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單純小蝴蝶(14)
第78章 單純小蝴蝶(14)
段天逸死了。
護士小姐們像拖一袋垃圾一樣, 把人從病房裏拖了出來。
他的雙眼還死死地瞪着,像是在難以置信為什麽死亡降臨在了他的頭上。
長長的血痕在地面上蜿蜒,朝着樓梯的方向而去。
玩家們沉默地看着這一幕。
前一晚拿到門卡的喜悅已經蕩然無存。
段天逸的死就像一盆冰水, 狠狠地潑在了他們的身上,讓他們徹底地冷靜了下來。
這一刻, 他們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了——
哪怕飼養員在這個副本裏看起來似乎是一直在幫助他們, 但對方自始至終都是NPC。
她和他們不一樣。
只是, “飼養員為什麽突然要殺段天逸?”
莊苑宜看着段天逸一地狼藉的房間, 不解地問道。
按照飼養員的武力值,她想要殺誰都可以直接動手, 沒必要等到第三天夜裏才動手。
所以, 是段天逸昨天做了什麽嗎?
“她是NPC,NPC殺玩家不是很正常嗎?我們本來就是對立的,你還能指望她是什麽好人嗎?”一人突然嗤道, “也就你們把一個NPC當救世主一樣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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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飼養員的知名擁趸——恬甜小姐可聽不得這話。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個說話的男玩家, 對方的一頭卷發上滿是昨天戰鬥留下的血跡。
“昨天大家偷門卡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出聲啊,這會兒倒是會說話了啊……”
恬甜語氣嘲諷,“你這麽有骨氣,怎麽沒見你拒絕享受飼養員帶來的便利啊?”
“你!”那卷發男瞬間被噎住了。
他“你”了個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怼,最後只憋出了一句, “可是她殺人了啊!”
“她殺掉了段天逸啊——你們怎麽還敢相信她啊!”
這話一出, 走廊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時候,突兀地響起了一聲輕笑。
耿凱把玩着手裏的匕首, “你這話說的……就好像,我們這些人的手很幹淨一樣。”
原本覺得卷發男說得有些道理的玩家們瞬間沉默了。
無限世界裏, 為了争奪資源、争奪生存機會……甚至有的單純是因為心理變态而殺人的玩家根本數不勝數。
可他們現在,竟然在要求一個NPC幹幹淨淨?
別說飼養員了, 把這一點拿去要求玩家都是會被群嘲的。
更何況,“飼養員回到房間的時候,段天逸可是還活着。”真要算起來,這根本算不上是飼養員動的手。
卷發男瞬間找到了新的切入點,站上了新的道德制高點,“那她也是見死不救啊!”
“你腦子沒事吧?”莊苑宜也聽不下去了。
“一個NPC不主動加害玩家,你就可以燒着高香感恩戴德了……怎麽現在人家幫了幾個忙,你倒是要求越來越高了?”
卷發男被怼得啞口無言。
眼看着沒有人支持他,他灰溜溜地退到一旁,嘴裏還在不幹不淨地嘀嘀咕咕,“你們就這樣繼續信任那個‘殺人犯’好了,她下一個殺的就是你——”
“嗯?誰要殺誰?”
一個聲音從卷發男的身後響起。
玩家們瞬間噤聲。
——他們談論的主人公來了。
而卷發男也沒有了剛才站在道德制高點指指點點的嚣張模樣,哆哆嗦嗦地扭過了頭,“沒、沒有誰……”
他對着祀绮衣賠了一個難看的笑臉,“就随便聊聊……随便聊聊……”
“是嗎……”祀绮衣從卷發男身上收回目光。
她也只是看到其他人圍在走廊裏,以為有什麽事才過來看看。見其他人一副不打算說的樣子,她便轉身朝着樓梯走去。
玩家們對視了一眼,也拖着疲憊的身軀、跟在祀绮衣的身後走上了三樓。
和精神奕奕的祀绮衣不同,他們昨天和怪物戰鬥了整整一夜。直至天際泛白,那些打不死的怪物才如潮水一般退去。
衆玩家沒精打采地坐在了診間門前的長椅上。
也不知道今天的“檢查”會是什麽?被第一個挑中的倒黴蛋又是誰?
在玩家們的忐忑不安中,診間的門緩緩打開了。
玩家們擡眼看去。
只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清這一次出來的是誰,就見一個身影“嗖”地蹿到了門口。
祀绮衣伸着脖子在診室門口探頭探腦。
“開始檢查了嗎?開始檢查了嗎?”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試驗一下蟲子的效果。
正準備開口的米拉貝爾小姐,“……”
她頓了一下,露出了身後的白大褂,“這是負責今天檢查的醫生……”
祀绮衣的眼神瞬間發亮。
她對着醫生迫不及待地舉起了手,“醫生選我選我!我想要第一個檢查!”
那醫生約莫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積極踴躍的病人,他甚至卡了兩秒,然後才點了點頭,“那就你先來吧……”
祀绮衣雀躍地走進了診間。
她甚至不需要米拉貝爾小姐提醒,就十分自覺地去鐵床上躺好了,還十分主觀能動地給自己綁好了鐵鏈子。
于是,那醫生一走進內間,就看到了一個已經直挺挺躺好了的病人。
醫生,“……”好怪。
祀绮衣目光期待地看着對方走近,他的手裏還提着一個箱子。
那醫生把箱子放在了一旁的醫用推車上,然後打開了箱子。
祀绮衣的目光也順着看了過去。
只見箱子整整齊齊地按照大小陳列着各式各樣的鐵錘。
每一個錘子的錘頭都滿是紅黑色的血污。
祀绮衣的臉色變了。
她瞬間知道了今天檢查的內容是什麽了。
醫生十分滿意地看着祀绮衣的面色轉變。他施施然地從裏面挑了一個中號的鐵錘,還在手裏掂了掂,仿佛在試驗是否順手。
他拿着錘子慢悠悠地走向了祀绮衣。
“別害怕……”
醫生在口罩後裂開了嘴,“你放心,檢查很快的……”
他一手按住祀绮衣的小腿,一手就要舉起錘子。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醫生緩緩地扭頭。
抓住他手腕的人看起來十分緊張,她不停地吞咽着口水,指甲甚至因為用力過度而深深插進了他的皮膚裏,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個月牙形的血痕。
“醫生……”
她的聲音還發着抖,眼神一直緊緊地盯着他舉起的那只手。
看起來害怕極了。
醫生十分大度地沒有和祀绮衣計較。
他喜歡看獵物在死前的垂死掙紮。
片刻之後,祀绮衣主動松開了他的手腕。
她仿佛任命了一般躺了回去。
醫生十分滿意對方的識相,他甚至願意給予這個聽話的小獵物一點仁慈。
——等會就只砸碎對方的四肢吧。
鐵錘高高舉起,醫生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
他想要看對方四肢斷裂、但為了離開這裏、不得不從地上爬出去的精彩畫面。
帶着勁風的鐵錘對着祀绮衣的膝蓋狠狠砸去。
祀绮衣躺在鐵床上一動不動。
就在錘子就要接觸到她皮膚的那一刻,她的嘴唇動了動。
下一秒,錘子十分突兀地停住了。
祀绮衣扭頭,她看向保持着姿勢一動不動的醫生,也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成功了。
這個蟲子還真的有用啊。
祀绮衣施施然地從鐵床上爬起來。
既然實驗成功了,那等會檢查結束後,她就可以帶着蟲子去找諾頓醫生了~
祀绮衣一邊拆掉鐵鏈,一邊給蟲子下達命令,“現在爬出來吧……”
可是直到祀绮衣拆光了所有的鐵鏈,蟲子還是沒有動靜。
咦?
祀绮衣看向醫生,瞬間了然。
原來是醫生手腕上、那個被她掐出來的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了,幹幹淨淨,毫無痕跡。
蟲子之前就是從這裏爬進去的,現在出口關閉了,怪不得爬不出來……
不過既然都要重新開口子了,祀绮衣幹脆在醫生的胸口處開了個口子。
路程短,比較節約時間。
畢竟蟲子爬行的速度實在不太理想,不然剛才她也不用抓着醫生的手那麽長時間。
祀绮衣再一次下達了命令。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祀绮衣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因為這一次她感覺到了,不是蟲子不願意出來,而是——
它出不來。
它無法離開醫生的心髒。
……這特麽竟然是綁定制的嗎?!
祀绮衣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她不信邪地捋起了袖子。
既然它出不來,那她就幫它一把。
她把從剖開的口子裏把手伸了進去。
“噗叽”,清脆的、捏碎心髒的聲音響起。
“咕叽”,黏膩的、攪動內髒的聲音響起。
祀绮衣在醫生的心髒裏翻翻找找。
到底在哪裏呢……
“女士!”
米拉貝爾小姐看着整個人已經像爛泥一樣癱軟在鐵床上的醫生,對着祀绮衣質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祀绮衣把因為走得太近、有些阻礙到她動作的米拉貝爾小姐推遠了一些,語氣裏充滿了敷衍的安撫,“米拉貝爾小姐你等等哈,我馬上就好了……”
只是,祀绮衣十分疑惑。
她已經把醫生的整個心髒都捏碎了,可還是沒能找到蟲子的蹤跡。
祀绮衣抽回了手。
……要不還是打開來找找?
米拉貝爾看到祀绮衣已經起身開始尋找合适的工具。
她輕輕咬了咬唇。
……再這樣下去,這個醫生也要報廢了。
她看向祀绮衣,加重了語氣開口,“女士,你的檢查已經結束,請回到自己的房間。”
“你的檢查已經結束,請回到自己的房間。”
米拉貝爾小姐一遍一遍地重複着這句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室內的緣故,米拉貝爾小姐的聲音這一次還帶上了回聲。
聲音四面八方傳來,最後都朝着祀绮衣湧去。
片刻之後,診間的房門打開了。
在外頭玩家們驚訝的目光中,祀绮衣面無表情地離開了房間,朝着樓梯的方向走去。
在推開自己房間房門的那一刻,祀绮衣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咦?
祀绮衣看了看自己所處的位置,眨了眨眼睛。
奇怪……
她明明打算檢查結束後就去四樓找諾頓醫生的,怎麽現在卻回到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