替你捏一會,待會再用一個熱汗巾敷會,明日你醒來身體會舒爽些。”
“咦?阿滿你從哪裏學的?”
“從侯府離開時,我從房間帶了兩本書,其中一本便是關于人體經絡調養的。”沈謙緩緩說着,忽而眼神一暗,面頰漸紅,“月清,在梅州咱們差一點就成婚了。”
“嗯?你提這個幹嗎?”月清紅着臉不知他為何開口說這個,心跳卻驀然加快,好像感受到了什麽,垂下的雙眼藏着不為人知的歡喜。
“月清,你欠我一個名分,不知何時能給我?”
“嗯?你在說什麽?”月清驚掉了下巴,瞪大雙眼扭過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誰欠誰?”
“你欠我呀。”沈謙唇角揚起,一臉真摯的解釋,“鋪子是孫記點心鋪子,地契和房契也是你的名字,賺的銀錢也是進你的口袋,然後我還為了你離開侯府,與你孤男寡女住在一起,白日替你打下手,晚上還要做你的解語花,也許還會受到別人的指指點點。”
月清吞了吞口水,總覺得他的話怪怪的,卻有一點道理。
“哪有男人讓女人負責的?”月清羞紅了臉,別過腦袋。
“為什麽不能。”沈謙擺正了她的腦袋,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要為我負責,你何時與我成婚?”
甜蜜的氣息萦繞着兩人,月清掩飾不住心裏的歡喜,她撲哧一聲笑出聲,緊緊地抱住了沈謙:“我還怕你不要我呢。”
“月清這麽好,別人搶着要的。”沈謙輕輕拍着她的背,眼裏都是柔情。
“那阿滿,等我們掙回鋪子的錢,咱們就成婚,好不好。”
“嗯。”沈謙盯着她許久,輕輕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個溫柔至極的吻,月清紅了臉,緊張地閉着眼睛,将腦袋埋在了他的懷裏。
就他們兩人,沒有其他人的打擾,就這樣靜靜地擁抱着彼此,真好。
“這麽快?謙兒真的打算開一個點心鋪子?”
白氏坐在偏廳,聽着蘇齊帶回來的消息,一時間怔住。
“世子和孫姑娘的點心鋪在南街,您要去瞧瞧嗎?”蘇齊說着,忽而想到了什麽,提起将桌上的食盒遞給白氏,“這是孫姑娘親手做的,說是讓您和大夫人嘗嘗。”
白氏低下頭,緩緩打開食盒,看到裏面白玉瓷盤內盛着的六塊樣式別致,紋路精致的點心,顏色不一,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她沉思片刻,忍不住撚起一塊送入口中,細細咀嚼了一會兒,瞬間雙眼一亮,露出欣喜的模樣。
這點心軟糯甜膩,咬開還有更加清甜的流沙溢滿口腔,這獨特的口感從未嘗過,奇妙極了。
難以想象這樣的點心竟然出自那位少女。
白氏擦了擦嘴角,臉上的愁容散去,嘴角笑容不止。
“明月,你也來嘗嘗,這樣別致的點心我還是第一次嘗呢。”
李明月點了點頭,也輕柔地念起一塊點心送入口中,在白氏的注視下,又驚又喜。
“母親,這點心外皮軟糯,沒想到還別有洞天,藏着流沙口感的餡,好奇妙的口感。”
“是啊,我只嘗過硬的餡,這像水一般流動的餡,又是怎麽做成的,真是奇怪。”
白氏笑容難溢,感慨道:“謙兒喜歡的那位孫姑娘,我原以為只是個平平無奇的農家女子,沒想到……她很不一樣。”
“是啊,孫姑娘确實和京都的女子不一樣。”李明月垂眸,至少她比自己勇敢,敢離開侯府。
白氏想到了什麽,忽而起身,朝李明月吩咐道:“咱們悄悄去瞧一眼,我放心不下她們。他們人生地不熟,謙兒又是個沒有吃過苦的。”
“母親既然擔心,那我便陪您出門瞧一眼,咱們從角門離開,想必不會有人注意的。”
兩人對視一眼,歡喜不已。
蘇齊從府裏選了一輛最不起眼的馬車,悄悄帶上白氏和李明月,離開侯府直朝南街奔去。
白氏在車內捂着胸口,一顆心忐忑不已,李明月則掀開簾一角,悄悄打量着侯府外的世界。自從她進到侯府,便被規矩二字壓得透不過氣,她身份低,又不受寵,平日除了上香祈福,沒有什麽出門的理由,況且她是個寡婦,府裏的人都覺得她應該深藏簡出,不得抛頭露面,可她也曾自由穿梭在市井,她做不到像個木偶一般縮在牢籠一般的侯府。
李明月貪婪地望着外面,覺得一切都新鮮不已,越看心越難受。
兩人心情沉重,相對無言,沉默了許久聽到蘇齊的話傳來:“侯夫人,大夫人,世子的點心鋪子就在前面,咱們就在這看一眼吧。”
聞言,白氏迫不及待地掀開簾子探出腦袋,一眼便看到前方一間小小的鋪子前擠滿了人,而她疼惜的次子正穿着粗布麻衣,站在蒸茏前熟絡地招呼客人打包點心。
眼淚瞬間盈滿了眼眶,白氏用帕子捂住雙唇,生怕自己哭出聲,可心卻疼極了,她嬌養長大,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兒子,如今正抛頭露面親自幹活。
“母親,世子才能卓越,哪怕從商也有一片天地。你看,這鋪子前人真多,定是沖着他們的點心來的。”
白氏點點頭,擦幹了眼淚,長舒一口氣:“原先我擔心他們吃不飽穿不暖,無處可去,眼下倒是放心了。”,只是她心裏依舊心疼,卻知道次子的性子,也只能随他去。
兩人在原地打量許久,準備離開,臨走前卻看到月清拎着一個重重的食盒朝這兒快步走來。
“等等——”
月清氣喘籲籲地攔下他們,車內的白氏聽到動靜又掀開了簾子,看到了月清的出現略有詫異。
她們明明躲得遠遠的,怎麽會被發現了?
“謙兒知道我們來了嗎?”白氏緊張問道。
“夫人別急,阿滿他沒看到,是我無意中看到你們的馬車比較紮眼,多注意了一會發現你們在此,我見你們躲在這兒,怕是不想打擾我們。不過今日鋪子開業,這盒點心是我和阿滿的一點心意,夫人莫要推辭。”
白氏放下心來,又見月清揚笑得溫和,也漸漸露出笑意:“好,多謝你們的點心,你回去吧,別讓謙兒發現了。”
白氏接過食盒,目送月清離開,一時間百感交集,忐忑的心逐漸靜下,自我安慰了許久,雖然次子抛頭露面放下世子的身份經商,但至少他留在自己身邊,一舉一動都能讓自己看到,何況他身邊的那位孫姑娘,似乎也不是個攀附權貴的女子。
如此,她也不那麽難過了。
想通了的白氏終于揚起唇角,待馬車停下時,被李明月攙扶下車,雙手卻緊緊拎着食盒,宛如珍視的寶物一般。
“待會叫上團姐兒,咱們娘幾個一同嘗嘗。”
“嗯。”李明月心裏一暖,雖然府裏衆人不待見她們母女,可至少婆母是處處念着她們的。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進後院,不曾想迎面遇上老夫人和張雅蘭兩人,她們兩人一個氣呼呼地撅着嘴,一個陰沉沉的冷着臉,就連從她們身旁刮的風也各外陰冷。
“老夫人。”
白氏颔首,悄悄将食盒藏到了身後。
“你們兩人去哪了?我找你四處不見?”老夫人氣得直倒拐棍,橫眉怒目。
“我……我閑來無事,和明月一起在園子裏逛了逛。”
“閑來無事?府裏出大事了!你還有心情逛?”老夫人心煩地搖頭,“你怎麽當母親的,你兒子在大街上抛頭露面不顧身份地賣點心,簡直丢盡了我們侯府的臉面。”
白氏面色一僵,沒想到老夫人竟知道了謙兒在外的行為,她眉頭一皺,眼色落在一旁委屈的張雅蘭身上,她察覺到白氏不悅的眼色,瞬間低下頭,面色慌張。
“老夫人,謙兒之所以在外抛頭露面,不還是因為我們将他趕出府,若是您覺得謙兒所為有辱家風,不如讓謙兒回來,還有那位孫姑娘。”
“糊塗!”老夫人怒斥道,眉眼具是冷色,“那個鄉野村婦,見識淺薄,憑着她救了謙兒,便給她灌迷魂湯,那樣的女人你還讓她進侯府?你瘋了?”
白氏垂眸,無奈道:“謙兒從小就有主意,以硬碰硬,謙兒只會更加不願留在侯府。而且那位孫姑娘,我略見了幾面,她也并不是您口中那樣算計精明的女子,留在謙兒身邊伺候,也沒什麽大不了。”說着她幽幽地瞥了張雅蘭一眼。
“那怎麽行?謙兒身份貴重,肩上擔負着重振侯府的職責,就算娶妻也得門當戶對。”老夫人說着看向張雅蘭,“雅蘭是我自小看到大的,人好命也好,與謙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張雅蘭嘴角揚起,感動至極,乖巧地朝老夫人說着感激的話。
“雅蘭自小就離開父母留在老夫人身邊,心裏早就把老夫人當成嫡親的祖母一般孝敬,婚事也自然由老夫人做主,雅蘭絕無異議。”
“乖孩子,有我在,不會讓你委屈。”老夫人感慨不已,随後又重重地提點了白氏,言辭也略嚴肅,說完才緩緩離去。
張雅蘭瞥見白氏臉色不好,也連忙準備開溜,白氏冷着臉喊住她,面色冰冷。
“你站住,我有話和你說——”
“姨母…....”張雅蘭惶惶然開口,略有不安。
“老夫人不愛出門,也不喜歡交耳結舌,她怎麽聽到謙兒在外的消息?是誰透露的風聲?”
“我......我怎麽知道?姨母懷疑是我?有什麽證據嗎?”張雅蘭一咬牙,理直氣壯地擡頭質問,反正姨母一直不太喜歡自己,幹脆也不用讨好她,在侯府,只要哄好了老夫人還怕什麽?
“老夫人年紀大了,聽不得刺激的事,你若再在她耳邊嚼舌根,我定饒不了你,畢竟寧安侯府不是你的家?你若不懂收斂,我便送你回去。”
什麽?
張雅蘭面色煞白,目露慌亂,立刻軟了聲音哀求:“姨母,我錯了,我只是擔心表哥不要我,我不是存心的,我保證以後不再犯了,我在侯府長大,侯府就是我的家,我能去哪呀?”
見她知錯,白氏呼出一口氣,溫和道:“感情的事無法勉強,謙兒他不願意,我作為母親不能勉強,不過你放心,将來你無論嫁給誰,我在嫁妝上都不會虧待你。”
張雅蘭不再言語,直微微的點了點頭,再白氏目送中離開,轉身的剎那她雙眼孟地睜大,眼裏具是恨意。
“也不知她聽進去多少。”白氏遠遠望着她消息不見,自言自語的呢喃。
“雅蘭姑娘被老夫人寵壞了,今日被您訓斥,怕是心裏不高興。”
李明月搖頭,她才不信張雅蘭會改,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被驕縱的性子怎麽能改掉。
白氏嘆氣,張雅蘭雖然是娘家的侄女,可這跋扈嚣張的性子,也不是謙兒的良配啊,老夫人也不知為何偏偏疼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