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楊婵
楊婵
湖水平靜，湖邊的小屋還是如上次所見一樣，屋檐下的燈籠随風搖晃，楊戬朝湖面一揮，桃山山頂那棵桃樹又在湖面顯現，桃花朵朵，秋千飄飄，他想到婵兒坐在秋千上的場景，心內更加傷感，該如何同妹妹交代。
握拳間，一切仙法變幻統統消散，湖面上的桃樹消散了，湖邊的小屋消散了，只留一地殘破的燈籠，經歷多年風吹日曬，失去了法力的護佑，終于顯出原本的模樣。
此時的天宮還是一片熱鬧場景，楊婵身着嫁衣，頭戴祖母贈予的鳳冠，珠鏈遮面，端坐在床邊。
門被推開，楊婵聞聲，期待的望向來人，卻只見楊戬一人，她向哥哥身後張望：“哥，他呢？”
楊戬坐到床邊，不敢直視楊婵。
“寶蓮燈呢？”楊婵問道。
楊戬将寶蓮燈幻出，楊婵這才發覺，劉彥昌的魂魄不在其中。
沉默片刻，楊戬終于開口：“婵兒，你就當他死了吧。”
楊婵撩開珠鏈，露出驚訝的神色：“哥，你在說什麽？你不是說他今日出孝期，只要你提了他的魂魄，放入寶蓮燈，就能避開輪回嗎？”
“我去晚了一步……”
“我不信，你不是去查過生死簿麽？你不是說過，他今生壽命很長麽？”楊婵打斷楊戬。
楊戬本想含糊蒙混過去，見楊婵不依不饒，他心內着急，如果說出實情，擔心楊婵會往凡間，更擔心楊婵見到實情傷心難過。
情急之下，楊戬脫口而出：“他死了，我殺了他。如今，他的魂魄已送往地府，入了輪回。他再不是劉彥昌了。”
楊婵像呆住了般瞪大眼睛，望着楊戬，她屏住呼吸，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人握緊，一滴淚從眼角流出，順着她的臉頰滑下，她此刻的難過，因為劉彥昌的死，更多的是因為自己的哥哥，他怎麽能出爾反爾？他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見楊婵如此，楊戬擔心的喚着她的名字，剛剛的悲痛像水一樣将她漫住，使她聽不到楊戬的呼喚，深吸口氣，如同從水中爬出，她用盡力氣推了一把楊戬：“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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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妄想求取仙女，犯了天規，只是送他入輪回，沒有叫他魂飛魄散，已經待他不薄。”楊戬嘆氣，安慰楊婵：“婵兒，他已經成為過去，你不要沉溺在難過之中，忘了他吧。”
“叫我如何忘得掉？”楊婵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一般。
“可以忘掉的，你和他的感情，并不算愛，只要你打起精神來，過些日子，就不會難過了。”楊戬眼神裏透露着希望，他想要看到妹妹從這段感情的漩渦裏掙紮出來，而不是沉溺其中，無意義的消耗自身。
“如果我和他的感情不算愛，那算什麽？”楊婵絕望的問。
“愛應當是平等的，你們并不平等，你是端坐雲上的神女，他不過是凡人中不起眼的一個。愛應當尊重對方的想法，他不顧你的意願，只是煽動你同親人決裂，跟他留在凡間。愛應當彼此信任，他不願随你往天上來，為父母盡孝只是借口，實則是他信不過你。”
“不是那樣的，即便我是神，他是凡人，但我們思想上是平等的，我們一同談天說地，一同觀星賞月。他從未煽動過我同你決裂，他只是說既然我在天上不開心，不若同他留在凡間，做一對凡人夫婦，享天倫之樂，看人間煙火。他也并非不信任我，他是真正的孝子，他是想親自服侍父母，為父母盡孝。”
聽楊婵如此說，楊戬回憶起方才凡間所見，劉彥昌的妻子代替劉彥昌盡孝，照顧劉彥昌父母至死，還為他生下兩兒一女，為他打理好生活的一切，還想要代替劉彥昌，聲稱讓楊戬帶她走，她要替劉彥昌伺候楊婵。那時他萬分慶幸，還好當初自己及時發現，帶回了楊婵，不然做這一切的，恐怕會是自己的妹妹。若愛一個人，便沒有了自己，而是淪為另一個人的奴隸，奉獻自己的一切，還要對剝奪自己之人感恩戴德。這難到能叫愛嗎？真是愚昧至極！
“你好好想想，你對待他是否如對待通人性有靈獸？你待他的那些好，也如同我待哮天好一般，無非是百依百順，不舍打罵。他待你的那些好，也如同哮天待我，盡可能的猜測着主人的心思，做些主人歡喜的事。他還不如哮天，哮天衷心耿耿，絕無二心。”
“哥，你怎麽能這麽說？”
“好，那不說你對他的感情能否稱得上是愛，就說他待你，他對你好，是因你的身份，你有法力，又單純，想着自己娶到真的仙神，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倘若只是普通凡人，他不見得和你談情說愛。”楊戬肯定的說。
“在你心裏，凡人就只有虛情假意嗎？你不要忘了，我們的爹爹也是凡人，難道，娘親和爹爹的感情也是假的？”楊婵問。
“不要再将你和劉彥昌的感情，同爹爹娘親的感情相提并論。且不說，娘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身份，從未松懈修行，即便是身在凡間，她也将所屬自己的華山管理的甚好，那裏的百姓為她設立廟宇，香火甚旺。就說爹爹對待娘的感情，爹爹不知曉娘親的真實身份，他從不要求娘親做什麽？他沒有擔心過自己會配不上娘親，也沒有刻意的讨好娘親，他尊重娘親的一切決定，即便娘親為了華山，偶會外出也無法說明實情，他也從不多問，他相信娘親，哪怕他從生活的細枝末節察覺出娘親非凡人，但他無論娘親是仙魔妖人，都願好好相守。娘想與爹在凡間共度百年，若當年，爹爹壽終正寝，娘會帶着這百年的美好回憶，離開凡間。可爹和哥哥慘遭不測，神魂具散，娘傷心過度，接受不了，将自己留在桃山，永遠陪在爹和哥哥身旁。爹爹和娘親都心懷善念，他們雖然仙凡有別，但在思想上是對等的，在感情上是真摯的。”
楊婵仍舊鑽不出牛角尖：“你憑什麽說我和彥昌的感情不真摯？你又沒有愛過，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愛。”
“我縱然沒有體會過男女愛戀，但我體會過親情之愛。無論愛情還是親情，都是希望所愛之人能過的好。婵兒，我看着你一點點長大，我了解你，你相信哥哥，哥哥不會故意惹你難過。”
“我不信，你殺了彥昌，你是個騙子。”
“你還記得你和龍吉下界是為了捕靈獸嗎？龍吉捕得一只食鐵獸，起名為避水金睛，可愛、難得。我去問祖母借來，你養幾天，心內就不會難受了。若你覺得喜歡，哥哥想辦法也給你抓一只來……”
楊婵根本聽不進這些，她拍打着楊戬，哭着說：“我不要，我就要劉彥昌，你去将他帶來。”
“婵兒，劉彥昌已經死了，他現下已經不記得你，重新投生。即便我将他帶來，他也不再是劉彥昌。”
“楊戬，我讨厭你。”楊婵大哭起來。楊戬心裏雖然難過，卻覺得楊婵思想還是孩童，等有一日她長大了，會理解哥哥待她的好。
“哭吧！哥哥知道你會難過，你可以讨厭哥哥，可以埋怨哥哥，但你哭過後，要振作起來。哥哥永遠陪着你。”楊戬輕聲哄着。
“寶蓮燈。”楊婵将寶蓮燈拿起，停下哭泣：“姨母會有辦法的，姨母肯定有辦法。”她拿起寶蓮燈，朝三十三重天的盡頭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