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淩晨，我摸了摸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
坐起身，看到明岳穿着寬松的墨綠色睡袍，坐在炭火邊的臺階上，頭埋在雙臂中。
我披上外衣，下床走到他身邊坐下。
他擡頭看着我，眼神依舊清澈而愚蠢：“仙女姐姐，我還是傷害你了。”
雖然身體變了，他還是他。我柔聲道：“無妨，我習慣了。”
聞言，他凄涼地一笑：“就在剛才，我突然特別恨你，你到底有沒有心？在你眼裏，我到底是什麽，能不能給我一個準确的回答？”
我沒回答，輕聲道：“九悅國要亡了，你不是九悅人，你不需要留在這。逃吧，不然他們會繼續折騰你的。”
說完，我起身走到角落裏，掀開地毯，揭開一塊地磚，露出下面的洞道，伸手朝他介紹：“地窖匠挖的，通到城外，不會塌方。”
小時候慕容文周帶我來這裏玩，讓我記下了所有皇家人的逃生密道。
明岳走過來，探頭往下面看了一眼，拉起我的手：“一起走。”
我收回手，轉身不再看他：“我的心上人慕容文周風華絕代，有勇有謀。和他比，你不過是個大傻子，我從未愛過你，你走吧。”
他靜靜地站了好半天，從背後摟住我。半晌，在我耳邊輕聲道：“仙女姐姐，保重。”
身後的溫度消失了，我轉身将大理石重新蓋好，坐在臺階上發呆。
幾位執事沖進屋子，哭天喊地。有人說是我氣走了昭明大神，要拿劍砍我。
還有人說：“把她挂在城牆上，那小子不回來，就剮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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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擡頭沖着那人笑，我是枚棋子，受盡欺淩，做過典妻，早已過夠了這樣的日子。剮了我，或是送我進娼館，随他們去吧。至于小玲兒，要是遇到危險，她會吃了我留給她的“糖”。
我在聖殿的地牢裏呆了好幾天，原本覺得自己應該心靜如水，可我擔心自家的雜貨鋪，裏面有好多貨呢，再不賣怕壞了。
忽然，屋角的土動了動。
我好奇地看過去。
只見一個腦袋鑽了出來，是手拿鐵鍬，滿臉是土的明岳。他看到我，喜出望外：“仙女姐姐，快走，我發現用聖殿的功夫挖土，像切豆腐一樣容易耶。”
接着一個小腦袋也鑽了出來，是小玲兒。
“娘親，快下來。”她喊。
明岳露着大牙笑：“仙女姐姐，我知道你心裏有我，別演了，跟我走吧。”
我問：“我店裏藏的銀錢你們拿了嗎？”
明岳拍了拍腰間的包：“知道你把錢埋在馬桶下面，拿了。”
那就跟他走吧。
我們剛爬出地道，十幾個人圍了上來，為首的是看着我和慕容文周長大的餘公公。他沖我做作了個揖：“姑娘，馬車已經備好，王爺說，他要獨自留在高處不勝寒之處了，不能相送。”
我眼眶一紅，低頭拭淚：“願王爺以萬民為念，早日平定天下。”
上馬車後，明岳語氣發酸：“仙女姐姐，其實你們還有可能的。”
我白了他一眼：“演的，我已移情別戀。”
明岳得意地一笑，随後臉一僵：“你現在沒跟我演戲吧？”
我在他腰上使勁擰了一把。
九皇子慕容文周集結兵馬，将犯境的雍國部隊趕出九悅國。皇上病愈，立皇後所出二皇子為太子，三皇叔忤逆犯上被圈禁。戰事初定，朝堂上依舊争鬥不休，但只要老百姓能過上安穩日子，他們鬥翻天也沒關系……
兩個客人站在櫃臺前高談闊論。
這種喜歡清談的客人一般都囊中羞澀。我拉過夥計：“一會兒提醒他們付錢。”
店小二點點頭：“好的老板娘。”
安排好店裏的事，我拿着蒲扇走到店門口，坐在竹椅上，喝着茶曬太陽。
前幾年，我和明岳回到了臨江城，把自家的房子修繕了一下，重新開起了商行，生意紅紅火火。
在門口坐了一會兒，明岳領着幾個夥計，趕着幾輛堆滿了貨物的馬車出現在街頭拐角處。
他出門進貨回來了。
見到我，老遠他就揮了揮手：“南竹……”
我忙迎上去：“辛苦了。”
他跳下馬車，雙手捧着一個木盒子獻寶遞給我：“給，顏料，有二十種顏色呢。”
我接過木盒，心裏甜絲絲的：“謝謝夫君。”
他裝出委屈巴巴的樣子，嘟囔了一句：“老夫老妻了，還跟我客氣。”
我剛想說話，兒子明初跑過來拉着明岳的衣服就翻：“爹你回來了，我的禮物呢？”
小玲兒長大了，文靜了許多，站在旁邊笑。
“禮物當然有，”明岳從包裏拿出幾本書遞給小玲兒，“這是姐姐的。”
小玲兒接過書，輕聲道：“謝謝爹。”
明岳又拿出一顆花生豆塞進明初嘴裏：“五香花生，你的禮物。”
明初一臉疑惑：“一顆？”
“剩下的路上被我吃了，啊哈哈哈。”明岳叉着腰大笑。
明初“哇”的一聲就哭了。
這對父子，外貌品行一模一樣。
我無奈，指揮夥計們将貨物拉進倉庫。
午後的臨江城，湛藍的天空，白牆青瓦，光滑的石板道，還有叽叽喳喳亂叫的夫君和孩子，歲月靜好。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