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宴客
第64章 大宴客
康康感到很沒面子。她的朋友們紛紛勸康康離職:
“老板是個變态吧。”
“他們是戴那麽恐怖的面具,是不是做啥邪教儀式。”
“給多少錢都不能留在這裏,荒山野嶺的,被殺了都找不到屍骨呢。”
康康辯解道:“他們不是變态,就是愛玩。而且教練很靠得住的,裸奔啥的多半是嘎子的主意,他鬼主意特別多。”
“你家教練可以不配合啊。配合就是同流合污,自己想玩兒。”
康康輕推她,笑道:“同流合污,虧你想出這麽難聽的詞。”
這場對話之後,康康不得不想,教練對嘎樂真是格外偏愛呢。就是這聖母院,多半也是為了嘎樂做的,否則很難想象教練會有這麽出格的念頭。
她打算去問丘平,臨時改變主意,去了雷狗的房間。開門見山,康康以事不關己的語氣探問:“教練,你跟嘎樂……是不是在一起了?”
雷狗有點窘,頓了頓,他毫不含糊地承認:“我們在一起了。”
康康受到了打擊,雖然對雷狗絕了念,不免還有些輸給丘平的不甘。而且這麽重要的事發生在眼皮底下,她居然沒發現?
“你們怎麽可以這樣!”
“我們怎麽樣了?”
康康嘆了一口氣,愁道:“你媽饒不了你。怎麽辦好呢?”
“不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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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康拍拍他的胸膛:“你啊……是真幼稚。
雷狗并非天真樂觀,而是不想為無可改變的事費心。他要操心的事太多了,聖母院的營運蒸蒸日上,相應麻煩也大大增加。每天都有村裏人、鄰村的人來求職,還有過來推銷可樂方便面筷子避孕套等等。很多人都敏銳地嗅到這裏有錢。
丘平不以為然道:“當初二姐夫封我們路,有幾個幫我們說話了?看我們客流多了就來蹭。晚了!”
“村裏是沒給我們搭把手,但也沒礙我們事。都是鄉親,能幫就幫。”
“雷大善人,幫了一個,就會引來一大群。你幫一個不幫一個,最後反而落了埋怨,吃力不讨好。”
雷狗無可反駁,但還是能聘用就聘用,能購買就購買。張大眼來找他,說可以給聖母院供應生面條和鹵肉,雷狗答應了,張大眼又說韭菜盒子供給客人做早飯,雷狗一并下了單。幸福萬家的老朱要給聖母院供應茶包、零食、飲料等,雷狗不念舊惡,也沒拒絕他
村裏不進桃源的禁忌,早就沒人遵守,每日都有好多村人跟聖母院往來。所謂天黑不能進村,自然更無法遵行,孔駿開的大澡堂客來客往,不管白天黑夜都有人進出村子。一些村民甚至做起了客運生意,好的時候每日能多掙幾百上千。
一時之間,大家讨論和盤算的,都是如何找機會賺錢。大姨、武居士、吳郎中門前凋零,來求指點迷津的人越來越稀少——怕洩漏自己的想法,被人捷足先登。
這天桃源路熱鬧得緊,孔駿跟個下鄉巡視的大老爺一樣,左邊挎着美麗的老婆,右邊帶着小武,後面跟着四五個公司員工,浩浩蕩蕩走向聖母院。
他們在大涼棚下落座,新來的服務員奉上冰掉牙的啤酒。孔駿頂了頂墨鏡,欣慰又惋惜道:“聖母院越做越好了,你們的投資人有眼光。”他以為雷狗拒絕他入股,必是另外找到金主,多半就是那個口吃的律師。不料丘平道:“我們沒有投資人,雷狗中了彩票,我們用自己的錢裝修的。”
孔駿一字不信,呵呵一笑:“挺好。”
“孔先生,你找我們有啥事?又要給我們送錢?”
“錢不重要。”
丘平和雷狗禮貌地沉默了。
“哎,我說真的,瞿婕你告訴他們,我愛不愛錢?”
“老孔不愛錢,”瞿婕摸着酒杯說,“架不住錢愛他,上趕着他,他躲都躲不及。”
孔駿哈哈大笑,“她損我啊,不用一字髒話。老孔不愛錢,錢對我來說是細枝末節。我愛什麽呢?我愛看到我的設想,成為可摸、可聽、可看的現實。”
“孔先生的設想是什麽?”丘平禁不住好奇。
“我在村裏開澡堂,這只是開始。你們村對我來說有種講不出來的吸引力,或許是因為聖母院,或許因為這大湖,在我眼裏,你們村與衆不同,可以發展成一個極有潛力的旅游、文化、房産綜合項目。我準備在這裏投資旅館、劇場、餐廳咖啡館、書店……把這裏做成一個生活社區。”
雷狗一聽到“說不出”“與衆不同”這樣的詞,就自動把孔駿的宏圖大業歸類為“吹牛逼”,“我們村交通不便,離城兩小時車程,他們為什麽不在家門口看戲,跑來這裏?”
孔駿攤開手:“雷子,思維要開闊一點,他們不是為了看戲,也不要為了吃魚子醬火腿,來這裏是為了逃離老破小又無聊的房子,但又不想放棄城市的舒适。魚和熊掌,可以兼得。”
丘平道:“孔先生的藍圖要花很多錢。錢我們沒多少,所以我們可以怎樣合作?”
孔駿前傾,看着丘平說:“錢的事,慢慢再說。錢不重要!最重要是人,你們幾個是這裏最有眼界,最有見識的,要不也不會弄出這麽出色的聖母院。”
“孔先生過譽了,天時地利人和罷了。”
“客氣話不用說了。跟你們交底吧,餐廳和劇場掙不了什麽錢,旅館也一樣,但旅游的設施和口碑都建起來後,我們就可以做最賺錢的事。”
幾雙眼睛或好奇、或敷衍、或不贊同,一起看向他。孔駿敲敲桌子,“房産啊!我跟你們鎮長聊過,開發房産項目是有可能的。想想賣房子能賺多少錢!”孔駿靠向戶外躺椅,笑笑說:“當然,錢不重要,賺多少對我來說都是數字。我只是想證明我的眼光是對的,我的判斷是可行的!”
大家都不知道怎麽接話,交際花丘平只好挺身而出道:“孔先生真有魄力。從理論層面看,不是沒有成功的可能。”
孔駿正色道:“是絕對會成功。我想邀請你們加入,怎樣?”
孔駿和瞿婕在聖母院住下了。為了證明他的藍圖大有可為,當天他就聯系了一個大廚師,來聖母院做一頓正式的晚宴。
皮奇.阿芬索是第一個走進他們村的外國人,高瘦、禿頭、手指奇長,穿上盔甲像個中世紀騎士。穿過村子時,村人未免多看幾眼,他就會用中文說,叫我Pipi,我來自葡萄牙;然後雙手叉腰挺胸說,跟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是同鄉。雖然樣貌遠不如C羅,但Pipi笑起來牙齒很白。
這頓飯由孔駿請客,村裏有頭有臉的人都是座上賓。鄰村的名人,比如二姐夫也請來了。貓女的哥哥馮月啓也來了。在雷狗看來,簡直就是麻煩大集會。
起居室沒有空間,只能把宴席放到院子裏。丘平問雷狗:“鎮長會來嗎?”
雷狗挑挑眉:“最好別來,這些人夠難應付的。”
丘平笑他:“社恐發作了。孔駿是在穿針引線,把這些人聚起來。他要搞旅游村,以後這些人都用得上。”
“你認為那狗屁項目能做起來?”
“呃……”丘平認真想了想,“如果孔駿舍得投錢,又有本事搞好地方關系,未必不能行。你想聖母院這麽偏僻,愣是被我們弄起來了,咱倆可是啥都不懂的菜鳥,說明這事本來就有潛力。”
雷狗笑道:“要做起來了,你可以跟小武一樣,穿得人模狗樣給孔駿看門。”
丘平啧了一聲:“聽聽你說的話有多刻薄!你對孔駿有偏見。”
“嗯,”雷狗坦白承認,“一見到他就想起他光溜溜躺床上的樣子。他媽的。”
“私德是私德,他愛當烏龜是他的事,穿上衣服能做個人就行。這項目要是成功,村裏人都能掙上錢,雷老板您自然也財源廣進、飛黃騰達。”
雷狗嘲道:“發達幹嘛,錢不重要!”
丘平笑了起來:“錢不重要,人重要。旅游村起碼有個好處,村裏要是有了書店戲院,有了餐廳咖啡館,會吸引一些好玩的人來定居。大家搞點演出、live band、交流會、聚餐之類的,多有意思。”
雷狗不做聲。丘平道:“走,幹活兒去。”轉身要走進禮拜堂,雷狗從身後抱住他。雷狗抱得很實,跟抓着一張床單、免得被風吹走似的。丘平笑:“發什麽瘋?”
“過兩天閑下來,我們去市裏住一陣。”
“哪有閑下來的時候。”
“雷老板說有就有。”
丘平轉頭看他:“怎麽了?啊我懂了,剛才那句話刺激到你了。我不是嫌這裏無聊……哎我确實嫌這裏無聊,不過我可以适應,現在上網什麽都有,不是非得去市裏才有意思。”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被困在這裏?”
丘平微微一笑:“24小時待命的工作,你說呢?我沒怨言,雷老板給我的工資,夠得上我這麽賣命。”
這是顧左右而言他了。雷狗很少自卑,但一想到丘平過去豐富多彩的生活,就覺得自己實在沉悶,村子實在封閉無聊。丘平拉住他的手臂,親昵道:“一年前我走路都費勁,現在能跑能跳,這張臉能見人,我很滿足了。”
雷狗親了親他的耳朵,又把鼻子埋在他的頸窩裏。院子裏有人進進出出,這動作實在大膽,丘平笑罵:“我操,你真不怕人看見。”
雷狗擡起臉:“怕人看到什麽?”
兩人嘻嘻鬧鬧的,只聽身後有人叫了一聲:“戬彀……哎嘎子也在這兒啊。”
兩人吃了一驚,立即綻開略微誇張的笑臉,轉頭招呼道:媽,大娘,大姨,武叔……二十來個村人在看着他們。
大姨調侃道:“你倆偷偷斟酌個啥呢,有什麽不讓人聽見的?”
“我們說着晚上宴席的事,”丘平掩飾道:“不是不讓人聽見,我們幹民宿的不能吵到客人,習慣小聲說話。”
大姨問:“今兒做大宴席,都辦妥了?”
丘平道:“忙死了,上下五十多人,光是龍蝦就進了百來斤,不知道夠不夠。”
“有龍蝦呢,”村人挺高興,老外廚師,龍蝦牛排,這宴席弄得洋氣。
只有雷大娘沉着臉,眼睛不住瞟向丘平。丘平有點心虛,擺擺手說:“我幹活兒去了,大家熟人,想吃啥喝啥自己拿,甭客氣。”
大姨看着丘平的背影,笑道:“嘎子做完手術後,真俊!穿得也新鮮,這模樣迷死多少閨女。”
“花裏胡哨,不正經。”
丘平何止花裏胡哨,紋過眉的臉本就比一般男生顯得精致,他皮膚白,服飾鮮豔,耳釘晶亮,笑起來連男人都會側目。跟雷狗一起後,他舉手投足更縱情肆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跟其他“爺們兒”不一樣。
大姨:“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要我說,男的打扮得漂漂亮亮,咱看得也舒坦,年輕人咋說來着——福利。對,這叫福利。”
“你啊,就是護着他。”
大姨問雷狗:“你說大姨的話對不對,爺們打扮起來好不好?”
雷狗很想掩飾,但還是忍不住流露心聲:“好看。”雷大娘臉色更黑,橫了兒子一眼。
作者有話說:
雷子不靠家裏,獨來獨往慣了,不會有什麽出櫃的戲劇性場面。這部分主要是村裏的變遷和建築師殷殷的事。