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放鷹逐犬
第53章 放鷹逐犬
今日便是皇帝信中所說的秋獵一日了。
青黛便換了一身窄袖騎裝,一頭青絲也用一抹束帶高高束在腦後,其餘無半點裝飾。
她雖不會打獵,卻也知自己是不能穿着一副不方便行動的繁複裙裝去獵場的。
她由着翠翠送到府邸門口,便見一輛繡着如黑龍般地大蟒繡紋馬車,正在靜靜地候着,一匹油光水亮的駿馬在無趣地踢着蹄兒。
想來,秦肆現在應就在馬車裏等着她的。
青黛心裏卻隐隐地有些擔憂,他們若是都在這麽狹窄的馬車空間內,便總是要說些話,才能緩解那般沉重的氣氛的。
可是現在的她,與秦肆又有什麽話可講。
青黛這般想着,心中便有些忐忑起來。告別了翠翠,她就緩緩地走向了馬車。
腦中快速地轉動着,思慮着當自己見到秦肆時還做如何的反應,該說什麽樣的話。
青黛掀向馬車簾子的指尖微顫,微咬着下唇一舉掀起簾子來,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
只有一尊正燃着的香爐,頂端袅袅地升起一陣輕飄飄的白煙。
他原來……不在這裏。
青黛說不清現在的感覺,到底是他不在此處的慶幸,還是期待落空了似的失意。
一旁的內侍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主兒,眼下便明白青黛所想,便立即湊上前來解釋道:“夫人,廠督已經陪着皇上到獵場去了。”
原來他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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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垂眸輕應了一聲,便入了馬車去。
她習慣性地往側位上坐去,還未湊近座位,身形卻忽地頓住。
秦肆又不在馬車裏占據着主位,自己又何必這般委屈地坐在側位。
她這般想着,便轉了個方向往主位上坐去。
卻不料這主位十足寬敞,身下的褥子也是柔軟極了。熏爐熏出淡淡的香氣和溫熱的氣息輕撫着人,并不讓人覺得半分不适。
青黛坐穩下來,思緒便開始悠悠地動起來了。
她其實是有些擔心這次秋獵地,她實在不會騎馬不會打獵,只怕自己會掃了皇上的興。
随着馬車走動間的輕微搖晃,本是帶着擔憂之意的她卻漸漸地有了些零星的睡意。不過多時,便朦朦胧胧地睡了過去。
不知何時,馬車外的車夫似是敲了敲馬車的木壁,青黛便被那陣敲木聲驚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接連着睡了一路。
車簾外傳來車夫的聲音,“夫人,獵場到了。”
“好。”青黛鎮定地應了一聲,便趕緊整理着自己的衣裳,确認無半分不妥之後才掀開簾子去。
簾子外的世界充滿了淺金色陽光,眼睛陡然之間有些看不見了。她堪堪地遮住眼簾,讓眼睛适應了一會兒,才睜眼往外看去。
這麽一看,青黛便有些驚住了。
只見車外便是一片寬闊的獵場,狩獵隊伍挎獵具、騎駿馬、牽勇犬、浩浩蕩蕩。聲勢浩大的侍衛們更是團團地将獵場四周都圍住,以防有不軌之人從周遭混入。
而那些侍衛的中間處正有幾匹高馬,騎着高馬的幾人當中,最為顯眼的便是身着明黃色狩獵服的皇帝。
旁邊則是身着玄青色武袍的秦肆,他腰間系着犀角帶,背後挎着弓箭和插滿羽箭的箭筒,除此之外便無其他飾物了,一身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青黛還欲多看幾眼,陽光卻有些刺眼,她瞧不清秦肆的神色,也不敢再多停留,便朝着皇帝的方向走了過去。
走近了才發覺秦肆一如平時那般的神色倨傲,他的身邊還跟着宗元、和好些冷着面皮的東廠番子。
青黛沒有多瞧,朝着皇上便是恭敬地欠了欠身子,“見過皇上。”
她頓了一下,便又朝着秦肆福着身子,“見過督主。”
陽光将秦肆勾勒出金色輪廓,雙眼隐藏在陰影之下,顯得無比深邃。
他的目光落在青黛的身上,似是深深地打量了一眼,而後才是故作矜持般地低應了一聲,“嗯。”
這般冷淡的聲音,聽在青黛耳裏,卻覺得他是根本就不喜她的出現。
青黛瞳孔微微地顫動着,卻不好在此處發作情緒,施禮後便靜靜地站在旁側。
二人的眉來眼去都落在皇帝的眼裏,他眸中不禁升起一股笑意,“秦夫人總算是來了……你可有帶心愛的馬兒來?”
青黛垂眸回答道:“回皇上,臣妾不才,并不善馬術,遂今日并未帶馬匹前來。”
皇帝挑了挑眉,卻似是一點都不驚訝的,轉眸又看向秦肆,責備道:“秦愛卿的夫人不會騎馬,怎麽朕都不曾聽愛卿說起?”
秦肆自是知道宮女出身的青黛不會馬術的,他不卑不亢道:“是下官出了纰漏。”
皇帝心裏暗暗發笑,秦肆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低眉順眼一些。
他面上仍舊是帶着笑意,“既然如此,秦愛卿便教教夫人如何騎馬罷?”
秦肆微微一怔,便應了一句,“遵命。”
秦肆随即便下了馬來,緩緩地走向青黛的身邊,一雙深邃如黑潭的墨眸也在前行的同時,一直沉沉地盯着她。
青黛确是有些驚訝的,竟是秦肆要來教她騎馬?
她與秦肆又有好些日子沒見面了,這般就突然見他朝着她走來,一身勁裝氣勢淩人,沉重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青黛有些錯愕,心不免跳得快了一些,垂在身側的手不禁緊張地抓了抓衣擺。
秦肆卻只是經過了她的身側,低聲道了一句:“跟着本督。”
青黛緊繃着的神經似乎松了一些,輕輕地“唔”了一聲,懸着的心也放下了,她便緩緩地随着秦肆往不遠處走去。
原來此處還建着一座馬棚,棚裏還拴着好幾匹毛色油光發亮的駿馬。
秦肆在衆馬中巡視了一眼,便點了點其中一匹矮小些卻模樣很是溫順的棕馬。
看守着馬棚的侍衛便立即将棕馬牽出至秦肆身旁,恭恭敬敬地呈上馬繩。棕馬似還是一匹未成年的幼馬,也不畏人,只有馬尾在輕輕地晃動着。
秦肆将馬繩握在手上,便淡淡地看向青黛,徑直道:“上去。”
青黛聞言,面上稍稍地露出了些許驚訝之色。她明明不會騎馬的,秦肆竟什麽都不教她,就直接地叫她上馬去。
青黛看着那對她來說仍舊是有些高大的馬兒,不禁輕吐出一口氣來,她剛欲有所動作,便見視線裏橫出一只手臂來。
那手臂處的銀色護腕在陽光下閃着微微的光芒,卻是不晃眼的。
秦肆輕咳了一聲,聲音還有些稍稍的生硬,“扶着本督的手,借力踩上馬镫去。”
青黛聞聲不禁微紅了臉色,秦肆原來是有打算教她的。
她便不再遲疑,扶着秦肆的手腕,借着力氣踩上馬镫,一手抓住馬鞍側,後又順勢坐上馬鞍去。
青黛身形剛一坐定,心思還未穩下,瞧見陡然升高的視線便有些怕了。
身子立即就有些不穩了,她有些驚慌地抓住馬匹的鬃毛,差點就落了馬去。
好在馬兒足夠溫順,被抓緊了鬃毛也不過是踢了幾下馬蹄。
她卻仍舊是有些怕的,卻不料後腰處忽然傳來一股穩當的力道,頓時便将她的身形扶穩。
她疑惑着回頭看去,竟然是秦肆伸手上來扶住了她。隔着幾層衣服,似乎都能感覺到他那大掌處傳來的溫熱感覺。
青黛見狀,肩頭不禁微微一顫,身子也有些僵硬起來。
察覺了青黛僵硬的反應,秦肆眸色一冷,便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去。
垂眸見控制馬匹的缰繩還在自己手中,他就将缰繩遞給了青黛,冷聲道:“拿緊缰繩,夾緊馬肚,它就會向前走動了。”
“是……”青黛有些顫着聲音地應下,便伸手接過秦肆手上的缰繩,指尖似乎觸到了他的手掌心,有些熱燙。
皮膚相觸的瞬間,兩人皆是一愣,呼吸似乎都慢了半拍。
還是秦肆先反應了過來,他往旁邊撤了兩步便道:“試試看罷。”
青黛耳尖處有些發熱,稍稍地回過了神,低低地“唔”了一聲,便試着揪緊手裏的缰繩,雙腿夾緊馬肚。
這棕馬兒果然就邁動着馬蹄,向着前方走了好幾步,腳步确都是很穩當的。
騎馬似乎也不是很難。
青黛在起初的驚懼之後,便開始漸漸地熟悉了這馬兒了。
秦肆見她開始熟絡後,眼中的冷色稍稍地有些化了,這便牽着馬兒順帶将她領着走向皇帝處。
皇帝遠遠地就瞧見秦肆帶着青黛來了,青黛面頰還是紅着的,怕不是秦肆已經趁機讨好了她。
皇帝見此行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面上的笑容不禁又大了一些,“秦夫人可是學會了如何騎馬?”
青黛聞言,這才發覺自己竟讓皇帝等了她好些時候,她不禁有些羞赧起來,有些帶着歉意地笑了笑,“是,臣妾讓皇上久等了。”
剛剛上了馬的秦肆一回首便見青黛有些羞澀的笑容,他的臉色忽地就有些沉了下來,心髒處更是立即就騰起了一股酸意。
她對他好生冷淡,他僅僅是碰了她了一下,她就做出一副十分抗拒的模樣。
而皇帝小兒只是客氣地關心了一句,她竟然就對皇帝笑得如此溫婉可人。
秦肆十分不喜地低哼一聲,一舉跨上高大馬匹,手中一用力,立即抽緊了缰繩。
馬匹長長地嘶鳴了一聲,馬腿就快速地向着前方躍動了起來,四周揚起了一陣不小的黃沙灰塵。
秦肆竟直接驅着馬進狩獵林子裏去了。
皇帝見秦肆不知為何撇下了青黛,搖頭頗為無奈道:“秦廠督真是心急……秦夫人這便和朕一同入林中打獵去罷。”
青黛見秦肆離去,即便心裏有些失落,卻也未表現在面上。
侍衛随後給青黛拿了箭筒和弓箭來,她也不會射箭,也只是象征性地背在後背上,随即哆哆嗦嗦地跟着皇帝衆人入了森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