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植物人後世界安靜了

第19章

第十九章

到路演現場已臨近十點，副導演早早在停車場等着。

一輛低調黑色豪車停在他面前。

先下來的是眉眼鋒利、身量極高、氣勢駭人的霍嚣。

副導演：！霍總怎麽來了？不是說他日理萬機，從來不出席這種場合的嗎？

嚯，看這氣場，這臉蛋，這腰腹，要是霍總願意纡尊降貴來娛樂圈，妥妥是頂流。

什麽都不用幹，光站在那就蘇得人腿軟，這不比那三瓜兩棗強多了。

當下圈裏是越來越不成氣候，老一輩肯吃苦有基本職業素養的差不多都退了，偶爾出山客串下友情出演。

現在這些個頂流，一個個都是花架子，內裏毫無文墨，外表全靠化妝，經常仗着自己有點名氣吆三喝四。

就這電影，男一號是某老牌娛樂公司塞的人，長得還算可以，就是根本讀不懂劇本，也懶得揣摩人物心境轉變，一味追求大制作。

這個電影男主人設極其扁平化，是當下最流行的性轉版“灰姑娘”，童年悲慘，身世坎坷。

但他堅韌樂觀，遇上女主後立誓發奮圖強，再經過一系列挫折和反派制造的磨難後成功創業，與富家千金女主相戀相愛。

看起來人設還不錯，但內裏細究，是極其套路化，流水線的成長經歷，配上男主剛到及格線的演技，毫無角色亮點。

反觀林安饒演得反派男二，雖然戲份不多但有記憶點，天生惡種，仗着出生胡作非為，道德底線幾乎為零，最後突破法律底線為男女主的愛情推波助瀾。

副導演一看到這角色便覺得吸睛，好多年沒有過這麽純粹的惡人角色了。

副導演還在想入非非，那頭霍嚣彎腰從車裏抱出來一人，轉頭又吩咐他，“車裏拐杖拿一下。”

副導條件反射地點頭哈腰，“好的好的，沒問題。”

窩在霍嚣懷裏的林安饒伸手打了下他肩膀，“你放我下來，我又不是不能走，多難看。”

霍嚣也沒生氣，如善從流地把人放在地上，接過副導手裏的拐杖，陪在林安饒身邊不動聲色護着。

林安饒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副導身邊，微微一鞠躬：“副導，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受寵若驚的副導趕忙搖手：“沒有沒有，林老師來得剛好。”

林安饒露出一個微笑，和副導邊交流路演流程邊往化妝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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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知道霍嚣也來，導演肯定留一個最大最安靜的休息室給林安饒。

哪像現在，拄着拐杖的林安饒走進房間。

裏面正在上妝的衆人紛紛交頭接耳，小聲讨論林安饒腿怎麽了，該不會傳言是真的，幾個Alpha覺得林安饒不幹淨，深覺得自己被欺騙，被玷污，然後一氣之下把人腿都打斷了？

那他算是失寵了嗎？

有些早看不慣林安饒仗着自己長着好，竟迷惑三個Alpha為他保駕護航的人心思驟起。看着林安饒一瘸一拐的樣子躍躍欲試，只是不想當出頭鳥才沒正面嘲諷一波。

副導瞟見身後跟着的霍嚣，渾身一緊，朝休息室大喊：“都別說話了，時間緊，弄好趕緊去換衣服。”

這部電影是近幾年難得的大制作，連配角都不乏有當紅小花掙破頭，故而休息室裏有幾個流量不小，心高氣傲的不把副導演放在眼裏，話說得更大聲了。

“哎呀，這個眼影醜死了，你是怎麽搞的，會不會化妝啊，你看我這臉上都卡粉了，等下上臺不得被人笑死。”

“朱迪，這杯咖啡苦死了，再去給我買杯新的。”

“就用這支口紅，這個好看。”

副導站在門口憋屈，掃視一眼，指了指一個僻靜的角落，上面放了張銘牌，寫着林安饒的名字。

“林老師你喜歡安靜，你的位置在那邊。”

其他幾個演員對副導這幅殷勤的模樣很看不慣，沒一個人打理他們，都在自顧自地說話，裝作沒看見。

林安饒也不介意，拍戲的時候他幾乎沒見過這些人，他基本都在和男女主與群演演對手戲。

林安饒慢慢走過去，副導識時務地讓開身位。

一直站在門後的霍嚣也踏着意大利純手工褐色皮鞋走了進來。

一瞬間，熱鬧得像菜市場的休息室安靜了下來，像一鍋燒開的熱水瞬間冷卻，一點冒氣泡聲都聽不見。

林安饒雖然不喜三個Alpha，但也不介意借借他們的權勢。

也清楚自己能有現在的待遇是因為制片人和導演看在他身後三個Alpha的面子上。

有些時候林安饒覺得自己又當又立。

一方面讨厭Alpha插手他的工作，本能地想撇清自己和三個Alpha間的關系，只要他們不出現，他就能多自欺欺人一會。

另一方面要靠Alpha得到這些工作，很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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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饒屁股還沒坐熱蔣姝就來了。

拖曳着一襲香槟色長裙的蔣姝施施然出現在門口，手上戴着顆碩大的鑽石戒指，聽說是拍賣會上壓軸藏品。

“你來了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走走走，去我那邊。”

蔣姝熟得仿佛和林安饒認識多年，是可以一起插科打诨，互損糗事的樣子。

蔣姝盛情邀請，林安饒也沒客氣，轉頭和副導演打聲招呼便移步蔣姝獨有的休息室。

霍嚣跟在後面，高大的身軀很有壓迫感。

這部電影雖然是大女主，但群像戲拍得很好，導演也有意分散劇情主線，挖掘不同角色的個性與閃光點，體現衆生百态，所以主演人數較多。

男女主角在發布會上要換三套不同的衣服，對應三個人生歷程，加上戲份多背景強，導演特意留了兩個休息室給男女主化妝換衣服。

蔣姝領着兩人去她的休息室，裏面只站着位化妝師，戴着口罩，頭發松散地紮了個低馬尾，指甲上幹幹淨淨，穿了件白色針織衫和亞麻棉長褲，看起來很有鄰家妹妹的感覺。

化妝師看見蔣姝身後的林安饒，沒被口罩遮住的眼睛彎出一個高興的弧度。

随後又看一同進來的面無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冷臉的霍嚣，眼神裏微微透露出一點失望。

不過她背着光，又極快調整狀态，沒人看到她細微的轉變。

蔣姝攙着林安饒坐在化妝鏡前，對站在一旁的化妝師說：“這是林安饒林老師，麻煩露露幫忙做個妝造。”

化妝師露露沖林安饒溫柔地打招呼：“你好林老師。”

蔣姝又介紹露露：“圈裏新銳化妝師，手法很好，眼光更好，比一些老牌化妝師好多了，從不搞什麽稀奇古怪的造型。”

露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您謬贊了。”

蔣姝提着裙擺坐到可移動高腳凳上。

露露觀察林安饒的臉部狀态，又詢問了幾句他的偏好和忌諱，在一堆瓶瓶罐罐裏挑出一大堆要用的化妝品擺在最前面方便使用。

蔣姝問：“露露，你怎麽不問問那個人是誰。”

她伸出一根塗着深紅色指甲油，鑲嵌了兩顆碎鑽的手指指了指坐在椅子上的霍嚣。

露露說話很溫柔，帶着點江南水鄉獨有的口音，像是永遠不會生氣，脾氣柔和的Omega。

“我認識霍總，很有名的。”

露露正在給林安饒上底妝，手上拿着刷子和美妝蛋沒一刻空閑。

蔣姝一挑眉，來了興趣，問：“你怎麽認識的？”

露露沾了點遮瑕蓋住黑眼圈，然後答道：“我買了霍氏集團的股票，在官網上看見過霍總的照片。”

蔣姝“哦”了一聲，拿出手機查了查。

轉頭對霍嚣說：“霍總，怎麽把你的照片撤下來了？你可是霍氏的招牌啊。”

霍嚣正拿着平板看掃描文件，眼皮都沒擡一下，“想撤就撤了，沒什麽理由。”

蔣姝自覺沒趣，坐在一邊無聊得狠。

旁邊休息室男主角還沒弄好，她要等男主弄好後一起去錄個簡短的訪談，所以又用手撐着腦袋問露露：“你居然都記得他長什麽樣，要我肯定忘了。”

露露脾氣溫吞，說話慢慢的，蔣姝問什麽她都會回答，“霍總臉很帥，讓人印象深刻。”

露露這麽一答，蔣姝不知道想到什麽，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诶，露露，那你有買喬家和謝家的股票嗎？認不認識喬齊和謝瞻？你覺得他們哪個最帥？”

露露點紅痣的手抖了一下，紅痣偏離眉尾，點到卧蠶下面。

蔣姝是個混不吝的，出生蔣家，從小是家裏千捧萬寵長大的。

她父親雖不是蔣家家主，但也是為蔣城奪得蔣家家主地位出力頗多的叔伯輩，再加上蔣城與姜錦書沒有孩子，蔣姝和他哥哥自然成了蔣城一腔爹欲傾洩的對象。

在成年以前每年有一半的時間住在主宅，蔣家上下明白蔣城的意思，蔣姝成了蔣家名副其實的大小姐。

所以蔣姝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行為做事格外大膽。

不然也不敢在暗裏和林安饒合作下圈套逼死蔣國平，幫林安饒收集證據對付謝家他們。

就像現在，蔣姝無所顧忌，問露露認不認識和林安饒有過多糾葛和新聞的喬齊與謝瞻。

又抛出一個驚天大難題，問露露覺得三個人裏誰最好。

這哪是露露一個小有名氣的化妝師敢說的，一個不察容易得罪三家。

林安饒替露露解圍，“露露，你幫我問問導演今天服裝有沒有什麽要求。”

腦門上一股冷汗的露露朝林安饒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放下手裏的刷子走出門。

林安饒略帶責備地看了蔣姝一眼。

蔣姝指了指戴着玫瑰金流蘇耳環的耳朵，示意林安饒，“他戴着耳機，開會呢，聽不見。”

林安饒：“你怎麽知道他耳機裏有沒有人講話。”

蔣姝拿出手機，屏幕上顯示會議進行中，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的上半身出現在右側。

“我嫂子有事，我哥旁聽，他嫌自己聽不懂也懶得聽，讓我聽完給他寫份會議紀要。這個星海科技的CEO講話賊大聲，他應該聽不見吧。”

林安饒詫異地看了霍嚣一眼，他都沒注意霍嚣什麽時候帶上了耳機。

既然今天還有會，幹麻還要跟過來。

要是怕他腿腳不便，把助理派過來臨時頂一下陳沉的工作也不是不行，何必親自跟着他。

現下只能拿着個平板坐在木頭椅子上，連張像樣的辦公桌都沒有，多費勁。

林安饒問蔣姝：“你哥不是讓你聽嗎？你聽了？”

蔣姝露出一個狡黠的笑，“我也聽不懂，讓我發小幫我，他剛發信息和我吐槽星海科技的CEO嗓門太大了，差點聽到他耳聾，把音量降到最低都很響。”

林安饒帶着快畫好的妝扭頭看霍嚣，霍嚣低着頭看平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不見。

林安饒只是看了兩三秒，還沒來得及轉回去，霍嚣似有所感，擡頭和林安饒眼神撞上。

他伸手取下一只耳機，詢問道：“怎麽了嗎？”

林安饒搖頭，霍嚣又把耳機戴回去。

蔣姝在一旁輕輕啧了兩聲，心想：眼睛長頭頂上了，安饒什麽時候看他他都知道。

過了一會露露回來，手裏提了個紙袋，看logo是附近商城某老牌網紅咖啡店的。

“各位老師喝咖啡嗎？我買了四杯。”

露露把四杯咖啡放到化妝桌上，兩杯冰美式，一杯柚香金桔氣泡美式，一杯無糖拿鐵。

蔣姝看見冰美式就像貓看見貓薄荷，兩眼放光，毫不客氣地拿了杯冰美式回到位置上，深吸一大口，贊嘆道：“就是這個味。”

幾口幹了大半杯的蔣姝沖露露感謝道：“露露你真是個好人，太感謝了，超級愛你。”

露露跟了蔣姝一段時間，對她時不時戲瘾上來的誇張表達接受良好，笑着回應。

林安饒正好有些口渴，在露露拿走另一杯冰美式後伸手拿了自己喜歡喝的柚香金桔氣泡美式，喝了一口，居然是加半塘的甜度，不是默認的不加糖，正好對他的胃口。

林安饒有些詫異地看了露露一眼。

露露像是看出林安饒的疑惑，适時解釋道：“林老師，我上網搜了一下你喜歡喝的，你看看咋樣。”

林安饒好久沒喝到這個牌子的咖啡了，之前要麽在醫院要麽被鎖在床上，根本沒機會喝它。

清甜的柚子香和淡淡的金桔味融合得很好，氣泡水豐富了咖啡的口感，一口下去只覺得身心舒暢。

林安饒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謝謝，很好喝。”

露露看着桌上剩的一杯無糖拿鐵。

她不知道霍嚣愛喝什麽，點了杯最不挑人的拿鐵，特意點了無糖的，又從咖啡店帶了糖寶過來，可以調節甜度。

露露不太敢上前打擾霍嚣。

蔣姝喊了霍嚣一聲：“霍嚣，你喝不喝拿鐵，無糖的。”

霍嚣盯着林安饒手裏的冰咖啡，皺着眉說：“少喝一點，冰的，對身體不好。”

蔣姝滿頭黑線，霍嚣怎麽和她媽一樣愛管這種事。

雖然霍嚣說得沒錯，林安饒半個月前剛剛流産，身子還沒完全恢複，但保不齊人家巴不得宮寒，根本不想懷孕生小孩。

林安饒又喝了小半杯才停下，指着桌上的咖啡問霍嚣：“你喝嗎？”

霍嚣起身，把紙質杯套套在凝着一顆顆水珠的杯壁外。

又伸手摸了摸林安饒面前的柚香金桔氣泡美式的溫度，随後動作極其自然地拿走了，三下五除二喝完剩餘所有，連杯子帶紙袋一起扔到垃圾桶裏。

霍嚣的動作太過自然以至于沒人在第一時間感到不對。

幾秒過後再回過味來的蔣姝：......我怎麽不知道你有這個癖好。

除了床上極少和霍嚣一起生活的林安饒：......太不衛生了。

至于露露，立馬裝作一本正經地研究眼影盤，冥思苦想思考眼妝配色是不适配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