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漂亮小白蛇(4)
第49章 漂亮小白蛇(4)
祀绮衣是來林子裏打電話的。
晚飯的時候聽阿天說這裏是丢棄屍體的地方, 祀绮衣便想着這裏大概沒有人,比較方便她打電話給她的老板彙報這裏的情況。
她随意找了一個樹根坐下,一邊撥打電話, 一邊随手揪着樹根下的植物的葉子。
不知道是雨林裏信號不好,還是怎麽的, 祀绮衣撥出了一遍又一遍;等她都把那棵熒光綠的植物都連根從土裏揪出來了, 電話還沒有接通。
祀绮衣只能丢開那株植物, 起身去別的地方找找信號。
她正舉着手機四處搜尋信號呢, 就聽到她之前坐着打電話的那棵樹那裏傳來了一聲響動。
就像是有人狠狠錘了樹幹一拳。
祀绮衣聞聲回頭。
然後被因為被連帶着震動而掉下來的樹葉糊了一臉。
她幹脆收起了手機,準備去看看哪個吃飽了沒事幹的大半夜不睡覺、在林子裏破壞植物。
于是她就看到了令她十分迷惑的一幕——
那個叫做應十二的, 正捧着一棵綠色植物, 紅着眼眶又哭又笑。
祀绮衣:……
他這是在幹什麽?
這是什麽行為藝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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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緩緩落在了他手裏的那棵植物上。
有點眼熟。
好像是她剛才閑着沒事揪出來的那棵。
祀绮衣有點心虛。
她承認,一開始她選擇揪這棵植物的葉子只是因為它的顏色在夜裏實在搶眼,但是看對方現在這幅悲痛的模樣, 祀绮衣有些不确定了。
……這難道是什麽珍貴植物嗎?
祀绮衣悄悄後退一步準備跑路, 卻直接和擡起頭的應十二對上了眼。
猝不及防之下,兩人都愣了。
“我……”應十二嘴唇動了動。
他看了看祀绮衣,又看了看那棵植物,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難道說他搞了一個大烏龍嗎?
說出來感覺有些丢臉;可是不解釋的話,他剛才的行為就顯得他很……精神病……
還沒等他想好該怎麽說, 就見對面祀绮衣後退了一步, 對着他伸了伸手體貼道,“你繼續……”
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等——”應十二對着祀绮衣離開的背影伸出了手。
等等!我可以解釋的!
背影逐漸遠去。
應十二垂下了手, 喪喪地站在原地。
這下鐵定被當成有病了。
“你是在找人嗎?”
一個有些嘶啞的聲音在應十二的背後響起。
應十二垮着臉扭頭。
一個穿着黑色連帽衫的男子正悄無聲息地站在他的身後。
他的臉幾乎全部藏在了帽子之下,讓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他是什麽時候站到我的身後的?
“你是?”應十二面上不顯, 但在心裏暗自警惕。
那人啞着嗓子,“我是南屋的。”
應十二搖了搖頭, 否定了他的說法,“我沒有見過你。”在玉香婆婆的小樓前,他見過了這一批的所有玩家,并沒有面前這個人。
那男子笑了笑,“你确實沒有見過我。”
“因為,我很早就進入了這個副本。”
應十二目光一凜。
那男子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是第二批進入這裏的。”
“而你們,”他又點了點應十二,“已經是,第五批了……”
應十二不置可否,“我該怎麽相信你說的話?”
那男子伸手摸了摸下巴,“确實啊。”
“該怎麽讓你相信呢?”他看了一眼剛才應十二捧着的綠色植物,“你剛才是不是把它當成了那個染着綠色頭發的男孩子的頭顱?”
應十二瞬間捏緊了拳頭,“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那個男孩子的頭發顏色太過顯眼了,想讓人忘記都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他應該是第四批進入的副本。”
應十二的目光瞬間銳利,“你的目的是什麽?”
男子舉起了雙手,表示自己的友好,“別緊張,我沒有惡意。”
“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合作?”應十二并不相信對方,“你為什麽要找我合作?”
在他看來,對方如果真的是第二批進來副本的老玩家,應該掌握了比他們更多的信息才對,根本不需要找他這種才剛進入副本的合作。
“因為我無法完成這個任務。”
他朝着應十二的方向走了兩步。
應十二這才發現對方的腳也有問題。他似乎是個跛子。
男子掀開了一點戴在頭上的帽子,露出了臉頰上的一小片皮膚——上面滿是凹凸不平的傷痕,看起來像是被火燒所導致的。
他很快就收回了手,把帽子重新戴好,再一次把臉遮的嚴嚴實實。
男子攤了攤手,“你也看到了,我的臉上全是疤痕。如果我不帶着帽子會吓到別人。”
應十二沉默着沒有說話。
他在玉香婆婆分住處的時候特意觀察過,被分到南屋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小缺點”,比如有的身上有紋身,有的臉上有疤痕……
“想必你也發現了,分到南屋的人和分到北屋的人之間的區別。”
“而像我這樣的,進不了北屋,無法參加儀式,也就無法通關。”
應十二不置可否,“那南屋的其他人呢?”
男子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們被NPC帶走之後,一個都沒有回來。大概是都死了吧……”
“哦,不過你放心……你要找的人,他進了北屋。”
應十二略微松了一口氣,但是,“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男子笑笑,“我的能力就是降低自身的存在感。與其說我是活下來的,還不如說……”
“是NPC把我忘了……”
“雖然我活了下來,但是只要這個副本沒通關,我就始終無法離開。”
“所以——”他朝着應十二伸出了手,“我們可以達成合作了嗎?”
應十二沉默了片刻,握住了他的手,“應十二。”
男子揚起了嘴角,“齊林。”
“那麽,合作愉快。”
…
而另一邊,北屋。
祀绮衣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閉着眼睛睡得十分香甜。
微弱的天光從關不上的窗戶裏傾洩進來,落在了地面上,也落在了她伸出在被子外的腳上。
整個寨子寂靜地好似沉睡了一般,甚至沒有一絲蟲鳴聲。
而這種時候,只要有一點點微弱的聲音,就會被無限放大。
祀绮衣便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了這樣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像是有人穿着塑料的拖鞋,在地面上慢吞吞地拖着腳走路;又像是有人拖着裝着重物的蛇皮袋,在地面上拖行。
不斷在她的房門口來來回回。
祀绮衣睜開了一絲眼睛,朝着門的方向看去。
透過那寬寬的門縫,可以看到她的房門外,什麽都沒有。
沒有穿着塑料拖鞋的腳,也沒有蛇皮袋。
所有聲音在這一刻也消失了個幹淨。
祀绮衣重新閉上了眼睛。
聲音再一次響起。
只不過,這一次的聲音似乎比上一次的更加清晰。
就好像,距離更近了一點。
祀绮衣幹脆閉着眼睛拎高了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腦袋。
那拖行聲一頓。屋子內恢複了安靜。
就當祀绮衣以為結束了、終于可以繼續放心睡了的時候,拖行聲又響起了。
這一次,是在她的耳邊。
就像是門口的人已經走進了屋子內,此刻正在沿着她那鋪在地面上的床鋪開始慢悠悠地、來來回回地走動。
與此同時,有什麽冰涼又柔軟的東西,一點一點地纏上了她露在被子外的腳踝;然後,開始在她的皮膚上緩緩蠕動。
滑膩惡心的觸感讓祀绮衣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她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腳。
腳上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
房間裏也安安靜靜的,好像那擾人清夢的聲音全是祀绮衣的幻覺。
祀绮衣環顧着自己的房間。
行李箱安安靜靜地擺放在角落的陰影裏;換下來的衣服挂在房間裏唯一一張的椅子上,因為擺放的随意,衣服堆成了一個小鼓包。
和她睡前的樣子并沒有什麽變化。
确認完畢後,實在困得不行的祀绮衣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慢悠悠地縮進了被窩裏,重新閉上了眼睛。
在她的呼吸再一次變得平穩之後,那椅子上的衣服突然動了動。緊接着,原本鼓起的小鼓包随着再一次響起的摩擦聲而慢慢變癟。
然後,平坦的被子突然鼓起了一角。
一個長條形的鼓包一點一點從床位,蜿蜒到了床頭的位置。
但是這一次,躺在床上的人閉着眼睛無知無覺地睡得十分香甜。
一個女人從祀绮衣的被子裏扭動着鑽了出來。
她有着一頭濃密的、雪白的長發,頭上蓋着一塊紅色的薄紗,讓人無法看清她的長相;身上穿着一身紅色的長袍,襯得蒼白的皮膚在黑夜裏更加晃眼。
美中不足的是,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哪怕是蓋着薄紗的臉上,都能看見上面滿是一塊塊不規則的、黑乎乎的斑痕;而斑痕裏,隐約還能看到有什麽東西正在皮膚下蠕動,時不時地鼓起一個小鼓包,隐隐散發着一股難聞的臭味。
那女人用手臂撐着自己的身體,匍匐在祀绮衣的上方。
她的眼神似乎不太好,她的臉距離祀绮衣的臉不過一厘米,正貼着她的臉上下左右地仔細端詳。
冰冷的呼吸透過薄薄的紅紗,落在了祀绮衣毫無反應的臉上。
半響之後,她緩緩地勾起了嘴角。
她的嘴角越咧越開,一直裂開到了耳後。
她直起了身子,舔了舔嘴唇。
然後慢慢地張開了嘴。
她的嘴裏密密麻麻的,滿是鋒利的尖牙。
她擡起了頭。
下一秒,尖牙朝着面前修長的脖子狠狠刺下。
一只白皙的手如閃電般從被子裏伸出,死死地卡住了那張大的嘴。
祀绮衣唰地睜開了眼睛。
——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